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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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仙湖的女兒——追思義母張世英

(2012-03-31 22:28:14) 下一個


撫仙湖的女兒
——追思義母張世英

楊 弘



義母張世英,昆明滇池大觀樓,2005年

秋天的撫仙湖,本應天高氣爽,風輕雲淡,然在這一天,卻罕見地下起了磅礴大雨。深藍的湖水在風雨中激蕩、悲鳴,恣意渲泄著心中的哀痛。2010年10月9日,我親愛的世英媽媽,終於回歸故裏雲南玉溪,安息於她一生係念的撫仙湖畔。

1931年10月27日,世英媽媽出生於雲南玉溪一個書香世家。身為家中長女的她,不僅美麗可人,還十分聰明伶俐,為此,深得當時身為玉溪地區督學的外公喜愛,得以多次隨其出行,考察當地教育。外公張含峰,博學多才,受“五四”思潮的影響,思想很開明,鼓勵女兒探尋進步思想。在如此家風熏染下,少年時的媽媽喜好讀書寫作,曾閱讀了許多宣揚民主與自由思想的文藝作品,為她以後接受共產主義,投身革命,奠定了思想根基。同時,少時隨外公考察當地教育的經曆,也讓媽媽開始明了教育之於個人、家庭、乃至國家和民族之重要性,使其矢誌不渝,兢兢業業地為教育事業奉獻其一生。

1947年3月,在家鄉讀完初中後,媽媽以優異成績考入雲南省立昆華女子師範學校。告別了美麗的撫仙湖,媽媽隻身來到昆明。此時,正是雲南學生運動蓬勃發展的時期。在校內共產黨的地下工作者馮康和老師的推介下,媽媽閱讀了一些如《李友才板話》、《呂梁英雄傳》之類的進步書籍,她思想上對自由、民主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而當時社會的黑暗,更使其對現實產生不滿。在昆明,年僅十六歲的媽媽,以極大的熱情,積極參與了當時的學生愛國進步運動,包括助學運動、人權保障運動等。由於其熱情勇敢的表現,經馮康和老師介紹,媽媽加入了當時中共雲南地下黨的外圍組織民主青年同盟。由此,媽媽開始走上了革命道路。


外公張含峰(右),1919年

外婆蔣增華

1948年5月,北平、上海學生發動了“反對美帝囯主義者扶植日本侵略勢力複活”的“反美扶日”愛國運動,昆明學聯積極響應,於同年6月發動全市三萬大、中學生,舉行聲勢浩大的示威遊行和罷課活動。積極投身於這一運動的媽媽,當時被推選為昆華女師的總糾察,與許多進步學生一起堅守在雲南大學。7月15日淩晨,當局派軍警包圍了集中在雲南大學與南箐中學的學生,逮捕師生近千人,媽媽也未能幸免。此即雲南史上著名的“七·一五愛國學生運動”。對於這段經曆,媽媽曾回憶道:“那天,我們一個個從三樓下來,特務憲兵全身搜查,分別按黑名單禁閉在雲大教室裏。有的學生當日被釋放了,有的被帶到警備(司令)部。我與其它學校學生會負責的一些女同學一起,被捕關入偽二分局三樓上約一個月。敵人對我們分別進行審訊瓦解,我曾被提審兩次。在審訊中我是很堅強的,沒有出賣任何人和暴露任何關係,也沒有暴露自己的麵貌。我一直裝小,用不懂什麽事來掩蓋自己。有一次,敵人曾企圖收買我做其走狗,在學校收集情況。他們用金錢、地位、恐嚇等手段,但我一概拒絕了。”審訊之後,媽媽與其他四百多名師生被關進“夏令營”受訓兩月有餘。由於中共地下組織的奔走營救,最後當局以請保形式,釋放了所有被捕師生。當時媽媽隻有十七歲,這是她第一次經曆生命威脅,第一次經曆血與火的考驗。媽媽表現出了機智、堅韌、以及對組織的忠誠。

“七·一五運動”後,媽媽離開了昆華女師,回到玉溪,在棋陽小學任教。時隔兩年,再見撫仙湖時,媽媽已非當年隻是朦朧地向往民主、自由的大家小姐,而是一名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擁有了自己的崇高理想之革命戰士。她渴望著加入遊擊隊,為建立一個全新的中國而戰。

