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男人

實實在在,無虛都實,文筆羞澀,馬馬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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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海外認識的一些中國人(四) ---感人的插曲

(2007-04-11 14:30:57) 下一個

這段故事有點離題,我想確切的名字應該是,我在海外認識的一些美國人。但其中的內容大部分還是涉及到一個在國內曾經是較成功的企業家,後來到美國以後的事情。

 

有一天早晨我正好下樓,準備去學校。正好遇到一位住在我隔壁公寓的一位美國姑娘,她笑著對我說:“早晨好.” 我也和她打招呼。在我們這個小城市,人們都非常熱情,互相見麵時,不管認識與不認識,都會有禮貌的打個招呼.

她今天異常地問我,能否幫她一個忙?因為她收到一個電話的錄音,她搞不懂是哪國語言,怕是什麽人有什麽急事?我一看表,上課的時間快到了,就和她約好晚上再去。

晚飯的時間,我到了她的公寓.和她互報了姓名,她的名字是珍妮.。她的身材苗條而又勻稱,披著一頭金黃色的頭發,白白的皮膚,綠色的眼睛,像是兩顆亮亮的綠寶石,是個非常漂亮的白人姑娘。她打開了電話錄音,我一聽好像是越南話.我說:”很抱歉,我聽不懂.這不是我的母語.”

這時,她的丈夫正好回來,我們握握手。他身材一米九以上,高大魁梧,臉上的皮膚被曬的呈棕色,他的名字叫揣西.他熱情請我坐下.我們一起聊了起來.

揣西是一個大銀行下屬的支店的經理,珍妮在一家貿易公司做秘書。據我聽說,在我們這樣的小城市,這兩種工作的薪水都不太高。另外,大部分的美國的家庭,孩子隻要過了十八歲以後,就要和父母分開住了。所以,這些孩子除了要賺錢養活自己外,上大學就必須自己去貸款。等到畢業後,找到工作,已經是一身債務了。他們工作以後的第一件事,要馬上開始還貸款。因為貸款還得越慢,利息就越高。

從他們家裏的擺設來看,他們也是個並不富裕的家庭。

珍妮聽說我是中國來的,馬上高興的和我說,她和揣西都特別喜歡中國,因為隻有中國還保留著很多人類傳統的東西。他們拿出他們平時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圖片給我看。我一看就笑了,全都是那些陝北的農民,頭上帶著塊白毛巾,或是小孩子,肚子上係著個紅兜兜,站在黃土高坡上圖片。說實話,我都沒見過真正這樣的場麵。

因為揣西十九歲時,曾在日本做過兩年的傳教士,會講日文,所以我們之間的交流就容易多了。用英文講話,搞不懂時還可插入點日文。我在學校的課堂上學到,美國是一個信奉宗教人口比例最高的國家。從一九九八年的統計,美國人信奉宗教的比例是96%。基督教和天主教是兩個最大的宗教,並分有很多不同的派別。他們兩人是很虔誠的基督教徒。

我們就這樣熟悉了。不過因為大家都很忙,平時很少串門。我的英文需要很多的幫助,但不好意思打攪人家,經常是要把好多的問題攢起來,找個周末,讓他們幫我糾正一些文章錯誤和口語的發音。

一天晚上,我正在讀書,突然收到珍妮的電話,說有一個中國人急需幫助,現在就在他們的公寓裏。我放下書本,馬上到了他們的公寓。見到一位大約中等年齡的中國人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一杯水。揣西和我解釋說,很抱歉這麽晚打擾我,但這個事情確實沒我幫忙不行。他們剛剛從一個朋友的婚禮回來,在山上開車下山,在山腳下發現一個男人站在路邊哭泣。他們問了半天也聽不懂,隻知道他是個中國人,就把他接到他們家來了。

