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飛逝,一晃我已經來了快一年了。參加了英語班的學習,英文確實有了一些長進,但卻沒有象(北京人在紐約)的王啟明那樣;一年就可以用流利的英文做生意了。我還是大部分聽不懂也看不懂,參加了托福的考試,成績還是非常低。
美國的絕大部分正規學校對國際學生,是要求托福成績的,我的這個成績沒有哪個學校可以接受。正好在發愁時,收到一所類似中國的大專型的大學的廣告。這個學校可以接受一種新的考試,稱為密之幹考試。這種考試比托福要簡單。
我順利地通過了這個考試,就在這所學校開始上課了。這裏的教育方式是學分製,所有的課都自己選,和我在中國上大學時完全不一樣。中國的大學是以班級為單位一起學習;我們一個班有三十多個同學,一起入學,一起畢業。可這邊的是自由選課。每個學期多選點課,學分夠了就可以早畢業。但選的課少,學分不夠就無法畢業,有的人學了八年還沒畢業。
有趣的事,剛入學的人,可以和快畢業人,可以選同樣的課,仍在一起上課。我選了幾門課,都是我在大學已經讀過的課程,因為我的目的是學英文,老師講的課我都會,才能集中精力去理解英文。
每次課堂上,基本上都是那些十幾歲美國孩子,隻有我一個年齡大,而且隻講磕磕絆絆的英文的老學生。因為找不到同學幫助,所以學習相當吃力。
我決定把車還給麥克,因為我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工作了。就這樣,從上學的第一天開始,我成了一個全職的學生。
一天晚上,我讀書讀得太煩了,就到了公寓的樓下緩口氣。這時,一位從來沒見過的中國人從對麵走來,和我打招呼,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中國人嗎?”
我很高興的回答:“是的”。我已經好久沒機會講中文了。
他自我介紹他自己,他姓張,也住在這個樓裏,剛搬進來的。他的個子很矮,從樣子上看,大約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說話時帶有南方口音。
張先生在半山腰的一家中餐館上班,每天10點走,晚上10點或更晚才回來。我才知道為什麽從沒見過他;因為我早晨上學時,他還在睡覺,我晚上睡覺後,他才回來。
簡單聊了幾句後,他說他已經很累了,想回屋休息了。
臨走時,他又告送我,那是一家在此地很高級的中餐館,每天都很忙。
這句話使得我很驚喜,我一直是聽說;中餐館是為美國人打牙的,沒有美國人真正熱愛我們的中國餐。可是,如果是這家餐館已經被美國人認為是高級餐館,那一定是有什麽特別的產物了。
我的激情一下子被激發起來了,我和張先生要了個地址,告送他我明天就去看看。
第二天,我下課以後,就按著地址,直接到這家餐館去了。
這裏是爬坡的山路,坡度像是和水平線折成了30度角以上的。感覺是越走坡度也大。我想,這一定是有錢人才能住的地方。因為,美國的有錢人,還是喜歡美國的豪華車,大型吉普或卡車。一般都是八個氣缸的車,雖耗油量大,但馬力也大,爬這種坡,就象走平地一樣。
我注意到,在路的兩側,坐落著一個個豪華型別墅房,每個房子看上去占地都要一千平方米以上,像一個個大的宮殿。每座房子之間相隔都很遠,中間都是由花叢和綠色的草坪覆蓋著。我回頭望了一下我來時的路,已經看不到起點了,但我居住的小城的整個輪廓卻盡收眼底。可以想象得出,到了晚上,在這山上的每個房子裏,都可以看到山下的那萬家燈火的小城。在這四麵環山,風景秀麗山城裏,還真想不到,到這山上後,才能發現這麽完美的景觀。站在窗前,聽著蒼穹的呼喚,山下的美景盡收眼底。
有錢人是真會享受,怪不得在美國富有的標誌是; 山區,越有錢就住得越高。海邊,越有錢就住的離海越近。
前麵的街道已經逐漸變寬了,路邊也出現了幾個購物區,有大型的連鎖超級市場,和一些便民小店。在一個斜坡的大型停車場邊,我看到了由中國字製作的大招牌----海洋城。這家店很大,四麵都是從上倒下的大玻璃窗,從外麵看不清裏麵,從裏麵看外麵卻一清二楚。裏麵大概有40多張桌子,已經坐滿了就餐的客人,門廊中還有十幾位客人還在等待。
我站在隊的最後。看到一個頻有風度的中國人,胸前記著一條金黃色的領帶,用一口地道的英文和客人打著招呼。從穿戴和舉止來看,他一定是這裏的老板。不大一會兒,我也被這位老板領到一個較小的餐桌坐下了。他自我介紹說,他叫喬治。
我馬上用中文問他:“你是這裏的老板吧?”
