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我見過的第五個異姓網友: 天上的街市
與第五個異姓網友的相識是在芳草出國以後,認識的過程有點繞彎,見麵的日期是在芳草出國回來之後。所以我很想給這一段故事起個名字:腳踩兩隻船的日子。
一個人可以同時愛上兩個人嗎?我想是可以的。愛上多個人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你同意嗎?如果你不同意,可能你“戀愛”的次數不多,或者你正在經曆初戀。人是喜歡留退路的動物,尤其是在選擇配偶的時候,跟這個談談,同那個見見麵,從中選擇一個最好的,如果選擇失敗,還有備用的。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理想的愛情之火,從來也沒有熄滅過。隻是火大火小,熾烈程度,因人而異。
她的網名叫“天上的街市”,取自郭沫若的詩。事先聲明一點:我並沒有真愛上她。
認識她的過程講述起來有點複雜,不是直接認識的,其實也很簡單:網友給我介紹的。“紅娘”一般都被稱之為熱心腸的人,生活中有,網上原來也有。所以我的第五個異姓網友出場之前,需要我的這位網上“紅娘”先登場,她不出現,我就見不到我的第五個異姓網友——天上的街市。
芳草出國的時候,06德國世界杯已經開始了。那天我第一次進入了一個足球聊天室。我是個“球迷”,聊起足球來就興奮,激情四溢。可惜我是個“偽球迷”,不懂門道,且哪個隊也不支持,誰的“粉絲”也不是。我在聊天大廳裏“公聊”,踴躍發言,胡說八道,以為在這裏聊天也是快樂就好。終於惹惱了管理員,她的名字叫“小螺母”——我當時給它的翻譯是“小羅納爾多之母”,她很客氣地對我說:“聊不聊?不好好聊踢你。”我當時並不知道“踢”是什麽意思,也看不出來她是管理員,還以為她在跟我看玩笑呢。現在我懂了,“踢”是把我提出聊天室的意思,她管理員有這個權限。於是我跟她開玩笑說:“侃球我也許不如你(注意我用的是‘也許’,可見我多麽不謙虛),對對子你肯定不如我,信嗎?”在專談足球的聊天室一下子扯到對對子上,我確實太不著邊際了。當時可能也是因為芳草出國了,我心裏鬱悶,想發泄一下。可是她心裏麵也有可能有火,她喜歡的球星所在球隊輸球了,意味著以後再也看不到了。她回答說:“我不信!”也許她當時沒有細看“對對子”是什麽意思,以為是“作對”呢。我也誤會了,認為她真的是對聯高手呢,很想以詩會友。於是,我給她發去了我的QQ號碼,說:“我們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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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字的魅力無窮無盡,對對子便是其中之一。網上有很多詩詞、對聯類的主題聊天室,浪跡於網上的寫詩、對對子的高手俯拾皆是。我以為小羅姆可能是個中高手,不光喜歡足球。所以進入QQ聊天後,我給她的開場白是:“欄杆拍遍剛才搗亂,失敬,失敬。”那時候我的昵稱叫“欄杆拍遍”,說出這話也沒覺得有多酸。本以為她也會用幾句“酸”味的文字回我,比如回答說“豈敢豈敢”。可是人家不是山西人,她回答我說:“你是哪個朝代的人?怪不得不懂足球。嗬嗬……”
我滿腦子想的就是跟她對對子,繼續酸酸地說:“見笑,見笑,請小羅姆賜教!”
小羅姆也不客氣,說:“是得好好教教你,教你先把舌頭捋直,說現代漢語。”
我略有醒悟,問:“你不是來跟我切磋對聯的?”
小羅姆反問:“什麽對聯?不會。我是學醫的。”
經過一番解釋,我們兩人不約而同都打出了“哈哈”大笑的文字,敢情是“誤會”讓我們走到一起——QQ裏麵——來了!彼此承認:不打不相識。
接下來,我們聊得很愉快,東一句,西一句,沒個主題。我們聊天的原則好像都是:快樂第一。我表揚她說:“你不是學醫的!你是救死扶傷的……”
她說:“廢話,醫生本來就是救死扶傷的!”
我說:“我說的傷,是傷感的傷,傷心人的傷。而你,是快樂天使……”
她說:“我是口腔科醫生,你張開嘴,讓我檢查檢查。”
一聽說她是口腔科醫生,我立馬回憶起在醫院裏排長隊看牙的痛苦“裏程”。我問:“你工作狂啊?不過我還真有齲齒,你優先給我治治?”
她說:“檢查完畢。知道你為什麽齲齒嗎?”隨後給我發過來齲齒原因的分析報告:“開始是因為你的嘴太酸,後來是因為你的嘴太甜。”
我會心一笑,說:“瞎說,你連我的模樣都沒見過,怎麽出的結果?”
她很聰明,立刻說:“你不信啊?那就打開視頻,讓我複診一下。”
網上聊天,誰不想看看對方長什麽模樣啊。如果長得太難看,就不跟她聊了——當然,才女除外。我問:“能同時看你嗎?”
她說:“醫生給病人看病,戴口罩,相當於你什麽也看不到的。看不看沒意思。”
我不服:“可是,我能看到你的眼睛啊!女人如果眼睛漂亮,戴上口罩反而更有神秘的美呢。你眼睛漂亮嗎?”
她回答:“我對自己的長相很自信。”
那就視頻。我發出視頻邀請。很快,她的視頻畫麵出現了。
我給她寫的評語是:“你很有氣質啊!”
她抿嘴一笑,略微有點尷尬:“這個評價不傷人。是不是你對長相不好的女人,都這麽說啊?”
我也笑,說:“我有一肚子要讚美你的話,憋得難受,可是我不敢說哦——怕嘴巴太甜得齲齒!”
她開心大笑,低頭捂嘴,好半天才坐穩了,打字說:“你在這等著我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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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羅姆很喜歡笑,不知為什麽,也許她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有時候我並沒有逗她,她也笑。和這樣的異性聊天,感覺很輕鬆,陽光燦爛。在後來的日子裏,我們一起在網上看06德國世界杯現場直播,她一邊看,一邊跟我評球,確實很內行,我隻是偶爾才能插句嘴。幾個晚上熬下來,友誼之樹已生根發芽。各自婚姻家庭的話題也開始涉及了。當她得知我離婚了,立刻拍胸脯說:“不怕,我有現成的,給你介紹一個!”真沒想到她還是“仗義疏財”的大俠客!
我以為她在開玩笑,我從來沒聽說過網友之間還有介紹對象的。我回答說:“好啊,這下你我關係又進了一步,你不僅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的紅娘!”
小羅姆說:“嗯,我一定要討一杯你的喜酒喝。告訴我你擇偶的條件?”
我說:“我沒有條件,隻要她像你一樣漂亮、愛笑、熱心腸……”
她打斷我:“別胡思亂想,我跟老公現在過得好好的。”
我說:“噢,那你就不要給我介紹了。”
沒想到她很執著,說:“她是我的好朋友,跟我是同事,離婚三年,身邊有個女兒。她父母都在北京,現在她也回到了北京,你們很合適的!”
我說:“我太窮了,現在養不起老婆。”
小羅姆態度肯定地說:“你有一顆愛心沒有啊?”
我答:“有。”愛心是作為一個人的基本條件,我不能回答說沒有。
小羅姆說:“隻要你有愛心,你是善良的,我這位朋友就不會嫌棄你窮的。她從來不看重男人的金錢地位。”
我驚訝:“天下還有這樣好的女子?那我更不能答應了,我配不上人家啊!我不但窮,而且還很酸,怕她受不了。”
小羅姆回答:“她比你還酸,你們倆天生的一對。”
我問:“她怎麽酸了?”
小羅姆不懈地一笑說:“酸其實不就是雅嘛,文人雅士都叫酸。她愛好音樂,喜歡攝影、旅遊,也很雅的。”
我開玩笑說:“你的解釋很新穎啊!佩服佩服。”
小羅姆說:“怎麽,諷刺我?”
我陪笑:“不敢,不敢。”
她說:“那就這麽定了。我把你的QQ號碼給她,讓她自己來找你聯係,不能上來就確定關係,你們可以先談談,認識認識。她婚姻太不幸,非常可憐,你一定要善待她!”
我問:“她為什麽離婚的,為什麽說可憐?”
小羅姆回答:“這些問題,等你們聯係上以後,慢慢就知道了。我有事要下線了。你就等著她聯係你的QQ吧。”
我忙問:“她的網名叫什麽?”
小羅姆說:“她的網名經常變,我也確定不了。”
說真的,我願意認識小羅姆介紹的女朋友,多認識一個人就等於多認識一個世界,至於處對象與否,那要讓時間來決定了,不必自己考慮。人活著,有時候真的就像做遊戲,一場接著一場。注意:我說的遊戲可不是演戲。遊戲是生活的一部分,遊戲是人生的快樂。兒童有兒童的遊戲,成人有成人的遊戲。隻不過,成年人不願意使用“遊戲”這個詞。我對小羅姆說:“這可麻煩了,我輕易不加好友的。免得我不知道是她,而把她拒絕了——這樣豈不辜負了你的一片好心?”
小羅姆回答:“拒絕了說明你們緣分沒到,你聽天由命好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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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每次上網打開QQ,每次有陌生人來加我好友,我都會一律點擊“同意”。重點關注的是天津和北京的QQ。因為小羅姆是天津人,她給我介紹的是她的同事,曾經同在天津某醫院工作,所以她QQ資料裏麵可能填的還是天津,但她現在又回到北京了,又有可能填寫的是北京。
轉眼一周過去了,也沒有哪個新來的網友說:“我是小羅姆介紹來的……”我向小羅姆詢問,她回答說早就把我的號碼告訴她的同事了,其他一概不知。而且她還告訴我,近一兩個月她要準備考試不能上網,有什麽事情讓我自己去搞定,務必真誠對待。怎麽回事,她和她的同事串通好了想考驗我的耐性?也許小羅姆給我介紹的對象就隱藏在我的QQ “好友”之中,正偷偷地考察我呢。如此說來,她們還真拿我當回事了,蠻認真!
但是這樣一來,我可受罪了,對哪個聊友也不敢怠慢。來一個,我要跟人家一對一地聊;同時來十個,我就要以一當十地聊。都需畢恭畢敬地聊,斯斯文文地聊。雖然又過了十多天也沒找到她,但我的打字速度已經空前提高了,無心插柳柳成行,也算有收獲吧。後來一想,不能這麽“海聊”下去了,非把我累死不可。窮則思變,再上QQ的時候,我就學會“隱身”了。我是這樣想的:第一,我已經有草草了,這個新“對象”並非非要不可,無非是打發一些時日;第二,如果這個“對象”已經在我的“好友”裏麵了,如果她滿意我了,一定會給我留言、打招呼的;如果她看不上我,自然而然也就不理我了;第三,如果她還沒有來,那麽即使我不在“在線”狀態,她也會來加我的。如此這般,我就變被動為主動了。這一行動有點像“浪淘沙”。最後“好友”裏麵淘剩下來的經常給我留言、熱情不減的人一共有三個:天上的街市、不會飛的鳥,還有一個叫艾艾。
前麵已經提到,我見過的第五個異性網友名叫“天上的街市”,可當時我還不知道她就是小羅姆給我介紹的對象。來的異姓聊友前前後後有三十幾個,能把她鎖定到了三分之一的範圍之內,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績了!後來跟她見麵的時候,我曾經向她提出來:你誇一誇我的聰明才智好嗎?
