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有所思,有所感,從曆史的時空中來,再回到曆史的時空中去。
個人資料
歸檔
正文

蓄謀毒殺戰俘——《南太平洋祭》(24)

(2011-07-22 18:05:27) 下一個


第三章
 
殘酷的戰俘勞工歲月(10)

 日軍對待中國戰俘勞工的暴行()

2、蓄謀毒殺戰俘

 不過,最駭人聽聞的是,日本人曾經計劃將在亞包的中國戰俘全部毒殺。隻是這個計劃最終由於形勢的變化,日軍沒有將其付諸實施,才使這些已備受摧殘無力反抗的中國官兵避免了如德軍在奧斯威辛集中營用毒氣虐殺大批猶太人那樣的慘劇。

 1944年,日軍在南太平洋戰場上接連失利,節節敗退,亞包也在上一年的10月開始,便受到了盟軍飛機的持續性大規模空襲轟炸,到次年上半年,亞包要塞的日本海陸軍,在強大的盟軍空襲和圍困下,隻能轉入地下防禦;附近的布幹維爾島上的日軍也在194311月被美軍登陸圍攻,自顧不暇,困處一隅。到了這一年的8月,戰事對日軍更加不利。而美軍此時因跳島戰的成功,占領了所羅門群島、吉爾伯特群島、馬紹爾群島、馬裏亞納群島,已經能夠對日本本島實施大規模的空襲。種種跡象,使亞包的日軍時刻恐懼盟軍要向這個已成孤島的要塞發起進攻。

 為了應付盟軍對亞包隨時可能的進攻,日軍督促和監視中國戰俘和平民勞工,在一個距離亞包不遠叫做納麻爾(Namale)的地方,掘建了幾條內部相通大而深的防空隧道,但隻留下一個進出口,隨之在洞口放置了一個儲藏著毒氣的大鐵罐。日軍的計劃是,一旦盟軍發起進攻並登陸亞包,就將全部的中國戰俘及平民勞工都趕進這個隧道,然後開啟洞口的毒氣罐,將這些中國人全部毒殺在隧道裏。[1]

 日軍警衛隊隊長籟戶一貴中尉,當時擔負管理監視吳棪中校率領的中國戰俘營地的任務,從19451月起,就奉命負責看管這個毒氣罐。他接到第26兵站司令官廣田明少將的指令,隻要盟軍登陸亞包,就將鐵罐對著洞口,開罐毒殺全部中國戰俘。[2]

 所幸的是,一直到19458月日本投降,盟軍也沒有打算強行登陸這個有10萬日軍重兵把守的要塞,中國戰俘才由此逃過了一場大浩劫。


納麻爾
(Namale),在地圖上亞包的頂端,那個綠色球形點所處地方,距離亞包城東北方約12.5公裏之處,即日軍在1944年準備毒殺中國戰俘的地方。[3] 

 但是,一直到太平洋戰爭臨近結束,日本快要投降的時候,在亞包的日軍高層將領也沒有放棄屠殺中國戰俘勞工的計劃。根據中國官兵戰後出席亞包的戰爭罪行軍事審判庭作證時披露出來的內幕,按照日軍的這個殺俘計劃,還不僅僅是中國戰俘,甚至包括全部在亞包的盟軍戰俘都將會被殺掉。

 在吳棪中校率領被編組到廣田明少將下屬部隊的那隊中國戰俘中,有一位士兵名叫丁小鬆,[4]原隸屬國軍第八十六軍第67201團,於衢州戰役中被俘。丁小鬆於194436日被廣田明少將從中國戰俘隊裏挑選出來,派到其軍官食堂裏幫廚,做廚工。同年的7月份,他隨廣田部隊從亞包附近搬到了前述的納麻爾,繼續以前的幫廚工作。

 194551日,廣田明少將在其軍官食堂的餐廳與來訪的客人一起用晚餐。他的這些客人是三名駐守亞包的日本海軍高級將領,並且由三到四名日本陸軍高級軍官作陪。當丁小鬆將準備好的飯菜端進餐廳時,剛出現在門口,被那些海軍將領看到,就聽到其中一位客人向主人問道:“他是支那人,是吧?”廣田明點點頭並回答說:我一直極力主張將所有的戰俘都給殺掉,今村均司令官對此也極表讚同。但就是海軍不同意這樣做,謂此非明智之舉。隨後海軍將領說道:如果我們將戰俘都給殺了,那我們日本人就沒有勞工為我們幹活了。再者,我們不知道盟軍何時會在這裏登陸。如果這些戰俘被殺掉了,那盟軍登陸後一定會向我們索要戰俘,會追問他們到什麽地方去了。一旦我們回答不出來他們的去向,那盟軍就肯定知道,這些戰俘都被我們給幹掉了。這樣的結果可想而知,它會導致盟軍如法炮製地對付我們。

