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濂集團在川湘鄂地區的擴軍和覆滅(上)
陳康黎
宋希濂集團一再擴編的概況
第十四兵團的組成
1948年秋宋希濂從南京乘軍用飛機到漢口後,即住德明飯店二樓。此前,其先頭人員已由兵團副參謀長羅開甲、高參董惠等率領來漢,並設兵團部於漢口模範區和三教街附近;兵團辦事處則設在六渡橋街口。該兵團的組成如下:
第十四兵團司令官宋希濂,副司令官鍾彬(1949年2月宋任川湘鄂邊區綏署主任後,即由鍾彬接任該兵團司令官)、沈靜(由原新疆警備總司令部參謀長調任),參謀長彭邁,副參謀長羅開甲,兵團第一處處長夏泉源,第二處處長張之若、副處長餘誠,第三處處長廖蔚文,第四處處長王某,政工處處長蔣支本,總務處處長周。
第十四兵團到漢後,南京政府國防部即配屬駐應城之第二十八軍代軍長顧心恒,所部轄三個師,師長有李西開和朱某等;駐襄陽第二十軍軍長楊幹才,所部轄兩個師,師長李介立、陳親民等;駐荊門第七十九軍軍長方靖,所部轄三個師,師長龔傳文、肖炳寅、朱聲沛等(這時的軍都改為了整編師,但仍以軍、師長稱之)。另配屬有輜汽第二十團一個營、工兵第二團一個營,憲兵第十二團派有一個憲兵區隊(加強排)為宋希濂負警衛勤務。聯勤總部就漢口第九補給區配屬該兵團第二十七兵站監部,以羅文山充兵站監。
第十四兵團在漢組成後不久,即得以補充了大批糧彈裝備,宋希濂十分高興,於1948年9月間率部開赴鄂中沙市,兵團駐地為沙市二馬路中學校內。
第十四兵團在到達沙市後不久,為了研討當麵解放軍和所屬軍、師活動的情況,宋希濂召集會議,由兵團部處長以上人員進行軍事匯報(第二十七兵站監羅文山和我參加了這次匯報),第二、三兩處處長分別就當麵解放軍和兵團所屬各軍、師及友軍活動情況作了如下匯報:
一、在平漢路兩側地區亙南陽附近之葉縣、魯山、嵩縣迄洛陽之線,現為解放軍二野根據地。其主力已進窺徐、蚌,並以一部出沒於南陽、唐河和襄陽之間,與兵團所轄第十三、十五兩綏靖區的作戰地境滋擾,其目的在“阻滯我軍的西進”。
二、襄陽第十五綏靖區副司令楊幹才所部第二十軍主力控置於襄樊之間,一部配置於雙溝鎮和呂堰驛之線,采取防禦攻勢。
三、兵團當麵七十九軍與二十八軍戰地遼闊,沿亙應城、皂市、天門、沙洋迄荊門之線形成縱長地帶,附近湖沼縱橫。在這方麵有江漢軍區獨立師李人林和黃德奎諸部,進出於鍾祥、瓦廟、舊口、石牌鎮之間。並以少數部隊於襄沙公路之東鄉鋪、石橋驛和漢水沿岸之嶽口、多寶灣一帶,不時破壞我後方交通,阻擾補給。同時,襄沙公路沿線橋梁年久失修,塌壞很多,對兵團當前的活動和爾後運補造成困難。
四、友軍方麵,平漢路信陽地區為張軫綏靖區,所部扼守武勝關要隘。其南廣水、花園至孝感鐵路之線,有第五十八軍魯道源部擔負沿線護路任務。
兵團參謀長彭邁根據上述情況,作出了如下的情況判斷:
一、當麵之敵為解放軍二野劉伯承一部,其主力目前正會同三野部隊向淮海地區推進;其目的將於徐、蚌之間與我軍在淮河北岸展開一場大會戰,一舉殲滅國軍主力,乘勝渡江南進,協迫我作城下之盟。
二、目前平漢路兩側和襄陽、南陽當麵,雖有二野之一部,其兵力並不雄厚,並聯合該地區組成的民兵部隊,圖牽製本兵團之出擊。
