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男人

實實在在,無虛都實,文筆羞澀,馬馬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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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海外認識的一些中國人(十六) --流氓廠長續(12)

(2011-01-17 07:02:50) 下一個

    幾天後,托尼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怎麽?我還活著? 他想抬起自己的右臂,發覺很重,低頭一看上麵纏滿了繃帶.左手還好,還能移動,上麵也有帶有膏藥貼條.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部,也是被繃帶包裹得嚴嚴實實.他全身沒有衣服,隻是有一件像裙子一樣的醫院服裝, 身上蓋著薄薄的棉被.

        托尼後來才知道,在他的翻滾出去之後,他後麵的車子馬上停了下來.一位好心的美國女人,看到了車禍的全過程,她發現車子損傷嚴重,確信車內的人,一定傷勢很重,就馬上給911打了電話,並且詳細描述了實際的情形.很快,醫療救護的直升飛機,救護車,還有救火車,都同時出動了.沒過多久,救援隊伍就趕到了,他們一邊封鎖了交通,一邊開始緊急救人.急救人員發現車子已經嚴重損壞,車門已經無法打開,他們用工具撬開了車子的頂部, 把奄奄一息的托尼拖了出來,放上擔架,並采取了臨時的急救措施,抬上了直升飛機. 很快,托尼被送進了醫院.

        美國是個金錢社會,錢可以決定一個政黨的存在,可以決定一個總統候選人的資格,但是美國的醫院係統,卻是一種完全不同的價值觀.人道是最最根本的原則.在醫生的麵前,不管你是個總統,還是個要飯的無家可歸者,你隻是一個病人,醫生必須全力以赴的治療.醫生不會因為病人的身份及富有的狀況. 采用不一樣的處理過程.托尼被送進醫院後,馬上被送上了手術台.在被送到醫院過程中,留下的救護人員除了加緊清理公路,恢複交通的同時,開始尋找傷者的個人資料,翻遍的托尼車內和剩下的外套,想得到這位病人的基本信息,比如血型,病史,另外是否有家人和朋友, 可是任何信息也沒有找到.他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流浪漢.

        醫生給他做完手術後,安排他去了特護病房.這樣的病房,是美國收費最高的病房,不隻是設備昂貴,而且人工服務也是一流的.不同的護士,衛生員及各種醫護人員,不斷出入,沒幾分鍾就要做各種紀錄,難怪說菜館炒菜的廚師,三個月的薪水,隻能在這樣的病房躺一天.如果有其他的特護外,半年的薪水還不一定能付清一天的費用.

        托尼聽人說過這些,但是從來也沒想過他會住進這樣的病房.他的第一個反應,我哪裏有錢來支付著費用? 別說是所有費用,連零頭都沒有.他吃力的試著坐起來,這時正好一位金發碧眼的護士走了進來,馬上走進他,扶著他的雙肩,讓他躺下.托尼說:”我要出院,我沒有錢.”

         護士一邊嘴裏說著籲籲讓他保持安靜. 然後小聲地說著:”Calm down! Calm down!”

托尼焦急地說:”我沒有錢,我要出院.”

那女護士把右手的食指放在嘴唇的前麵,一邊輕輕的吹著,一邊給他示意,不要再說話.

托尼知道他在多說什麽,人家也聽不懂,所以慢慢靜了下來.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費盡腦汁仔細地回憶著知道的幾句英文,突然一個字出現在他的腦海裏:China.

他小聲地對著護士說:”China,China.”

女護士愣了一下,明白了他是在告訴她,他是中國人.

她點點頭,為托尼量了體溫和血壓,寫在記事版上,,轉身出去了.

    馬上,另一位膚色有些半黑的中年婦女,又走了進來,看上去像是菲律賓人.她是特護衛生員,是為病人擦洗身體的.

    不知道是她的英文不好還是她認為托尼不懂英語.她一句話也不說.走過來把托尼的被子掀開,又把他身上的衣服揭開了,開始用帶有酒精味道的衛生棉,為托尼的裸露部分輕輕的擦洗.

托尼眼睛閉上眼睛,什麽也不想了.身上被擦洗的部分,微微地感到絲絲的涼意.他突然發現自己的雙腿,好像被誰按摩著.不對呀, 現在清洗的是上身,怎麽還有人在給洗腿?他睜開眼,向下看去,雙腿上纏著黑色的繃帶,外麵有幾根電線通向床邊的機器,原來是雙腿在被按摩器不斷的按摩著,這也許是中國人講的:舒筋活血。好家夥,這能不貴嗎? 又是機器,又是人工,還獨自躺在一個房間,旁邊的一側,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設備,熒光屏上的各種數據在不停的閃爍.

這是這位衛生員開始說話了,托尼根本聽不懂她嘟嘟的什麽.

托尼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想到了自己的老母親,這輩子出了自己的母親對自己這麽耐心的照顧過.還沒有第二個人這樣做過.

他順著衛生員的輕輕推動,慢慢轉了一下身軀,等著她清洗後身,

將近一個小時,這位衛生員才完成了所有的清洗工作,對托尼笑笑,幫他穿好醫院的衣服,蓋上被子,換換得走了出去.

