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有所思，有所感，從曆史的時空中來，再回到曆史的時空中去。
周恩來在政協全國委員會召開的關於建立壯族自治區問題座談會上的總結發言紀要
1957年3月25日
一
這次座談會開得好，收獲很大，各方麵的意見都聽到了。大家都想把建立壯族自治區的工作做好，都講出了自己的意見。意見有些出入，這是不可免的，因為各人從不同的角度看問題，意見總是有出入的。我們不能希望在這次會議上就能在一切有關問題上，都取得一致意見，可是在基本問題上，即在壯族必要建立省一級的自治地方的問題上，在合的方案比分的方案為好的問題上，絕大多數人的意見是一致了，這就是很大的成功。在個別具體問題上、乃至部分基本問題上，少數人的意見還有出入，也正是反映了社會各方麵對這個問題的不同認識和看法。我們說這次會議在大的方麵意見一致了，這是不是可以認為建立壯族自治區的工作從此就完全順利了呢? 不是的，這個工作才開始，現在隻是在我們幾十位在座的人中間作了討論，將來還要拿到廣大人民群眾中去討論，並且要進行宣傳教育，等到把廣大人民群眾對論的意見集中起來，經過國家權力機關審核批準，才能付諸實施。我們一定要經過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的醞釀，隻有把工作作的成熟了，才會收到好的效果。
二
現在我想就會議的內容講幾句話。由於此次座談會上所討論的是一個關於處理民族問題的方針問題，就不能不從原則上和曆史上說一說。
廣西境內，有苗、瑤、侗、壯好幾個少數民族。民族問題很複雜，過去我們對少數民族的情況了解的也很少。在漢族史書上記載的少數民族的名稱，幾乎都在字上加個“犬”旁，說他們是“非我族類”，宣揚漢族至上。直到民國初年編的《辭源》上，還是那樣寫的。這就是大漢族主義的表現。我國有些少數民族原來是居住在中原的，後來漢族逐漸發展，就把他們逐漸擠到邊疆。漢族人口多，居住地區的地理氣候條件好，經濟文化也比較先進，處在有利的地位，而先進的總是占便宜的，漢族就是這樣逐步地得到了發展。在曆史上也有些少數民族進犯過漢族，引起過漢族的抵抗。在史書上這叫做“異族入侵”。異族入侵是壞事情，但在客觀上也產生過好的後果，這就是經濟戰爭造成了民族雜居，民族雜居以後，由於互相通婚、文化交流等等原因，使各民族的長處容易結合起來。“雜種”是個不好聽的字眼，但是它也像自然界一樣，把漢人的種族提高了。漢族在長期的曆史發展過程中，不斷吸收了其他民族的優點，不斷和其他民族混合，它不但沒有衰落下去，反而更加發展了。這就是說少數民族侵入漢族地區以後，對漢族的影響在客觀上還有它的好的一方麵。例如滿族不過幾十萬人口，但是統治中國長達200多年，正說明它是一個有本領的民族，是值得佩服的。可是到後來，西方資本主義侵入，它抵擋不住外國的侵略，它腐化了，漢人再不能忍受它的壓迫了，才起來打倒了清朝的統治。清末，鼓吹革命的文章，例如鄒容寫的《革命軍》，現在讀起來還會感到痛快淋漓，當時人們把滿族說得壞些，這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今天再那樣看待滿族就不完全合適了。過去統治中國的是滿族中的統治階級，而不是滿族整個民族，即使談到滿族統治階級，他們有壞的一麵，也有好的一麵。今天我國的版圖這樣廣大，就是從清代繼承過來的。我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應當承認清朝對此是有貢獻的。