我上前和這位先生握手,覺得他的手象冰一樣涼。他的身材不高,長的是一個典型的白麵書生的樣子。他的眼睛紅紅的,看來已經哭了好久了。

他姓孟,是上海人,來美國已經一段時間了。

孟憲生在出國以前,曾擁有一家較有規模的動畫廣告公司。

他大學畢業後,先分配到一家國營的廣告公司。由於他的成績顯著,幾年就被提拔為公司的技術部門經理。後來,在國內的下海搞民營公司的大潮中,他也毅然從國營企業辭職出來,開始搞起了自己的公司。那時,象四通,聯想等民營公司都是剛剛開始,國內搞廣告的民營公司還很少。

他創建的公司在短短的幾年內就很快壯大起來,生意相當的火爆。他在上海已經是個相當富有和知名的人物。由於創業的艱難,每天不停的工作,沒有時間考慮個人問題,他已經快四十歲了,還沒有結婚。

他的父母經常催他,他們想早抱孫子。

孟先生在一次聚會中,認識了一位報社的女記者,長得很漂亮,還不到三十歲。從那時開始,孟先生和這個記者開始了約會,並領回家讓他的父母給評判。這位記者又漂亮又賢惠,很快得到了他家的認可,後來不到一年,他們就結婚了。

孟先生對他的太太很好,給她買了輛新型的桑塔納轎車,配足了所有的金銀首飾,還勸她辭去了報社的工作。盡管孟先生父母催促他們早生貴子,他的太太還是想先不要孩子,多享受一段生活。孟先生也總是牽就他的太太,也沒有強求。

後來,他的太太想到美國留學兩年,孟先生也同意了。他出資讓他的太太在上海最好的英文強化班讀了英文。他又請他在美國讀書的一個好友幫忙,在美國聯係學校。在聯係的過程中,他從他的好友那得知,隻有全額獎學金才容易拿到簽證,他就按著他的好友指定的學校,寄了很多美金先交了一年的學費,作為一種自我擔保。這樣學校發放的錄取手續,就是全額獎學金的了。

他的太太到了美國後,每天都給他打電話,那可是電波傳情,更是在燒美金。因為那時的網絡還不發達,還沒有電話卡,電話費幾乎是一美元一分鍾。孟先生不太關心花了多少錢,隻是擔心他的太太一人住得太久了,會紅杏出牆。孟先生的父母也不停的提醒他,

孟先生的太太來了一段時間後,再打電話時,已經不是用過去的悲傷語調,她已經適應了。她開始一次次的勸孟先生到美國來發展。他把美國描述的象人間天堂,而且到處都是發展的機會。孟先生開始有點猶豫,想作為訪問參觀的身份,先到美國看一看。沒想到,辦好了護照,又拿著他太太寄來的手續,在大使館的門前排了一夜隊,得到了一個拒簽的章。孟先生相當煩惱,因為國內能托人辦好多事,就是這個大使館的事,誰也辦不了。

他回到他的父母那裏,老人家也勸他放棄這裏的事業。年齡不小了,家庭要第一。他也有點累了,幾年來多麽的辛苦,現在手裏的錢,下輩子也花不完。一咬牙,和公司的幾位高級主管開會,商議如何賣掉這公司。公司的幾位主管都是和他一起的奮鬥過來的好戰友,都勸他留一半股份,好有個後路。他已經鐵了心,不想做了,貴賤都要走,誰也留不住他。這時候,他已經拿到了學生陪讀身份的簽證。這幾位主管一商量,這公司如果換了主人,他們自己能不能保住這份工作,是個未知數?

與其賣給別人,還不如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他們一起和他商量,要一個較優惠的價錢,這幾位湊錢要買下這個公司,付款方式是全部的美金。看著這幾位和他奮鬥多年的下屬,他馬上決定就以最低的價格,賣給了他們。