三、出沒於襄河沿岸和襄沙公路的鄂中李人林、黃德奎諸部,多係當地遊擊隊,利用湖港交汊,乘隙進襲,以阻礙兵團各軍的活動。
兵團基於各種情況,當分電十三、十五兩綏靖區和所屬各軍。其電令要旨概略如下:
一、兵團以整軍備戰、北出襄宛、“掃蕩”中原解放軍的目的,擬進出於隴海、平漢兩路的東側,並確保荊、襄,俾爾後會同徐、蚌方麵邱(清泉)黃(維)諸兵團,以聚殲該地區解放軍,進而平定中原、收複華北。
二、第十三靖綏區王淩雲所部應向南陽以北諸地嚴密戒備,並堵截解放軍的南進;同時,就地組訓民眾,充實兵源,待機出動。
三、第十五綏靖區第二十軍楊幹才主力應控置於襄樊附近,一部配置於雙溝鎮、呂堰驛之間,向棗陽、唐河方麵警戒,並與南陽王淩雲部切取聯係。
四、駐荊門第七十九軍方靖所部應確保襄沙公路線運輸的通暢,另派有力部隊分駐沙洋、石牌鎮,進出於楊家隔,與應城方麵第二十八軍謀取聯係;另以機動部隊逡巡於石橋鋪、建陽驛之間,維護兵團今後運補和交通的安全。
五、駐應城的第二十八軍顧心恒部速將襄河流域和附近的鄂中遊擊隊封鎖於汈汊湖沼澤地帶,以一部分駐天門、皂市之間,以維護漢宜路和漢水間的交通無阻。
兵團部就當前敵我狀況和所屬兵力作了一般的部署後,鑒於襄沙公路是兵團爾後唯一的交通動脈,第二天宋希濂和彭邁便要我組設襄沙公路整修處,負責整修全線路麵和沿線橋梁工程,限定在三個月內完成。
兩個軍長被俘
1948年9月間第十四兵團開抵沙市不久,第二十八軍就在應城受到江漢軍區李人林部獨立師的突然襲擊,代軍長顧心恒被俘,該軍直屬部隊亦被殲滅了一個團,與此同時,所屬各師還被解放軍吸引到隨棗山地予以重創。華中“剿總”看到該軍已潰不成軍,便將其調到鄂東蘄黃附近整補去了。
10月間,國防部以徐蚌軍情緊張(解放軍已將黃維兵團包圍在淮河北岸宿縣地區)電調駐襄陽第二十軍楊幹才部開赴安徽圖解黃維之圍,但遠水難救近火,黃維兵團被解放軍殲滅不說,而楊幹才軍爾後也在馳援途中被解決了。
正在這緊張階段,南陽第十三綏靖區司令王淩雲也潰退到襄陽,解放軍乘勝一舉而下樊城,襄陽解放也不過是時間問題。1948年12月底,王淩雲終究守不住襄陽,敗退後不敢直向荊沙撤退,間道經荊門斜插董市渡江避住枝江。
1949年2月4日,駐在荊門的第七十九軍方靖所部又為鄂中李人林、黃德奎諸部以擒賊先擒王的戰法所擊破,方靖張惶失措,束手被擒,軍屬特務部隊不戰潰散,隨軍駐荊門擔任城防的李朔一團,倉促應戰也遭到慘重的傷亡。十四兵團初抵荊、襄,就被俘了兩個軍長,這對於擴軍好戰的宋希濂來說,無疑是當頭一棒。
這時宋希濂兵團所配屬的各軍,垮的垮,俘的俘,潰的潰,很有點“出兵未戰軍先喪,光杆司令難久長”的味道。
拚湊遊雜組成新軍
宋希濂分向國防部和華中軍政長官白崇禧要番號重組新軍,國防部給宋以一一八軍、一二二軍的新番號,白崇禧也答應給一二四軍的番號,條件是以原華中“剿總”副參謀長趙援充軍長,另配屬二二三師師長陳瑞鼎,很明顯趙援是白安插在宋兵團裏的一個“監軍”。宋希濂也有自己的主意,他在一二四軍隨後由漢開到宜昌時,即委派兵團第四處處長王某為該軍參謀長,又將其最親信的第六十師師長易瑾配屬該軍。兩方旗鼓相當,各有用意。