由於不能確定她們三人哪一個是我的“對象”,我對她們三個采取的態度是:一視同仁。但是,心裏麵還是給她們排了座次。最開始時我是按漂亮程度排的。為什麽這樣排呢?哈,男人嘛,我不說你也明白。結果是:艾艾排第一,不會飛的鳥第二,天上的街市反而落到了第三名。交談的次數多了,我又按誰跟我最“心有靈犀”排了一遍座次,結果是:不會飛的鳥第一,艾艾第二,天上的街市還是第三。沒多久,我發現她們三個女士都是單身(書中暗表:艾艾法律上不是單身,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不會飛的鳥生的是兒子,兒子歸男方了;艾艾生的也是兒子,兒子歸自己了;而小羅姆曾經透露過她給我介紹的對象帶的是個女兒,而天上的街市生的就是女孩,這時候我應該把天上的街市排第一了吧?可是不知什麽東西在作怪,天上的街市在我心目中第三的位置已經固定,提升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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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夜,我登陸QQ後發現漂亮排第一位的艾艾在線,於是跟她打招呼聊天。沒聊幾句,我把自己的QQ狀態由“在線”改為“隱身”了。她問:“你幹啥隱身啊?”我說:“我怕有人來打擾我跟你聊天。”
剛跟艾艾說完這句話,天上的街市就上線了。一上來就問我:“在線嗎?明天我要回天津。”我未加思索就給她回話說:“你回天津幹什麽?”“回天津”這三個字,讓我想到她有可能是小羅姆的同事。她立刻回複:“你在線啊?!”發過來一個“微笑”的表情,緊接著問:“幹嗎隱身?捉迷藏啊?”我回答說:“我喜歡被你尋找的感覺……”緊接著問:“你在天津工作過?醫生?”
這時候艾艾那邊有動靜了,頭像一閃一閃的,她說:“我也喜歡一對一地聊,我也隱身了啊。”我回答:“好啊,我們都做‘隱士’。”
天上的街市很驚訝,問:“你怎麽知道啊?我沒告訴過任何人過去我是幹什麽的。”我說:“因為天津是你的傷心地,所以你不願意提?”此時我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說她就是小羅姆的同事,不過是試探著問。她回答:“你好象能鑽到我心裏,你有特異功能?真神!”我說:“特異功能沒有,但我認識一位月下老——月老屬於神仙吧?她的名字叫小羅姆,你認識嗎?”好半天她也不回話,而艾艾那邊又有動靜了。
艾艾跟我說:“我已經送走了所有的客人,現在隻剩下你和我了……”我說:“哦,好溫馨呢!可是我這邊新來了客人……”艾艾說:“你不是隱身了,可以假裝不在線,不用理他……”我說:“晚了,已經理她了,她是朋友介紹來的朋友,有事。你等等我……”她回答了一個字:“嗯!”看來她善解人意,挺溫順。
等到天上的街市回話了,她說:“剛才對照了一下你的QQ號碼,原來你就是小羅姆給我介紹的……”我驚訝:“怎麽,你此前不知道是我?那你怎麽加的我好友?”天上的街市回答說:“我朋友把你的號碼給了我之後,我沒當回事,另外我也不想在網上找對象,所以把你的號碼放在一邊,始終沒加。”我問:“那你是怎麽找到我的啊?”
此時,又有幾個我的好友上線了,其中包括“心有靈犀”排第一的不會飛的鳥。跟不跟她們——特別是鳥兒打招呼?我犯猶豫。明明看見人家了,卻假裝沒看見,總感覺有點對不起人。網上的人聊天久了,也會產生朋友之情的。
天上的街市回話了,她說:“我使用的是查找添加好友功能,隨便一翻,你排第一個,我看名字不錯,個性簽名和個人說明都寫得精彩,所以就加你了。” 我對她的這種解釋將信將疑,我說:“感歎!真巧啊,我怎麽就排了第一呢?”她回答:“是啊,就像你‘個人說明’裏寫的那樣:莫道你我難相識,相見隻待選佳期!”我剛想回答說“緣分啊”,又一想算了,太誇張了。我感覺她應該是按照小羅姆給她的號碼加的我。隨便一翻就找到我了,而且這兩人正是別人給介紹的“對象”,天下哪有這樣巧的事?不過,天下什麽巧事都有,但願是真的吧。我問:“你仔細看我的個性簽名了,我屬於‘寒士’呢。”她說:“看了,都能背下來了,我給你背寫一個。”自己寫出來的東西有人“賞識”,是一件很美的事情,我說:“自作新詞韻最嬌,小紅低唱我吹簫。你快背……”天上的街市一句一句的“背”道:“寒士京南臥,冷月掛柴門;安步牽玉兔,讀書伴佳人。吳剛閑時坐,詩酒案上陳;網來皆仙客,一語可通神。”
天上的街市“低唱”完了,不會飛的鳥的頭像突然閃爍,她在給我“留言”了。為什麽用“留言”一詞呢?因為我的狀態顯示的不是“不在線”嘛,也一直沒理人家。猛然我又想起來一件事:艾艾還被我冷落在一旁呢!
(124)
我趕緊“慰問”艾艾說:“對不起,讓你久等了!你不會生氣吧?”不等她回答,我點開還在閃亮的不會飛的鳥的頭像,看她都說了些什麽。
不會飛的鳥對我說:“你再不顯身,我就睡覺了,好困。”我心說,也好,你早點休息吧。她是她們三個人中跟我聊天最心有靈犀的人,為什麽不理她呢?一般來說,我聊天是很專心的,所以喜歡一對一地聊,人一多了難免智力不夠用,出現“敷衍”對方的言辭,讓對方感覺到不夠尊重。所以我沒有回複不會飛的鳥,就讓她認為我今天沒上網好了。
我對天上的街市說:“感謝你把我的詩背下來!你為什麽要背誦下來呢?因為喜歡……”我故意在“喜歡”後麵用省略號,暗含的意思是:因為喜歡我?
艾艾的消息打過來了,她回答說:“我不生你的氣,因為我已經決定刪除你了。”我忙問:“為什麽?你還是生氣了!”艾艾說:“我倍受冷落,凍都要凍死了,哪還顧得上生氣?”我開玩笑說:“哦,好可憐,快來,讓我暖暖你……”艾艾說:“我的心都已經涼透了,你怎麽暖啊?”
天上的街市回話了,她說:“我這人記憶力好,隻要想記住,就能過目不忘。並不是因為喜歡……”她也很“狡猾”,也用了省略號。
網絡聊天最大的優點在於:有時候你可以“胡說八道”,隻要哄得對方高興、自己快樂,就好。上網都是來放鬆心情的,開玩笑的分寸要比現實生活放開很多。所以——我回答艾艾說:“你的心涼透了,我的心可是火熱呢;把你的‘涼’心給我,把我的熱心給你,我們以心換心好嗎?我不怕涼……”
我對天上的街市說:“你不喜歡,可是我喜歡啊!”我沒明確說我喜歡什麽,比如說我喜歡我自己寫的詩。讓她自由聯想好了。
艾艾回答我:“你有熱心,沒良心,我不要!嗬嗬……”
天上的街市發過來一個“害羞”的表情,然後說:“我想看看你,行嗎?”
我回答艾艾:“把我的熱心、你的良心,貼在一起,不就全有了?”
我反問天上的街市:“為什麽要看我呢?你想……”還是使用省略號。
艾艾說:“你太狡猾了!你的嘴巴用什麽做的?是蜂蜜?讓我看看你的嘴巴好嗎?”看我的嘴巴不就是要看我的視頻嘛,有話不直說。我心說這下麻煩了,兩個女人都要看我,拒絕誰都不合適啊!
天上的街市把要看我的理由傳過來了,她說:“明天我就回天津了,可能一走很多天。看看你,算是告別吧!”理由很充分,我簡直無法拒絕。
我趕快“征求”艾艾的意見,我說:“今晚太熱,我光膀子呢,我會害羞的。”言外之意是:你不害臊嗎?她一害臊,可能就不看我了。我算盤打得不錯,先推掉一個是一個。可惜艾艾很執著,說:“你開空調啊,穿衣服去,我等你!”我說:“我書房裏沒有空調啊。”
天上的街市已經在催我了,她說:“你幹什麽呢?快邀請我啊,明天我還要起早呢。”我隻好向她發出視頻邀請。然後給艾艾發去一個“電話”的符號,意思:等等,我在接電話。唉,隻能說瞎話了……
天上的街市要求看我視頻,這說明通過過去一段時間的文字聊天,她對我還是滿意的,第一階段我考試合格了,現在進入第二個階段:看看我的長相。
六、我見過的第五個異姓網友(續一): 天上的街市
(125)
視頻連接成功。我已經看到視頻窗口裏的我自己了,而她那邊一片暗紅,看不見人影,可能她的攝像頭被蒙上了一塊紅手帕。我問天上的街市:“看見我了?”
她回答:“嗯。”
我故意說:“哈哈,不可能,怎麽可能你看見我呢?”
她說:“可是我確實看見你了,有什麽不對嗎?”
我開玩笑說:“你蒙著蓋頭呢,怎麽可能看見我?快,掀起你的蓋頭來,讓我也看看你的臉……”
她即刻傳過來一個害羞的表情,紅紅的臉蛋像個新娘子。
我鼓勵她:“勇敢點,不要害羞,人生總要經曆些第一次的,相信你是最美的,以前我們不是已經互相看了彼此的照片嗎?”
天上的街市說:“看照片和看視頻是兩回事,照片上的我不會臉紅,而給你看視頻……”
我說:“你給我看了視頻,我才能最後鑒定說:嗯,這是一個美女!”
她笑了:“嗬嗬,那好吧。”嘴上說同意了,可是遲遲不見“蓋頭”被摘下。
我催促:“快點啊,我餓……”
她說:“什麽,你餓?會不會一看見我就飽了啊?”
她越不讓看,我就越想看,看看網上紅娘介紹的對象,到底什麽氣質、模樣。我說:“不會的,我看過你的照片,知道你秀色可餐,所以我才喊餓……”
她再次說:“嗬嗬,那好吧。”好半天又補充一句說:“就許你看一眼啊!”
我說:“好,就看一眼,深深的一眼……”
對方的視頻窗口忽然閃亮,幽暗的紅色退去,呈現出來的是一張少婦的臉:比照片上的顯得瘦一些,沒有照片上的年輕。談不上多漂亮,一般人的模樣。
天上的街市問:“看到了嗎?”
我不理她。
她又問:“看到沒有啊?為什麽不回答?是不是太失望了?”
我這才說話,我說:“我在考慮‘一眼’的時間有多長……”
她說:“好哇,你壞,故意拖延時間!”
我用埋怨的口氣說:“不是我壞,怪你太小氣——這麽漂亮的一張臉,為什麽隻讓我看一眼?!”我一向認為讚美女人是決不能吝嗇語言的,隻有女人快樂了,世界才會充滿陽光。
天上的街市立刻嘴唇緊閉憋住笑容,但是她的眼睛告訴我:她已經心花怒放。
趁天上的街市“陶醉”之際,我趕緊跟艾艾打招呼——我這一個“電話”打的實在是太久了,對不起朋友!我對艾艾說:“哦,對不起,又讓你等這麽久!”
