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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訪麥添強先生
前麵曾提到,在拜訪張榮煦先生時就被告知,麥添強(Tim Mack)先生也住在布裏斯本。麥先生當年在盟軍解放亞包,解救被關押的中國戰俘集中營的中國軍人之後,擔任該軍營的翻譯之職。在《流放在熱帶叢林的中國抗日將士》( 3 )一文中,就貼有他的照片(下圖)。
Northcott中將在與澳軍雇用的當地華裔譯員Tim Mack先生聊天
我當時就請張先生代為約請,與麥先生見麵。七月底的時候,張先生通知我,已經與麥先生約好,定於8月5日中午在布裏斯本南區的楓林大酒樓飲茶,請我一起去見他。
麥先生今年已84歲,身材魁梧,非常精神。一見麵,他就告訴我,上述照片他看過了,他當年是21歲,正當年咧。他說,當時亞包一解放,澳軍占領部隊就在當地的華人僑民集中營找到他,希望他去擔任中國軍人戰俘營的譯員,他是直到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就在他所居住的這個地方居然還有這樣一個來自中國的中國抗日軍人戰俘營。為什麽澳軍會找到他來當譯員呢?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是亞包當地華人社區前往澳大利亞求學的首批華人子弟之一,他在太平洋戰爭前,去到墨爾本就讀威士利(WESLEY )中學,一回到亞包正好遇上了太平洋戰爭,亞包迅即為日軍所占領,他也就順理成章地在華人僑民集中營裏度過了三年多的時間。在此期間,他還常常被日軍征召去修建著名的亞包坑道(見《 流放在熱帶叢林的中國抗日將士 ( 續二 ) 之——亞包盟軍陣亡軍人公墓 》),見證了日軍的殘暴和對戰俘和僑民的虐待,因為在日軍剛剛占領亞包時,當地華人社區中的幾位人士,就是被日軍強行拉出去槍斃的。在被關押期間,盡管他和其他的一些華人社區中的青壯年人士也經常被抽調去修建亞包坑道,但他們也都和他一樣,不知道在其附近還有另外一批來自中國的軍人戰俘,也被關押在這裏,而且也跟他們一樣,常常被遣送去修建屯兵和躲避盟軍空襲的亞包坑道。而張榮煦先生就沒有這種經曆,蓋因當時他還未到成年,因而這類勞役尚未能輪到他。麥先生自己說,讓他出來擔任英語翻譯,可能與當時的東不列顛島澳洲托管當局行政管理人員有關,因為他們許多都是從墨爾本來的,當時也有校友之誼這種因素在起作用,認為他是受過澳洲教育的人,是值得信賴者,這從後來他與當局打交道,當局多次交代下屬要多照顧著他一點兒,不無關係。不過,麥先生坦承,在被日軍關押在僑民集中營的三年多的時間裏,幾乎沒有機會說英語,以至於他在驟然被委任為英語翻譯之時,還需要定下神來,集中精力,以恢複聽說英語的習慣。
麥先生祖籍也是廣東開平,但與張榮煦先生少年時期移民到新不列顛島的經曆不同,他是在亞包土生土長的華人。這是因為,他的父親不是直接移居新不列顛島的,而是先去馬來亞,若幹年後(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再從馬來亞移居亞包。主要原因是,東新不列顛島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屬於德國殖民地。戰後,這塊土地被國聯委托澳洲管理。這些種植園和其它設施的新主人,為了能有效地管理和剝削這塊土地,需要一批有技術懂操作的人士。而當時可以引進人才的最靠近這裏的地方,就是英屬馬來亞。於是,就從英屬馬來亞引進了一批人,麥先生的父親就這樣從已定居的檳榔嶼,輾轉來到東新不列顛島。而澳洲管理當局為鼓勵這些引進的人士能長期在此居住下去,於是又鼓勵他們回鄉娶妻,帶回到這塊南洋的新土地上居住。麥先生這一代當地出生的華人,基本上就是循著這樣的一個模式出來的。
麥先生說,他對當年的許多情形已經很模糊,這方麵的記憶還不如張榮煦先生。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戰後不久,也就是在擔任完中國軍人營地的翻譯之後,他就去了莫斯比港(巴布亞新幾內亞的首都——當時是屬於英屬巴布當局的首都。那時候,英屬巴布和澳洲委任管理的新幾內亞是二個不同的政府),因而對以後亞包的情形不甚了解。他能夠記憶起來的,有如下幾點:
1 、發放服裝和確認軍銜。他上任的首要任務就是統計中國軍人的人數,以便發放中國軍服。至於這些中國軍服從何而來,他也說不上來。同時,登記這些軍人的軍銜,以便於管理。他依稀記得,為了這軍銜之事,這些軍人間還有些爭吵。原因嘛,看來人性的弱點都是一樣的。嘿嘿。
2 、武器的配給。既然是解放了,又是盟軍,自然應該有武器。這就是我們在《流放在熱帶叢林中的中國抗日將士》 ( 4 )中看到的手持武器的中國軍人照片的情形。
3 、至於在解救後死亡的那位中國軍官,他的印象不深,這件事可能張榮煦印象更深些。詳見《流放在熱帶叢林中的中國抗日將士》( 5 )。
4 、關於中國軍人墓園,他沒有什麽印象。根據亞包最近幾次的火山爆發所產生的後果來看,原先的墓園早就蕩然無存。這一點,他與張榮煦先生所述相同。當然,山林之中,尚留存部分這個軍人墓碑等,隻能作為個別現象了。我曾再次詢問在座的張榮煦先生,是否後來報告過在台灣的國民黨當局?張說,曾經說過,但無下文,遂造成今日的結果。歎!
5 、當年在日軍中服役的台灣兵,在被遣送回台灣之前,是被集中關押在一起的,與韓國人和日本人分開居住和管理。
麥先生還詳細地指出了當年中國軍人營地和墓園、以及著名的亞包坑道的具體位置。同時,也指明了因當地火山爆發將亞包中國城湮滅之後,在新的地方建起的新的中國城的方位。詳見下麵的圖示。
張榮煦先生談到,除了當時的中國軍人戰俘營外,在戰後的亞包,還有另外一個中國人營地,大約有 800 來人左右,這些人不是軍人,是平民,但戰時是給日軍服務的,全部來自廣東,記得叫“廣東民眾服務隊”。我問當時澳軍管理當局是如何稱呼這個群體的?張榮煦求助於麥添強,但麥先生也不記得這個群體的英文名稱是什麽,隻說都叫他們“廣東人”。據張先生回憶,這個群體的頭兒名字叫做羅汝初,其父名叫羅昆,是當時廣東的大賊之一。羅汝初後來死在了營地裏,是給他的那些手下設計整死的,據說因他太壞了,引起眾怒,玩火自焚。
這一點,算是一個新的收獲:戰時還有一批廣東人( 800 人或 1000 人左右?),他們也許是自願的,也許是被利誘的,或者也許是被征召的,被從廣東運到新不列顛島,為日軍服務。戰後,他們也被盟軍關押在亞包,最後遣送回中國。那麽,這些人是些什麽人呢?“廣東民眾服務隊”又是什麽性質的組織呢?他們與從台灣來的那些日軍軍屬或軍夫性質上有何相似之處?這些都是迷,需要進一步的查找和論證。
下麵是拜訪麥先生時所拍攝的他的照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