他臨行前,給父母留下了足夠的錢。除了帶上美金,他又把剩餘的人民幣,托人買了許多名人的字畫和古董。他就是這樣來的美國,把所有的財產都帶到了美國。

夫妻相見之後,他太太和他相當的親切。開著在這裏買的全新皇冠車,帶著他好好的玩了幾天。他覺得好幸福。在國內那忙碌的日子再也沒有了,每天享受著這世外桃源的生活。

幾天後,他的太太要求他把家裏所有的錢,交給她來統一管理。因為,美國的銀行,在個人存錢時,超過一萬塊美金的存入是要審查的,隨便存放在各個角落,還是比較危險。

飛機在進境時,每個人都要填一個表。其中一向是現金攜帶額,他填的是未超過三千美金。那時是三千美金為一個界限,超過就要申報。他也搞不明白該怎麽填,隻是擔心帶的現金過多,會引起麻煩。所有的現金都在箱子內,包在不同的衣服裏了。過海關時,主要查的是危險品,他的行李沒有麻煩,他就這樣混過來了。

夫妻本應該互相信任,錢放在誰那裏,都是一樣的。現在也是共同的財產了。

所有的錢都放在他太太的手裏。不過,孟先生還是留了一個心眼,他把他帶來的字畫和古董存放到了他的好友家裏,以防止最壞的事情出現。

他的新生活就這樣開始了。他太太幫他聯係了一個英文補習班,離他家不遠。因為他辦社會安全卡需要好長時間,沒有這個卡,就不能參加駕駛的考試。另外他的英文不行,也根本無法通過筆試,所以拿駕駛執照還是件很遙遠的事。他的太太給他買了輛自行車。他又開始在美國騎上了自行車,在中國很多年也沒動自行車了。

自從他上課後,他的太太每天很晚才回來。他幾次問,都回答是學習忙。他們夫妻間幾乎沒有說話的時間。他盼了一天,好不容易老婆回來了,說不到兩句話,他太太就睡著了。他實在有心在某個白天,去他太太的學校去看看她,但那所學校在半山腰上,他們開車去過一次,是個很大的學校,騎自行車上山太難了。

不知為什麽,後來幾天,他隻要和他太太一講話,他太太就不耐煩。一個周末的晚上,他太太晚上根本就沒回家,他打電話也找不到,坐在燈前等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太太進門就睡覺,他氣憤地問他太太為什麽不回來,人家連理都不理他就睡了。

他快給氣瘋了。他喊道:“我現在什麽都給你了,那麽好的公司也低價給賣掉了,所有的財產都給了這個家,為了愛,我連自己都交給你了。我現在是個話聽不動,講不通的聾子和啞巴。你怎麽能這樣對待我?你晚上不回來,打個電話總行吧。我就這樣等了你一夜,你還把我當個人嗎”?

他太太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了句:“我現在隻想睡覺,懶得和你瞎扯”。

他已經氣憤到了極點,他看到了這女人的那種鄙視的眼神,他的手都哆嗦起來。他抓起桌子上的東西,甩到地上。然後,又把茶幾上的茶壺茶杯,全摔碎了。

那女人這時坐了起來,穿好了衣服,拿起了自己的包。她的臉上非常的平靜,並有一絲讓人看不出的微笑。她說:“這可是你不想一起過了。我可什麽也沒砸。我要是現在叫警察,你馬上就進監獄”。

她從包裏拿出一疊錢,放在桌上說:“看在曾是夫妻的情分上,我也不叫警察了。這點錢,你留著以後用吧。我以後不再回來住了。”

孟先生傻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早就準備好了。我該怎麽辦?他追出門去,問這女人:“我的所有的錢哪?就這點錢我怎麽生活下去?”

那女人很瀟灑的一笑:“你入境時,隻有三千塊錢,那是在海關備案的”。

是啊,一點都沒錯,被人算計了。老孟在大海裏都沒翻船,今天在小河溝裏翻了,徹底的沉下去了。

在哪國上法庭,也得要證據啊。所有都是現金,哪去找證據?誰能證明你有哪些錢?

