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隻要活著,就總會有受驚害怕的時候,這一點我是深信不疑。但即使是最膽小的人也會有做出勇敢舉動的時候,哪怕是被逼出來的。當這樣舉動多了並養成了習慣也就會被認為是膽大的了。
我在家是老大,下麵有弟也有妹。在外麵來看人們總覺得老大撐得起,膽子要比弟妹大些。可我知道,自己擔心害怕的成分遠要大於他們的。
有一次兄弟倆決定第一次擅自遠足,在回家的路上迷了路。我心裏既擔心又著急,可弟弟卻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當然最後回了家,哥哥是‘英雄’,沉著、勇敢地把弟弟帶回了家。每次晚上從外麵回家,隻要大人不在,在弟弟妹妹前照例我得裝著膽到每一個房間床底下和陰暗的角落處過一遍,嘴裏喊著:“有鬼的就出來吧!”,深怕有人躲藏在哪裏。看電影遇到害怕的場景,我倒早就學會了一著:看一眼周圍的觀眾就知道屏幕上隻是些圖象而已,也就用不著將自己的眼睛蒙住了,大有臉不變色心不跳的架式。
生活中令人害怕的事要多得多,要是都能像看電影那樣可以蒙混過關就好了。可現實遠沒有那麽簡單。我就想害怕一定有大有小,如果對大的有了辦法,那小的就可迎刃而解了。想來想去最大的害怕該算是“死”了。還有什麽能比死還更害怕的呢?好像沒有了。一旦人死了,什麽痛啦,鬼啦,餓啦,凶啦,惡毒啦,命運啦,通通都不見了,所以死該稱得上是害怕之中的王中王了吧?於是花了功夫對死做了研究,因為要是征服不了對死的害怕,就沒法管住其它的害怕。
早就聽老毛說過:“人總有一死。。。” 是啊,不管一個人的財勢有多大,智商有多高,長相有多好,不出一百年曾和自己共存過的人都將會和自己一樣在這個地球上消失,唯一的區別就是時間的早晚而已。於是死就成了自己用來對付任何其它害怕的法寶。記得在大學裏為了通過體鍛標準,每天苦練到了考試還是差一點兒,忘了是四百米還是八百米,最後的一段就是上氣不接下氣。於是又拿出了自己的殺手戒:“今天死也要死在終點線上!”結果終於達標,卻發燒、生病了一個多星期。
不是所有的害怕都能拿死來比一下就能解決的,比如參加各種大大小小的考試。考試離死相差太遠,倒會影響自己今後怎麽個活法。除了好好準備和複習好像沒有太容易的辦法來消除這種心理上的障礙,如果作弊並不容易的話。對於偏題和怪題倒還好,因為你難、我難、大家都難。如果大家都考砸了,就該老師難了。不是他(她)出題無能就是教學無方。工作麵試緊張?招募者找不到想要的心就不慌?怕抄魷魚?老板就不怕手下的走人?怕情人分手?沉船上的兩個人先跳和後跳又有什麽不同呢?
成家立業,有了孩子後,發現死也並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倒是會想到自己的不在會對家人和小孩所造成的影響。記得自己第一次經曆需要全身麻醉的手術時,麻醉師對我說,這樣的可能性很小,但還是會有人從此再也醒不過來的。雖然還是有對死亡的恐懼,但當時想得更多的還是沒有自己的世界會是怎樣的。手術前的程序繁瑣,許多護士,男的、女的,在我周圍忙來忙去做不同方麵的檢測和準備工作。和他們的閑聊將我的緊張完全掩蓋了。被推入手術室在無影燈下被注射了一針就開始騰雲駕霧,昏昏入睡。
數小時後醒來時已發現自己躺在觀察室了。運氣不錯,竟然又醒了過來。想想要是真的醒不過來了,這樣的死倒也挺舒服的。睡一覺,不知不覺地就離開了。聯想到那些死刑犯不就是這樣被注射一針而安靜的走了嗎?這比許多人死於病痛,死於車禍和死於槍彈不是要強多了?又想到很有爭議的安樂死。這時才發現結束生命的本身其實並非如想象地那樣痛苦和可怕,而真正難的倒在於意識到活著的人將不得不麵對這樣的一個事實。
也許是因為年齡的關係吧,對死亡的態度大為不同。年輕的時候對死亡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因為它會剝奪我們對未來美好想象的機會。現在呢?會擔心的倒是一種無能為力的活著。換句話說,當一個人覺得不再能為別人創造價值的時候而又需要靠別人的幫助才能生存時,這才是最為可怕的。
不知咋的,忽然想到了“理發師的情人”的故事。(請點擊“理發師的情人”)影片中女主人因為害怕失去現有的幸福和丈夫對自己的愛而主動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又是怎樣的一種害怕呢?好像和上麵的那種沒有本質上的不同,也就是害怕自己“不再被需要的”情景吧?
有時我會對TT和孩子們開玩笑說,如果哪一天真的有什麽意外發生在我的身上,千萬不要將我當作包袱來背。我的一生該有的都有過了,該享受的也都享受到了,我不在了他們該怎麽過還得怎麽過,該尋歡的尋歡,該作樂的作樂。因為反過來我也會這樣。不要忘了,一百年之內大家又會回到了同一點,何不瀟灑走一回呢?一百年的時間不論是在地質年代還是在宇宙年齡中都是一眨眼的功夫,難道我們還有時間去自尋煩惱嗎?
哈哈,漫遊滿天說大話(一種掩蓋內心恐懼的慣用伎倆)。:^)
Just my two cents and thanks for bring up such a profound top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