他愣了半天才說了句:“是”
他用英文和我解釋,他生在這裏,所以隻能聽懂廣東話,普通話隻是一點點。
現在是午餐的時間,非常忙,他還有那麽多的事情要做,沒時間和我說話。他給了我菜單,臨走時指了一下廚房說:“另一個老板在廚房裏。”
我拿著菜單,開始東張西望,想找到張先生。看了半天,終於在人海中,看到了張先生那矮小的身影。他雙手拿著一大堆帶有剩飯的盤子和碗,一路小跑地把這些放入一個角落的方桶內。然後馬上又轉身回到一個個餐桌前,清理著桌子,一會兒手裏又裝滿用過的盤子和碗了。
他已經是滿頭大汗了。潔白的白襯衫上,已有幾處不同色菜汁。我一直等到他收盤子的桌子,離我的不太遠時,就和他問個好。他看到了我,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招了一下手就走了。
看來他也沒時間說話了。因為這裏有三個男侍者在應付著每一個桌子的客人,而收拾髒碗和清理桌子,卻隻有張先生一個人,他也隻能馬不停蹄的小跑著。幾個侍者也都非常忙,每個特大托盤端出幾個不同桌子的菜和湯,放到大廳中間的臨時托架上,然後一桌一桌的送上去。從這裏的生意來看,女侍者是很難勝任的,工作量太大了。我看了一下菜單,菜價高得不得了。六個鍋貼就六塊多錢,相當於一個鍋貼要一塊多錢,一小碗蛋花湯就兩塊五毛錢。中午的特價餐,一份要八塊多。我原來在麥克的中餐館時,一份才四快五毛,這的價格幾乎是比那裏高一倍。
我想點一個鍋貼吃,再要一個特價午餐,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願望。因為我現在已經是全職學生,沒有收入。現在不工作,而能靠的就是我的一點存款了。從現在開始,大手大腳的做法必須要改掉了。記得我剛畢業,還是助理工程師時,工資也不高。去九龍遊樂園遊玩,突然看到我的一個不太熟悉的校友在那裏工作。他看到我後,連門票錢都免了,中午還請我在餐廳裏吃的午餐。當然,他也不會花錢的,因為他在那裏工作。
這是美國,別說我認識老張了,就是認識老板,一分錢也不會少要。
就這樣,我吃了一份午餐,加上小費,花了十一塊。想了半天,真覺得虧,也沒覺得菜好到哪裏,可花了雙份的錢。
晚上,我一邊在門口休息,一邊等張先生。我真想鬧明白,為什麽這麽貴的飯,質量一般,為什麽反倒有這麽多客人。
張先生回來了,但不是一個人,還有兩位也一起走來。張先生給我介紹說,這兩位是他的室友,一位姓婁,是一位叫高大的男人,一位姓呂,是個女的。這兩位都大約50來歲,像是對夫婦。張先生讓他們先上去,和我在路邊坐下來。
在國外,中國人一起分攤房子住,是很普遍的事情,但夫婦如何和一個單身男人分住一個一室一廳的房子哪?因為衛生間隻有一個,不在客廳就在臥室裏,不管誰去衛生間,都必須經過對方的床。而我們這棟樓,所有的衛生間都在臥室內。
我帶有疑問的問張先生,他笑著說,他住在臥室。因為,他可以進房間後,就不必出門了,衛生間在他的屋內。那兩位誰要去衛生間,就推門而入,反正老張是個老男人。但反過來,就不行了,人家有女人,老張是不能隨便出入的。
話歸正傳,張先生向我介紹了這家中國餐館。這個店確實是兩個老板,一位就是我見過的喬治,一位姓關,管理廚房。
