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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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海外認識的一些中國人(十六) --流氓廠長續(9)

(2010-01-05 17:44:19) 下一個

     我接到林佳的電話後,根據約好的時間,第二天下午來到了這家餐館。我和林佳並不熟,她如何知道我的電話?我不知道。但是,在這個小鎮裏,可數的幾個中國人,幾乎誰都見麵熟,想找哪一位都特別容易。

        我在餐館外麵停車的時候,就看到了餐館的繁忙。下午二點半了,還有客人剛剛離去。另外,有的客人抱著裝滿外賣的大紙袋,從裏麵走出來。

過去,這個時間早就沒有客人了。
我推門進去,前台的小姐笑臉相迎,用英文對我說:“你好,要在這裏用午餐嗎?”

這位姑娘我不認識,一定是新來上班的。我搖了搖頭,客氣的用中文回答:“我是來找老板的。”

這個姑娘的笑容,一下子在臉上消失了。她說:“你如果是找工的,請先填了這個表格,我會把它轉給老板。”

這裏的老板肯定是接待招工的人太多了,都不親自接待了。看上去,這裏不知每天要接待多少找工作的人?

這個世道真是啊;越富的人就越富,越賺錢的餐館就客人越多,想要來做工的人也多。

我笑著說:“林佳打電話約我來的。”

她的神情略有轉變,恍然大悟地說:“你是說林姨讓你來的?”

“是的,如果方便的話,請叫一下她”。

她沒有動,她在守護著她的收銀台。她對一位正在收拾桌椅的侍者說:“你到廚房裏叫林姨,有人找。”

那位侍者端著一大盤客人用過的碟子,碗和刀叉,頭也沒回的走進了廚房。


林佳走了出來,這是我第一次仔細的看她。她的身材不高,有點中年婦女的微胖,臉紅撲撲的帶著微笑,頭發好像是很久以前染過,許多白根已經長出,兩鬢有些花白。臉上有一些皺紋,但不是特別多,嘴裏還少了一顆牙。看起來,她人很精明,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她招呼我說:“好久沒有見了,你的學習忙嗎?”

我回答說:“還好。”

她指著最靠裏的桌子說:“我們坐在那邊吧!”

我隨著她走到那張桌子前,拉開椅子坐下。

我說:“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說:“我想問你以後你的打算。”

我心想,我的打算和你有什麽關係?但是,她一定有什麽目的。

我說:“我先把英文學好,然後可能找個學校讀研究生。現在還定不下來。”

她小聲地說:“你有沒有心開餐館?”

我更加納悶了。我開餐館?我千裏迢迢來到美國,以後一輩子做個餐館老板?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繼續說:“你來的時間短,可能有的事情還不知道。我以前的丈夫,是個研究員,夜以繼日的工作一個月,把稅減掉,也不過掙幾千塊錢。開餐館錢來得快,比研究生畢業後賺得要多。”

我有些奇怪的說:“我現在上學,拿不出錢投資開餐館。”

她說:“不需要你投資,隻要你全天的工作。”

“我?”

“是的。因為我已經了解了很久,你工作很認真,從來沒有吃到和早退過。麥克他們那麽信任你,你又是幫助他們收銀,從來沒有少過一分錢。”

我打斷了他的話說:“這些並不說明什麽?你為什麽要找我?”

她說:“你的英語打餐館是足夠的。你知道如何接待客人,我覺得你是前台經理的最佳人選。”

我知道她提及的這個職位。許多較大的餐館,設一位前台經理,主要工作是招呼客人,有時還幫助安排客人的座位,監督侍者的工作,另外監督收銀員的工作。這個職位,沒有固定的崗位,哪裏需要幫忙,就到那裏幫一把。每天下班以後,負責結賬等。

如果在這個餐館坐上這個職位,另外持有一定的股份,盡管每天工作超過十二個小時,可是一年下來,賺到十幾萬塊美金不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我覺得這事情也太蹊蹺,我一個窮學生,這可有點像天上掉餡餅。

我說:“你這裏已經兩位老板,如果我做的話,有多少工資?拿多少股份?”