艾艾說:“這是你一個晚上第二次跟我說‘對不起’,如果你再有第三次,我立刻刪除你!”我剛想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文字已經打好了,猛然發現再說“對不起”就是第三次了,馬上刪除,重新寫到:“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麽嗎?佩服你的善解人意和有耐心……你溫柔賢淑!”
天上的街市開口了,她問:“你的真名叫什麽?”我說:“蛇岸。”她一臉真誠地說:“蛇岸,你不要怪我小氣,我身體不好,坐久了,身體會受不了的,特別是不能熬夜。”我說:“那怎麽辦?要不然,你快去休息吧……”按常規我應該關心地詢問對方身體怎麽不好啊,要不要緊呢,用不用看醫生啊,等等。可是對於剛剛開始談“對象”的女人,如果你這樣關心她,她會不會認為你關心的是她的病,而不是她的人呢?所以我沒敢多“關心”。另外,我也是考慮送走天上的街市之後,就可以滿足艾艾的視頻要求了。
艾艾對我說:“你不要忽悠我,等你知道了我的脾氣之後你就受不了我了。”我說:“怎麽會呢?有個典故叫東施效顰。隻要你是美的,不管你是愁眉苦臉還設怒發衝冠,你的魅力都是掩蓋不住的。”
天上的街市說:“你這是在攆我走啊?哼哼,早知道就不給你看視頻了!”她這是在跟我撒嬌開玩笑呢還是真的不滿意了?我說:“我真的是擔心你的身體啊,要不我陪你聊一個通宵?”她說:“算了,不是已經有人在陪你了嗎?見你打了半天字並不是給我打的。”我說:“嗬嗬,怎麽你……?”我想說怎麽你吃醋了,但沒說出口。她關閉了視頻,傳過來一副“灑淚告別”的圖片,上麵寫著:“拜拜啊,我會回來的!”我沒有立刻說再見,怕又要說我攆她。
艾艾說:“你還不了解我,一旦你知道了我的來曆,可能你就再不敢接近我了。”我問:“為什麽?”她說:“你會怕惹火燒身啊!” 我不理解艾艾說這話什麽意思,也許她在故弄玄虛。
此時,係統已經顯示天上的街市不在線了,她真的走了,頭像也暗了下去。我趕緊給她補上兩個字:“再見。”下次她登錄的時候,就能看見。
我對艾艾說:“你到底是什麽人?好神秘啊!不過,我喜歡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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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艾艾給我發過一張照片,全身照。背景為小河邊,山花爛漫。穿一身黑色的套裙,眼神和藹,微笑甜美。總體感覺是個靚妹。當時為了誇她漂亮,我還篡改了兩句杜甫的詩:“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被我改成“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送給她,還跟她解釋:聽都沒聽說過的美女,今天被我見到了。我對她的了解還不多,隻知道來自外地,不是北京人。那麽,她到底有怎樣的來曆?莫非不幸被我言中,從“天上”來?
艾艾回答我說:“你喜歡神秘?嗬嗬,就怕到時候嚇你一跳。”
我耍小聰明:“呀,我膽子小,為了有個思想準備,先給我看看你的視頻呀?”
艾艾說:“我沒有視頻。再說,嚇你一跳的不是我的長相。還有,我現在該下線了。”
她今天為什麽要把自己往“神秘”甚至“恐怖”方向打扮呢?很好奇。我說:“你著什麽急啊,再等我一會兒。剛才你不是還說要看我視頻嘛!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要求看我,我好感動……”
艾艾說:“哈哈,你現在想給我看了?晚啦,我該去睡覺了,明天還要起大早,上課去呢。”
我問:“幾點了?” 其實我早看了,剛十點多鍾。
她說:“你自己不會看?”
上趕子不是買賣。我又想起了法國諺語,女人就是這樣:你追她,她跑;你後退,她沒準跟上來。當然,男人也未必不如此。我幹脆說:“好吧,再見。” 按我過去的習慣,一般都是等對方說出“再見”之後我才說“再見”兩個字,但願艾艾能夠感受到我的“心情”。
艾艾很痛快:“拜拜。”臨了又補充一句:“今天算你欠我的,嗬嗬……”
原以為我說完“再見”她能跟我“囉嗦”幾句安慰的話——或者幹脆“跟上來”,所以看到她這句話,我第一反應是責怪對方:我欠你什麽了?什麽也沒欠,給你視頻你不看嘛。也許她隻是為了讓我多一份對她的牽掛?女人的心思好難猜。我的第二反應是反省自己:唉,誠實一點吧,天上的街市來了而且身份確定了,我對艾艾確實慢待了,算我欠她的吧!
很快,艾艾的頭像也暗了下去,她真的下線了。
我查看了一下好友裏麵的人,不會飛的鳥也“飛”走了。其他還有幾個人在線,但是我已經沒興趣繼續聊天了。我想:終於確定小羅姆給我介紹的對象是誰了,“眾裏尋他”的日子結束了。
關閉了QQ,打開音箱,聽硬盤裏的音樂。
音樂響起,我靠在轉椅裏養神。忽然,一曲精品薩克斯《回家》,讓我眼睛濕潤:這首曲子,還是草草送給我的呢……
(127)
那是草草去澳大利亞之前,分別的那個晚上。她明天就要遠渡重洋,離我很遠很遠了,視頻裏的我表情自然“很難過”。草草勸我不要太難過,說:“我一個月後還回來呢。”
我擔心道:“怕你的眼睛被袋鼠給迷住了,就忘記回家的路了。另外,澳大利亞有‘狼’嗎?”
她詭秘地一笑說:“我留一件信物給你好嗎?這也是一件法寶,可以召喚我回家。”於是,她給我發過來了這一曲精品薩克斯《回家》,囑咐我說:“你想我的時候,就放一段給我聽聽,提醒我早點回家。相信我在大洋洲,也可以聽到……”
我問:“太遠了,你怎麽可以聽到?”
芳草甜甜地笑著,說:“你忘記了?你和我已經結合成一個人了!你能聽到的,我也一定能夠聽到……”
我也笑了,說:“對啊,沒準你肚子裏已經懷上我的寶寶了,你聽不到,我的寶寶也可以聽到!”
她說:“嗬嗬,這下你放心了?”
我開玩笑說:“我對你,一直是放心的。我對自己倒是不放心呢,你走了,我想女人了怎麽辦?”
芳草一臉嚴肅甚至是“惡狠狠地”,說:“我出國後,你找女人我不管,找多少個女人我都不管,隻要你別告訴我!”
——啊,草草,如果我把過去的兮兮公主和今天“搞對象”的事都告訴你,你會怎樣處理我呢?你的心會不會都碎了啊……
靠在轉椅裏,聽著《回家》的樂曲。我難過,我自責。在我的愛情字典裏,草草是一顆最純真、最聖潔,也是最嬌嫩、最脆弱的草;哪怕我做出一點對不起草草的事情,哪怕還隻是思想“出軌”,也會感覺對草草是一種傷害。
難過、自責之後,我又安慰自己:這些事情,我不說,芳草永遠也不會知道,所以她的心也不會碎。但是,轉念一想:她不知道,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芳草的心不會碎,我的良心就能饒過自己嗎?
也許,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雖然我的思想“出軌”了,但是我和兮兮公主什麽也沒發生,而且已經徹底結束了。至於天上的街市,現在也隻是剛剛開始,同樣也沒有做出什麽“越軌”的事呢。
(128)
在這種自責心驅使下,我一連很多天沒有登陸QQ。可惜這種“自律”做了無用功,因為天上的街市回天津了,這些天她也沒上網。當我上網的時候,她也回北京了,我們又在網上相遇。我剛一登陸,她就跟我說話了,她說:“一進門就打開電腦,打開電腦就看見你,怎麽這樣巧!你是不是這些天天天在等我啊?”
她還挺自信,是高興而來。所以我隻能這樣說:“是啊,你走之後北京天天見不到太陽,我一直在等……”這樣模棱兩可也不算說謊吧?咱不能做掃興的事。
這時,我發現艾艾和不會飛的鳥也給我留言了。
艾艾的留言是:“我買了一隻小烏龜,都養11天了,一直也沒看見過它露出頭來。你什麽時候露麵啊?”屈指算來,我正好有11天沒上QQ。她這話說得好“形象”,並且有點“性騷擾”的嫌疑。我沒給她回複。心說:等我心情好了以後吧。
不會飛的鳥給我的留言是阮小星的詩:“我要在最後一個晚上,走遍所有的街道;對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門,緊閉或敞開的門,輕輕地說我走了,高聲地說我走了,熱烈地說我走了,憂傷地說我走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去哪裏,一切的一切都是風;然後是風中的葉,最後是一粒花子,回歸於泥土。” 我心頭一沉,問:“你怎麽了?在嗎?有話快跟我說啊!”而事實是她的頭像灰暗,再也沒有閃亮過,後來我幾次給她留言,也都石沉大海。至今我都在考慮:為什麽就消失了?不會飛的鳥,這個名字就很傷感,她給我的最後留言也很傷感,莫非她是一個抑鬱症患者,在地球上也消失了?
此前我說過,不會飛的鳥是她們三個人中最“心有靈犀”的,但我從來沒描述過我們聊天的內容。為什麽呢?因為心有靈犀,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我真的很後悔那個晚上,我明明在線了,卻假裝不在線,隱身了而不理她。如果她能看到我今天的文字,我很想對她說出一直縈繞在我腦海裏的一句話:從未見過你,見到你,便不想走了。時間揮了揮手,這一揮手,便成了永別!從此,世上僅知有個你,有個你,一定有個你!
但願我的傷感和擔心都是多餘的。我寧願相信不會飛的鳥“走了”,是去嫁人了。因為這一首詩,好像原本就是寫新婚前夜,女詩人向處女時代的告別……
(129)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會遇到一些讓我們心動的人。可惜,她或他有的剛一來就走了,讓我們的心瞬息一動,然後化作記憶。俗話說:百年修得擦肩過,千年修得同船渡,萬年修得共枕眠。讓我們珍惜每一次相遇,每一次相識,每一份友誼吧……
許多天不上網了,一上網就撞見了剛從天津回來的“對象”,這也算是有緣吧?而且艾艾和不會飛的鳥都不在線。我問天上的街市:“你的真名叫什麽?”
天上的街市回答:“小紅。”
我說:“哈哈,真的有這樣的巧事啊?上次你背誦我寫的詩,我當時就說‘自作新詞韻最嬌,小紅低唱我吹簫’,原來你真的就叫小紅呢!”
小紅也笑了,說:“嘿嘿,是呀……”
我再問:“真的是呀?”
小紅說:“都什麽時候了,我有必要騙你嗎?”
“都什麽時候了”這句話讓我感覺到:她已經拿我當“對象”相處了。這很有可能,因為她已經在“暗中”觀察我很久了,如果沒相中我,她早就悄悄地溜走了。我很得意。但同時也有點鬧心。鬧心什麽呢?從小羅姆給我介紹對象那一刻起,我的內心就是矛盾的,因為我已經有草草了。好在人是很容易原諒自己並且為自己開脫的動物,我是這樣為自己開脫的:如今不是封建社會了,男女雙方雖然是被紅娘以婚姻的名義牽線搭橋走到一起,但是相識也隻是相識,見麵也隻是見麵,認識一下而已,既可以談婚論嫁,也可以成為朋友;找老婆、找老公,是相對象的最終目的,但已經不是唯一目的。於是,我心安理得,繼續跟天上的街市網聊。聊天是一種快樂。
既然我們的關係已經確定為朋友介紹的“對象”,那麽聊天的內容和感覺,便無形中起了些微秒的變化。她很關心我是因為什麽離的婚。我簡單回答說:我前妻是一個特別有上進心的人,對權力和金錢都很崇拜,個性也是非常非常要強。而我跟她正相反,總是夢想死後名垂青史,對活著的要求卻是有口飯吃就行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也就不在一起搭夥過日子了。我也問她:“你為什麽離婚呢?”