喬治這個人相當的聰明,記憶力也好。他知道所有來的客人的名字,而且連大部分客人的生日也能記住。每個客人,喜歡吃什麽樣的菜,幾乎都在他的腦海裏。所以,這個店大部分的客人,坐下後,幾乎連菜單都不看,都是喬治幫助他們點菜。喬治還會提醒他們,誰的生日到了,約好時間,到這裏來慶祝生日晚會。
象這裏的一位客人,是個二十多歲的金發姑娘。每找一個男朋友,就領到這裏來吃飯,僅張先生就看過這個美國姑娘,和二十多個不同的男朋友來過。以後,除了這位姑娘繼續帶新男朋友來吃飯外,她過去的男朋友也成了這的常客。互相見麵時還挺親切,新老男朋友還握手,誰都不吃醋。
在美國,富有的美國人出來吃飯需要的好環境,好服務,其次才是好的飯菜。這裏的服務和環境,在美國人看來是一流的,所以這裏的生意這麽好。
廚房裏的關老板是一位早年偷渡的廣東人,打過幾十家不同的餐館。他一句英文也不會,但炒菜的優秀是有名的。他不僅炒菜好,而且速度相當快,總是出餐很準是,不會讓客人等得很久。他曾在幾家店都是廚房的總管,也會管理廚房。喬治在加州的一家中餐館找到他,請他來到我們這個美國鄉下的小城市,一起合作開店。他明白,他的特長是在大堂中的服務,但沒有好的廚房管理的配合,一樣是不能成功的。就這樣,他們兩位四處借錢,又得到了一筆銀行貸款,開啟了這家店。
他們的合作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大堂的管理井井有序,廚房出餐的速度也相當的快,而且菜的質量也好。生意好,自然進貨量也大,每天都進貨,所以蔬菜和肉食也都非常新鮮。
這個店從開始的第一天,沒花過一分錢廣告費,每個固定客人,都是他們一個一個得慢慢搞定的。不到兩年的時間,他們不僅還清了所有的借款,每人還買了大房子和豪華吉普車。
張先生因為不懂英文,而且是短期工差訪問的身份,報稅也不合法。所以在這裏工作隻能是雜工,薪水拿現金。
別小看這位張先生,他現在還是軍區下屬的醫院的副書記,軍銜是中校。在國內時,他是做的行政工作的,沒什麽額外的油水,隻是固定工資。看到那麽多人都富起來了,有的人級別比他低,資格也不如他老。他既不懂業務,也不會拉關係,所以一直隻能是看著別人發財。老張的內弟,幾年前到美國來讀書,一個偶然的機會,找了一家中國人開的公司,開出了一個合作考察的邀請信。
張先生很快拿到了簽證,就和醫院請了長假,來到了美國。不過,他是十五天的簽證,超過十五天的逗留是違背這裏的法律的。張先生自己預計隻在這裏工作兩年,然後就帶著賺著錢回國。違法就違法,反正也不打算再回來了。
他一到,先和他的內弟共住在學校宿舍。因為他是已經黑掉的身份,不能買車,所以到哪裏去都要靠雙腿走。他也不打算買車,因為他也不想在這呆一輩子。他找了許多次工作,但由於沒有打工許可,另外是語言障礙,都沒有成功。他唯一的出路就是中餐館。
他的第一個工作是作廚房打雜,又累又髒,每月還不到一千塊錢,這個收入是不可能達到老張的目標。他又四處打聽,重新換了一家中餐館,工作是在大廳中,收盤子,清理桌子。這份工作,英文是busboy, 翻譯過來是汽車男孩,都是些上中學的美國孩子來做,他們是賺零花錢的。這工作的基本收入是老板付一定的低薪水,其他收入是從前台的侍者的小費中提取百分比。收盤子是幫助侍者的工作,因為清理桌子快,侍者就可以多接待的客人,小費就會多,那麽收盤子的人也自然多得一些。
