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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粵人赴澳留學檔案匯編(百五二):香港甄鎏滿
香港
甄鎏滿(Loo Moon),一九一○年五月十二日出生於香港。因其留學檔案中與之相關的監護人和財政擔保人資料缺失,無法得知當年是何人於何時為其申領赴澳留學護照和簽證。從檔案中涉及的線索找到的資料顯示,一九二一年,甄鎏滿所要去的留學地點,是他省(Tasmania)西海岸的小鎮石翠峎(Strahan)。提出申請他入澳留學的監護人是Jack Kong(或者寫成Jack Kong Guning,甄人綱?),在這個臨海小山鎮經營鄉村小店鋪或者果蔬店,名為Soo Kee & Co.(“蘇記”商鋪),希望將當年十一歲的他申請到當地的公立學校留學讀書,便於就近照顧。這位Jack Kong可能是他的父親,或者是其叔伯或舅舅這一類別的長輩,因涉及此人的資料是另一份檔案,故無法確定他們之間確切的關係[1]。接到申請後,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按照程序予以審理,到十月廿五日,由總領事魏子京給他簽發了一份號碼為115/S/21的中國學生護照;十一月十六日,澳大利亞聯邦政府內務部也批複了他的入境簽證。按照當時的規定,在香港出生者,即成為英國屬土臣民,前來澳大利亞留學是不需經過中國總領事館為其辦理護照,而應向港英當局申請辦理入境護照。但不知為何,澳洲內務部並未對此流程提出異議,中國總領事館也如常審理,此後也任由中國總領事館代理其留學簽證之展延申請並予以批複。
收到郵寄而來的留學護照後,甄鎏滿並沒有及時啟程赴澳,而是拖延了將近三年時間,長到十四歲了,才從香港搭乘“山亞班士”(St Albans)號輪船,於一九二四年八月二十七日抵達美利濱(Melbourne)入境澳洲,再由此轉乘跨海渡輪前往他省首府好拔埠(Hobart)上岸。陪著他一路航行並為其辦理入關手續的監護人,是在他省中部大埠蘭市屯(Launceston)聖約翰斯大街(St Johns Street)上開店經營的Ah Geo(亞佐,譯音)[2],根據海關的說法,他們是一路從中國前來澳洲的。或許這個信息可以解釋盡管甄鎏滿是在香港出生,但仍然被視為由中國總領事館負責申辦護照和簽證的中國公民,可能他雖然是在香港出生,但卻是在廣東家鄉長大的。而根據其姓氏在廣東省主要集中於四邑地區來判斷,他的家鄉應該是在四邑,其父輩很可能在十九世紀末年到香港發展,他便得以在該地出生。從這個時代台山縣的幾位甄姓族人都是來他省留學讀書的情況看[3],甄鎏滿的原籍極有可能就是台山縣。
在內務部保存的記錄中,甄鎏滿將要入讀的學校是石翠峎公立學校(Strahan State School)。在他入境二個多月後,內務部秘書便據此去函該校,想知道他現在的在校表現等情況。可是,當年十一月二十日,該校的複函卻表示,該校壓根兒就沒有這樣一個學生;而在過去幾年裏,該校事實上也從未接收過任何中國學生入讀。因不得要領,內務部轉而在年底向中國總領事館詢問甄鎏滿的去向。待到一九二五年二月初,中國總領事館反饋回來的信息是,總領事館寫給原本在接到甄鎏滿申請護照時的聯絡地點即上述Jack Kong所開設之“蘇記”商鋪的信件,最終也給退了回來,上麵寫著“查無此人”。隨後,內務部通過他省海關,最終找到攜帶甄鎏滿入境的亞佐,方才得知他現在入讀的是皇後鎮中央公立學校(Central State School, Queenstown)。該鎮同樣位於他省西海岸,距石翠峎鎮沒有多遠。
該校校長提交的報告顯示,十五歲的甄鎏滿雖然正常出勤,但因之前根本就沒有學過英語,剛入學時不懂別人說什麽,導致他很難與人溝通;雖然經過半年多的學習,顯示出來了一些進步,仍然需要給予他更多的輔導,才能使其跟得上學習的進度。根據報告,學校是這麽做的,甄鎏滿也確實努力配合,表現良好。到了一九二六年年底,校長在報告中表示,這位中國學生已經突破了語言的障礙,可以流利地與人交談,加上他確實認真刻苦學習,也參與學校組織的各項活動,包括課外活動,顯示出他基本上融入了當地學生群體當中,各方麵進步很大,隻是在算術課程上尚有一些困難,但學校已經對他進行了額外輔導,也已經顯示出他由此取得了長足的進步。為此,內務部在過去的二年裏,皆按照規定,批複了他的展簽申請[4]。
