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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粵桂戰爭的因果
黃旭初
廣西和廣東,自民國十五年都統一於革命的國民政府之下,彼此似乎不應該再有戰事發生了,然而,由十六年起,竟又再打起來!作戰的雙方,都是兩廣的部隊。戰事繼續循環發生,一直延長到十九年才告停止。其間的正統、叛逆、是非、曲直,不特局外人難以了解,就是我們局內人也隻是莫名其妙的打來打去。事實上是由於國民黨內同誌中的領袖欲、權利欲作祟所引起。
現在且先述十六年秋冬兩次戰役的前因後果。兩次我都曾親與其事。兩次的戰鬥詳情,我曾另文記述過了。
為粵共披猖、調桂軍助鎮
十六年四月,清黨事起,國共分裂,廣西境內大致平靜無事。廣東共產黨的潛力卻是很大,尤其是東江方麵海豐、陸豐一帶,在其操縱之下,農民協會的組織,已普遍發展,屢次發生過武裝暴動。那時廣東方麵的國民革命軍,大多數已出發北伐,後方非常空虛,國民革命軍總參謀長李濟深(兼廣州政治分會主席和廣東省政府主席),奉命坐鎮革命後方根據地,因廣東兵力不敷分布,用蔣總司令名義,令廣西派兵八團到粵相助,以兩團駐欽廉,六團駐北江。黃紹竑主席即遵令照派,派往北江的為國民革命軍第七軍的黃旭初的第四旅(轄許宗武第七團、林暢茂第八團)、伍廷颺的第五旅(轄郭鳳崗第九團、梁朝璣第十團)和韋雲淞的第六旅(轄徐啟明第十一團、葉叢華第十二團)。第五、六兩旅先行;伍廷颺因兼任廣西建設廳廳長,未能離省。由其參謀長雷飆率領出發;我因在南寧處理清黨事務耽擱,遲至七月廿九日才率隊離邕東下。三個旅都駐在韶關附近。這是廣西部隊入粵的原因。
當寧漢分裂時,武漢國民政府主席汪兆銘曾下令唐生智東征南京,張發奎(第二方麵軍總指揮)南下廣東。到了七月二十日,汪氏因發見共產黨秘密文件,共黨有顛覆國民黨和陷國民革命於絕境的陰謀,也起來反共清黨。但張部回粵的計劃,並未因此而改變。李濟深、李宗仁都曾對張氏忠告勸阻,而未被接納。八月一日共產黨在南昌暴動,對張氏變叛,第二方麵軍因此分裂為三部分:賀龍的第二十軍,葉挺的第廿四師,周士第的第七十三團(原屬李漢魂的第廿五師)與第三軍的朱德教導團合流,公開共產旗幟,由南昌向臨川、瑞金、會昌,企圖經尋鄔下梅縣入東江直趨廣州;蔡廷鍇的第十師,當暴動時也在南昌附近,旋因共黨不重視他,他遂將師內共產黨的軍官和政治指導員等悉行捕殺後,脫離共黨,向贛東轉入福建,表示擁護舊軍長陳銘樞,陳即派蔣光鼐前往收撫;張發奎隻剩黃琪翔的第四軍兩個師(繆培南的第十二師和李漢魂的第廿五師)和朱暉日的第十一軍的一個師(許誌銳的第廿六師),逗留南昌。八月十二日,張發奎表示擁護舊第四軍軍長李濟深,李氏因派陳可鈺為代表赴南昌接洽,知張決心返粵,無可變更,隻好表示歡迎。李氏對賀龍、葉挺等,立即派第卅二軍軍長錢大鈞率部先向會昌阻擊,複派我率駐韶第七軍六個團續進增援。
汕潮均克複、賀葉被消除