孟先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著綠色的皇冠車開走了。

他的眼前象演電影一樣,想起從認識這個女人的第一天一直到現在。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她從來就沒有愛多他,她是看準了哪些錢,才導演了這麽一部悲慘的故事。他想不透的一點是,你要錢我會給你,為什麽要製我於死地?我和你可是前世無怨,後世無仇的。

他一天沒吃沒喝,一直坐在屋裏,一夜又沒睡。

第二天,他騎上自己的自行車,直奔那女人的學校去了。上山時,是最累的。實在騎不動了,就扛在肩上,一步步地向上爬。幾個小時過去了,他的汗都出沒了。他終於到了學校。

他坐在學校的門口,看著所有出出進進的車輛。

幾個小時後,他看到那輛熟悉的皇冠車從校園裏出來了。他仔細的看著車裏,除了他的老婆外,還坐著一個金發的美國男孩。這裏從學校向外走,是個大下坡。他一下子跳上自己的自行車,跟著這個車向山下衝去。

這下坡路,自行車不用登,就和汽車的速度一樣快,還要握緊著刹車。一路上,他遭到許多駕車人的一個個白眼,好在還沒有罵人的,可能都是學校的老師和學生。他根本不怕罵,反正聽不動。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一會兒,皇冠車轉向右邊的岔道,那邊有幾棟樓,象是學生宿舍。自行車和汽車一個速度,汽車一下子就轉過去了,這個自行車就沒轉過去。由於慣性的巨大衝力,他和自行車像箭一樣飛了出去。

孟先生昏了過去。當他睜眼時,發現自己躺在綠色的草地上,邊上有幾個美國人。有一個人脫下自己的西裝要蓋在他身上。他突然聽到了遠方傳來了救護車的刺耳的叫聲。他清醒了,一定是哪位好心人打電話通知了醫院。

他明白,他現在是一無所有,救護車和醫院要收多少錢啊?

他一下子坐了起來,把身上蓋的西服交給那美國人,推起身邊的自行車就跑。那幾個人向他喊,他一句也聽不動,又騎上了自行車。這美國製造的自行車還真結實,摔得那麽重,連鏈子都沒掉。他迎著那呼嘯而來的救護車,向山下溜去。

他知道,他的婚姻已經完了,現在唯一的指望是他的那些古董和字畫了。

他找到了一個公共電話,給他的那位朋友打電話。他把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說了,他的朋友也表示非常同情。他沒有心思在訴苦了,馬上問他的朋友能否今晚拿回存放的字畫和古董。

他的朋友冷冷的回答:“我不知道你的箱子裏是什麽?你可以隨時來取。”

他從話裏聽出不對,又發生了大事。他撂下電話,就騎上車飛奔到他的朋友家。因為他清楚地記得,存放時東西時,他已經打開箱子讓他的朋友看過。他的朋友還內行的指點他,這裏有的東西是真的國寶。

一會兒就到了好友家。。他迫不及待的打開箱子一看,隻有一些衣服,所有的字畫和古董都沒有了。他大聲地問他的朋友,東西哪裏去了?他的朋友還是平靜得說:“我沒有動過你的箱子,也不知道有什麽古董。但你如果帶國寶出國,那是違背中國法律的,帶進美國,又是違反美國法律的。你應該有一份正式的清關的單據。”

又是一個欺騙,清單在哪裏?他根本沒有任何清單,來證明他帶來了那些東西。他也不敢有證據來證明。那些根本沒報關,不合法的東西,誰還敢有證據?

一切都完了。現在,孟先生理解了人為什麽要自殺心情?有一條路也不想死啊。回國吧,那邊已經什麽都沒有了。留下吧,現在是個身無分文的流浪漢,在這裏也無法生存下去了。

天已經黑了,他帶著一臉的淚水,扛起自行車,向山上走去。四十多年未曾有的感覺,未曾流過的淚水,都出來了。上山的路上,隻有可數的幾輛過來過去的車,那一閃而過的燈光,照亮著那黑黑的山道。

幾個小時後,他來到山的高處。四處巡查,也沒有找到個懸崖,隻有黑黑的山峰和樹林。到了高處,風很大,吹得人要隨風倒下去。他騎上了自行車,嘴裏說了一聲:“再見了。”就順著風,一閉眼向山下衝去。

也不知道經過了多久,他醒了,他躺在山下的樹叢中。

怎麽沒有死?活著不容易,死也那麽不容易,想死也死不了。他站了起來,頭很暈,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已經找不到自行車了。他哭了,大聲地哭,直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時,揣西和珍妮正好經過這裏。