一一八軍是在武昌組成的,軍長陳希平、副軍長方墩(後代軍長)均為湖北人。宋希濂將其最親信的董惠派充該軍為五十四師師長,另以其老部屬謝某為該軍一六七師師長。董惠師係由鄂西建始縣的一個保安團和兵團二處副處長餘誠在其家鄉天沔一帶糾集遊勇湊合而成,謝師為在湘西澧縣、石門一帶編湊的兩個團而成。陳希平名義上是軍長,但因部隊都是由宋一手組成的,以致他無法插手(他隻在天沔收編了一個獨立團)。該軍由武昌開到鄂西後,宋又委派綏署幹校教育長彭邁(原兵團參謀長)兼該軍副軍長,準備取陳而代之。
一二二軍的編組有部隊的底子,宋希濂選新疆四十二軍的副軍長張紹勳充軍長,以丁樹中為副軍長;將駐沙市的湖南保安旅以鄉土關係編為二九八師,以該旅旅長張際泰為師長、傅碧人為副師長(張走後,宋即發表傅碧人接充該師師長)。隨後,又將王淩雲從南陽帶下來的地方團隊黃鼎新部編為該軍三四五師,以黃充師長。
宋希濂新組成的這三個軍(一一八軍、一二二軍、一二四軍)兵員素質極差,其中多是地方土著遊雜或保安團隊,編組後也很少訓練,防地又遼闊,因而戰鬥力不強。像一一八軍駐恩施後,除五十四師集結建始訓練外,而一六七師則遠住湘西,直到1949年冬隨同一二二軍在湘西龍山、永順、大庸之間被擊潰,從來就未與軍會合在一處,其他各軍、師也多類似此種情況。這樣的烏合之眾,自然無士氣可言。
按說兵團有了新組成的三個軍,加之原屬的七十九軍(該軍軍長方靖雖然在荊門戰役中被俘,但所部三個師損傷不大)及國防部又調歸的南陽第十三綏靖區的第二軍陳克非部,在當時情況下,一個兵團有五個軍兵力也就不算薄弱了。但宋希濂野心不足,又繼續在鄂中、湘西一帶大編地方遊雜部隊,並予其舊部周上王番兵團副參謀長名義,把當地團隊臨時編湊為第七縱隊;以一二二軍副軍長丁樹中為縱隊司令、周上璠為副司令。
同時,宋希濂又在湘西常德設立兵團指揮所,以周磐為主任,指揮就近收編的地頭蛇陳子賢為新一軍軍長兼第三師師長、田載龍為第一師師長、周慶卿為第二師師長、羅文傑為第四師師長、汪援華為第五師師長。另又收編湘西事變禍首張玉霖為暫二軍軍長,並以當地支隊石玉湘、陳澤勳、顏梧等分為師長,隨又加委龍山著匪瞿伯階為保六師師長。宋希濂在湘西收編的部隊號稱十萬之眾,但宋仍不以為足,認為兵團戰鬥地境主要在湖北,因而他這次擴軍在湖北還顯得不足。
1948年10月底宋希濂約我到兵團部談話,告我他擬以彭善充兵團副司令官兼五十四軍軍長,如能成功則派我充該軍師長。我便同參謀長彭邁到漢口彭善家中轉達宋之意見,彭以有病在家休養為辭。這個軍未編成,我的師長也落了空。
擠走王淩雲,嚇跑孫震
1948年12月,駐南陽的第十三綏靖區司令王淩雲本就孤軍突出,又以所指揮的第二軍陳克非由國防部電調第十四兵團歸宋希濂指揮開赴荊、襄,守軍更為薄弱。此時,其當麵人民解放軍二野一個縱隊正沿許、宛大道推進,兩軍接觸後,王部潰敗,王淩雲乃棄南陽,走新野,潰竄至襄陽。
王淩雲滿以為退到襄陽後,有漢水之阻,可以設防相持,不料立足未穩,隔江之樊城即被解放,王部遂成驚弓之鳥,無心應戰,王見大勢已去,隻得令其輜重行李和其眷屬先行撤退。在樊城之解放軍似有預見,在王部撤逃之時加緊炮轟,襄陽城滿城軍馬奪路亂竄!