冬天的撫仙湖是深沉的、含蓄的。一池幽藍的湖水,雖柔而剛,似無而有,為春季的喧騰,夏日的活泛積蓄著能量。媽媽也如撫仙湖一般,默默等待著,等待著冬去春來,等待著組織關係早日轉下來,能與組織盡快恢複聯係。大約過了半年時間,與媽媽同校任教的熊福美老師(共產黨員,已犧牲)開始與她取得聯係;半個月後,媽媽就接到另一負責人孔祥芬的通知,組織上決定轉送她與鄭翠英、徐惠芬等幾位知識分子去遊擊隊。

1949年7月,媽媽加入了滇桂黔邊縱隊,在滇中遊擊大隊第一大隊任民運宣教員。初到部隊,常要爬山越嶺,挨餓受凍,生活十分艱苦,但媽媽對此早有思想準備。部隊一駐紮下來,她一邊向當地民眾進行宣傳,一邊擔任文化教員,教部隊戰士們識字,以極大的熱情想方設法完成任務。因表現積極、勇敢,能吃苦,以及在去年的學運中經受了嚴峻的考驗,到部隊一個月後,媽媽便由大隊政委夏漢昌介紹入黨,成為一名共產黨員。

1949年9月,滇中遊擊隊奉命改編,媽媽被編入中國人民解放軍滇桂黔邊縱隊獨立團三營七連,擔任指導員。黎明之前最黑暗,此時也是雲南國民黨軍隊向解放區瘋狂進攻的時期。當時媽媽所在的連隊單獨行動,遠離司令部。據媽媽後來回憶:“我們負責峨山縣反圍剿,在大山頭駐紮了一個星期。當時天氣非常惡劣,大風大雨,極其艱苦。連上有一營長和副教導員與我,共同領導指揮部隊。因部隊人少,我也要參加站崗放哨……”


1950年時的義母張世英

反圍剿任務完成後,部隊調回整休。媽媽調去負責全營的文藝工作,任文藝組長,後來又做民運組長。在搞民運期間,1949年11月,媽媽所率領的部隊在峨山沙漠區與土匪遭遇,被圍困三天三夜。在敵眾我寡、糧彈將罄的危急情況下,媽媽帶領部隊官兵,動員民眾供給糧食,到戰地前沿向戰士做動員工作,鼓舞士氣。沒有衛生員和醫生,媽媽就自己負起衛生員的工作,親自撫慰和醫治傷員,表現勇敢、果斷、負責任。為此,在任務完成後的評功會上,媽媽被評為二等戰鬥英雄。

1950年1月,媽媽所在的滇中獨立團進駐撫仙湖邊的江川縣城,進行接管工作。江川解放了,軍民同慶,歡呼勝利,沉浸在翻身解放的喜悅中。然而,敵人並不甘心失敗,他們多方派遣特務,煽動各地反動地霸勢力,進行反革命武裝暴亂,殺害革命群眾和幹部,妄圖扼殺新生的人民政權。4月至5月間,滇中地區發生了多起地霸土匪反革命武裝暴亂,其中在江川就發生了金紹雲、王耀雲兩大股匪武裝暴亂。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罪行滔天,不可一世。

當時部隊剛整編入玉溪軍分區,媽媽在三營擔任民運幹事兼組織幹事,並被送到軍分區幹訓班學習。麵對如此嚴峻的局勢,媽媽隨即回營,馬上與部隊出發到各地剿匪。媽媽後來曾回憶道:“這時期玉溪地區匪情極嚴重,剛解放,國民黨軍四處暴動,匪特活動猖狂,有些解放區被占,很多幹部戰士被土匪殺害。我們部隊人少,但仍主動配合各解放軍部隊進行剿匪。”據玉溪地區中共黨史研究室史料記載,金紹雲匪部從4月23日暴動,到9月8日在撫仙湖心的孤山島覆滅,共在江川、華寧、通海、新平、玉溪等地,向縣、區、鄉人民政府進攻達十餘次,瘋狂殺害抓捕摧殘幹部,燒毀民房,強奸婦女,殘殺無辜,搶劫公糧公物。這段時期,僅在玉溪地區犧牲的幹部、戰士和革命群眾就有485人。麵對凶殘的敵人,媽媽不怕犧牲,不畏艱苦,堅強勇敢地戰鬥在第一線。由於媽媽表現出色,很快被提拔為營裏的代理副教導員,在新平縣的揚武區繼續剿匪時,還兼任揚武區委副書記。此時,媽媽年僅十九歲。