我看了一下表,已經夜裏兩點多了。我翻譯的也是口幹舌燥,滿頭是汗。我想,這對善良的美國人,大部分都聽懂了。我聽到珍妮陣陣的哭泣聲,轉頭一看,她正在擦拭眼淚。揣西,一聲不吭,低頭在想著什麽。

我勸了一句孟先生:“你現在唯一的路是忘掉過去,重新開始。”我翻譯給他們後,珍妮說:“明天我可以請假,帶他去找工作吧,另外還可以在附近,看一下稍微便宜一些的住處。”

沒辦法,我也必須曠課了。這位老兄一句英文都不會,和一個美國人一起去找工作,能成功嗎?人家美國人都這麽熱情,我為了同胞就更沒說的了。盡管我從來沒曠過課。我也表示,我可以和他們一起去。

揣西站起來說:“今晚先住我家吧”.

我說,還是到我那裏較好,語言還是通的.

但揣西堅決地說:”這麽晚了,也不能再說什麽了,就在這裏吧,他是我們請來的。“

第二天,我們兩個和珍妮跑了一天。珍妮找遍了她所有的朋友,沒有成功。

主要問題是孟先生是陪讀的身份,根據美國的法律,是不能在美國做工的。

我嘴裏罵著那位忘恩負義女人,珍妮和我說:“你不應該這樣說別人”。

我告送珍妮,我可以介紹孟先生到一家中餐館去,珍妮不同意,她認為違法打工是不對的。

幾天後,珍妮通過她的父親,在一個大學的實驗室裏給孟先生找到了工作。珍妮的父親是這個大學的財務主管,他的一個朋友是一個實驗室的主任,而這個主任的妻子是個台灣來的人,她可以在語言方麵幫助許多。孟先生在這個主任的推薦下,順利地辦理了打工卡,改變了陪讀的身份。在這期間,他和那個女人的離婚也辦完手續。很簡單,沒有財產爭議,沒有孩子,連一句再見也沒說,就離了。

一天,我見到揣西時,他說珍妮病了,也說了是什麽病。我搞不懂那個詞匯?就寫下來,晚上回去後,去查了字典。

是腦腫瘤。我馬上打電話給一位在國內做醫生的朋友。我才知道,這個病,發病時相當的痛。珍妮是帶著巨大的病痛,為一個陌生的中國人四處奔忙著。

我又聽說,這種病的唯一治療方法是做開顱手術,成功率隻有50%

在當天的晚上,我買了一些禮品去看珍妮。她已經睡了。揣西和我在客廳裏說了一會兒。

他們客廳的沙發沒有了,隻有幾把簡易的椅子。原來珍妮已經為孟先生找到了新的住處。房子是空的,什麽家具都沒有。她讓揣西把自家的沙發,還有一些生活必需物品,都送到了孟先生的房子裏了。

珍妮已經懷孕了,她聽說開顱手術對孩子會有影響,有可能還會失去這個孩子。盡管醫生強烈要求她,盡快做手術,她還是拒絕現在就做手術,一定要等到生完這個孩子後再做手術。這就是個未來的母親,一個善良而又偉大的母親。

珍妮擔心孟先生自己不會做飯,而她和揣西也不很富裕,而且工作又忙,所以就請求她的爸爸,經常地帶著孟先生出去吃中國餐。

一次,她碰見我,說孟先生一切都很好。我這時發現,珍妮的頭上帶著一個禮帽,一頭濃濃的金發隻剩下一點點了。我沒好意思問她,問了揣西。她現在為了控製腫瘤的增長,正在醫院做射線治療,那頭秀美的金發已經快掉沒了。

後來,珍妮要生孩子了,他們家就退了這裏的房子,回到了父母的家裏住了。

他們生了個漂亮的男孩,特別可愛。我也去看了好幾次。生完小孩的一個月後,她也作了開顱手術。

 

兩年後,我為一家國內的公司到日本去考察一種建築材料。我又來到了日本。

我在第一天完成了基礎調研工作後,第二天和這裏的工程師,來到了建築工地。

許多建築工人都在工作,我知道一定也有中國人在這裏工作。但是,因為都是一樣的膚色,而且帶著防護帽,根本看不出是哪國人。

我們一邊說一邊走,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招呼我。

我真是無法相信,天下竟有這麽巧的事情,是孟先生。我馬上跑過去和他握手,他的手上沾滿了泥漿。但他不能和我多說話,因為他正在工作。

我和他約好,晚上在新宿的一家酒館見麵。我百思不得其解,他怎麽從美國跑到日本來了?他怎麽當上建築工人了?