這家店是一個從台灣來的人開的。這個台灣老板有三個孩子,都生在美國。這個店的主要工人基礎是他們家的成員。。雇的人全是打雜的。老板雇了另外兩個人,一起在廚房炒菜。老板娘在收銀台收錢,他們的三個子女做侍者,就是大堂中,缺少幫助收盤子的。
這家中餐店雇了幾個收盤子的人都辭工了,原因是這個老板的三個子女做侍者時,每次都隱瞞小費的收入,所以收盤子的人忙了一天,提成的錢總是不成比例。
老張來了以後,老板答應付給他每小時三塊錢的工資。按老張初步的計算,每個星期工作72個小時,每個月已經賺到差不多是原來在廚房了打雜的工資。如果他能每天從三個侍者的小費中,每人給十塊錢,總共三十塊。加起來,一個月就差不多兩千塊的收入。這樣兩年至少可以得到四萬美金的收入,合人民幣三十二萬,足夠養老的了。
和別的收盤子的人一樣,老張也是每天到下班以後,象是要小錢的人一樣,追著這三個侍者拿回自己應得的那點提成。可是,人家高興時,給兩三塊,不高興的,隻給幾毛錢。他們根本不按著規矩付給老張。老張的工作,除了收盤子以外,每天還要等所有的人走後,用吸塵器吸幹淨整個餐館的地麵,午餐和晚餐之間,別人休息時,老張還要擦玻璃。這家餐館四麵也是從地到頂的玻璃,一擦就要幾個小時。
老張畢竟也是五十歲的人了,他每天很累。就因為老板的子女不按規矩付給他小費的事,他幾次和老板談,老板總是推托要調查,但總不去做。
當然,老板心裏比誰都了解他自己的孩子們。他也會打算,能多剝削老張一天就多一天,因為老張是新來的,什麽也不知道。
這家人從心裏瞧不起大陸來的人,吃飯時,都經常讓老張多吃米飯,少吃菜。老張開始還不明白這是什麽?直到有一次,老板拿著幾塊剩的炸雞肉給老張吃。他告送老張,這雞肉在大陸是相當高級的,隻有是參加國宴時,才能見到的。老張才明白了,他們一定認為,老張在大陸,連飯都吃不飽,他們家能提供足夠的米飯,已經不錯了,沒必要再浪費他們店的青菜和肉了。
事可忍,孰不可忍。老張的肺都要氣炸了。
當天的晚上,老張連地都沒吸,提前回家了。從中校,到打雜,已經是從將軍到奴隸了,還要受這份侮辱。老張的錢不掙,也在不想在這裏忍了。
第二天,老張找老板去辭工,理由是活太累了。因為老張的薪水還沒拿到,現在隻能是先忍一下,還不能說不好聽的話。老板一下子慌了,因為老張幹的工作,比原來收盤子的美國小孩子,要多得多,而且老張的薪水還是最低的。如果老張走了,找不到人接替的話,吸地,清理等這麽多工作,老板隻有自己幹了。他的幾個少爺,才不幹這個活那,都是賺完錢就出去玩去了。
老板建議老張再等等。另外他還答應老張,讓他的兒子們教老張學英文,很短的時間以後,開始試著做侍者。
這是老張的夢,能學幾句餐館英文,自己掌握自己的小費。
哎,沒辦法,就再忍一次吧。
又幾天過去了,老板還沒有動靜。老張忍不住去找老板,老板告送他,做侍者必須要有他的三個子女的同意。他們三人主張讓老張在堅持一兩個月,他們先開始教老張講英文。
老張第二天上班時,帶著自己從國內帶來的英文書,希望在不忙時,他們能教他一點。沒想到,每當有時間時,老張拿著書去問,每個人都推托沒時間,讓老張先自學。