第七軍北伐部隊,已廢旅改編為笫一、二、三各師,今在省部隊也依照改編。以第五、第九兩旅合編為第四師,伍廷颺為師長,呂煥炎為副師長;第三旅和封高爵,餘誌芳兩獨立團合編為第五師,劉日福為師長,俞作柏為副師長;第四、第六兩旅合編為第六師,黃旭初為師長,韋雲淞為副師長。師長和副師長的任命狀,由李宗仁軍長寄到廣州第七軍駐粵辦事處主任陳雄轉發。當時伍、呂、劉、俞四位都不在粵,韋雲淞已指揮其第六旅和第四旅先行入贛,都尚未就職。隻我於八月十日在韶關就第六師長職,隨即率第七、八兩團前進指揮。
錢大鈞部在會昌被賀、葉所部擊敗,退往信豐。我韋雲淞部進至雩都、會昌間的洛口,與敵遭遇,因逐次使用兵力,戰亦不利。我到達和韋部會合後,令全部轉守會昌以南的筠門嶺,與敵相持。賀、葉見我有備,才由筠門嶺轉入福建的長汀、武平、上杭,似欲由大埔折入潮梅。
黃紹竑在五月底再赴南京參加一個中央的特別會議和六月十九至廿一日的徐州會議後,回到廣州,患上了很厲害的肺膜炎,因此留在廣州療養。李濟深第八路總指揮(蔣總司令所任命,八月十日就職)見前方失利,令黃加兵向贛南增援,並要他擔任第八路前敵總指揮名義,代其親往前方指揮各部作戰。黃氏那時尚未完全恢複健康,但局勢嚴重,隻好勉強出發。並再由廣西調來呂煥炎的第九旅(轄楊義第十七團、蒙誌第十八團),親率續向贛南挺進。他行抵南雄,知賀葉部除已轉入閩境,於是令我率部退到尋鄔集中,錢大鈞部經三南到梅縣集中;並請李總指揮令陳濟棠、薛嶽兩師進駐興寧、五華,他率呂旅經信豐進駐尋鄔,以防賀葉由蕉嶺、平遠折入梅縣。他到了尋鄔,率第七軍各部繼續進駐平遠、蕉嶺。因情況不明,乃派營長黃鶴齡率部向大埔威力搜索,知賀葉全部已由大埔、三河壩沿水路直下潮州、汕頭,隻以朱德、周士第等小部留守三河壩,於是令錢部進至鬆口以牽製三河壩敵軍,掩護我軍側背;而自率第七軍全力直趨潮州,九月三十日一攻即克。同時,陳、薛兩師在湯坑將敵主力擊潰,追向海陸豐,將其包圍繳械,全部消滅。賀龍成為俘虜,但後來又將其釋放。朱德、周士第等二千餘人在三河壩見大勢已去,急向贛南的上猶、崇義一帶山區逃竄,後來得韶關範石生收容其在第十六軍。戰事即告結束。
戰後,第五、第九(除蒙誌團)兩旅即船運回梧,第六師和蒙誌團移駐韶關。呂煥炎因屈居副師長而不肯就,俞作柏因反對清黨已離開廣西,乃改以梁朝璣為第四師副師長,朱為鉁為第五師副師長,而將第九旅改為第七師,以呂煥炎升任師長。人事問題既解決,第四、五、七各師乃宣告成立。
回師抱企圖、滅共招仇視
張發奎率第二方麵軍於九月十八日由江西回到韶關,將總指揮職務交黃琪翔代理,他本人即赴香港。黃琪翔率前隊二千人於九月廿一日到廣州,受到市民的熱烈歡迎。第二方麵軍一入廣州,即張貼「擁護汪兆銘、李濟深、張發奎及軍事委員會」、「反對個人代表黨」、「建設革命的廣東」等標語。李濟深派代表到香港歡迎張發奎回廣州。張於十月六日通電反對中央特別委員會,主張召開第四次中央執行委員全體會議。
廣州政治分會十月十一日決定拒絕中央特別委員會取消該分會的命令,並於該分會下設一臨時軍事委員會,以整理指揮兩廣的部隊和軍事機關。十月十五日臨時軍委會成立,決議取消李濟深的第八路總指揮和張發奎的第二方麵軍總指揮的名義;十月廿三日會議決定,對討伐唐生智,與國民政府取一致態度,令李福林軍為先發隊,開赴韶關,調回東江各軍,繼續北進。