清朝有些政策對人民也是有益的，在清代全國人口增加了，就是一個證明。我們這樣提並不是要肯定清朝統治階級一切都對，首先侵入就不對。不過，除了不對的以外，其次也做過一些好事。這樣就不至於理解偏了。清朝被推翻以後，情況變了，在北洋軍閥和國民黨統治的時代，漢族占了統治地位。國民黨不承認少數民族，隻提“邊疆問題”，並且在政治、經濟、文化上壓迫少數民族，這樣就加深了民族隔閡。舊統治者是永遠不能夠解決民族問題的。現在，我們已經完成了民主革命到了社會主義時代，我們要徹底實現民族平等。我國的實際情況是：漢族無論在政治、經濟、文化乃至軍事各個方麵都占絕對優勢。例如在軍隊中，漢族軍事工作，人員占絕對多數。漢族中各方麵的人才也很多，少數民族的人員就比較少。我們漢族要經常注意到這種情況。曆史上有些少數民族進犯過漢族，這是不對的，但是已經成為過去了，曆史早已作了結論。現在，值得我們注意的，就是要把他們還有那些好處加以研究、肯定。這次我到西湖看了嶽飛廟、秋瑾、章太炎的墓，他們都是民族英雄，都是反對異族進犯的民族英雄，他們的曆史遺跡都得到了保護。同時，少數民族中有過一些有成績的人物，對他們的曆史遺跡，我們也是保護的，例如頤和園中耶律楚材墓、西湖上的康熙、乾隆碑等等。
人們常說：少數民族習慣於遊牧、漁獵，他們事實上不能不那樣生活，這也是曆史造成的。我在前麵講過，漢族愈發展，就把許多少數民族愈擠到邊疆。漢族在政治上壓近他們，在經濟上剝削他們，外蒙古在過去為什麽鬧翻了，就是這個原因。我們隻要到內蒙古去作個調查，就知道過去漢族商人是怎樣利用蒙古人文化上的落後去盤剝他們的。現在我國有50多個少數民族，人口隻占全國人口總數的6%，盡管漢人擠他們，可是他們居住的麵積還占全國總麵積的60%。由於他們住的地方中有不少是高寒山區和沙漠地帶，漢人不好進去，而有利於農業生產的地區則早為人口眾多的漢人居住了。
我國的史書，總是按漢人的觀點記錄曆史事實的，把漢人壓迫少數民族引起的反抗叫做叛亂。不久前，我在訪問越南的時候，看到越南有個二征廟，供奉的是兩個民族女英雄，一個叫征側，一個叫征貳。這件事發生在公元3世紀，在我國的《後漢書·馬援傳》和《資治通鑒》上都有記載，這些書上都把越南寫成我國的領土，把二征寫成叛賊。據這些書上說，當時越南叛亂了，漢朝皇帝派馬伏波將軍(即馬援)前往征討，殺了二征，把她們的頭，送到洛陽獻功。我們不能責備當時的曆史學家，因為他們受時代和階級的限製。但是在我們運用這些史料的時候，就要善於分析、研究，要有正確的觀點，並且要多替少數民族設想，看有哪些曆史問題還沒有正確的結論。
今天漢族處於優勢地位，無論從曆史和現實哪一點看來，漢族應該多多地替少數民族設身處地想一想，不要讓少數民族再受委屈，使他們也能得到較好的發展條件。我們隻有這樣主動地替他們想，才能夠團結好少數民族。不要一講到壯族自治，就講漢人的民族感情。我同意梁漱溟先生在這次會議上說過的一句話，要“互相以對方為重”。
我們漢族因為居於優勢地位，領導地位，人口眾多，居住集中等等，對少數民族的心理感情是不容易體會的。任何民族都是有它的民族心理感情的。辛亥革命以後，我國號稱“五族共和”，隻承認漢、滿、蒙、回、藏。由於推翻了清朝，整個滿族也抬不起頭來，他們用漢文，改滿服，有些人還改了姓氏。從形式上來看，滿人和漢人最沒有區別，但是實際上滿族還是有它自己的民族感情的。不能設想，滿族和漢族雜居了200多年，今天滿族就已經沒有特點，完全和漢族一樣了，沒有區別了。這話少數民族自己說可以，漢族這樣說就不好。在第一屆政協第一次會議中沒有邀請滿族代表出席，這是一個錯誤。當時這樣想，滿族已經沒有什麽特點了，可以不作為一個民族單位。到了召開第一屆政協第二次會議的時候，才有了滿族代表出席。可見我們漢族對於少數民族的心理感情，是體會不深的，在承認滿族的問題上，是經過了一段曲折的過程的，當承認了他們的民族地位以後，滿人過去幾十年來抑鬱的感情才舒暢了。這就告訴我們尤其是擔任領導工作的同誌應該注意了解兄弟民族的心理感情，應該學習研究兄弟民族的曆史、文化。滿族的曆史文化就是很值得注意研究的。