小紅回答:“他是同性戀……”
我驚奇:“他?你老公?”
小紅說:“是,我前夫。”
我對同性戀了解得很少,雖然走在大街上可能也見過同性戀者,但對方臉上又沒寫著,所以從根本上說我對同性戀還是沒見過。小紅嫁給了同性戀,並以合法夫妻的形式生活多年,而且有了孩子,真令我匪夷所思。我問:“你們孩子多大了?”
小紅回答:“五歲,上學前班了。”
我又問了一個很無知的問題,我說:“同性戀也能生孩子啊?”
她說:“你真像個孩子……”
我說:“是呢,好多事情我都鬧不明白。你跟我講講好嗎?你們戀愛的時候,就沒發現?”
小紅說:“改日吧,等我過了這股勁兒。現在一提‘同性戀’三個字,我都受不了!”
我說:“好吧。你剛回家,累了吧?要不你早點休息……”
小紅說:“嗯,我身體不好,怕累,到點就得休息。那我去睡覺了啊?”
天上的街市——也就是現在的小紅——下線的時間是晚上九點三十分。這個時間對我這個夜貓子來說實在是太早了。又因為今夜遇見了給同性戀做過妻子人,這讓我很興奮,很想找人再聊聊。可巧,艾艾上線了。我忙打招呼:“你好,這樣晚了還上網,是不是想我了?”
艾艾說:“你今天說話咋這樣放肆啊?”
我回答:“因為我看見你的留言了……”
艾艾問:“我的留言怎麽了?我給你留言,也沒叫你做流氓呀!哈哈……”
我說:“哼哼,你不要裝糊塗:))”
(130)
我說她“裝糊塗”,既是開玩笑,也有試探的意思。因為看了她此前的留言之後,感覺她對我的感情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可以拿“龜頭”來開玩笑了。
艾艾沒有正麵回應我,而是說:“不聽你胡說八道了,說點正經的。”看來她是默認了,寫小烏龜那條留言的時候,肯定想到了“那個”。
我答應:“好啊,說正經的。”
艾艾對我簡單說了她的一些情況,她是貴州人,隻身來北京,在私立中學應聘當老師。今天找我,是想請我幫她修改一篇文章。文章是她自己寫的,打算參加一個什麽全國性的征文比賽。她還開玩笑說,讓我好好修改,如果文章獲獎了,我向她提什麽要求作為獎勵都可以。我向她發出一串“嘿嘿嘿”的文字,讓她理解成類似電影裏日本鬼子的答應聲也行,理解成“壞笑”也說得通。
她問:“你壞笑什麽?是不是起了色心了?獎勵裏麵可不包括這一條!”
我說:“色心剛剛被你點亮,色膽尚需培養。告訴我文章什麽時候要?”
艾艾說:“明天就得交了,今晚必須定稿。”
我說:“十萬火急,快發過來。”
收到她的文章後,我認真閱讀,她再在QQ裏麵跟我說什麽,我基本上就不回複了。文章約三千字,主要內容是教育孩子的事,夾敘夾議。總體感覺不錯,算得上精彩,隻是在用詞和邏輯上略有欠缺。我能發現“欠缺”,就說明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還是可以將這篇文章修改得更漂亮一點的。我這才正式答應她說:“你去睡覺吧,把你的電子信箱告訴我。明天一早,你到信箱裏取修改後的稿子。”
她問:“你幹嗎攆我走啊?你要修改很長時間嗎?”
我說:“也許要修改一宿呢,你不用陪我了。”
艾艾問:“為什麽要這樣長的時間?是我寫得太濫了?”
我回答:“正相反,我發現了一塊璞玉,我想精雕細刻!”
艾艾說:“哈哈,是這個樣子啊!剛才我差點喪失信心了。”
我鼓勵她,同時也是“吹捧”自己,我說:“你是和氏璧,我做楚文王。” 楚文王是最終識寶而又得寶的人。我勸她:“你真的快去休息吧,你在這會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寫文章的時候最怕美女誘惑,嗬嗬,我不是意誌堅強的人。”
艾艾說:“好吧,但是你不要搞得太晚啊!你這樣辛苦,會讓我感到欠你太多,怕將來還你不起呢。”
我說:“可以用‘喜兒’抵債啊!不過,現在你隻需把郵箱地址押給我就行了,將來的事情等將來再說。”喜兒是《白毛女》中楊白勞的女兒,後被債主黃世仁霸占了。
她此時很溫順,把郵箱地址給了我,又傳過來一杯“咖啡”,一個“吻”,然後“羞紅著臉”下線了……
艾艾走後,我自己給自己衝了一杯咖啡。
我對艾艾的文章讀了一遍又一遍,努力領會作者的思想,甚至分析她每一個字的用意,然後才下筆修改。當我把修改好的稿子投入她的信箱,撩開窗簾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發現此時已經屬於黎明前的黑暗了。
寫到這裏,我想有必要提前“透露”一下。為什麽我要把艾艾和天上的街市——也就是小紅——放在一起同時寫呢?因為艾艾是我見過的第六個異性網友,她跟小紅是我幾乎同時在網上認識的,所以就放到一起同時寫了。
(131)
幾天後,當我再次上網,知道艾艾已經在當天早晨把我修改後的稿子取走了,順便給我留一封信說:“讓你受累了……我去交稿子了,祝你好運!”她的文章參加評比,怎麽祝我好運呢?看來,她是真的準備要“給”我點什麽,把“友誼”長期發展下去了。另外也可以說明,艾艾對我的所謂“才華”是認可的,而且很信任我。我回信說:“受累是應該的,也算報答你的‘知遇之恩’吧。”
小紅也在QQ上給我留言了,說她這些天忙著到處看房,晚上很累,所以也沒上網。我一看她留言的時間,僅僅在半個小時之前,我來晚了一步,沒能與她碰麵。我給她留言說:“你身體不好,多注意休息。什麽時候能上網,就發短信呼叫我,我隨時聽候你的吩咐。”第二天晚上收到小紅的短信:“我好累啊,不上網了。躺在床上跟你聊天,可以嗎?”
她不是也用的“一語雙關”吧?我回短信說:“可以,隻要你能得到休息。看房幹什麽?準備買房?”
她回短信說:“是的,我把天津的房子賣了,在北京買房,將來就在北京定居了,落葉歸根。”
我問:“買好了?”
她說:“買好了,今天手續全辦妥,明天我去找人裝修房子,等房子裝修好了,歡迎你第一個來做客!”
小紅的話讓我瞬間想到:我去幹什麽?喧賓奪主還是最終反客為主?她在暗示我去做新房的男主人嗎?我自己願意嗎?想完這些我又嘲笑自己太自作多情了。我回答小紅:“好啊,願意去給你發家!”發家是北京人祝賀喬遷之喜的一種習俗。在農村,至今還有給新房主人送發麵饅頭等麵食一類東西的習慣。
小紅問:“給我發家,你打算送點什麽?”
我說:“我不會蒸饅頭,給你扛一袋麵去吧?我渾身沒錢,力氣還是有的!”
小紅說:“我不看重男人有沒有錢,有沒有地位,隻要你人好就好,你人來了就好……”
看現在的征婚廣告,幾乎沒有一個女性征婚者不要求男方月收入在多少多少以上的,沒有說在多少多少以下的。而且每一份征婚廣告都包含這一條。小紅能不計較男方的經濟條件,很讓我敬佩。我猜測:也許她離婚分到了很多財產,本身就不缺錢;或者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個很脫俗的女人;另外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急於把自己嫁出去……
我回答說:“我這一百多斤,有什麽好的呢?百無一能。”
小紅問:“你愛好什麽?喜歡音樂不?”
我說:“喜歡啊,藝術都是相通的。”
小紅發來建議:“我買票,咱們去北京音樂廳聽音樂會好嗎?”
世界上什麽人談過戀愛,什麽人沒談過戀愛呢?按理說經曆過婚姻的男人女人都談過戀愛,可事實並不如此。所謂談戀愛,就是一種感覺。被別人以婚姻介紹的形式認識的男女,一上來就確定了“戀愛”關係,往往就找不到戀愛的感覺了。我前妻和我的相識,就是通過介紹人介紹認識的,她老抱怨說自己這輩子沒談過戀愛,白活了。而我結婚前自己談過女朋友,她就越發覺得不平衡。離婚的原因是複雜的,沒準這也是我們離婚的原因之一呢。我個人覺得:還沒見麵呢,就已經明確了彼此是“戀愛”關係,就好像做愛沒有前戲。
但是,一上來就明確了彼此的關係和關係發展的方向,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兩個人的關係發展:迅速。
現在小紅邀請我聽音樂會,我答應不答應呢?
六、我見過的第五個異姓網友(續二): 天上的街市
(132)
在我小時候的印象裏,大人們無論收到誰送來的禮物,總是要再三推卻。可能一是怕對方破費,二是表達自己的無私。長大後接受了一些西方的理念,認為高興地接受對方的禮物,並且讚美對方的禮物,說你送來的禮物正是我盼望已久的,這才是對對方的尊重,也是理解人的表現。當然,我講的這個不包括受賄,受賄不屬於文明禮儀。
昨天寫到小紅準備買票邀請我去聽音樂會,天涯有朋友勸我說不能答應啊,凱迪有朋友勸我說答應吧。搞得我都不知道怎麽辦好了。多虧這件事是發生在去年的夏天,那時候我誰的意見都沒采納——也沒人知道這件事,我對小紅說:“太好了!長這麽大,我還沒到現場聽過純粹的音樂會呢!人生的第一次,往往可以記一輩子!”
小紅說:“一言為定,等買好了票,我通知你!你喜歡輕音樂還是交響樂?”
我本來想寫“輕音樂”,可是據當初小羅姆介紹,小紅這位女士非常“雅”,我也隻好陪她“雅”了,我回短信說:“交響樂。”
小紅又問:“如果沒有交響樂,看歌劇行不行?”
我真有點“怯陣”了。說老實話,我平時進歌廳都腦袋疼,長這麽大基本沒唱過歌,唱歌也是隻參加合唱,濫竽充數。偶爾聽聽音樂(不管什麽音樂),聽聽歌曲(不管什麽歌曲),也隻是為了調劑一下心情,或者放鬆放鬆,當工具使用。絕對達不到欣賞音樂的高度。至於歌劇,我就更不在行了,每次電視裏出現歌劇,我都立刻換台。不是嫌演員唱得不好,實在是我的耳朵接受不了。但我還是咬咬牙關對小紅說:“歌劇啊?嘿嘿,我也喜歡……”
幾天後,小紅給我發來短信:“票買到了,你猜猜是什麽?”
我暗暗祈禱:最好是輕音樂。輕音樂我都未必欣賞得了。如果是交響音樂會,勉強接受;如果是那外國歌劇來了——最好能退票。小紅讓我猜,於是我就猜,先撿可能是小紅最喜歡的說:“是歌劇!對嗎?”
小紅來短信:“你真聰明,心有靈犀啊!”