1951年4月,剿匪工作已告一段落,媽媽被調回軍分區機關,在司令部做秘書工作。在此前的剿匪戰鬥中,媽媽與玉溪軍分區首任司令員黃建涵由相識到相愛,故在她調回機關後,經西南軍區批準,於1951年6月與義父黃建涵結為連理。


義父義母結婚照,1951年

1952年9月,媽媽進入南京大學外文係學習俄語,義父則去了南京軍事學院深造。媽媽與義父本是為革命而投筆從戎的書生,能有機會去大學學習,是他們夢寐以求的。這段時期,是他們一生中最幸福、也是最有創造力的時期。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從1952年至1956年,媽媽和義父不僅學業優秀,在讀大學的四年裏,還生養了三個孩子。由此可見,媽媽的聰敏才智和堅強毅力非比尋常。

1952年赴南京前的照片

由於媽媽的出類拔萃,原本畢業時是分派她到北京外交部的,但媽媽不想遠離義父。義父在南京軍事學院畢業後,被任命為武漢空軍副參謀長,媽媽便隨之來到武漢,在外交部駐湖北辦事處工作。


1952年南京大學學生證上的照片

媽媽少時受外公影響,對教育有較深的認識。她曾在昆明就讀過女子師範學校,投奔遊擊隊前還在家鄉玉溪教過書。在媽媽的心底,一直有個願望,希望能有機會重新回到課堂教書。因此,她主動請求調往高校工作。不久,媽媽如願以償去了華中師範學院外文係任教。孰料不久後的一九五七年反右運動,卻讓她蒙受了二十幾年的不白之冤。作為教工支部書記,開始時媽媽還按照上級的指示鼓勵大家大鳴大放,到後來卻因為出身成份,被誣與家裏劃不清界限,再加上高校右派指標很多,把她也劃進了右派之列。眾所周知,這是那個時代的悲劇。當這股浪潮席卷而來之時,即便是如媽媽這樣尚未成年即已投身革命者,也不能幸免。這一結果影響到了義父的前程。當時武漢軍區給義父兩個選擇:一是繼續留在部隊,但必須離婚;一是轉業到地方,婚姻可以維持保留。


1957年反右後,義父義母在廬山:亂雲飛渡仍從容

義父於1938年參加革命,戎馬一生,他是那麽地熱愛軍隊,但他不信一個十六、七歲就參加革命的人會反革命。義父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後者。為此,媽媽一直心懷感激,又深感歉疚。義父的抱負,媽媽的理想,就這樣被人為地摧殘了。

 
1958年10月25日,義父轉業,離別武漢前,全家留影

從1957年到1979年右派平反,一個人最美麗的青春壯年就在一次次的政治運動中被磨礪著、蹉跎著。這段往事曾被許多人傳為美談,說義父是“不愛江山愛美人”。我曾問義父有否後悔過當年的決定,他非常肯定地告訴我,他從未為此後悔過。他說:“一個人要有良心和起碼的是非觀。我對得起良心,分得清是非,即使對自己無利,也無愧無悔。”好一個“無愧無悔”!正是在義父的這種信任、理解、支持和愛護下,媽媽才在之後的漫長歲月中,在沒完沒了的政治運動中,堅強地挺了過來。


反右之後。無愧無悔的義父義母:笑對人生

轉業後,義父於1959年到江西工學院任副院長;媽媽也在接受完“改造”後,於1962年8月調轉到江西工學院外文組當教師。1966年5月,媽媽又隨義父調往當時的江西共產主義勞動大學總校(1983年改為江西農業大學) ,擔任外文講師。雖然曆經坎坷,但媽媽的理想並未泯滅。她在養育五個兒女、照顧年幼的弟妹之時,還不斷地充實自己,自學第二門外語英語,孜孜不倦地教書育人。我認識媽媽時,她已是大學英語講師,可見她自學的英語已有相當水平。


1958年,義母與虹波在武漢

1979年,右派分子的政治結論獲得平反,媽媽終於揚眉吐氣,她以更大的熱情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自1983年起,媽媽擔任了高校的領導工作。1983年10月至1985年4月,她在江西教育學院任副院長、黨委常委;1985年4月至1988年6月,擔任江西工業大學副校長、黨委常委。