我們主張把全國各民族都合起來組成一個民族大家庭，但是，如果不把各民族發展的曆史作全麵的研究就合不好。從曆史的研究中，我們可以得到這樣一些啟發：第一，在各民族相處中，我們漢人一定要自覺，甚至遇事多責備自己也沒有害處。要嚴於責己，寬於責人。反過來少數民族也就會跟著漢族的樣子做，各個民族也就會真正自願的合起來。第二，要在民族大家庭中把民族團結好，不能怕麻煩，一時怕麻煩，日後就會生出更多的麻煩來。民族問題本來就是個複雜問題、麻煩問題，每個民族都有它長期發展留下來的曆史痕跡，對待民族問題，要作曆史的分析，並且要有階級觀點，在有階級的社會裏，民族問題離不開階級問題，但是民族問題不完全等於階級問題，所以既要結合又要分開。
有人說壯族特點少，壯族留下來的曆史痕跡比較少些，但不能說比滿族還少，壯族有自己的語言、文化，這些都是它的特點。我同意李維漢同誌對這個問題的意見。在我國不能死套斯大林的民族定義。斯大林提出的民族定義指的是資本主義上升時代的民族。他沒有詳細的從曆史發展的每一階段來研究這個問題，所以這個定義不能用以解釋前資本主義時代的各個階段社會中發生的有關的複雜問題。我國封建社會曆史很長，漢族和非漢族的衝突鬥爭很多，這說明族與族之間的界限是存在著的。而我國許多民族在解放前並沒有發展到資本主義階段，但是它們的民族特征卻都以不同程度存在著，這種曆史和現實的情況都應當正視、研究和照顧，否則就不能合起來，隻要從事實出發，毫無疑問應該承認壯人是一個民族。
三
從通過共同綱領的時候起，我們就根據馬列主義關於民族問題的一般原理和中國民族關係的實際情況，采取了民族區域自治政策。我們沒有提民族自決，不主張民族分立，也沒有采用聯邦製。我們采取民族區域自治政策，主張合，不主張分，這是適合我國的曆史環境的，我國是被帝國主義壓迫的國家，是從反殖民主義的鬥爭中，從民族獨立運動中發展、成長起來的，宜合不宜分。我們采取民族區域自治政策取得了國內各民族的支持，他們都懂得，隻有合起來組成一個民族大家庭——中華人民共和國，才能抵抗帝國主義的威脅和侵略。後來在1954年公布的憲法上更對民族區域自治作了明確的規定。我們全國各民族都團結起來了，連西藏也得到和平解放，盡管目前帝國主義活動要西藏鬧獨立，我們按照17條協議辦事，鬧獨立的陰謀是難以實現的。可見，民族區域自治適合於象中國這樣從民族獨立運動中發展起來的國家，它可以避免帝國主義的挑撥。要搞區域自治，就要講清道理。
現在我講一講大家提到的幾個問題。
(一)首先講合和分的問題。從全國看來需要合，一個省也需要合。為了合，漢人就要采取一些必要的妥協辦法，這種辦法叫讓步也可以。今天會上李濟深副主席談話的精神就是主張要合，並且說漢族要對少數民族有所讓步。合就要多為人家著想，人家也才能為我們著想。今天漢人要想一想少數民族的好處。地大、物博都在他們那裏。漢族人口5萬萬多，每人平均3畝地，這就是大困難。柴達木、克拉瑪依油礦、包頭鐵礦都在少數民族地區。從全國來說是這樣，廣西也是這樣。廣西漢族人口多，占的地方小，壯族人口少，占地方大。將來發展工業，擴大農業，大部分在少數民族地區。可見合則雙利，分則兩害。
