和靜
時間:1979年2月
下午5點多,我們終於到達新部隊目的地------和靜。
和靜地處新疆中部,天山南麓,屬於南疆。和靜縣麵積廣大,差不多相等於浙江省的二分之一,位於縣城西北部的巴音布魯克大草原就有兩萬多平方公裏。隸屬於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曆史上有著名的蒙古族土爾扈特部從俄國伏爾加河流域民族大遷徙—東歸祖國定居和靜的東歸文化。這裏有蒙、漢、維、回等29個民族,人口才有十幾萬。
和靜
因為地域廣大,和靜的氣候變化很大,西北部的巴音布魯克大草原可以得到天山雪水、雨水恩惠,牧草茂盛,夏季比較濕潤。而地處東部的縣城幾乎是幹燥無雨。最多年份的降雨量隻有68毫米,蒸發量卻是2100毫米。這裏的大風季是一大特色,從秋季刮到夏季,可以連續不斷刮三四個月。其中11級以上的大風差不多就有一個月。大風初始常伴隨著沙塵暴,真是飛砂走石漫天黃煙,初時晴空萬裏,霎時暗無天日,晝如黑夜。我們一到就領教了大風得厲害。
巴音布魯克大草原
和靜最美麗的季節是短暫夏天,6月風和日麗瓜果飄香,姑娘們穿著漂亮花衣裙子與小夥子們隨著音樂翩翩起舞傾訴愛情。和靜的許多少數民族能歌善舞,他們即興的歌聲不僅白天夜晚在村鎮飄蕩。半夜在哨位上也能清晰聽到遠處公路上飄來維族男女坐在毛驢車韻味十足的情歌,歌聲與毛驢蹄聲由遠至近再漸漸消失,那種音律綿長令人回味迷醉。
和靜還有一個非常美的地方,那就是天鵝棲息地------美麗的天鵝湖,下麵是一段對天鵝湖非常美的描述(摘自互動百科新疆天鵝湖):連綿的雪嶺,聳入雲霄的冰峰,構成了天鵝湖的天然屏障。泉水、溪流和天山雪水匯入到湖中,水豐草茂,食料豐足,氣候涼爽而濕潤,適合天鵝生長,每當春天來到,冰雪消融,萬物複蘇,大批天鵝從印度和非州南部成群結隊的飛越叢山峻嶺,來到天鵝湖棲息繁衍,在和煦的陽光下,湖水、天光、雲影、天鵝,構成一幅“片水無痕浸碧天,山容水態自成圖”的畫卷。當地蒙古族牧民把天鵝視為“貞潔之鳥”、“美麗的天使”、“吉祥的象征”。
天鵝湖
美麗其實離軍人很遙遠,軍車經過和靜縣城,在縣城西北5公裏鄰近公路的戈壁灘上停了下來,部隊不再前行,宿營目的地到了。我們紛紛跳下車,感覺著這片土地。連長剛宣布完軍區組建的坦克部隊要在這戈壁上安營紮寨等裝備的命令,又急匆匆的向戈壁的臨時團部跑去。我打量著四周,陰沉的天荒涼的戈壁,西北麵連綿的群山山脊上殘留著淺淺的積雪,沒有植被寸草不生的高山被土黃色調包裹著。西南方包括腳下都是戈壁。大小不一的鵝卵石和稀稀拉拉的駱駝草散亂在沙礫中,而東麵才是有人煙的和靜縣城。
和靜軍營旁的戈壁與高山
風餐露宿部隊沒有牢騷怨言,非常時期人的境界也非同尋常。一輛軍車將帳篷拉來,經過一陣忙碌,四頂帳篷整齊地排列在戈壁上。就聽見一聲集合哨,從團指揮所匆匆回來的連長在隊列前告訴大家:
“師部非常重視我們這支新到的坦克部隊,擔心大家一下子難以適應新環境,決定第一晚住進鄰近的兄弟部隊營房,好好睡一覺。現在步兵老大哥已經把部分營房騰出,立即蹬車!”