 丁小鬆親耳聽到這些日本陸海軍高級將領在討論如何處置戰俘之事,不禁心驚肉跳。待那些海軍客人離開之後,便找到在餐廳裏伺候日本人用膳的一位名叫Abashi的台灣軍夫,以確認他在一旁所聽到的日軍準備屠殺戰俘的計劃,與自己聽到的內容一致無二。三天之後,丁小鬆利用機會溜回中國戰俘勞工營地,將所聽到的上述內容如實告訴了帶隊軍官吳棪中校。[5]在這同一段時間裏,一些台灣軍夫也曾私下裏將日軍高級將領間有關屠殺戰俘的討論內容轉告了這位中國戰俘的領隊。[6]這一消息讓中國戰俘們提高了警惕,以應付隨時可能而來的生命危險。

 也許是日本海軍的顧慮起了作用,也許是廣田明少將和日軍在亞包的最高指揮官——第八方麵軍司令官今村均大將這樣的藐視人權、強硬主張殺俘的死硬日本軍國主義分子,也因亞包已成孤島、戰爭快要結束而顧慮到他們手下10萬日軍生命的安全;或者說,日本戰敗投降的時間超出了他們的預期;也許還有其它的原因,上述這一在日軍高級將領中多所議及之殺俘計劃,最終未能付諸實施。

 但日軍的殺俘陰謀對中國戰俘勞工所產生的影響是巨大的。也許當時中國戰俘獲悉日軍陰謀之後,可能就已傳播開來,並且由此產生了許多的版本;也可能他們曾暗中討論過如何做些準備以應對這隨時可能發生的災難,故戰後的中國官兵幸存者在其回憶中,仍對此心有餘悸,難以釋懷。例如,施方舟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就曾回憶道:“3年後,日本投降,但島上的日本駐軍卻打算將山洞堵住,將勞工們全部活埋,多虧澳大利亞的軍隊及時趕到”,[7]中國戰俘們才終於獲救。施方舟的上述說法雖與事實相去甚遠,但卻說明了一個問題:在惡劣的環境下、在繁重的苦役中以及隨時會有生命危險中幸存下來的中國官兵,對日本人施加在中國戰俘勞工身上的種種迫害以及日軍時刻準備消滅他們這些戰俘的陰謀和行徑,印象太深刻了!那災難深重、九死一生的戰俘勞工經曆,慘絕人寰,不堪回首,他們怎麽能忘記!

 事實也確實如此。據吳棪中校的統計,從1943年初抵達亞包,到19458月日本投降,短短的二年八個月的時間,分別來自南京和浙江,在上海登船而被押送來此做苦工的1504名中國戰俘,就有756人永葬南太平洋的茫茫大海和密密叢林之中。[8]換言之,其死亡率,占了全部中國戰俘勞工的一半以上。


1945
10月,澳軍在亞包看到的戰時日本人和戰俘勞工修建的防空洞,裏邊除了可以躲防空襲,還可儲藏掩蔽許多設備。(照片來源:AWM P02257.043)



[1]Japanese plan to poison all prisoners, TheSydney Morning Herald, 22 March 1947, p. 1

[2]“吳棪中校1946518日證詞”。

[4]在澳大利亞的檔案中,這個名字被拚成為Dju Shao ShenDju Shiao Shen或者是Dju Shao Shun。遍查亞包中國官兵幸存者的名單,隻有“丁小鬆”這個名字可以與之對應。而且其籍貫為福建,亦可從一個側麵說明,他能與台灣軍夫用閩語自由溝通。

[5]詳見 “丁小鬆194661日證詞“,[War Crimes and Trials -Affidavits and Sworn Statements:] Treatment of Chinese Prisoners of War -statements by Lt Col Woo Yien of Chinese Army - Major Chen Kwok Leong andChinese Civilians, 1946, AWM 54, 1010/4/153。另見:Japcommander faces atrocity trial against Chinese at Rabaul, The Canberra Times, 31 March 1947, p. 2

[6]“吳棪中校1946518日證詞” ,同上。

[7] 文峰、羅成康,前揭文。

[8]“吳棪中校1946518日證詞”。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