(二)可不可以講還債的問題。由於我們是存在著大漢族主義的，應該講還債，幫助也就是還債，不叫還債，叫賠不是也可以，還債並不是說要還錢，還錢誰還得起? 講還債這是個比喻。曆史上有大漢族主義思想，現在還有自覺的不自覺的大漢族主義思想。至於害怕提還債會引起民族關係搞不好，這是不必要的顧慮，哪裏會有這種事情? 嚴格批評自己，不但不會引起對方反感，反而會引起對方對自己缺點的注意，曆來的經驗都證明了這一點。
現在，要在廣西漢族人民中進行教育工作，使大家懂得壯族是一個少數民族，應該成立自治區。我最初聽到廣西有幾百萬壯族，也很吃驚，民族事務委員會提到以後，我才加以注意。我參加革命的時候，就不知道有柬埔寨這個國家，這是不自覺的。這說明我們的知識非常有限，客觀上存在著的而為人們所不知道的事物多得很，不要認為自己不知道的事物就是客觀上不存在的。
人要經常反省自己，承認自己知識不夠，經常補充知識。我們要提倡活到老學到老，不斷接受新事物。大漢族主義有自覺的，不自覺的；不自覺的多，自覺的少。我們不曉得的事情就會被忽視，人家一旦提出來就得承認；否則，就會由不自覺的錯誤變為自覺的錯誤。
還債要講，有人說這樣講了，就會被帝國主義利用。如果是害怕敵人利用，那就說明這不是真理，真理是駁不倒的，敵人利用也不用害怕。漢族長期處於優勢地位，要麽就把少數民族同化，要麽就把少數民族擠到邊疆和生產條件很差的地區。處於優勢地位的漢族得到發展，處於劣勢地位的少數民族得不到發展，因而他們落後了。當然不是說少數民族落後，他們中也出了許多先進的人物，都是奮鬥出來的。我們若是承認這個曆史事實，就應該說要向少數民族賠不是。這樣說是不是會引起少數民族驕傲呢?引起少數民族來登門討債呢？不會的，對人民的覺悟不能低估。我們這樣說就是要在實際上這樣作。幫助他們和漢族一起發展，就是這樣他們的發展也不是容易的。如果我們不講還債，不去幫助，就“合”不好，少數民族提出要“分”，那就很不利。譬如壯族他們可以不管你合與不合，根據憲法他們要成立自治區，那是完全有理由的，你搞的不好，他要獨立就不好辦。鬧獨立是帝國主義挑撥的，假定沒有帝國主義挑撥，該怎麽辦?當然，我不是在這裏鼓勵獨立，但是一切都要從壞的方麵想一想。西藏就有帝國主義挑撥鬧獨立這麽一回事，我們就須要做很多的工作說服西藏的上層人物愛祖國，不受帝國主義挑撥。
從漢族的角度來說，寧可說是賠不是，還債，而不說幫助，這樣，少數民族就會說是幫助，中共開八大的時候，蒙古人民共和國澤登巴爾總理向毛主席說我們對他們幫助太大了，主席說我們不是幫助而是還債，過去我們的祖先對你們剝削太多了，那些幫助算不了什麽。當然主席說的還債並不僅僅表示我們謙虛。什麽叫謙虛?謙虛就是實事求是。有人擔心講了還債，少數民族會登門討債，我是不擔心的，我深信越是勞動人民就越講道理。
這樣說是不是就沒有地方民族主義了呢?地方民族主義是有的。例如藏族就有。要少數民族批判地方民族主義，我們首先就要批判大漢族主義，漢族是老大哥應該作表率，這樣才能引起他們自覺地批判地方民族主義。
(三)民族感情問題。各民族都有民族感情的。民族感情是長期曆史發展形成的，並且在很長的時期要存在下去。它與思想相結合，受思想支配。民族感情有兩麵性，要加分析。當帝國主義侵略的時候，民族感情可以發揮很大的作用。蘇聯打敗希特勒德國的侵略，就是社會主義感情加民族感情。但要承認民族感情也會被反動階級利用，變成民族主義(民族主義也有兩麵性)。民族感情發展到對外排斥一切，向外擴張領土的時候，這就帶有反動性了。社會主義國家應該把民族感情和社會主義結合起來。不結合起采就會犯錯誤。不注意民族感情和民族特點，是教條主義，但是，過分強調民族感情，就會出現所謂“民族共產主義”。我們要注意這個問題。民族感情要適當的重視，無視是不對的。一個省，甚至一個縣也會有地方感情，何況一個民族。民族感情也好，地方感情也好，都有兩麵性，它是從階級社會裏孕育出采的。它總是帶著階級的烙印，但是如果把民族感情完全說成是階級感情那也是不對的。民族感情運用得好，就能成為推動進步的力量，反抗帝國主義的力量，運用得不好，就成為排它性的民族主義感情，“分”的感情，地方感情也是這樣。