這又是一個騙局。老張醒悟了,美國沒有免費的午餐。沒有人會這麽傻,義務教你英文,然後等你學會了,再回來搶他們的飯碗。老張再自我反省了一下也明白了,學英文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何況是五十歲的人。
這是又一次再騙老張。老張感到全身的熱血都擠到腦子上,淚水也悄悄的從臉上流下來。他們也太沒有人性了,怎麽能這樣對待一個他這麽老實的人。
當天晚上,老張等輕掃完了整個餐館的地麵,正式找老板辭工。這次的理由是工資太低,不能保證每月2500的收入,就不能再在這裏工作了。這個條件是任何一個開中餐館的老板都不能接受的。這時的老張已經氣壞了,就是提了這個不能接受的條件。
這個老板從老張的一雙憤怒眼睛裏,已經看出這一次是騙不過去了。正好今天也是老張在這裏工作了兩周,正是開工資的日子。老張拿出了自己在家裏算好的應得的工資數字,交給了老板。老板帶上個老花鏡,裝著不知道一樣,要求老張拿出社會保險號,說是為了給政府報稅用。
老張心裏明白,這是老板在找麻煩。他把在最初招工時,和老板的對話又重複了一遍。老板開始說不記得了當時的許諾了,後來又說,要找他前台的兒子去商量。一會兒,老板的兒子,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小孩,叫老張過去和他談。老張低頭走過去,他兒子告送老張,在美國的稅很大,他看老張挺可憐的,可以幫助老張報稅。但條件是讓老張從每小時的三塊錢中,拿出一塊錢給他。老張一算,一共應得的432塊中,現在還要付給他144塊。
一下子,老張的軍人脾氣一下止不住了,拍著桌子喊了起來。沒想到,這小男孩也火了,指著老張罵了句:“你媽的。”
老張的臉一下子紅了。50年除父母之外,還沒有人敢這麽罵他。在醫院裏,盡管老張沒有實權,但每個人對他還是很尊重的,畢竟是老資格了。現在,就這麽一個比自己女兒還小的小兔崽子,還敢這麽罵他。
兩個星期,所有的勞累,欺辱,受騙,一下子湧上來。他實在受不了了,發作了。老張舉起右手,一個大巴掌,抽到小男孩的臉上。小男孩生在美國,沒準有生以來,連見都沒見過什麽是大耳帖子。一下子被打得摔倒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叫媽媽。
老板也看到了這個場麵,他也萬萬沒想到這個打工的人還敢動手打人。
他大聲地對老張喊著:“你們大陸人從來沒有法製觀念,是流氓。”
老張以為他也要來參戰,一手把桌子上的刀叉拿起來。向著老板走去。
老板嚇得一麵向後跑,一麵說:“我要叫警察了,把你抓起來送回大陸。”
老張看他那膽小的樣子,沒有打架的意思,就站住說:“我反正是要回大陸的。現在就是警察來了,也大不了遣送我回國,連美國的監獄都不用做”。
老張指著他繼續說:“我臨回國以前,也先燒了你這個店。反正我豁出去了,打人犯罪,要遣送,我燒了你這個店,大不了也是遣送”。
這時,小孩子嚇得直叫他的老板爸爸:“快給錢叫他走吧。”
這時,廚房的人也出來了,老板娘也跑了出來。老張怕事情鬧大,就告送老板,明天一早來拿錢。
第二天,老張的一個朋友,一早就和老張一起,開著車來到了這家店門前。
老張讓他的朋友不要給車熄火,自己走進來。老板和他的兒子,可能是害怕,早藏到什麽地方去了,隻有老板娘獨自站在收銀台邊。
老張這次換了一副麵孔,沒有任何客套,一進門就嚴肅地說:“我的錢哪?”