這時,我正在襄陽城南歐家廟(距城約30華裏)架修一座橋梁甫畢,時天已晌午,便擬入城小憩。車行襄陽城郊即遇載滿王淩雲之妻室行李汽車踉蹌南奔,緊隨其後的是該部直屬部隊和服裝彈藥等笨重軍品車輛。我入城後即將所見情況電話告訴荊門兵團前進指揮所。時司令官宋希濂、參謀長彭邁正在荊門,即馬上將新從南陽調來的第二軍一部開赴宜城為王增援,並電令王淩雲堅守襄陽,不準後撤。
後來,由於解放軍攻勢猛烈,王淩雲部最終於1948年年底農曆春節前後棄襄陽而南逃。但王不敢直奔荊沙,故行經宜城之南,即斜插觀音寺、氵育溪河撇過荊門,繞道河溶向江口經董市渡江退枝江縣城附近暫屯時。從全局和個人前途設想,隻有將川湘鄂邊區綏署改隸重慶西南長官公署歸張群指揮,這樣不僅糧秣武器的補充可保無虞,就是形勢有變,也還可退入峽口移駐巴、恩憑險以待,並與西南各方麵取得密切的聯係。
果然,宋希濂回到宜昌後,即按這一計劃辦事。不久,國防部準將邊區綏署改歸西南長官公署指轄,同時將第二十七兵站監部擴大為聯勤第四補給分區司令部,仍以羅文山充分區司令。
7月上旬,綏署接到駐沙市七十九軍龔傳文部電報,略稱解放軍四野二十四軍協同江漢軍區獨立師李人林部沿漢宜公路直逼荊、沙,並分路會同襄樊解放軍進取宜昌。同時,又接到駐當陽、宜昌間的一二四軍二二三師師長陳瑞鼎電話,稱該部在宜、當間慈化寺附近與解放軍先頭部隊接觸,刻正激戰中。
這時陳克非的第二軍也分駐在宜昌附近,一二四軍趙援部六十師擔任宜昌的守衛,在枝江、宜都還有劉平的第十五軍。在宜、沙這一水相連的地帶,有這麽多的軍隊,按說是可以抵擋解放軍一陣的,但由於部隊軍心渙散、紀律廢馳,已毫無戰鬥力,以致荊門戰役中解放軍將七十九軍長方靖俘虜,而從南陽撤退下來的第二軍、第十五軍也成強弩之末。
7月15日中午,宜昌市內槍炮聲清晰可聽。停靠宜昌江岸的大小輪船、拖駁和木船,頓時都被宋軍各部分別封扣,市內商店關門停業,有些大商店還將物資搶運到南岸鄉下,以逃避宋軍潰退時劫掠。
是日午夜,宋希濂乘“同穗”小炮艦回宜昌。據其隨從雲,船經宜昌下遊的古老背時曾遭到截擊;江邊停靠的木船很多,解放軍似有渡江之勢。這時,宜昌東北方向的槍炮之聲已逼近市郊,陳克非的第二軍已有一部撤退到宜昌對岸,各軍笨重物品行李都裝到被封扣的船上,綏署後勤物資也分裝上了幾個登陸艇,宋軍亂成一團。
宋希濂回到綏署後,連夜召集陳克非、趙援兩位軍長及各師師長麵商應對之策。宋談到白崇禧在湖南無從留之意——恐湘省程潛主席長沙有變,後路有被截之虞。在問了羅開甲宜昌布防的情況後,宋即與陳、趙決定就宜昌現有兵力加強城防工事暫予固守,同時電令枝江劉平率第十五軍渡江,協同沙市七十九軍龔傳文部沿拾回橋、河溶抄襲到宜、當間解放軍的側背,其後宜昌守軍即從正麵全線出擊,以收夾擊之效。