(四)民族區域自治中的多數和少數的問題。我在前麵說過了我們采取區域自治，從對外說，可以防止帝國主義侵略，從對內說宜合不宜分。這就要很好處理多數和少數的問題。
(1)在我國，漢族人口多、占地方少，少數民族人口少、占地方大，懸殊很大，和蘇聯的情況很不同，在蘇聯，俄羅斯人口多，但占的地方也大。中國如果采取聯邦製，就會在各民族間增加界牆，增加民族糾紛，因許多少數民族是同漢族長期共同聚居在一個地區的。有些地區如內蒙古、廣西、雲南，漢人都占很大比重，實行嚴格的單一民族的聯邦製，很多人就要搬家，這對各民族的團結和發展都很不利。所以我們不采取這種辦法。漢人到少數民族地區去，不能使他們感到是壓迫他們的。過去左宗棠帶漢人去新疆，少數民族就認為是壓迫他們的，那是封建時代，現在情況根本不同了。應當創造一些範例，使少數民族感到漢族是與他們合作的。在這方麵，最好的例子，是綏遠並入內蒙古自治區。內蒙古的範例，廣西也應當這樣做。應當承認，這是一個複雜問題，必須交群眾廣泛討論，綏遠並入內蒙古經過了5年。 中共七屆二中全會上決定把綏遠劃歸內蒙古自治區，開始很多人想不通，共產黨員中也有想不通的，有些共產黨員有民族主義情緒是並不奇怪的，問題是要做工作。
我們的區域自治政策，利於合，利於團結。但是要承認自治地方中有多數少數的問題，即承認矛盾，然後取得統一，共同發展，合起來把我國建成一個強大的工業化國家。要用事實證明自治區漢族和少數民族共同發展下去不會對少數民族不利，不會把他們擠掉。那末，我們還是要多重視漢族的感情呢?還是多重視少數民族的感情呢?當然，首先應該多照顧少數民族。
(2)在建立壯族自治區問題上，絕大多數認為合有利，分不利，從壞的方麵想一想，萬一搞不好，也隻好分，但是我們要爭取合，合是方向。這個問題，還要提到人民群眾中去討論，在討論的時候，可能有局部地區的群眾由於一時不了解，讚成分，但是如果我們把怎樣對人民有利講給群眾聽，他們還是會讚成合起來的。
(3)團結與製約的問題。幾個民族居住在一起總會有矛盾。怎麽辦呢?承認矛盾是客觀存在的。少數民族自治，漢族又占多數，因而在政治製度中要有製約。可以考慮將來在省、自治區都同時設有執行機關和權力機關，互相起製約的作用。既然是壯族自治區，行政領導人當然應該是壯族，因為漢人是多數，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委員長就可以是漢族，在人民代表中，漢族代表比例也應該與人口比例相適應，才符合實際情況，可以互相製約。這是可以研究的問題，不是今天說了就算決定了。有了人民代表大會，政治協商會議就可以和國家行政機關唱對台戲，起監督作用。有團結，有製約，政治運用上要安排恰當，目的是為了團結。
(4)實質與形式問題。如果我前麵所說的多數漢族參加自治區，合比分好，有團結有製約，大家同意，那末，基本問題即實質問題就解決了，僅僅剩下名稱問題就好解決了。因為這已經不是實質問題而是形式問題了。名稱問題這次可以不做結論。現在大多數人同意用“廣西壯族自治區”這個名稱。如果有比這更好的名稱，未嚐不可以考慮。名稱要能使少數民族感覺到是個自治區，不要為保留一個“省”字，把廣西各民族人民的共同發展的道路阻擋了，這樣在將來我們的子孫會笑話我們的。民族感情要有一定的限度，過了就要發生偏差。