對於不用睡帳篷的我們來說,無異是一個極好的消息。大家再次上車,軍車向步兵團方向駛去......
步兵10團在和靜縣城內,當軍車緩慢駛入軍營大門時,站哨的士兵持槍而立站得筆直,向軍車上的軍人行軍禮,一看就是一個有著光榮傳統訓練嚴格的部隊。營區內非常幹淨,一排排白楊樹整齊地排列在營區道路旁,隻是因為葉子掉光與大地形成同樣的灰色。營區內還有一個特點,沒有人員走動和喧囂,顯得格外安靜,步兵都荷槍實彈在指定位置待命,戰前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再次降臨在我們這些剛入疆的軍人心裏。
步兵10團
我們連隊由一名步兵引導進入兄弟部隊宿舍,宿舍很溫暖,打掃得非常幹淨,這是步兵一個排的宿舍,床位數量綽綽有餘的可以安排一個坦克連隊。經過十幾天的走走停停,吃過炊事班做得新疆第一頓晚飯,人困馬乏的戰友們紛紛解開背包倒頭就睡,宿舍內很快傳來鼾聲。
雖然已經是春天,但和靜這裏還是零下十幾度,外麵冷得令人發抖,屋內卻是可以穿著短褲背心的零上二十多度。每個宿舍都有一名步兵兄弟負責填煤燒火保持溫度,看來新疆的部隊都有這個待客傳統,前文說的老站長也是這樣。新疆的煤有一個特點,火力旺但不耐燒,所以要不斷添加。添煤過後,步兵老大哥就坐在爐子旁等待下一次。半夜醒來我發現爐火旁的步兵老大哥紅紅的雙眼,過意不去讓他上床休息,他堅決不肯,說這是他們團長下得死命令,如果爐子燒不好,凍壞坦克兵,要拿他試問。他說他挺好的,比在操場睡帳篷的戰友強多了。經步兵老大哥這一說,我趴在窗戶前往外一看,月光下操場中間搭了許多帳篷。讓我感動的對第二天起床的戰友講起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戰友們湧向窗戶,隻見一頂頂帳篷在陽光下彰顯著他的綠色,釋放著兄弟部隊得暖意。雷鋒日記中“對待戰友要像春天般的溫暖”這句話。活生生體現在進疆部隊麵前,滿屋的人看著窗外再看看屋內步兵老大哥默默的往爐內添煤,一種感動彌漫在暖洋洋的宿舍中。
突然緊急哨聲響起,部隊立刻緊急集合,戰士們屏住呼吸聆聽連長剛剛拿到的首次敵情通報,位於伊犁邊境兩個蘇軍哥薩克騎兵師一個坦克師逼近邊境線,戰爭陰雲越來越濃,戰鼓急促的擂響,大戰將至,一顆顆年輕的心咚咚的幾乎跳出嗓子眼。大家更關注雲南廣西方麵的消息,南邊一旦打響,跟前的北極熊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可是現在裝備沒到,連輕武器都沒有,一種焦慮在部隊蔓延。
附記:沒有想到的是,1998年整編大裁軍,10團番號撤銷,其中一個步兵營與我們坦克團合並,成為快反4師裝甲團。我們搬進10團營房。然而過去22年,遇到軍改,又出現一個驚喜,軍委將10團番號給予我們裝甲團,成為合成4師合成10團,真是眾望所歸,皆大歡喜。而合成10團曾經被上級授予的“老虎團”光榮稱號又可以發揚光大。
關於天鵝來疆的路徑我有點好奇。文中引了互動百科的介紹,說天鵝是從印度和非洲南部飛來過夏天的。印象中,中國西南西北都是特別高的山脈,她們真的能飛躍這麽高的山峰?我們常常看到的大雁最多就飛到加拿大去過夏天。我曾經在麻州北部的小湖中看到一對天鵝,走近看它們,身體確定比想象中大很多。沒準兒她們真的可以飛得又高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