賀葉平後,黃紹竑由汕頭回到廣州,知道第二方麵軍內潛伏的共黨分子還是很多。他們不得誌於軍事,便用挑撥離間的手段,希望內部發生問題,可以獲得利於活動時機會。尤其因為黃紹竑部是消滅賀葉的人,更仇視得厲害,種種問題暗地裏都集中到他身上。所有第二方麵軍方麵的人物,表麵上雖然和他仍舊融洽,而心裏已經發生極大的誤會。他發覺了這種情形,預料若是廣西軍隊長居廣東,必會發生不幸的衝突。而且我軍奉命入粵,係屬幫忙性質,對廣東根本沒有絲毫野心。現在客觀情勢上既無駐兵的必要,而又生出許多是非,為公為私,都不合算,於是將伍、呂兩旅迅速調回廣西。第六師和蒙誌團準備由韶入湘協討唐生智。他自己出席十月廿三日的臨時軍委會議後,第二天即返南寧。他以為這樣處置,人家以前有些誤會,事後也會明白諒解的。
開府謀難遂、滬行計又生
蔣總司令八月十二日辭職,以促成武漢、上海(西山會議派)兩派和南京合作。九月十六日,中央特別委員會在南京成立。於是三分的國民黨複歸統一。九月二十日,統一的國民政府告成。特委會是汪兆銘所堅決主張組織的、但成立後,汪氏因在黨政兩方麵都得不到實權,複歸漢口,利用唐生智的武力以反對中央特委會。十月二十日國府下令討伐唐生智,汪眼看唐的情勢不利,乃赴粵利用張發奎。以汪氏在政治上的地位,廣州政治分會自然要表示歡迎。第四軍素來擁汪,支持更為積極。十月廿九日,汪氏偕同甘乃光、何香凝和廣州派往香港歡迎的代表張發奎、陳公博等到達廣州。廣州政治分會的權限,隻限於兩廣區域,以汪的野心,自然誌不在此,而是要另開黨國的全局場麵,像民十五年以前那樣的開府廣州,以與南京的中央相抗衡。所以,十月三十日,汪約在粵中央委員六人開聯席會議了決定聯名通電主張尅日在廣州開中央執行委員第四次全體會議,解決黨務、政治、軍事;並令常務會議及秘書處照常辦公,和成立中央執監委員通訊處。但因李濟深和第四軍有長遠的曆史關係,未便使用激烈的辦法,故一麵製造空氣,說廣州是太腐敗了,太不革命了,要求革命的真正成功,必須改造廣州的政治環境。一麵和李濟深商量,要他自動的改革,也就是要他擁護自己在廣州開府的意思。這種內幕的醞釀,黃紹竑回廣西後,一些也不知道。民卅三年二月十六日,他和李濟深、張發奎、吳奇偉在南嶽會議後同車回桂林,還談起這回事:張說:「向任公說盡了話,繼以流淚。」李說:「我始終不知道你們對我所說的話,用意在甚麽地方?」其實,李是不讚成汪再開府廣州,以免破壞北伐的成功和黨國的統一,故意裝做聽不懂罷了。
黃紹竑十月卅一日由廣州返抵南寧,十一月二日忽接汪兆銘電報,說有種種問題要他到廣州去麵商。他在那時以前,對汪不僅毫無惡感,而且相當敬仰,所以接電後,毫無顧慮汪有甚麽惡意,立即覆電謂將省務略事處置後,即行來粵。
並買了很多土產如果子狸、海狗魚等奉送他們以表情意。黃於十一月十五日中午到達廣州,聞汪和李濟深就要登船赴滬,即往葵園匆匆晤談後,順便送行。汪派許多人物都在葵園,對黃隻作見麵的招呼,態度非常沉默,似含有極嚴重的心事。尤其是陳公博、何香凝的麵部,表現出憤怒而張皇的樣子。黃暗自猜想:李任潮一定是被他們用手段趕走的,又把自己召來廣州,說不定會對自己玩出甚麽花樣哩!汪因在粵開府不成,蔣中正十一月十日由日本回到上海,即電約汪往商黨務,南京又主張在滬舉行四中全會預備會議,於是藉此拉同李濟深以參加預備會議代表名義離粵赴滬,好由在廣州的上演一幕鬧劇。張發奎也將軍權交黃琪翔,和汪同時赴港,聲言準備出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