四
最後我講一講關於實施民族區域自治的具體措施。
(1)要發動群眾討論。建立壯族自治區是一件大事情，廣西省的曆史又很長，綏遠建省的曆史比廣西短很多，但是歸並內蒙古自治區還花了5年工夫。因此，必須廣泛地發動廣西各族人民群眾進行討論。不僅要提到省人民代表大會、政協去展開討論，而且還可以提到縣、市人民代表大會去展開討論。並且可以選擇一些漢族聚居的地、鄉去討論。一方麵要發動各族人民群眾進行討論，一方麵又要向他們進行宣傳和教育工作。先要確定建立壯族自治區，漢族和壯族合作，這些方針肯定了，發動群眾討論才有方向。我們不要給李(宗仁)、白(崇禧)之流叫嚷“亡省”以借口，當然，完全不給敵人借口也不可能，我們要在人民群眾中很好地進行宣傳工作，使“亡省”口號站不住腳。
至於有人提出采取公民出票方法，那是不妥當的。公民投票和民族自決口號一樣，名字好聽，但是容易被帝國主義利用。今天，公民投票已經成為美國和其他西方殖民主義國家對爭取民族獨立的亞非國家實行操縱的口號。越南問題，朝鮮問題要舉行投票，就要聯合國來監督，聯合國監督就是美國操縱。提出公民投票就是民族感情重了一點。在座的都是愛國主義者，對於這一點是不能不深思熟慮的。如果在國內問題上搞公民投票，不能設想會沒有領導地去進行。要搞，大家就要把各自的不同意見花一些時間去作宣傳，結果很可能是共產黨的意見勝利，那樣作是共產黨一套，民主黨派一套，這和我們人民民主統一戰線政策的運用是不相符合的。這樣搞就對立起來，不利於社會主義建設，在建立壯族自治區問題上，還是有領導的確定一個方案，這個方案要既適合絕大多數人的利益，也照顧到少數人不同的意見，目的是使廣大人民群眾能夠接受。
(2)廣西討論的時候，還可以組織參觀團去廣西參觀和參加討論，吸收在全國各地工作的有代表性的廣西人和關心這個問題而又願意去的人士參加。
(3)要作好籌備工作。在自治區成立以前，漢族要多負些責任，自治區經過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批準以後，壯族就要多作工作，當然，漢族也不能旁觀。建立自治區的有關問題，要設想的更細致些，比李維漢同誌發言中已經提到過的還要更加詳細具體。
(4)要作好宣傳工作。從曆史的闡明到各項具體政策的解釋都要作好宣傳。廣西有上千年的曆史，遠的且不說它，近的從太平天國以來漢族和壯族就有親密合作的曆史。要用這些曆史事實去向群眾宣傳教育工作。
如果這些工作都作好了，建立自治區問題，就會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工作是布置到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開會以前作好，爭取在開會時提出來，如果作不到還可以推遲，中央統戰部要和各方麵繼續協商，民族事務委員會協助和具體指導，省上積極進行籌備，從各方麵努力，作到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最後，關於壯族名稱使用哪個漢字的問題。“僮”字的確容易念錯，依照本民族的自願選擇，改變一個好一點的漢字是可以的，在宣傳中聯係起來，這裏不作結論。
選自 廣西壯族自治區民族事務委員會、廣西壯族自治區檔案局(館) 編：《廣西民族工作檔案選編》(1950—1965)，上冊，457～470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