得到了“女朋友”的表揚,我的心一沉,趕緊追問:“真的是歌劇啊?外國的嗎?”
小紅回答:“沒錯,給你加十分!”
這“十分”加得我,把刀山、火海、油鍋這些知識也都想起來了……
第二天,我按時赴約,來到了坐落在西長安街南側,北與中南海相對,東眺天安門廣場的是我國第一座現代模式的、專為演奏音樂而設計建造的北京音樂廳。這是我第一次以如此“雅”的方式,與異性網友見麵。感受如何呢?
(133)
北京音樂廳是一座以黑色大理石為基座的白色矩形建築,給我的感覺是風格典雅、造型端莊。小紅穿一身淡藍色的連衣裙,身材苗條,麵色略顯蒼白,給我的感覺也還可以,隻是感覺此人有點過於矜持。走路時都要保持距離,好像中學生談戀愛,生怕被熟人看見。
當小紅引領我步入音樂廳大門,我們又緊挨著在演奏廳坐下來的時候,我便預感到自己正在實踐著一句話:死要麵子活受罪。
演出開始了,演的是什麽,什麽團來演的,我在此就不加以介紹和評說了,我坐在那裏欣賞,很希望自己是聾啞人。但是,談“戀愛”嘛,受點煎熬是難免的,有誰沒在戀人麵前冒充過高雅呢?本來我來的目的就不在歌劇,而在有佳人相伴。我也要感謝台上的演員,演出開始後不久,我終於可以偷偷地握住小紅的小手——那纖細微涼的小手,雖然她剛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幾次想抽回去,但我還是果斷地握住她的手,或放在我的腿上把玩,或放在她的腿上把玩,—直到曲終人散……
走出音樂廳,我知道回家的末班車是已經趕不上了。
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小紅:“你請我欣賞完音樂,我今晚睡覺的問題,你管不管呢?”我與小紅不單是網友見麵,還有經人介紹的“對象”這一層關係,按理我說話不應這樣“放肆”,畢竟是第一次見麵。可是,你別忘了,剛才我的手和她的手,已經“暗中交流”很久了。
小紅臉一紅,說:“我現在跟哥哥家住,也不能留你啊。等我的新房裝修好了……好嗎?”
她臉紅,我也感覺不好意思。畢竟才剛剛受過高雅音樂的熏陶,而且剛才演的好像還是一出很純潔的愛情劇。我說:“好吧,我打車回去。”
小紅一拉我的手:“不著急,我們先散散步吧?”
我答應:“如果你身體好的話,真想和你散步一宿在長安街上,天亮的時候,再和你一起看升國旗儀式。”
小紅向我獻上一個嫵媚的眼神,然後挎上我的胳膊,向天安門廣場走去。她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一路上,小紅動情地談論著歌劇中的情節,臉上撒滿甜蜜。她還問我:“你覺得,經常欣賞高雅藝術,是不是對人的身心都有好處啊?”
我承認:“確實如此。不過,這也分人。同樣的人得同樣的病,同樣的一副藥對這個人管用,對那個人就不管用。”其實我是在說我自己呢,我就是吃高雅音樂不管用的人。
小紅誇我:“你真了不起!不光懂文學,還愛音樂。”
我笑:“哈哈,藝術都是相通的嘛……”還吹牛呢我!但我心裏知道,180元一張的音樂會門票,給我真是白瞎了,而且已經白瞎了。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前門。這裏旅館拉客的人比較多,走不出幾米就有人來做你生意:住賓館嗎?住賓館嗎?住賓館嗎?
問得我心裏癢癢的……
(134)
心裏癢癢怎麽辦?也得忍啊!小紅是網友小羅姆介紹的“對象”,我對小紅可以存在性幻想,但對小羅姆必須負責任。記得少年時代讀過一篇小說,男主人公問:你見到漂亮女人第一想到什麽?對方回答:沒想過。男主人公說:我第一想到的是床。這位男主人公的浪漫和“膽量”至今讓我難以忘記。現在,那些賓館拉客的人一聲聲“住賓館嗎住賓館嗎”的追問,讓我也想到了床,而且想問他們:有雙人床的嗎?
可能是“住賓館”們的聲音太吵,小紅挎著我的胳膊不說話了。但她原本蒼白的臉變得紅潤了,看我時的眼神也顯得有點躲躲閃閃。我猜不透她在想什麽,她身體弱,她可能走累了。我關心地問:“你走累了吧?”
她說:“不累……”
我說:“你知道我走道兒時間長了最想什麽?”
小紅笑問:“想什麽?”
我說:“我就想啊,前麵要是突然出現一張大床有多好,我爬上去,把兩隻鞋向空中一甩,天上下刀子我也不走了!”
小紅兩隻眼睛一閃,問:“你現在感覺累了?”言外之意好像是:跟我在一起散步,應該是浪漫的事情,你怎麽會感覺累呢?你不愛我?——當然,她的心理活動我哪裏知曉,都是瞎猜的。沒準她的真實意思是:要是累了,就去開房吧……
我回答說:“我不累,我怕你累。你累了嗎?”
小紅說:“嗯,有點累呢。”
我說:“你身體不好,肯定會累呢。要不,我今晚不走了,去開房間,你先到我那休息一會兒?”
小紅咯咯笑了,說:“你那?”
我說:“是啊,我住的賓館那。”
小紅收斂起笑容:“今晚你不回家了?”
我歎了一口氣,說:“也是,不走就不走了吧!”我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是她不讓我走我才下決心不走了似的。這樣的語氣也不是我故意的,本能和環境驅使的吧,一點虛假的“馬腳”都沒露,可能使小紅自己都懷疑自己剛才用的是問話的語氣還是留客的語氣,仿佛她剛才說的是懇求我的話:今晚你不回家了!——帶著命令或者撒嬌的口氣。
小紅半天不開口,即不否認挽留過我,也不推薦我到哪家賓館去住,不肯盡地主之誼。我觀察她表情,是羞?是惱?是氣?是暗自“色喜”,還是哭笑不得?我觀察了半天,可能是因為我有點緊張,什麽也沒觀察出來她。不能冷場啊,我喃喃地解釋:“這麽晚了,打車的費用和住賓館的費用差不多。你說呢?”
小紅微笑,嘴角很甜蜜:“你的事情你做主,我不幹涉你……”
我們繼續朝前走。走著走著,路過一家賓館。既然已經決定不打車回家了,我便跟小紅建議到裏麵看看房間,她沒反對——她也沒理由反對,因為此時看房間的目的是幫我找住處。她跟我進了賓館。
我來到服務台,小紅跟在我後邊,距離不近也不很遠。我說話原本就有改不掉的東北口音,zi、ci、si、和zhi、chi、shi不分。服務員還很熱情,問:“您剛下火車?”我回答:“嗯呢。”
(135)
谘詢房間的價錢,標準間210元,感覺還可以接受。再問熱水、衛生間都有吧?服務員回答說有。於是請服務員領著看看房間。看房間的過程中,小紅跟隨我的距離時遠時近。給人的感覺她跟我既不像情人,也不像夫妻。說她是“小姐”,估計也不會有人相信,因為她的神態和氣質,一看就是當地人。服務員對我身後的她視而不見,可能她們對情人、夫妻、“小姐”這些見得太多了,愛跟誰睡跟誰睡,反正現在有身份證就行,熟視無睹了。
我谘詢小紅的意見:“你看,這的衛生還行嗎?”
小紅擺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晃了晃下巴,說:“又不是我住,你說行就行唄。”
我說:“別介呀,你當醫生的,得給我把關。”
小紅靦腆地一笑,說:“嘿嘿,你又不是我的病人……” 這是進賓館後小紅第一次露出笑容。
我開玩笑說:“那你在這等我,我去辦‘住院’手續?”
小紅再一次露出笑容,抑製不住的。
一切手續都辦完了。我和小紅在房間裏了。小紅站在床頭跟我說話,好像醫生來查房,習慣了。而實際情況是我正坐在沙發裏,離床老遠呢。我示意她挨著我坐下,她不肯。我開玩笑說:“你是不是覺得,‘病人’躺在床上更好點?”
小紅大概是怕我躺到床上去,扭捏地一笑,趕緊過來陪我坐下。水已經給她倒好了,白開水,她說過她不愛喝茶。我喝的也是白開水。
我們開始閑聊天。女人聊天,多喜歡家長裏短,小紅也不例外。談起自己的老公——前夫,她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敘述起來繪聲繪色。我問她是怎樣發現老公同性戀的,她回答說:最早,我和老公在同一家醫院工作,老公是外科醫生。在醫院這種地方,醫生跟護士發生什麽什麽關係了,護士主動給醫生送上門了,這類事情一點不新鮮。可是,這種事情在我老公身上就從來沒發生過。我還挺欣慰,一直以為他真是個正經人。後來他醫生也不當了,下海經商。剛結婚的時候,我們夫妻生活還算正常,生完女兒以後呢,他借故說他神經衰弱,容易失眠,就不跟我一個屋睡覺了。從那以後我們的夫妻生活越來越少,他對我的感情也一天不如一天,特別是他下海以後,經常幾天不著家,回來後也不愛理我,最多的時候半年半年的不跟我過夫妻生活。有一次我睡不著覺,實在忍不住了半夜爬起來到他屋裏去,結果他假裝睡著了,屁股一撅,臉對著牆,死活不理我。當時我眼淚就流出來了,發誓以後再怎麽想那個了,我也不來求他,我自己忍。這時候我開始懷疑他外麵是不是有女人了。但是,我真的一點證據都抓不到。他有錢,人長得也漂亮,圍著他打轉的女人不少,但他跟那些女人除了正常交往以外,真的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這些我專門調查過。
我插言問:“怎麽調查的?”
小紅說:“家醜不可外揚,去找他的朋友四處瞎打聽也不合適,我……”她不說了。
我試探著問:“你盯他的梢?”
小紅笑而不語,但是把頭點了點。我下意識地眼睛向門口和窗口望望,豎起耳朵聽了聽,還好,應該沒人盯我的梢。突然,我的手機響了,短信的聲音。打開一看,是芳草的短信:“蛇,我回杭了!你在家裏等我嗎?”
啊,草草出國回來了!怎麽這樣巧?
(136)
我把手機關掉,好像手機是可以“盯梢”的。不給草草回短信,就當我睡著了沒收到吧。——不然跟草草說什麽呢?說我等她,身邊卻坐個別的女的;說我想你想得好苦啊,想她想得好苦就是幽會別的女人的理由嗎?真恨自己不是個職業的采花大盜!