老板娘回答說:“在老板那裏,他正在忙,明天再說吧”。
老張的臉一下子又紅了起來,別和我來這一套了。他大聲的衝著裏麵說“你看看外麵的汽車,連火都沒熄.。如果我今天拿不到錢,這汽車就會從這麵的玻璃穿進去,從對麵的玻璃衝出來,你們看著辦吧。
老板娘嚇得臉都白了,一溜煙地跑向裏麵,去找老板去了。一會兒,老板出來了,還帶著他廚房裏工作的兩位工人。他拿出算好的工資單,讓老張看一下。老張一看,馬上又急了,這連他預計的一半都不到。老板顫顫巍巍的解釋說,每小時的工資是根據工作時間,吃飯時間和不忙時的休息時間時不能計算的。他指著兩位廚房的師傅說:“不信,你問問他們?”
這兩位同胞,馬上笑著圍著老張說:”大哥,我們都是一樣的。大哥,差不多就行了”.
老張看著這兩位可憐的國人,什麽也沒說。無論如何也要給他們這點麵子呀。.
他點了一下頭.,抓起老板手中的現金,連數都沒數,就出去了.
晚上,老張收到了廚房的一位師傅的電話,說山上的那家大餐館正需要人。
老張就這樣來到了這家名為海洋城的中餐館,當然還是做收盤子的。
這裏的管理是小費共產,喬治的管理也很有條理,沒有人可以私拿小費,因為那是大家的錢,每個人都互相監督著。
所有的小費放在一個醒目的大盒子裏,誰都看得見。每天隻有到晚上下班前,在喬治的監督下來分小費.。
老張的提成一分也丟不了.每天都可以拿到六十塊以上的提成。他很珍惜這份工作.。
老張現在已經在這裏工作了一年多了,不久就要回國了。
他歸心似劍,盼著每一天都再快一點。他做工的速度開始慢下來了,有時還望著窗外發呆。一天,喬治讓一個侍者做翻譯,和老張說,如果是你忙不過來,我就再請一個收盤子的人。老張一下子明白了,在這裏做工,偷懶隻能是丟掉自己應得的錢。如果多雇一個人,對這麽好生意的餐廳不算什麽。可對老張來說,損失就大了。因為兩人一起收盤子,當然小費的提成也要共享.
為了維持現在這麽好的收入,老張又從新開始每天拚命的跑,為的是老板不再添加新人。
不久老張就回國了。他有一次和我聊天時,說他很不喜歡和他同屋的人。我才從老張這裏知道,那兩人並不是夫婦,在國內都有家庭.又是一對老年抗戰夫妻。沒什麽生理上的要求,隻是為了一起住,又可節約房租,又能互相安慰。
老張說,那男的婁先生,也是個中校級的軍人.但他是個軍醫,算個文職的軍官。.
不知道他是如何來到美國的?他和老張在同一個餐館裏打工。.不過,老張在外麵打雜,他是裏麵的雜工,主要是刷碗。老張看他的年齡比自己還大,從廚房外拖著那裝滿髒碗的大桶到廚房裏麵,實在太吃力.就有時順便幫助他拖一次。.
這下可好,老張如果今天很忙,沒去幫助他時,他的臉會拉得很長,一臉的不高興。回來後,一晚上也不理老張。
老張也不買這個帳了.他的心早已飛回到了中國,回到了自己的家裏。.