夜色深沉,宜昌市郊槍炮之聲響徹雲霄。據報解放軍已逼近市區,各部隊紛紛下潰。宋希濂催我速回恩施為綏署覓好駐地,我當即登上登陸艇,綏署及各軍在宜的眷屬也紛紛上了船,宋令靠宜船隻在拂曉之前都駛進峽口向巴東撤退。船至南沱、平善壩之間不能上駛(因前麵灘險不能夜航)。這時天又熱,人又多,加之風聲鶴唳,更難使人入睡,我跑到甲板上,仰見天光一線,大有天小之感。天明船駛抵三鬥坪,本應就地待命,但此時顧問但衡今已不顧不問攜眷去重慶了,無人再予指示,隻得繼續前行。船到巴東,綏署後撤人員也來到了。據說解放軍7月16日解放了宜昌,但並未跟蹤追擊,而宋希濂則步孫震的後塵逃到了三鬥坪。
漸入末路
黃傑飛恩施會商逃亡之事
1949年8月初,鄂省府主席朱鼎卿和其各廳處人員一路從湘西常德輾轉到達恩施。此後,省府住地粉飾一新,朱並在其辦公大廳的兩壁柱上,寫上了“與民更始一切從頭做起”的標語聯。
宋希濂棄宜昌駐巴東後,便把陳克非的二十兵團設在巴東、野三關之間扼守水陸兩路險要,在江防上則配置趙援軍的兩個師,還在江北興山、秭歸、巴東之間,設立哨卡並構築工事。8月中旬,宋經巴、施公路來到恩施,設邊區綏署於清江河畔一所中學校內。
一時間,山城恩施驟然增加了許多軍政機構。清江河東岸地區為邊區綏署、幹部學校、一一八軍及其直屬部隊和第四補給分區,軍政人員的家屬也分別住在城區和市郊。粗略估計市區新增加5000人,加上鄂省府的保安團隊和邊區綏署直屬部隊等城區計3萬人以上。
國防部人事司司長阮祺這時也來恩施為宋希濂、朱鼎卿二人打氣,說宋、朱二人是“黨國的台柱”,希望他們密切配合,把大門看好。不久,鍾彬、陳克非兩兵團司令官和各軍、師長也都先後來到恩施。
省府與綏署分住在恩施的東西麵,相距雖僅幾華裏,但因有清江河之隔,來往不方便。抗戰期間陳誠曾在清江上修建了一座400餘米長的木橋,過去很少車輛行駛,倒也未出什麽問題,而宋希濂、朱鼎卿等來恩後,汽車往來整日不斷,情況便發生了變化。8月底某夜,大橋西端第三孔橋麵突然整個陷塌下去,一時議論紛紛,說這是“不祥之兆”。一天,我和阮祺、曹勳、陳希平等人在賓館看望立法委員張文和等人談到此事時,阮向張笑著說,大橋斷了,還可以修,軍政上的橋斷了就麻煩了。因此要賴各位人為之力,而使蔭國(宋希濂號)、鼎卿(指朱)密切協作;兄乃黨國之賢,須大力斡旋,以促其協調,才是黨國之幸雲雲。
程潛率部在長沙起義後,黃傑跑到湖南邵陽另組新省府,9月上旬的某天,他突然飛臨恩施北門外小渡船機場,宋希濂親自驅車往迎。下機後,黃與宋即在機場密談甚久,然後原機飛返邵陽。事後,據綏署副參謀長羅開甲透露,宋、黃會晤是商量他們今後軍事上的退路,如萬一在湘、鄂都站不住腳,即沿川黔西竄雲南(那裏有滇緬公路可通,是國際孔道,可以得到美國的援助)。然而還未等他們行動解放軍就解放了湘西,黃部不得不沿廣西南逃,而宋則西走四川。
盤踞鄂西,“兩雄”難並立