我對小紅說:“你繼續講啊。”
小紅沒有在意誰給我來的短信,她仍沉浸在往事的回憶裏,或者她還沒有“吃醋”的理由,她繼續說道:家裏原來有一個台式電腦,女兒經常用它打遊戲,有一次我女兒剛打開電腦就發出一聲尖叫,我過去一看,電腦桌麵出現了一張不堪入目的淫穢照片,兩個男人在幹那個。怎麽刪除也刪除不掉,我把他叫過來,他刪了半天也刪不掉,後來把係統重裝了問題才解決。從此以後我多了個心眼,他不在家的時候,我就查他的上網記錄。我發現他上的最多的是同性戀網站。他還特別熱衷於網上聊天,聊什麽從來不讓我看。還有,他的手機從來不離身,睡覺都枕在枕頭底下壓著,防賊似的。
我插嘴品評道:“當丈夫的都反感老婆偷看自己手機,可以理解。”為什麽我要插嘴呢?因為我最反對妻子偷看丈夫手機。妻子可以說:你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有誰願意自己的生活被監視呢?我有點怕她了……
小紅此時正說在興頭上,她沒對我的話做出反應,繼續說她的:於是,我買了一台筆記本電腦,晚上沒事就在自己屋裏上網。我知道他的QQ號碼,我也申請了一個QQ,開始我用女性的身份加他好友,希望通過網上聊天看看他每天到底在想什麽,可是我用女性身份加他,他根本不加我,試了多少次,我換了好幾個昵稱都不成功。自從發現他愛上“同誌”網站,我已經有一點不祥的預感了。於是,我又申請了新的QQ,以男人的身份加他好友,嘿嘿,這回他同意了。這樣呢,我們就聊開了。我沒有一上來就跟他說我是“同誌”,而是由淺入深慢慢來,幾個月下來你猜怎麽著?他開始跟我要照片!我從網上下載了一張男人照片給他,他看了後竟然要求跟我見麵!說真的,一直到這個時候,我都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老公是同性戀。直到有一天,我才徹底絕望。
我問:“你又發現什麽了?”
小紅說:“那天他可能是鬧肚子忘記關閉QQ了,我利用這個機會,把他跟網友聊天的記錄都複製下來了,裏麵記錄了他們開房間啊、做愛啊、感覺啊什麽的,我的精神一下子就徹底崩潰了,說什麽也不能繼續跟他過了!”
我問:“他同意離婚嗎?”心中暗暗驚歎:這個女人做秘密警察很適合。
小紅說:“不同意。僵持了一年多,我都準備到法院起訴了,他才勉強同意協議離婚。守財奴,不願意財產分我一半。不分不行,這是我應得的,二百多萬呢!哼……”說完,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勝利的微笑。不知為什麽,這微笑讓我感覺像是炫耀,炫耀她的精明,炫耀她的有錢;讓我想起了巴爾紮克筆下的人物,也想起了中國的一句成語:五十步笑一百步。
另外,也讓我想起了中學時代的一個女同學。這個女同學在班裏學習不好,經常被老師罰站;相貌是不是班裏第一,在男同學裏一直存在爭議。直到今天男同學聚會的時候,她是否是班裏第一美女還在爭論中。中學畢業大概十年後,她找到我,說:“現在我有錢了,有錢就是爺!”她還信誓旦旦要給我投資,說你想辦報紙辦報紙,想開出版社開出版社。沒多久,有一次客戶請我吃飯,吃飯的地點在離我很遠的一個區。結果怎麽著?吃飯的時候,給我們上菜端盤子的竟然是她!天下總是有這樣巧的事,世界太小。最讓我傷心的倒不是意外發現了她是端盤子的,靠勞動吃飯,勞動都是光榮的。最讓我傷心的是在我看見她端盤子之前,一次酒後吐真言,她說:“嘿嘿,上學的時候,你是神;我學習不好,班裏沒人正眼看我。現在怎麽樣?你也被我得到了!”那時候我還很年輕,二十幾歲不懂愛情。經曆過這個女同學之後,凡在我麵前吹噓自己有錢者,我一概聽聽而已,頂多誇她(他)幾句。即便遇到了真蛇,我也是拿她當井繩。落下毛病了,哈哈。
(137)
待小紅微笑過後,我問她:“既然你老公不愛女人,當初怎麽跟你結婚的?”
小紅說:“他說他當初結婚全都是為了父母。可是離婚的時候他又不願意離,說是為了孩子。那點心眼瞞不過我,就是為了錢!他覺得百萬家產是他掙的,分給我一半跟拿刀子剜心一樣。但是,如果他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把他同性戀的證據在法庭上公布,法律是公正的,一分錢都甭想少我的。最後還是他服軟了。”
在北京音樂廳見麵的時候,雖然小紅算不得美女,但她那略顯蒼白的臉色和苗條的身材,在我的心裏麵還是暗暗地把她美化成了病黛玉。而此時此刻我才發現,她哪裏是病黛玉啊?在她那柔弱的外表裏麵,開的是鋼鐵公司和偵探事務所。我情不自禁的發問:“現在幾點了?”這話問的唐突,不禮貌,好像攆人家走似的。但是話又說回來,我為什麽會情不自禁地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是我的潛意識裏,開始厭煩她了。好在小紅沒有挑理,她的腦瓜可能不像我這樣“壞”、這樣複雜。她說:“沒事,我跟家裏打好招呼了,可能要很晚回去……”
小紅沒有走的意思,我就陪她坐下去。慶幸的是她很健談,說起話來沒完沒了,否則非冷場不可。我這人做聽眾一向是很合格的:兩眼看著對方,經常根據對方說話的內容做出聲音或者表情上的反映。所以很多朋友都願意跟我說話聊天,尤其心裏有苦悶的時候,最願意跟我訴說。可是,今天聽小紅說話,讓我想起了一個詞:“話嘮”,就是形容話多的人。例如有的人打起電話來,她那邊嘴不閑著,如果你不攔住,她說幾個小時都行。我有一個女同學,每次給我打過電話來,我基本插不上嘴,就聽她說,我這邊偶爾哼哈答應幾聲就可以,如果中間我想上廁所了,盡管偷偷地去,大便也行小便也行,回來的時候拿起話筒一聽,她那邊還說呢!根本不知道你剛才閃人了——當然,我說的誇張了一點。我真希望此時跟小紅是在電話裏聊天。也不知過了多久,我伸了一個懶腰說:“呀,腰疼,我上床躺一會兒……”
腰疼,上床躺一會兒,順理成章。我躺到了床上,心想:如果小紅因我上床而產生“聯想”的話,會不會馬上就提出告辭呢?
小紅說:“嗯,看出來你今天累了。鬧半天你身體還不如我呢,嗬嗬。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個孩子……”她沒有告辭的意思,坐在沙發裏,她說我“像個孩子”,所以慈祥地望著我。
我說:“是啊,真服你了。不過,你也別太要強了,也早點休息去吧?”
她說:“我沒事,你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吧,我看著你就行。”目光還是那樣慈祥。任何人看見女人這樣的目光,也不會產生邪念的。
我很聽話,閉上了眼睛。我的眼睛閉上,她的嘴也就閉上了。她的嘴閉上了,我這樣讓她在一旁像照看嬰兒似的守著,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啊,於是我開口了,說:“你哥哥嫂子,不會等你等著急吧?”
此時我決心已定:她願意走就走,願意留就留,我不會主動勾引她,她畢竟是朋友給介紹的對象,要對得起朋友。再說我也確實對她提不起興趣了,聽她說了這麽久,忽然感覺出了疲乏。
小紅的屁股在沙發上欠了欠,又坐穩,說:“我跟家說好了,如果太晚了,就不用等我了……”
剛才她說“我跟家裏打好招呼了,可能要很晚回去”,現在又說“如果太晚了,就不用等我了”,小紅是很有心計的。
她越不走,我倒越想攆她了。我問:“你跟我出來,他們能放心嗎?”
小紅一笑,說:“我跟家裏人說的是出來跟同學聚會,有什麽不放心的?再說,咱倆就是坐著說說話,又不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說呢?”
(138)
我能說什麽呢?我想起了跟今天類似的一次經曆。那次也是搞對象,女朋友不大,還是高中生。當然,我也不大,隻比她大一歲。我們是自己搞的,沒經人介紹,當然父母老師那裏都是要瞞著的。那時候,德剛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他家有一處空房,家具什麽都有,就是平時沒人住。我把鑰匙給借來了。女朋友是學校籃球隊的隊員,經常早晚訓練,所以在校有宿舍,她是有時候在學校住,有時候在父母家裏住。這天晚上,我跟女朋友第一次在德剛家的空房裏約會。當時約她去的理由是在一起說說話。可那時候我年輕啊,火力壯,愛衝動,總想跟她做點什麽,用嘴說好聽的求她不管用,用“武力”強迫她她誓死不從,她總是說:“我們就這樣坐著,說說話不是挺好嗎?”跟今天小紅說的話如出一轍。一直“糾纏”到天亮,我也沒能吃到她的“豆腐”。天亮後她回家回學校都行,因為她那天晚上請假,跟學校宿舍的人說自己回家住,跟家裏人說自己到學校住去了。而我可為難了,還得拉著德剛回我家幫我“作證”,跟爸爸媽媽說我們是在德剛家複習功課學習了一宿。——有了這一次經驗,今天小紅也要跟我“坐著說說話”,我還“說”嗎?
雖然我不再有年輕時的衝動,坐一宿也沒什麽,能忍住。但是一男一女這樣坐一宿,說出去有人信嗎?“小弟弟”難免要蒙冤,對不起它。如果是跟阿亮、德剛幾個人在一起,喝酒聊天,海闊天空,坐一宿值。跟一個女人坐聊一宿,能聊出什麽新意呢?
我索性翻身下床,對小紅說:“小紅,你身體不好,還是早點回家吧?”
小紅點了點頭。
我轉身向衛生間走去,說:“我方便一下,然後送你回去。”
等我從衛生間出來,發現小紅坐在沙發裏沒動。她怎麽了?對我一往情深,還是另有隱情?我走到她跟前,輕輕地拉她起來,我們麵對麵,幾乎臉貼臉了。我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望著她的眼睛。她麵帶羞澀,呼吸開始有些急促。女人羞澀的樣子是最能感化人的。小紅生過孩子之後,與丈夫過著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如今又離婚三年了,她無論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經受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壓抑。一瞬間,我不禁對她充滿同情。我說:“這些年,你可是怎樣熬過來的啊!?”
(139)
經我這樣一問,小紅的臉上雖然依然羞澀,但是掩飾不住的哀傷也寫在了臉上。她低聲地說:“女人跟你們男人不一樣,忍一忍就過去了,時間長了,生理反應也就少了……”
我說:“可是,畢竟女人也是肉做的啊!”
小紅苦笑:“我實在火大的時候,吃一點藥:牛黃上清丸。”
我一語雙關,說:“一定很苦吧?”