1960年代,義母在江西工學院

媽媽與義父自1952年離開雲南玉溪,赴南京讀大學,直至1987年,他們相濡以沫,互相扶持,磕磕碰碰地在外鄉走過了三十五年,然故鄉的風物人情,撫仙湖的秀麗山水,卻一直珍藏在媽媽的心底。記得1979年夏天,我與媽媽在廬山上的如琴湖邊散步,她曾對我說:“你看這湖光山色很美是嗎?在我的家鄉玉溪有個撫仙湖,比這湖更大更美。這湖的湖水是綠色的,水色不清。而撫仙湖的湖水是碧藍碧藍的,水質清澈見底……”媽媽說這話時,眼裏流露出對故鄉、對撫仙湖十分思念和向往之情。


1971年,南昌,虹若姐入伍,全家留影紀念

1988年6月,媽媽調回雲南昆明,在雲南工學院(現在的昆明理工大學)任黨委副書記,直至1993年離休。這次調動,使媽媽得以回到闊別多年的家鄉工作,了卻了她欲報答故鄉養育之恩的心願。

媽媽是個理想主義者。她的家教,她的理想,她的堅忍、以及她對教育事業的熱愛,皆深受其父之影響。外公張含峰在民國時期曾為玉溪地區督學,他思想開明,同情革命,支持女兒參加革命。據媽媽家族的長輩說,外公曾用獨輪車給共產黨的隊伍送過銀元,剛解放時還擔任過政協委員。但後來在肅反運動中,外公卻莫名其妙地被清肅。媽媽曾為此感到非常困惑,為外公寫信申訴。也因為此,媽媽被組織上認為與家裏劃不清界限,成為其在1957年被劃為右派之一大罪狀。

媽媽無比熱愛教育事業。她認為,教育能使人獲得知識和謀生的技能,能改變一個人,乃至一個家庭的命運。一個缺少教育的民族和國家,是很難獲得真正意義上的強大。為此,她在頂著右派帽子的二十多年裏,雖然蒙受極大的精神壓力和種種不公正待遇,但沒有自暴自棄,萎靡不振,而是積極地、認真從事教學和研究。“文革”前,她從事俄語基礎課教授,由於她講課深入淺出,引人入勝,深得學生歡迎和敬重。當時每年的高考評分,她都被聘為外語評分組組長。在瘋狂的“文革”中,媽媽受到隔離,批鬥等精神和肉體的摧殘,她默默地承受了這一切,忍辱負重,不卑不亢,一如既往地堅持學習,克服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努力掌握了第二門外語——英語,此後她與張淑媛、陸世英一起合編了《英漢農業常用詞典》,於1986年由江西科學技術出版社出版,彌補了此專業缺少英漢詞典的空白。基於媽媽多年來的教研成就,1987年5月,她被江西高教委評為副教授。那年月,高級職稱的評比,遠較現在嚴格得多。媽媽曾擔任過數間大學的領導,但她一生最喜歡別人對她的稱呼是“張老師”。媽媽無愧於“人民教師”這個神聖的稱號。

廣袤浩淼的撫仙湖滋養了媽媽,也培育了其寬厚、包容、與博愛仁慈的胸懷。媽媽雖然曆盡坎坷,飽受委屈,但仍對生活滿懷熱愛,對家人和親友、同事和學生關懷備至。1995 年5月,我去昆明探望媽媽和義父時,媽媽已從領導崗位退下來,但仍十分關心學校的建設,關心教師員工與學生的福祉。她領我去參觀學校新建的教學大樓和學生活動中心,並陪我去學生活動中心參加周末舞會,與學生們同樂。媽媽還很自豪地跟我提起,在1989年“六·四”風波期間,她如何設法保護雲工的師生,使雲工的師生無一人因此而受牽連。


2002年,義母赴美探親,在加拿大溫哥華乘坐豪華郵輪上留影

離休後的媽媽人離心不離,仍有心繼續為國家培育人才。媽媽曾有意在家鄉玉溪創辦一所民辦大學,連學校的名字都想好了,即以其著名同鄉聶耳為名,稱“聶耳大學”。媽媽還趁去美國探望小女兒虹波的機會,參觀和考察了多所美國大、中、小學,希望能博採眾長,將中西方的教育方式融會貫通,用於培養社會之適用人才。為此,媽媽曾寫下許多心得,並為籌辦學校多方奔走求助。遺憾的是,媽媽的這一願望終因各種原因未能實現,是為媽媽人生一大憾事。