托尼有想起了另一句英文: thank you!

他說了一遍, 這位善良的衛生員回頭笑笑,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他有點困意,看來可以先睡一覺.

剛閉上眼,還沒有睡著,聽到又有人走了進來. 他睜開眼一看, 是位白人護士,送中午飯來了.他小聲說:”Hello”,

那位護士也笑著說了句:”Hi”

不過,這護士又講的許多話,他就聽不懂了.

    這位護士左手輕輕放在他的左肩上,右手按動了一個電鈕,托尼感到自己的頭和後背像被人推著一樣,慢慢的坐了起來. 原來這個看著如此簡單的床,還具有這麽多的功能. 他過去聽說,原來有人想把這種醫療床到國內推廣,但是當時沒有那家醫院買得起,好像著一個床將近十萬人民幣.

護士拉開了床側麵的一塊版,搭起了一個小型的飯桌. 一個大托盤放在了桌上. 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又是幾個小碗,又有小盒,和酸奶盒一樣.

她手裏拿著一個小勺子,自己張開嘴,示意托尼張開嘴.

,這是要喂我啊!”

托尼的臉都紅了,這多不好意思,他試試自己的右手,因為右臂上纏滿了繃帶,右手抬不起來.抬抬左手,左手還是好的.

他說了聲:”No.”

自己努力的伸出左手,護士笑了笑,把勺子放在了他的手裏.

他吃力的用左手, 一口一口的吃起來.

這食品,五顏六色,看著好看,吃起來一點也沒有味道,哪像東北的蒜泥白肉那麽過癮.吃了幾口就沒胃口了. 那護士打開了每個盒子讓他試吃, 他吃了幾口,實在是不願意吃了,就擺擺手說:”No,No.”

護士也沒有再強求, 收拾了托盤,把臨時的小飯桌放回原處,端著托盤走了出去.

一會兒,他看到早晨見過的那位金發碧眼的護士,領著一位白人老頭還有一位亞洲人摸樣的人走了進來.這白人老頭,看來是個醫生,連胡子都是白的.那位亞洲人開口打破了寂寞的氣氛,帶著英文口音的國語說:

你好,我姓李, 在這個醫院工作,他們找到我來幫助翻譯,你覺得現在可以嗎?”

可讓我找到了能說話的,托尼心想著.他迫不及待地說: “李先生,可以,可以.”

你叫什麽名字?”

我的英文名字叫托尼

李先生驚異的看著他:”那你一定來了很久了,你可以用英文和他們交談嗎?”

托尼的臉一下子紅了:”我不會.’

出乎托尼的假想,李先生沒有流露出任何看不起的神情,“沒有關係, 我很願意幫助你.,你的中文名字是什麽?”

托尼的臉一下子又變了顏色,從紅變為蒼白色,如果他的中文名字泄露出來,他害怕被轉送到移民局,就要遣返出境了.

我不願意談這個,李先生,你告訴他們,我現在身無分文,不能再在這裏住下去了,我欠的錢讓他們給我賬單,我賺到錢一定會如數償還.”

     李先生點點頭,對著那位醫生和護士,用英文咕嚕了一陣子.那位醫生笑著對李先生說了幾句.李先生開始對著托尼說:”他說,作為一個醫生,病人的生命超過金錢的價值,很多病人得到良好的醫療後,也是沒有錢付帳.我們想知道你的名字,是為了更好地了解你的病史,這樣對於你將來的康複,采用對症的醫療措施.另外,如果你有家人或朋友,能來探視你的話,對你的病情也是有幫助的.”

     托尼半信半疑的看著這幾個人,我怎麽提前走入共產主義時代了?來美國以後的樁樁幕幕浮現在眼前,所有的災難都因為錢,所有的挫折也是因為錢.為了自己後半生的努力,還是錢.怎麽今天就什麽都不一樣了?

他內心產生裏一種感激之情,帶飽經風霜的他,把所有的苦和樂,永遠會埋在內心深處,別人是很難察覺到的.

他說:”我沒有家人和朋友在美國,我隻是想早些出院,不願意再在這裏讓人家免費治療.”

李先生說:”我在這裏工作很久了,美國的醫院沒有國有的,有教會的,大學的,和私有的.醫院盡管也要盈利,但另有自己的資金來源.比如這家醫院,你的這種情況,他們會從一些慈善機構拿到錢.所以,請你好好養病,不必考慮其他的問題.”

他有和那位醫生嘟嚕的幾句話,那位醫生也說了幾句.

李先生對他說:”他還是想要知道你的名字,年齡和病史,想知道你對那種藥物過敏,這是他比較急切要知道的.”

托尼一愣,反正我馬上要走,心裏坦坦蕩蕩,沒什麽可以懼怕的.他笑笑說:”謝謝他的精心治療,不過也請他尊重我的權利, 關於我的病史,我身體很好,沒什麽忌諱的.”

李先生翻譯了過去,那老醫生走過來,和托尼握握手,和那位護士一起轉身走了.

李先生說:”我正在工作,我也要走了.”

托尼望著他離去的身影,自己若有所思,又慢慢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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