小紅的眼淚都快下來了,說:“你別問了,好嗎……”
名義上有丈夫,可是用小紅自己的話說,大多數時間都在守“活寡”,這也沒什麽,她忍了。發現丈夫同性戀,她不能忍了,提出離婚;可是,離婚又太難了,由於她和丈夫原先都在同一所醫院工作,丈夫在醫院曾經還是很有影響的人物,結果離婚鬧了一年,醫院裏已是滿城風雨。她感覺自己在醫院無法再呆下去了,於是提出辭職,帶著女兒回到北京,離開毀譽之地。父母早已去世,她娘倆住在哥哥家裏,哥哥不說什麽,可是嫂子那裏難免要有意見。回到北京的她,日子過得也不舒坦。在哥哥家住的第一年,她發誓要把自己嫁出去,結果沒嫁出去;第二年她還是準備把自己嫁出去,結果又沒實現;今年,已經是第三年了……
小紅自嘲地說:“我已經買了房子,如果今年再嫁不出去,我就自己過一輩子了……”
她的這句話,我能聽明白。她是在探尋我的態度。女人孤單久了,要嫁人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不是有那麽一句老話嘛:“姑娘大了不可留,留來留去成冤仇”。這就是女人和男人心理的不同吧?世界上有一輩子打光棍的男人,卻很少有一輩子不出嫁的女人。可是,我真的很為難,小紅是個不幸的女人,而我不知怎樣安慰她才好。前麵我說過,愛情之初,其實就是一種感覺,我跟小紅在一起,真的還沒有這樣的感覺。也許我所有的感覺,都被草草收走了吧?和小紅接觸,原本是因為有一種隱隱的好奇或者是私心,那就是:世界上還有比草草更好的女人吧?現在看來,在我的心目中,草草的地位還是無人能夠取代。
小紅的話讓我不好回答,但是又必須迅速回答。如果回答慢了、顯得猶豫了,就會讓她感覺到我不喜歡她,會傷她自尊的。所以我當時隻沉默了幾秒,便對她說:“你怎麽不自信啊?”我停頓一下,想想下麵的話該怎麽說,我真誠地說:“你忘記你很漂亮了嗎?你讓我想起了林黛玉。你的職業也是社會上最受尊重的,而且你有自己的財產,衣食不愁,不用去依靠誰。相信時間吧,相信未來,也許明天一覺醒來,你的白馬王子就立在你的窗前了,迎接你的紅帆船也已停泊在海岸……”
這樣的“詩”一樣的語言如果你在自由市場麵對麵跟一個女人說,結果會如何?肯定女朋友當你是在開玩笑,周圍人當你是“醫院”跑出來的。但是,在賓館裏跟一個女人說這樣的語言,效果就不同了。在這裏,全世界仿佛隻有你們兩個人。她會把你的話當成真的,即使不敢相信,她也是高興的。
賓館裏麵靜悄悄的,小紅的眼簾垂得更低了。
六、我見過的第五個異姓網友(續三): 天上的街市
(140)
當一個女人臉頰緋紅,眼簾低垂的時候,任何男人見了都忍不住要吻她一下的。我當時很想吻她,嘴唇已經感覺到她鼻孔的氣吸了——那氣息仿佛是毛絨絨的,掃得我的嘴唇癢癢的。但我及時停住了,吻下去,是要負責任的,相當於是給小紅愛的承諾。她要的是一個老公,一個家。而在此時此刻我的內心深處:愛情和妻子的位置,永遠給芳草留著。
我仰起臉,深呼吸,然後堅決地說:“我還是送你回家吧,我真擔心控製不住自己了……”
她忽然“大膽”起來,撩起眼簾問:“控製不住怎麽了?”
我轉過身,向門口走去,又停下來,我說:“控製不住,我該對不起小羅姆了,對你也是一種傷害……”
小紅微笑,說:“真是個好男人!有責任心,和你在一起有安全感。”
我自嘲地一笑:“我是好男人?我要是好男人,今晚就該娶你做老婆,讓你過富足、幸福的生活。可是,到目前為止我還不配娶老婆,我是個流浪漢,我還一事無成……”
小紅真誠地說:“我並不在意你是否有錢,我隻求選一個老公:人好,是個真正的男人就行了!”
什麽是真正的男人?十個女人也許會有九個標準,但是大多數妻子對丈夫通常會通用一個標準:金錢和地位。女人與妻子,是兩個概念。女人結婚前都會說:“我圖的是你這個人”。結婚後卻往往要以妻子的身份“望夫成龍”!當然,大多數的妻子也會以女人的身份對丈夫以外的男人說:金錢和地位並不是最重要的。小紅的要求裏麵,包含意思還有:這個老公不是同性戀就好。她的要求不高啊!我甚至有點可憐起小紅來了。對這樣的女人,愛她就要好好愛她,不愛她也千萬不能直說不愛她,不能傷害她的心,更不能玩弄人家的感情和身體。
我回答小紅說:“你認為,我是個真正的男人嗎?恐怕你答不上來,因為我們認識的時間畢竟還是太短。來日方長好嗎?”我這個“來日方長”的意思是:今晚什麽也不做,以後再說。
小紅說:“好啊。”
我微笑,說:“那好,我送你回家。”
我拾起桌子上她的挎包,給她挎在肩上。輕輕攬著她的肩,走出房門。
來到賓館外麵,她對我說:“你和我今天見麵的事情,不要對小羅姆說。”
我不解:“為什麽?你們不是朋友嗎?”
小紅輕蔑地一笑:“是朋友,可她那個人愛傳老婆舌,如果讓她知道了,在醫院不定又會怎樣說我呢!”
我心領神會地一笑,說:“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小羅姆了,上次見到她我還抱怨說:你給我介紹的對象到現在也沒出現,你騙我啊?”事實也的確如此。
小紅說:“這樣最好,以後什麽也不跟她說,我們認識的事情也不告訴她,記住了?”
朋友的意義有很多種。小紅這樣一說,我對她和小羅姆之間的所謂“朋友”關係,已經略知一二了。彼此防範的朋友,隻能是麵子上的朋友。我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對小紅說:“你放心走吧……”
(141)
送走小紅後,我一個人在賓館住了一宿。
上床之前照例簡單洗了洗,洗澡的時候我想:這一宿我要做個蝸牛,賓館的房間就是我的殼,我要過一夜與世隔絕的生活。享受寧靜,手機繼續關機。
可是一上床我就改變主意了:小紅安全到家了嗎?芳草收不到我的回信會胡思亂想嗎?我的手機是關了,但是她萬一往我家裏的座機打電話發現我不在家咋辦?上哪鬼混去了……
於是,我摸索出手機,開機了。
第一條是芳草的短信:“不回我的短信,是不是你又喝醉酒了?睡著了吧,好想再看一次你垂涎欲滴的樣子……不打擾你,睡吧,我的蛇:))”
芳草純潔善良,不把我往壞處想,好讓我感動。心也放下了,但是隱隱的有些自責了……
第二條是小紅的短信,她說:“到家了,你放心吧。認識你真高興,我記住你的話:我們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是我比較喜歡說的一句話,聽起來是一句很讓人感到充滿希望的話,可仔細一想,這又是一句很糊弄人的話。來日方長:時間長了,有可以生無,無可以生有,那個“希望”並不是一個定數。
我還是沒給芳草回短信。為什麽不回呢?我感覺自己在跟小紅約會後再給芳草回短信,而且是在賓館的房間裏,哪怕我寫出《世界上最遠的距離》這樣的詩來,也會感到有損芳草的清純。愛情可以出淤泥而不染嗎?我不自信。
我給小紅回了短信,四個字:“來日方長。”
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與小紅一直保持適當的聯係。開始是對她表示一些關心,諸如身體好嗎、工作忙嗎,等等。時間長了,後來我又多問了一句:“你的白馬王子來了嗎?”或者“你的個人問題解決了嗎?”問過幾次,小紅與我便失去聯係了——
(142)
那日送走了小紅,我一個人在賓館睡了一宿,真的是睡到了太陽照屁股才醒,因為我是天快亮了才睡著的。這一天是周日,不用上班。醒來第一件事,躺被窩裏給草草回短信:“大夢我初醒,芳草歸國時!京杭兩相望,何日是佳期?”
我真恨不能立刻收到芳草的回信,我真的是太想她了。可是,一直到我退了房間,走出賓館,站在是回家還是繼續在城裏遊蕩的十字路口上了,芳草的短信也沒有到來。她累了,還在夢裏吧?我向地鐵站走去,我要坐地鐵然後倒車才能回家。到地鐵入口了,我猶豫:萬一地鐵裏沒信號,錯過了芳草的回信怎麽辦?
上次芳草來京,我們隻在外麵吃過一頓飯,那是在西單的一家餐館。我決定到那裏去,也許我一進飯店,芳草正笑咪咪地坐在我們原來坐過的地方,等我呢!
此時已近中午了,我打車來到西單的那家飯店,去晚了怕我們坐過的那張桌子被人占了。進了飯店,我清楚知道芳草不可能在那裏等我,但我還是進門後第一眼就向芳草坐過的那個位置觀看,希望看到一張笑臉——女性的,芳草的容顏。
服務員小姐問我:“先生您幾位?”
我沒過腦子就回答:“兩位。”
服務員說:“先生您這邊請……”
我說:“別客氣,你忙去吧。”我徑直向芳草的對麵走去。我在芳草的對麵坐下,我還衝她微笑一下,這個微笑很自然,免得讓服務員或別的客人看見以為我是精神病。我在心裏對芳草說: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昨晚我沒給你回信,實在事出有因——但是你要相信,我愛的是你!
我的眼裏像拍電影一樣,設計著芳草坐在我對麵,她的一顰一笑,一個眼色,和每一句要對我說的話,甚至在我的想象中,她的肚子已經微微凸起了,裏麵有我們的孩子……
芳草愛吃魚,我便點了一個魚;芳草愛吃小龍蝦,我便要了一份小龍蝦;芳草還喜歡吃水果和蔬菜,我便要了一盤水果蔬菜沙拉;她還喜歡紅酒,我便要了一瓶紅酒。酒菜擺上了,實際吃的卻隻有我一個人。給芳草發短信,如果她能回複我,你一句我一句,也就相當於我和芳草在邊吃邊聊了吧。我用短信對芳草說:“還是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嗎?到午飯時間了,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我們的兒子一塊來嗎?”
過了十分鍾,不見芳草回短信,我催促她說:“是找不到吃飯的地點嗎?老地方啊,還是西單的那家飯店,還是我們坐過的那張桌子,我還坐在上次我坐的位置,好想對麵的你!”
又過了很久,還是沒收到芳草的回音。也許她真的還在睡覺,不打擾了吧。我獨自喝起了悶酒。喝完紅酒,我又要了一瓶又一瓶——到底幾瓶我記不清了——啤酒,一直喝到飯店裏除了服務員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才依依不舍地離開我對麵的想象中的芳草……
結賬的時候,我跟服務員提了一個要求。我用手指著芳草的座位,說:“我喝多了,掏錢動作慢,你坐一下,等等我好嗎?”芳草不來,有個女人來模擬她一秒鍾也好啊。可是服務員說:不行啊,我們有規矩。——唉,飯店隻是吃飯的地方,提供佳肴,不提供芳草啊!
到家的第一件事,打開電腦,希望看到昨晚芳草能夠給我留言。可是,我什麽也沒看到。倒是艾艾給我留言了,她說:“你幫我修改的那篇文章能否獲獎,要等到暑假過後十一之前了。如果真獲獎了,你要我拿什麽送給你作為禮物?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呢,你可以慢慢想……”
艾艾的留言很“曖昧”,我回複她說:“我是得好好想一想。”
(143)
中午紅酒和啤酒摻著喝,而且紅酒是後返勁的,回複完艾艾的QQ留言,我感覺頭疼得不行——酒勁上來了。我心說芳草啊,一天之內我已經給你發過三條短信了,你還不理我!難道你非要我給你發第四條短信才肯搭理我嗎?你別忘了“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你不理我,外邊可有一大堆女人等我呢!但是轉念一想古人教導我們說:大丈夫能屈能伸。於是就給芳草寫了第四條短信:“有一條幹涸的小渠,一條小龍掉了進去,於是溝渠裏有了水,水默默的流……可不知為什麽,那水是鹹的!”我是屬蛇的,總喜歡誇耀:沒有比蛇更像龍的動物了。那水為什麽鹹呢?因為那是我的眼淚。
發完這條短信,我就上床睡覺了。此時天還沒有黑。
醉酒睡覺,睡著後沒幹別的,一直在找水喝,而且喝的都是冰鎮的:雪碧、可樂、冰茶。可是喝了多少也不解渴,恨不能暢飲星河。最後我好像回到了童年生活過的貴州山區,找到一口山泉,趴在地上對著泉眼喝。這時候手機鈴聲響了,開始感覺聲音很小,我沒理它,隻顧喝水;後來聲音越來越大,我在夢裏埋怨這是誰呀連口涼水都不讓我喝?我骨碌一下坐起來,四周漆黑一團。下意識地抓起亮燈的手機,心裏暗問自己:我是醒了還是在夢裏?
