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69)
2018 (1)
2019 (1)
2022 (118)
軍中勝地“小上海”
那條清澈、蜿蜒的小河是否依然流淌?我們住過的營房現在什麽人居住?我們修建的操場、我們開發的菜地、我們放映的禮堂、還有那留有我們字跡“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的小木橋還在嗎?多少次在夢裏又回到那遙遠的地方。
從新兵連乘車逆水而行十分鍾,左轉下路,過一個漂亮的小木橋,就是第二指揮部機關所在地了。這裏地段比新兵連更寬闊,四麵營房依山傍水,小河兩岸鬱鬱蔥蔥,一年四季分明。難怪被人稱為軍中勝地“小上海”了。從“小上海”開車往下走約半小時,在大山與戈壁交界地帶,幾乎常年刮大風,大概就是所傳的“天上不飛鳥,地上不長草,風吹石頭跑”的地方;如果逆水而上,氣溫則越來越低,一小時左右便可望見常年積雪的山峰,當地人稱“冰達板”,與溝口明顯兩重天。
那天去新兵連接我們的是個入伍五年的東北兵,我們稱他“王老兵”,但年齡不比我們大多少。是手把手教我們放電影的師父,頗有些師道尊嚴,從不多說一句廢話,年輕人玩兒深沉,我們都有些怕他。部隊這個大家庭,其實內部是論資排輩、級別分明的。多當一年兵就可以在新兵麵前擺擺“老資格”,稱新兵“新兵蛋子”、“新兵娃子”;新兵呢,背地裏喊他們“老兵油子”。當兵的對那些提了幹的又有些不放在眼裏(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稱他們“蝦參謀”“爛幹事”,“參謀不帶長,放P不響”。
文化處鄭誌潔處長略帶詼諧的給我們介紹工作性質:“文化工作麽,迎來送往、布置會場、電影廣播、打球照相,年終總結,大哭一場。”為什麽大哭一場?因為我們的工作是瑣碎的、不見功的服務工作,年終不會象基層或前線戰士一樣立功受獎、戴紅花。
王老兵拿給我們一本有頭無尾的黑白紀錄片“戰鬥在大興安嶺”,讓我們練習裝片,而我們卻被影片內容深深感動。講的是鐵道兵戰士在素有“高寒禁區”之稱的林海雪原築路的事,渾厚的男聲緩慢地解說“五月才開凍,六月又下雪,切豆腐用刀剁,切肉都要用鋼鋸”。。戰士們睡在簡易房的大地鋪上,第二天一覺醒來,大頭鞋凍在了地板上,畫麵上出現幾個戰士嘻嘻哈哈象小白兔拔蘿卜一樣七手八腳地與大頭鞋奮鬥。生存環境的艱苦幾乎超出了人類承受能力的極限。為了共和國的鐵路建設,我們的戰士仍然樂觀地生活戰鬥在那裏。當地淳樸、善良的鄂倫春族同胞看著心疼,趕著他們自己馴養的“四不象”(沒有牛馬高大、象鹿比鹿肥壯的野生動物),主動地、自發地給部隊送食物、送棉衣。看了那場麵,你才能理解什麽叫“魚水情”,什麽是“子弟兵”。
我和小桑住在廣播室。小桑來自豫北西部山區,高矮胖瘦是我的翻版,多少年那些老首長分不清我們倆。別小看這倆傻呼呼的小新兵,整個機關大院兒的首長、戰士們可都要聽我們的。每天清晨我們的起床號角將他們喚醒,開始一天的工作。息燈號命他們休息,進入夢鄉。在新兵連我們有司號員,我們女孩子可沒那麽大吹勁兒,我們放錄有號角的唱片代替。至今仍深切懷念那軍號聲聲:起床號,緩慢、低沉,象怕嚇著睡夢中的戰士;上班號,高亢、響亮,催人奮進;休息號,輕快、活潑,讓你放鬆緊繃的神經;熄燈號則懶洋洋地送你入夢鄉。
在“小上海“度過的歲月裏,給我影響最大、印象最深的人要數我們處鄭處長了。他個子不算高,但身板挺得筆直,看得出年青時是很帥的。他瀟灑不羈,襟懷坦蕩,不屈從於世事俗流。在他麵前,沒有人敢說假話,他犀利的目光能把你看穿。在整個指揮部處級幹部中,他是資格最老的。他從戰爭的槍林彈雨中走來,是鐵道兵戰士最喜愛的歌曲“鐵道兵誌在四方”的曲作者,享譽軍內外的著名作曲家。在和平年代、建設時期,他仍然保持一個軍人的銳氣,處處身先士卒。
處長希望我們快快成長,對我們要求嚴厲到苛刻。記得最清的一件事是,我和小桑第一次放電影,本來就有些緊張。放映前要打幻燈,處長臨時決定讓我讀幻燈詞。我說我連普通話還說不好,怎麽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處長嚴肅地說:“我現在不看你的效果,隻要你的勇氣。上!”退路是沒有的,隻好硬著頭皮上,蛤蟆墊床腿,硬撐。第一張幻燈片內容是“把醫療衛生工作的重點放到農村去”,第一次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喇叭裏反饋回來,回蕩在蒼茫的夜空。嚇得戰戰兢兢,念得南腔北調,處長則露出欣慰的神情:“怕丟人嗎?那就給我好好練!”諸如此類,“逼”我們糾正發音、“逼”我們練大字(那年代總是紅綠標語貼滿牆的)、“逼”我們學業務、“逼”我們去烏魯木齊取影片,到外麵闖世界。他常說:困難算什麽?我們是革命者!我們怨過他、恨過他,但時隔三十年,最懷念的也就是這位老處長了。
王老兵教給我們的是放映技術,而處長傳給我們的是一種精神,一種無論在任何困難麵前都不退縮的精神。“困難麵前有我們,我們麵前沒困難”。這種精神使我一生受益無窮。
(待續)
嗨:兵油子大姐,動筆呀,寫出來一定好看!你是個成功的母親,向你看齊,一定把我的兒女培養出來!
雖然你當兵的地方比俺差點,但是在機關又比俺強。你可能沒有趕上拉練,71年俺們拉練,步行1個月,腳上的那個泡呀,泡套泡。
上次去西安見了幾個戰友,還說起此事,說我走在最後,收容車要拉俺,俺執意不肯。派L來接俺,俺還說:不要管俺,你們先走!俺都忘記了。
現在被俺演繹的版本是:不要管我,先掩護鄉親們轉移,糧食都藏好了嗎?黨費在我的左上口袋。嗬嗬~~~
老兵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