晚上,他和我在店裏喝著啤酒,談起了他的經曆。

他在那個實驗室,工作了幾個月,給他擔保的那位實驗室主任就退休了。盡管這位熱心的老主任一再推薦,要求讓孟先生繼續在這裏工作,但新主任一定要安排自己的人來工作,並撤銷了工作許可的手續。孟先生的打工許可作廢了,他和退休的老主任一起離開了這所大學。他又找了幾家中餐館,試著做了幾天工,但因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書生,這種工作對他來說太吃力了。

所以,他在一個朋友的建議下,來到了日本。

他現在的情緒很好,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了。

我提議,我們應該給珍妮打個電話。他高興得帶著我,找到了一個電話亭。他說他的英文已經有很大的長進,可以簡單的聊聊天。

電話通了,是揣西接的。我剛要高興的和他說,我是如何碰到的孟先生。他說他很忙,因為珍妮現在已經快不行了。醫院已經從病房裏,用輪椅車把她送回了家裏。我吃驚的把這個消息翻譯給孟先生,他已經是淚流滿麵。因為我和揣西講的話,他也聽懂了。

他一晚上總和我重複一句話:“好人就應該有好命啊。”

第二天的晚上,我們又在一起給珍妮家打電話,詢問病情。這次,孟先生也不等我了,自己就迫不及待的撥通了電話。他聽了一半,已經是泣不成聲了。我接過電話,揣西說了珍妮的近況,她已經昏迷不醒了。他鄭重的請求我們,為珍妮祈禱,祈禱吧。

夜幕降臨的東京,到處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五彩六色的霓虹燈閃耀著光芒,比白天要熱鬧得多。輝煌的夜景中,隻見孟先生雙腿跪在地上,對著東方,使勁的嗑著一個個的響頭。他哭著說:“上帝沒法救活珍妮。我們的菩薩,求求你救救她吧,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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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pipinjia 回複 悄悄話 美國哪有皇冠?
SunOfBeach 回複 悄悄話 這篇絕對是假的了.帶那麽多現金進關不報是不可能的
TomAmy2007 回複 悄悄話 太感人!
綠蝶 回複 悄悄話 感動!淚。
OnlyHappy 回複 悄悄話 I will pray for Jenny
HCC 回複 悄悄話 About Mr. Meng...
Look, there are laws in the U.S. There are judges who are not stupid. If Mr. Meng really wants help against his ex-wife, he can get some. For one: how does he ex-wife explain the sudden increase in her account?

There are bad people out there, but that doesn't mean a person who's been cheated out of his money can't recover.
看人世間 回複 悄悄話 你的文章很感人。 我常常看到這樣的美國好人。 很感動,以國人的眼光來看,有點傻。 但是他們就是這是的樸實,真實,善良。
春花 回複 悄悄話 我更喜歡你的前三篇,希望再接再勵!
coder 回複 悄悄話 哭啊,太感人了
solli70 回複 悄悄話 我不輕易流淚,但讀完這篇眼淚卻止不住的流.
祁禱那位好心的珍妮!
cherisheveryday 回複 悄悄話 真的很感人,顯示出人性的落差真大。對孟先生,有些同情,但不是太多。男人總是太重色,總是願意把那些心如蛇蠍的美女們娶回家當寶供著,而常把好女人拋棄,回頭被毒蛇咬一口也是該著。樓主的文筆很好,應該多往這個方向發展發。這個係列的文章如果投給國內的一些雜誌社,應該可以發表的,不妨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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