宋希濂、朱鼎卿在恩施,表麵上有商有量,而骨子裏則是各搞一套。朱鼎卿自第九補給區任上帶下來不少新武器,企圖擴充勢力,並以湖北保安團隊為基礎,先後擴充成為兩個軍。國防部人事司司長阮祺離開恩施去重慶不久,即發表朱鼎卿為湖北省綏靖總司令。這樣一來,朱鼎卿認為宋是綏署主任,他是綏靖總司令,他倆半斤八兩,無分上下。綏靖總部的組織也非常龐大,副總司令3人,即袁亮甫、孫定超、楊達(兼參謀長)。總部下設8大處,另設軍事政治幹部學校,以曾任國民黨湖北省黨部委員的黃天玄為教育長,以黃滌生為副教育長負實際責任。朱還在陳誠係統張振國的策劃下,密擬設置恩、巴警備司令部,內定張振國為警備司令,以圖牽製宋的軍事行動。
宋希濂見朱鼎卿主鄂事事與他掣肘,便與高級顧問但衡今在渝商籌對策,提出以一一八軍軍長陳希平出任鄂省主席,並密電國防部和行政院,後以陳在鄂省人物中聲望不孚而擱置。宋又想以徐會之繼任,因徐與他同是黃埔一期學生,又任過戰區政治部主任,抗戰勝利後還擔任武漢特別市長多年,在湖北人事中有些份量。宋在渝征求徐的同意後,即電國防部保徐先任川湘鄂邊區綏署中將副主任過渡,待徐到恩後再取朱而代之,這次國防部即很快發表徐任邊區綏署副主任。徐在重慶一麵準備到恩履新,一麵籌劃接任省政的人事安排,因而遲遲未行。不久恩施情況有變,宋、徐的好夢成空,直到恩施解放,徐還在重慶徘徊。
爭設警備,組訓民眾
宋希濂聽到朱鼎卿密組恩、巴警備司令部並內定張振國為警備司令的消息後,大為震怒:朱雖是湖北綏靖總司令但畢竟隻是一個省的“綏總”,而邊區綏署則總攬三省軍政實權,不言而喻自在一省之上;恩施雖是臨時省會,但也是綏署駐地,省府不能撇開綏署而密擬設置恩、巴警備司令部。於是,宋找到一一八軍軍長陳希平,要他把邊區綏署第五綏靖分區結束,然後盡快著手組織恩施警備司令部,仍要陳兼警備司令,著我兼副司令;並麵示陳要我負責籌備一切,開辦費用統由綏署撥給。
1949年農曆中秋節前夕,陳希平匆匆回來告知我說:“恩施警備司令部一事主任(指宋)決定要你負實際責任,內部人事由一一八軍和綏署調用。警備司令部首要任務是治安,其次是組訓民眾,抓取民間武力。”以後,宋與我見麵時,也總是強調這些問題,並一再要我親自下鄉,到實地組訓民眾。於是,我夜以繼日假恩施東門大街舊法院地址為恩施警備司令部籌辦一切。中秋節後不久,警備司令部正式掛牌,陳希平和我分別就任正、副司令兼職,宋希濂親自主持儀式,要我們把恩施山城的治安負責搞好,動員全縣民眾參加組訓,並另通電鄂省府查照,這無異給朱鼎卿顏色看看。
恩施警備司令部的組成如下:
司令:一一八軍軍長陳希平(兼);副司令:邊區綏署高參陳康黎(兼);參謀長:邊區綏署高參魏尚武(兼);辦公室主任:一一八軍參議王彬(兼)。另設置參謀組、副官組、政工組、軍法組、經理室、軍警督察組、警衛連,附設憲兵區隊。
恩施全城從此進入戒嚴時期,並實行宵禁。在這期間,每天入夜10時左右,恩施全城即路斷人稀,各街道口崗哨林立,巡邏隊到處亂竄,給百姓生活帶來極大不便。至於軍政機關高級人員的公務往來等,則由警備司令部配發通行證。
