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濟琛治粵史 /雅言

李濟琛治粵史

雅 言

    李濟琛字任潮，廣西蒼梧縣人。民十五十六十七三年間雄據粵東，稱為桂係之巨魁。迄十八年桂係叛變李氏即被扣留。迨前歲寧粵和議後，始獲釋出。李氏野心頗大，日以擴大桂係之組織與地盤為念，雖經一度扣留之教訓，仍不覺悟也。 

    故年來李氏常居香港，鼓動政潮，以冀乘機攘奪粵省政權，重造一桂係割據之局，但陳濟棠防之甚嚴，終不得誌，茲將李氏治粵之經過，紀述如下，李氏撫今追昔，無怪其念念不忘粵省政權也。 

▲ 後方留守

    民國十五年夏，國民革命軍自廣州誓師北伐。時李濟琛任第四軍軍長，統轄陳銘樞張發奎陳濟棠三師。李部出發北上者，僅陳銘樞張發奎兩部。李濟琛本人以後方留守主任，及廣東省政府主席之名義，擔任後方防務工作。時廣州所有軍隊，均出發前線，所餘者均為李氏之嫡係部隊，李氏乃得以恣所欲鴛，且安居後方，較諸前方將士躬冒矢石，出生入死，苦樂懸殊。李氏割據之念，亦萌芽於此，亟亟於後方補充軍隊，謀地盤之鞏固矣。 

▲ 一統山河 

    維時東江潮梅方麵，何應欽雖已出發入閩，但尚有數團人留守，李氏乃迫而去之，又新編徐景唐一師，及省防軍三師，以防西北兩江，嗣是粵省防地，乃完全入於李氏之手，造成廣東全省完全統一之局，且集黨政軍大權於一身，指揮如意。李氏誌得意滿之餘，遂頓忘本性，更不計及北伐將士之犧牲，一心經營其大桂係之計劃，思以廣東為基礎，以次及於全國，其野心不可謂不大也！同時桂係所據地位，在粵桂有李及黃紹雄。在鄂有胡宗鐸陶鈞，又解決魯滌平於湖南，造成四省一片局麵，以李之計劃為多。 

▲ 拉攏手段

    李氏既具此野心，故在政治上乃用盡拉攏之手段，收買黨內一般失意份子，以為搖旗吶喊之助。其時廣東之所謂『士的』黨，及一部分西山會議派等，乃均投奔李氏幕下。李氏一一予以相當之位置，使衣食無缺。彼輩蒙此深恩，乃爭欲效死，動輒以『擁護李主席』為口號，李氏在此空氣之下，遂儼然黨中領袖，既可以掩飾其割據之陰謀，更可以向中央要挾，謂廣東黨人對彼如何擁護，實則買空賣空，彼輩本毫無群眾基礎，李氏亦明知之，但為要挾中央計，不得不利用之也。 

▲ 分封諸將
    十六年十一月張黃之變及十二月共黨之亂，使李氏在粵省之統治權，幾完全崩潰，幸得其部屬陳濟棠徐景唐等，合力靖難，同時陳銘樞亦自閩率師來援，始將張黃軍及共匪等完全肅清。事後，李氏以諸將勞苦功高，除陳銘樞早已擢升軍長外，陳濟棠徐景唐兩師，均擴充為軍，陳徐二人則分升軍長，於是李氏統率下，乃有十一及第四第五等三軍。十一軍陳銘樞，誌不在小，李氏對之，頗有歧視。惟四軍陳濟棠，五軍徐景唐，則視為嫡係，給養較足。迨十七年，四區善後成立，將廣東劃為四區，分封諸將，東西兩區膏腴之地，便為陳濟棠徐景唐所據有，而陳銘樞所得者，為南路不毛之地。此種據分，顯存私見，李氏後來崩潰之速，不免種因於此。 

▲ 禮聘詩人 

    自經張黃及共匪之亂後，粵省瘡痍滿目，李氏乃頗欲振刷整頓，然因無整個計劃，且任用非人，政治乃迄無改進之可能。改進政治已無辦法，乃欲禮聘國內一二知名之士，以為粉飾太平之具。時有黃晦聞者，工吟詠，頗有名於時，李氏乃召之來粵，使任教育廳長。但黃氏除吟詩以外，一無所長，更不審教育為何物。且性極迂腐守舊，自履任後，即提倡讀經，反對黨義，並禁男女同校，一時輿論嘩然，認為開倒車之舉。又黃氏每日蒞廳，因無所事事，惟低首吟哦，偶獲佳句，即錄示僚屬，視為得意，因此有詩人廳長之稱。廣州人士，迄今猶播為笑談也。 

▲ 壓迫輿論 

    詩人廳長之一舉一動，在當時尤為各報最好之資料，時廣州有全省運動大會之舉行，黃氏身為教育廳長，自不能不參加，秩序中有所謂要人百碼賽者，李濟琛黃晦聞等均與焉。方比賽時，黃氏一手摳其衣袂，一手緊按所禦之眼鏡，不辨方向，橫衝直撞，全場觀者皆大哄，翌日報上有資為笑談者，李濟琛閱之大怒，認為侮辱詩人，罪大惡極，立諭公安局拘禁該報編輯人，監禁數月。各報經此度無理之壓迫，嗣後對於當局之一舉一動，鹹噤若寒蟬。李氏對輿論界之壓迫，即此可見一斑。 

▲ 聯歡港督 

    李氏粉飾太平之事，尤不止此。因此十七年十月乃有與香港總督舉行聯歡之事。時香港總督為金文泰，彼因欲進行港九路接軌之事，乃故表示與粵省當局親近，以觀光為詞，赴廣州拜謁各當局。李氏亦以欲利用港督，以進行某種外交陰謀，對港督特別討好。故於港督抵粵之日，粵省全體文武官員，及民眾團體代表，均前往迎迓，禮節隆重，並下令各商店住戶，一律懸掛大英國旗，表示歡迎。此種越乎尋常國際交誼，而有類媚外之舉動，民眾莫不駭詫，而李氏則視為莫大榮典，更可笑者，當港督抵粵之前夕，李氏竟下令公安局，將市內各地牆壁上，所書『打倒帝國主義』之標語，一律刷去，表示中英親善。此種舉動，當時指摘者尤多，徒以處於暴力之下，鹹敢怒不敢言耳。 

▲ 粵財桂用 

    李氏既抱有發展桂係之大計劃，而當時除廣東外，廣西及湖北，均為桂係勢力盤據之地，但桂鄂兩省，收入甚少，欲圖整個發展，自非藉廣東之財源不可。李氏為廣東省府主席，及廣州政治分會主席，對於粵省財政，可以任意支配，因此每月由粵庫暗撥八十萬與桂省，四十萬與鄂省，使為補充實力之用。夫移粵省民脂民膏，以資助鄰省，若全以為建設之用，尚情有可原。苟用為擴充實力，爭奪地盤，則誠罪無可恕！李氏下台之後，最受人唾罵者，殆莫過此事也！ 

原載《現代史料》第三集（上海：海天出版社，193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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