老張回國時,是我送他去的機場。老張悄悄告送我,他這兩年把所有的花銷減去,還有五萬多美金,全在口袋裏。
我真是感慨萬分,一個一句英文都不懂,年過五十的人,兩年內省吃儉用,受盡了屈辱,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能存下這麽多錢是多麽不容易。
他連這個山城的門,都沒出去過,他眼中的美國就是這個小鎮。
一個月後,我接到老張的從國內打來的電話,他說他很懷念這裏的生活。但因為他的身份,在美國是曾經黑掉過的,他已經沒有機會再來了。
你說的有道理,但是在不同的地方中餐館的工作氛圍確實有很大的差異。我了解的中餐館很多都是家族式管理,老子幹了,兒子女兒接手幹,所以有什麽事情他們都是一家人穿一條褲子,對中國人剝削很重。而且中餐館的隱性偷漏稅非常之嚴重和普遍,他們有時做得十分狡猾和隱蔽。
另外,單純以美國的法律來評議老張,可能他是不對,但是這樣的評價對他不公平,也沒有意義,難道你非要通過這個案例告訴大家在美國違法是多麽糟糕的一件事情嗎?如果你用美國的稅法,移民法和憲法等等來套用老張的這個案例,很多人都是違法的,老板,老板的兒子和老張。在這個故事裏,老張要掙錢,中餐館要獲取最大的利潤;老張英文差,對美國一竅不通,中餐館老板來美多年,都成精了;老張一無所有,是弱者,中餐館那一家子財大氣粗,人丁興旺,是強者。老張打人當然不對,但是作為弱者對強者剝削和侮辱的一種反抗,雖然法理不容,但是從感情能夠獲得人們的同情和諒解。
用美國的法律來看這個事件顯然有失偏頗,要是法律能夠約束和調和這其中的矛盾,這樣的事也就不會天天發生了。中餐館裏的這些人,不管是老板還是員工,是剝削者或被剝削者,某種程度上都是生活在美國這個社會的邊緣和角落,美國的法律和道德覆蓋不了這裏,隻有背景類似而又各自不同的中國文化和社會背景在其中混雜發酵。
一般中餐館的manger的工資才$2800,當然,不像老張不要做太大的力氣活。 不過,感覺老張真的有點對錢的瘋狂。
千萬不要用“屈辱”一詞來描述老張的美國餐館生活,在美國餐館工作和無數工作一樣,隻是工作的一種,隻賣笑不賣身,絕對不像中國的酒店。除了中國人的舊觀念,沒有人看不起你的工作。
老張掙的錢,可能比他在中國一輩子掙的都多。除了祝福他,我們還能說什麽?
老板拖欠工資不對,可是他打人更不對,把中國軍人的壞脾氣帶倒這裏是行不通的,之所以後來老板給錢解決,也是抱著息事寧人的做法。因為他們餐館雇傭非法人員就是違法,這是他們不敢報警的原因。另外,老張的算法也不對,有很多餐館中間不算工作時間的,一般下午2點半到4點半屬於break.當然不應該得到報酬。
所以,老張的打人和胡攪蠻纏、恫嚇等行為讓我們大陸人士有些丟臉啊。這類同胞不來這裏打工也好,在家安詳共產黨提供的福利,不受別人難為不是更好麽?
很明顯老張是busboy.負責餐館收拾盤碗和setup 桌子,他的工資是兩部份組成,老板大約給30-40一天,然後從server的小費中抽取10-15%,其實這個數目還是可以的,象作者提到這個餐館生意很好並且有3個waiter,推算老張每天的提成應該有50-60。所以,他的收入每天大約有80-100,對一個不會講英語的老人,收入不錯了。
餐館的人分等級,不過中國人一般不會歧視自己的同胞,那些長期在餐館工作的人文化水平低,他們反過來很尊重大陸來的知識分子,我見多很多的。中國餐館中做髒活累活的大部分都是墨西哥人,他們確實很吃苦的,地位當然比中國人差一點,不過也相對公平了。
申明一下,有一些台灣和香港來的人有仇視共產黨的傾向,也不能怨他們,曆史原因,讓他們背井離鄉的離開大陸,祖輩和現輩的仇恨當然有所表現。曆史原因難說誰對誰錯,理解萬歲。
總體說香港的老板小氣些,有些台灣的老板就“壞”些,壞透的倒不多,樓主提到的台灣人可能是個變態的壞蛋。
廣東人開的餐館最多,老板對下屬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