2003年,義母在美國訪問宋氏姐妹所就讀過的Wellsley學院留影

回想我與媽媽結緣的三十幾年,我們一直聚少離多,再加上我近二十幾年移居澳洲,與媽媽更是天各一方。然而,不管距離多遠,我們都能保持聯係;無論時隔多久,我們總能續上話題。至今,我還保存有媽媽多年來寄給我的書信和照片。揣著媽媽的鼓勵、關愛和祝福,我在異國他鄉耕耘著另一片人生。


2006年,義母訪俄國,在普京辦公廳前留影

2009年底,我收到媽媽的來信,說是漸覺老之將至,希望能見上一麵。我與媽媽約好,在來年山茶花盛開的季節,我們在春城相聚。轉過年去,山茶花開了,我卻因故沒能如約回國。當時我心想,媽媽年紀尚未到八十,她身為老幹部,若身體情況欠佳,應能得到很好的醫療服務。再說,我已訂好十月份回國的機票,與媽媽再過幾個月見麵也不遲。孰料,人算不如天算。九月份中秋節前,傳來媽媽病重的消息,我當即去電問候。當時媽媽剛入住醫院,準備做手術。她在電話裏還安慰我,說她隻是做個手術而已,不會有生命危險,要我別擔心。因我當時負責的大型慈善籌款活動,即將於十月上旬舉行,苦於分身無術,無法前往。我隻能默默祈禱,希望媽媽吉人天相,能避過此劫。


2008年春節家中留影

2010年10月4日,國內傳來媽媽因病辭世的噩耗。我聞訊如遭電擊,全身隻覺一陣陣地發麻,千般悔恨,萬縷歉意,纏纏繞繞,盤結於心。我悔恨自己爽約,沒能在約定的時間去看望媽媽;我歉疚讓媽媽在等待中失望,最終難以如願。後來聽說,媽媽入院時,隨身攜帶的物品中還有我寄給她的中秋節賀卡。我雖有負於媽媽,但媽媽對我的牽掛和關愛卻絲毫未減。



數日後,虹波來電告知,他們已遵照媽媽的遺囑,不發訃告,不搞告別儀式,隻是將媽媽的骨灰送回她的故鄉玉溪,讓媽媽安息於她一生係念的撫仙湖畔。聞訊,我心下略感寬慰,因我深知媽媽對撫仙湖的感情。我想,這大概是媽媽最合適、也是最好的歸宿地了。

千百年來,撫仙湖一直靜靜地躺在滇中高原上,層層疊疊的山巒環抱著一池碧藍清澈的湖水,微風拂過,蕩起一道道銀色的漣漪。撫仙湖即有著湖泊的秀美,又有著大海的氣魄,這也正是我親愛的媽媽所擁有的獨特品質。如今媽媽回到撫仙湖的懷抱,我想,撫仙湖定會因媽媽的回歸而更加深邃含蓄,更加靈動美麗。

再見撫仙湖!再見媽媽 !


高原明珠——玉溪撫仙湖(從網上下載的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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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9)
評論
Baifayuqiao 回複 悄悄話 我認識你義母,我和她的孩子是兒時的朋友。你義母是個很開郎,很樂觀的人。我想這篇紀念她的文字,就是你對她最好的報答。我們總是把欠上一輩的還給下一輩吧。
鬼穀雄風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靜水子的評論:
確實。
那一輩的人,我們是無法望去項背了。
靜水子 回複 悄悄話 你義母是個了不起的偉人。
鬼穀雄風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滾子刀肉的評論:
看起來你比我更清楚文革的情形。那麽,你說呢?
滾子刀肉 回複 悄悄話 1971年的送女參軍照片沒“義父”,答曰“牛棚”,還反問“你忘了文革”?我再加問一句,父親在“牛棚”母親是“老右”,你可能也忘了文革中參軍還有個政審?
鬼穀雄風 回複 悄悄話 回複老姐的評論:
1、你把文革給忘了?那年月哪裏還有比牛棚或學習班裏呆著更好的去處?
2、拜認義母是另一個故事了,容以後另文刊出。
3、爽約已有交代。所有我們這些在海外的人,都不怎麽的——毛病都一樣。
老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鬼穀雄風的評論:

1。1971年的全家照裏怎麽沒有義父?
2。你跟義母是怎麽認識又拜作義母的?
3。你這人不怎麽的,跟老人爽約。白認了義母。
鬼穀雄風 回複 悄悄話 這是一篇代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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