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藝人

街頭藝人

作者： 西風

自從開上了車，我就脫離了每日乘地鐵的通勤方式，居所在多倫多由南而北遷了幾次。現在偶爾上市中心辦事，也願意乘坐地鐵。那天，在維多利亞站換車，我看到久違的街頭藝人在地鐵裏拉小提琴，那首曲子旋律很美，讓我不由得駐足傾聽。由於對西方流行樂曲知之甚少，我不知道藝人在演奏誰的曲子，表達的是什麽？隻感覺曲調是那麽的輕柔、優雅、傷感，好像很羅曼蒂克。地鐵裏人流如潮，大部分過往匆匆，腳步不停，但也有人在駐足聆聽，間或投上 2 元甚或 5 汶。有的雖沒有駐足，經過時也扔下幾汶，我以為後者多富同情心。演奏藝人照例對賞識者報以躬身致謝，姿態從容，充滿了對自己演奏效果的自信。藝人拉琴的手仍在弦上走動，美妙的旋律繼續跌宕起伏。我在此停留許久，發現藝人腳前的錢罐也不甚豐碩。看來，靠此謀生一定艱難，更別奢談致富。在多倫多白居不易，想必那些街頭藝人的生存狀況一定好不到哪裏去。

這讓我記起我在沈陽生活的那些年，常見一位清瘦而高的賣唱藝人，身著破衣，半片子口袋呈三角形耷拉在右肘，比起大型劇場裏演員們華麗的裝飾，簡直說讓跳樓變成是可以理解的事件。賣唱藝人的腳下放著一隻髒碗和半瓶水，周圍聚集著三五十過往行人，或蹲或站，靜靜的享受這沒有名份青年的歌聲。他像錄音機播放磁帶一樣，一遍遍唱遲誌強的“愁啊愁”。那首歌的調子很傷感，歌詞充滿悔恨之意。表達了失足入獄青年失去自由和幸福的滿腹惆悵。這樣的歌曲由這樣裝扮的窮藝人演唱，真可謂出神入畫。雖然他整天在街頭唱歌，卻也不見得能換回多少錢，但他的歌聲卻一定打動著一些過往行人。反正我至今還對他記憶猶新。

現代人，寧願選擇去劇院、展覽會等大型收費場所感受音樂或者繪畫藝術，也不甚願意把錢投在這些沒名的街頭藝人的收錢罐裏。但難能可貴的是，這些街頭藝人仍然願意選擇這種清教徒式的生存方式，這讓我覺得，街頭藝人更質樸，更可愛，更恬然而超越。我佩服他們執著於對自己尊重，對觀者尊重。對藝術尊重的精神。　

街頭藝人們收入薇薄，活得肯定艱辛，說不上體麵，說不上輕鬆，不光鮮也不令人羨慕，但他們為藝術而活，顯得更自信，堅定，有尊嚴！我的腦海裏至今還留有那個沈陽街頭賣唱藝人的形象，他背著雙手，用盡了天賦的嗓子在那裏不停的唱，唱得周圍靜悄悄，唱得不斷經過的路人駐足，唱得蹲在他腳下的青年人在那睜圓的眼角下還掛著不肯擦去的淚水。這就是街頭藝人帶給人們的感動，他們也許信奉——不必要感動整個世界，隻要每天能感動幾個人，此足矣。

寫於 2010 年 9 月 05 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