但甄鎏滿隻在皇後鎮中央公立學校讀了二年半的時間。從一九二七年新學期開始,學校便發現他沒有來上學,據說是去了雪梨(Sydney),遂向內務部報告了其去向。還好,在離開他省之前,他把去到雪梨的聯絡地址告訴了海關,即位於佐治大街(George Street)六百七十一號的中澳貿易公司(China Australian Trading Co.)。可是到五月中旬,當內務部輾轉通過雪梨海關去到上述公司找到其負責人時,得知他確實是在年初就從他省來到雪梨,但並沒有住在上述公司裏,而是住進他兄長Geen Foon(無法在澳大利亞國家檔案館裏找到同名的宗卷,無法得知其在澳具體情況)在歐田模(Ultimo)區位於哈裏斯大街(Harris Street)上的物業裏。隻是他的兄長在二月底去了美利濱,甄鎏滿並沒有跟著一起去,但也由此與他們失去了聯絡。在隨後的近二個月時間裏,內務部通過各種渠道包括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館滿世界地尋找這位十七歲的青年,最後是在七月八日,雪梨海關的稽查人員從其原先在哈裏斯大街的鄰居那裏打聽到了甄鎏滿的消息:事實上他哪裏也沒有去,還是呆在雪梨,隻是在兄長去美利濱後,他搬到了唐人街上的德信街(Dixon Street)二十一號住;然而,在這半年左右的時間裏,他沒有進入任何一間學校念書,而是每天留連忘返於雪梨城裏的幾間賭館番攤,渾渾噩噩,無所事事。甚至當海關稽查人員最終找到他並當麵詢問他時,他自己都對上述行為供認不諱。
經過半年的努力,動用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資源,在這位學生的簽證有效期正好即將到期之前,才找到了失去聯絡的甄鎏滿,而且還是這樣一個嚴重違反中國留學生條例的狀況。由是,內務部長對此結果十分憤怒,遂於七月二十五日簽發遣返令,分發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館和海關,要求將上述學生即刻遣返回中國。
海關在接到內務部長的遣返令後,很快就找到了在家的甄鎏滿,將其控製扣押起來,然後尋找最近一艘離港赴香港的班輪。一九二七年八月十七日,海關將其送上“太平”(Taiping)號輪船,遣返回國。海關通過輪船代理公司為甄鎏滿所訂船票的費用為十四鎊十先令,則由海關交給這位被遣返學生的兄長代為支付結帳。甄留滿的留學檔案也到此中止。
從申請赴澳留學,到離開澳大利亞,期間時長達六年;但從其入境澳大利亞到被遣返,僅差十天就滿三年。在這差不多三年的留學時間裏,甄鎏滿真正在校讀書也隻有不到二年半;而在這段時間裏,所有學校的報告都顯示出他屬於學習刻苦用功的學生,語言能力和學習成績也可圈可點。至於他最後半年時間裏判若兩人地留連忘返於華人開設的賭館番攤間,事實上也是當時的留學生因脫離了監護人的監管,而在青春反叛期出現的普遍問題。
一九二一年十月廿五日,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魏子京給甄鎏滿簽發的中國學生護照。
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八日,皇後鎮中央公立學校校長有關甄鎏滿在校表現及學習成績的報告。
檔案出處(澳大利亞國家檔案館檔案宗卷號):Moon, Loo - Student passport, NAA: A1, 1926/15259
[1] KONG, Jack - Nationality: Chinese - Form of Application for Registration as an alien, NAA: A396, KONG J。根據這份檔案,Jack Kong是一八八二年八月十五日在中國出生,一九○○年三月進入澳大利亞發展,定居於石翠峎鎮,開設一家商鋪。
[2] 在澳大利亞國家檔案館裏無法找到任何與Ah Geo相關的檔案宗卷,故無法判斷他與甄鎏滿之間的關係。
[3] 詳見澳大利亞國家檔案館所藏下列留學檔案:Gin Ack - Student passport [1cm], NAA: A1, 1927/21107 (新寧[台山]縣甄德); Gin Hoi - student passport, NAA: A1, 1929/7178 (甄海,新寧[台山]縣); Kim, Ham - Student's passports, NAA: A1, 1925/24465 (譚錦,新寧[台山]縣,擔保人亦姓甄); Gen Ack Leong - Student exemption, NAA: A433, 1941/2/2630 (甄德亮,台山縣); Gin Yook - Chinese student's passport, NAA: A1, 1924/27291 (甄煜,台山縣); Kum, Yum - (Canton) students passport, NAA: A1, 1926/5240 (甄錦,台山縣)。
[4] Loo Moon (Chinese) ex "St Albans" - Issue of Certificate for Exemption from Dictation Test, NAA: B13, 1926/8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