林佳左右看看,小聲地說:“沒有工資,我給你30%的股份。”

我聽得都傻了。100% 裏拿走30%?你們兩位真正投資者拿多少?

我明顯的疑惑,被林佳看出來。另外,她看我確實有點動心,坦率地說:“托尼的那些股份實際上根本不存在,在政府裏的記錄中,我的股份是100%。我準備把他趕走”。

我驚訝的說:“聽說你們倆之間是有協議的,是真的嗎?”

“是有協議,但是在法律上,那根本不生效”。

“為什麽不生效?”

她自信的說:“他現在已經是黑戶,沒有合法身份。他沒有權利作什麽股東。”

她怕我不懂,又深一步的解釋說:“一個人用偷來的錢入股,那麽被政府抓到之後,那些錢不是合法的,那個人的股權當然也不合法。”

我明白了。這人世間真是黑吃黑。這個女人早就明白這些,她隻是利用這個托尼,初期先把餐館的生意給做起來,然後就一腳把他踢走。當然,托尼在這幾個月裏,也許早收回了那點投資。但是,他還指望在這裏繼續發大財呢。

我看著坐在我麵前,表麵上麵目善良的女人,真像一個無情的魔鬼。這也太殘忍了吧!這和蓄謀殺人有什麽區別?

那位可憐的托尼,也許會為此事喪命的。因為,這是逼他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他會像一條無人可憐的喪家犬。

我低聲說:“我怎麽聽的後背直發涼。你不覺得這樣做太不人道嗎?”

林佳哈哈的一笑:“你來的時間還太短,你心裏,根深蒂固的保持著那種社會主義的公德和表麵的善良。如果你在資本主義社會也這麽想的話,這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的悲哀。”

人不可貌相。我這想象不出,這話從這位少言寡語的女人嘴裏說出,想象不到她可以用這種殺人不用刀的伎倆。

她繼續說:“我知道你害怕了。不用擔心,前期的工作我來做好,我把他先清出去。他離開了以後,你再進來。我和他之間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我說:“我並不是害怕,我隻是覺得這樣做,不太人道。”

她又哈哈的笑著說:“資本主義社會是以資本為基準,不是以仁道為基準。我丈夫在世的時候,我重病在床,他卻被公司給解雇了。誰問過一句:你們以後怎麽生活?誰考慮我看病的保險隨之就沒有了?他為什麽死?就是因為那時心情不好,開車時出了車禍。”

真沒有想到這個貌似懦弱的女人,還有這樣一番經曆。我不知道,也許是我來的太短了,不了解這個社會。

她看著我說:“如果你同意的話,我隻有一個條件,給你幾天考慮的時間,在下個星期和我簽一份正式的協議。”

我打斷了她說:“那怎麽能證明是合法的合同?”

她認真地說:“我知道你是認真的人,我已經找到了一個律師,我們在她的辦公室簽,她給做份公正,一切合理合法。我們的分工很簡單,前台的事情都由你管,包括雇人等事情,廚房的事情都由我管,你用不著分心,隻要把賬目做得清楚就可以,我們每兩個星期份一次紅。”

我說:“那好,我先回去了。托尼今天怎麽不在?”

她擠著眼睛說:“這就是為什麽讓你今天來。他去溫多爾鎮去賭博去了。”

溫多爾鎮位於內華達州的邊境,在內華達州賭博是合法的。那個鎮距離我們這裏,大概要開車三個多小時,托尼已經去了一天了。

現在想起來,篡權的時刻算計得也真周到。這種當權者恰好不在的時候,正好給篡權者提供了最好的時機。泰國的總理出國訪問,政權被推翻了。堂堂的一國總理,變成了在逃犯。洪都拉斯的總統,也是同樣的下場。這小小的中餐館,采取的手段也是一樣。


托尼也真是大意失去江山,他如何能那麽輕鬆的離開好幾天?他怎麽心裏不明白,他的老板位置實際上是空中閣樓,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

也許他不知道?也許,他認為這個林佳愛上了他,他已經把她牢牢的拴在了手裏?所有的權利,都在他自己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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