宋希濂增設恩施警備司令部的主要企圖是為了控製恩施地區民間武力,還在籌備期間他就對我說,恩施警備司令部組成後應首先調查民間武力,並擬定組訓民眾計劃。宋還通知幹校教育長彭邁選派幹校學生隊部分青年學生給我作組訓民眾的幹部。宋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他看來,恩施民訓工作做好了可以擴大到鄂西整個山區,警備司令部的區域也可隨之逐漸擴展到巴東、建始、鹹豐等縣。
表麵上的協作
宋希濂、朱鼎卿到恩施後,各自力求在軍政上擴大組織,雖然各不相謀,但在表麵上還是虛與委蛇,以求協作,其做法是利用兩集團中一些人事關係從中周旋。如宋希濂方麵的幹校教育長彭邁、綏署總務處長王秉文、副處長範宗義、一一八軍五十四師師長董惠、一二四軍六十師師長易瑾等,與朱鼎卿方麵的恩施縣長彭某、省銀行副行長範遂如等,既有軍校派係關係,又都是湖北人,亟願宋、朱融洽無間,因而積極從中做工作,致使二人有一個短時期的協調合作。
宋希濂又另派其副參謀長羅開甲、一一八軍軍長陳希平每周參與鄂省府召開的軍政座談會,與朱懷冰、彭曠高(省民政廳長)、孫定超(綏總副總司令)等人縱談時局。有一天,陳希平到警備司令部和我聊談,稱座談會上推測共軍西進宜昌後可能暫時會以守待攻。因為程潛在長沙起義後,共軍將在大力追殲白崇禧殘部外,還要全力肅清湘西大股土著勢力以紓後患。同時,大軍西調進展不易,且時值隆冬山路崎嶇運補也有困難,再則張治中在北平和談未歸,新、甘局勢情況不明,胡宗南尚在西北也是問題。蔣介石到重慶後,勢必集中所有兵力,尋找共軍弱點突擊以求一逞。因此,隻要綏署與省府協調團結,把重慶的大門——恩施和巴東守住了,時間一長,國際間將有新的變化。我說:“你們這個座談會談得很好,但願形勢真正如此。”
但這時,來鳳和巴東之間頻傳解放軍有新的軍事行動。邊區綏署希望鄂省府把它新擴編的地方團隊分布在來鳳和巴東方麵,或者擔負一方麵也可,而朱鼎卿早已把他先後擴編的團隊向利川方向集結整訓,恩施、巴東這一線的防務,則完全推在宋的肩上。據朱鼎卿的軍政幹校副教育長黃滌生爾後逃到重慶同我談,當時朱認為宋雖有兩個兵團,但新兵多、戰鬥力差;陳克非兵團雖打得幾下,但從他在宜昌不戰後撤來看,已對宋的指揮不滿,因而到時是否賣力很成問題,故朱不願與宋在一起,以免拖泥帶水一塊垮下去。相反,朱卻通過朱懷冰與駐萬縣的孫震有聯係。原來朱懷冰與孫震均係保定軍校學生,他為朱鼎卿設想,解放軍如沿恩、巴西進,鄂省部隊隻有經利川向萬縣撤退,這就勢必與孫震會合,從而既可與解放軍避免正麵衝突,又可保存實力作政治上的資本,還可沿夔、萬折向鄂北竹溪、竹山、房縣、鄖西大山,一旦得手,於川鄂陝邊區紮下腳打遊擊,再看大局的演變。
轉載《湖北文史》第七十四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