迷迷糊糊按下接聽鍵,也沒看來者是誰,閉眼對著手機說:“你好。”
傳來女人微弱的聲音:“不好,我在醫院呢。”
我問:“你是誰呀?”
對方說:“除了我,還有別的女人半夜三更給你打電話?”
她這樣一說,我緊張起來,徹底從夢中醒來了。為什麽要緊張呢?因為如果她是小紅,而我叫她草草,那麽小紅肯定罵我是騙子;如果她是草草,而我叫了小紅的名字,芳草肯定痛心疾首。我腦子反應還算快,即刻回答說:“隻有你一個人半夜三更會給我打電話啊!”
對方有氣無力地說:“我是誰啊?”
聽口音,對方應該是芳草,但是由於她的聲音太微弱,我還不敢貿然叫出對方的名字。我說:“怎麽,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快告訴我你在醫院幹什麽?病了嗎?”語氣裏充滿發自內心的關切,因為不管她是小紅還是芳草,都是對我好的女人。
聽筒裏傳來的還是微弱的聲音:“沒什麽大病,你放心。”
我終於聽出來了,她肯定是芳草。芳草的普通話裏,多少還有南方的口音。我叫道:“草兒,到底怎麽了?不要輕描淡寫!”
芳草說:“小毛病,急性闌尾炎,上午作的手術,現在全好了——看見你的短信了。我發現——”
我靜靜地聽著,牙齒竟然有些打顫,心疼得不行。
芳草繼續說:“記得我對你說過,我對感情是個誇張的人,如果我知道自己是愛你了,那麽我就會害怕自己對你的愛,遠遠超過你對我的愛,因為沒什麽男人承受得了我的感情。現在我才發現,你對我的愛,超過了我對你的愛……”
(144)
“現在我才發現,你對我的愛,超過了我對你的愛……”芳草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當時我隻有感動,沒有想別的。我知道病人手術過後需要休息,不宜多說話,雖然我有滿肚子的話要跟芳草說,但我感到作為病人芳草已經說得太多了,我命令她休息,她很乖,順從道:“好的……”我忙問:“手術前,你例假來了嗎?”這個問題,一直是我最關心的問題。剛才怕芳草術後體虛,差點忘了問及。
芳草咯咯笑,說:“如果懷孕了,闌尾手術會影響孩子吧?”
我急不得惱不得:“那還用說!你懷孕沒有啊?”
芳草說:“例假沒來呢……”
我“啊”了一聲:“別繞彎子了!——你跟醫生說了沒有啊?”
芳草“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關心的不是我,你關心的是你兒子……”
我說:“草草啊,你怎麽還跟自己的兒子爭風吃醋?快告訴我,體檢的時候醫生怎麽說?”我相信草草不是一個無知莽撞的人,術前她一定會告知醫生自己沒來例假的事。跟我“繞彎子”,說明她要麽沒懷孕,要麽母子平安。
芳草說:“看你著急的樣子!告訴你吧,醫生檢查了,說我沒懷孕。”
我知道一些女人例假方麵的知識,但我還是問:“那為什麽兩個月沒來例假呢?”我希望懷孕是真的,闌尾炎是沒有發生過的。
芳草嬌嗔的語氣說:“女人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得太多,你已經夠‘壞’的了,嗬嗬……”
我說:“好吧,你快休息。你先掛機……”
芳草哼唧道:“你先掛……”
我立刻掛斷電話,不能再讓我的草草說話了。
闌尾手術一般一周之內出院,芳草第五天就出院了。她說她身體素質好,另外工作太多,放不下。在她住院這些天裏,我們一天至少三個電話。我向她問病,她向我報平安。出院後,她跟我的聯係就一天比一天少了,也許她工作太忙吧,我沒多想。時間一久,我忽然想起芳草跟我說過的話:“現在我才發現,你對我的愛,超過了我對你的愛……” 這話還可以怎樣理解呢?也許她已經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了,僅僅是表達一種懺悔?
雖然與芳草的感情很深很深,但是,在領結婚證之前,誰也沒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愛情是最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愛得越深,猜忌越多。芳草很優秀,追求她的男人一定很多。住院期間,她病房裏的鮮花可以開個花店了吧……
(145)
網戀大概分幾個階段?
也許每個人各有不同。但是有兩個階段肯定是相同的:相識階段和熱戀階段——見麵包含在熱戀階段裏。有的人見麵之後見光死了,有的人見麵之後很快就閃電結婚了,而有的人見麵之後,還需要一場非網絡化的戀愛,也許時間拖得很久,淡定之後才能最後決定是分手還是結合。
我與芳草可能屬於這最後一種吧。從電閃雷鳴、驚濤拍岸的激烈網戀,過渡到日紅月白、水波不興的現實生活,詩情畫意少了,你愛我我愛你少了,給我的感覺總好像草草已經不愛我了。有一次我去短信詢問,她回答說:“如果我有所變,就不會等到離婚兩年還單身。”她還說:“機會給能等待和願意等待的人。”我無言以對,暫且相信她好了。我這人喜歡浪漫,不喜平淡。這是我的優點,更是我的弱點。否則的話,就不會在愛上芳草之後,還去和兮兮公主及天上的街市——小紅見麵了。芳草沒準也看穿了我的這個弱點吧?好在與兮兮公主和小紅什麽也沒發生,總算可以略慰自己的良心。
我努力耐受著寂寞。但是,寂寞就像平靜的湖麵,隻要水底有魚,總會有魚躍出水麵,打破平靜。此時正值8月份,學校放暑假的時候,在網上遇到老師的機會多了。我每次登錄QQ,最想遇到的人自然是芳草,可是每次遇見的都是艾艾,或者一些新的網友。芳草很少上網了。艾艾放暑假了,我問她為什麽不回老家?她說:“剛認識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很多事我還不能馬上告訴你,告訴你了,你跟我接觸就會有顧慮了……”
我問:“你為什麽要在我麵前神秘兮兮的?我單身漢一個,什麽也不怕的!”
艾艾說:“你還不了解我!”
我說:“你越這樣,我倒越想了解你了。你教什麽的?好像高中沒有心理學課程吧!”
艾艾說:“我要是心理學家就好了,我不是故意引起你好奇心的。確實有難言之隱。”
我問:“放暑假了,學校裏沒人了,你一個人在北京怎麽生活?”
她說:“我不住在學校,我在外麵租房子住。”
我問:“你一個人?”
她答:“過去是兩個人,我們合租的房。現在她走了。”
寡婦門前是非多,關鍵是寡婦容易讓人聯想的東西太多。我的思維頓時活躍起來,說:“你一個人睡空房,不害怕嗎?”
艾艾打過來一連串“呸呸”,然後說:“不許胡說!”看來,她的聯想也很多啊。於是我沉默不語。
好半天,她問:“怎麽不說話?”
我答:“是你不讓我說啊!”
艾艾說:“不讓你胡說,你可以好好說啊。”
我說:“好吧。好好說。你離婚多久了?”
她回答:“我跟他分開有兩年了。”艾艾用“分開”這個詞,而不是用“離婚”。我不想尋根問底,管他呢,我又不想娶她做老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她的婚姻和生活確實有些蹊蹺。目前的生活狀況是單身在北京,這一點也可以肯定。
聊天快結束的時候,艾艾問我:“想好要什麽禮物了嗎?”
她指的是我幫她修改文章的那件事。我回答:“等真的獲獎了,我再想吧。”
她說:“我現在就要你想!”
我說:“也許不經我修改,你可以獲獎;經我這個外行修改後,反而專家評委們看不上眼了呢。”
艾艾說:“不管他們,我看上就行!——我的意思是說,你的辛苦,不能白費……”
“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艾艾的這種精神很讓我感動。
幾天後,我們單位接到了一個比較急的工程,施工地點在河北樂亭縣。出發前,我在QQ裏麵給艾艾留下了我的手機號碼。當時她不在線,她的手機號是多少,我不得而知。
六、我見過的第五個異姓網友(續四): 天上的街市
(146)
我所在的單位是老牌的國字號大型企業。若在二十年前,一提國字號企業,那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現在不行了,老太太過年了。但是,我們企業的職工還都是好樣的。我們是重型機械化施工單位,接到任務後,人員和設備連夜奔赴工地。
具體施工地點在河北樂亭縣和昌黎縣交界處,中間隔一條河:灤河。灤河發源於河北省豐寧縣巴彥圖古爾山麓,始稱閃電河,流經內蒙古高原、壩上草原、燕山山區,在潘家口穿越長城,經灤縣進入冀東平原,於河北省樂亭縣注入渤海。灤河之上要架起一座高速公路橋,我們承攬的工程是橋梁的吊裝。工地周圍有村落,我們一行十幾個人,本想就近租住村民的房子,可是這裏的人民家家養貉子和狐狸,沒有地方給我們這些人住。但老百姓的心腸總還是熱的,見我們“繞樹三匝”無枝可依,便指點迷津說:五公裏外有個地方叫皇後寨,那裏有一家賓館叫“皇家賓館”。我的第一反應是:皇後寨,這裏出過皇後?出過皇後的地方,一定盛產美女啊!我心裏有點癢癢。跟大夥一商量,他們的想法跟我一樣。於是驅車前往。
“皇家賓館”坐落在村頭馬路邊,小二層樓。樓下飯店,樓上客房。房間價錢15塊錢一床位,而且方圓十裏隻此一家別無分店。這已經是我見過的最便宜的“賓館”了,慶幸的是價錢還可以麵談,最終我們以每張床每天10元錢成交。唯一的缺點是沒有國家正式發票。無標準間、套間、單間之分,房間裏被褥和電視一應俱全,衛生間和熱水沒有就沒有吧,清一色的一幫男人住在這裏,洗不洗也沒什麽意義。在外施工,這樣的條件已經是“奢侈”的了。入住的當天晚上,收到一條陌生人的短信,七個字:“讓你猜猜我是誰?”我笑了,還用猜嗎,你肯定是艾艾了。因為如果是老朋友換手機號了,肯定會主動告知我換號了,隻有剛知道我號碼的艾艾會這樣“頑皮”。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發錯短信了。我回短信,開玩笑說:“你是我老婆。”即便對方不是艾艾,我這樣回答也不吃虧。對方回答我:“我是艾艾,不是你老婆。你怎麽到處認老婆啊?你在哪裏呢?”我回短信:“我已人在河北,住的地方是皇後寨皇家賓館,這裏可能是出皇後的地方,叫‘老婆’是不應該啊。該叫皇後對吧?”艾艾回短信:“討厭!”我正要向她道歉,說不開玩笑了,她又來一條短信:“你那裏出美女吧?告訴你,沒事的時候不準上街瞎溜達……”
我問:“為什麽?你擔心我的安全?這裏荒郊野外,民風淳樸,很安全。”
艾艾說:“我才不擔心你安全呢,我怕你眼睛看花嘍!”
我回複艾艾:“放心吧,我若上街,也隻是為了調查這裏什麽朝代出過皇後,以及皇後的名字。我偏愛考古,不好色。”
隨後,我把出差到了河北,住在皇後寨皇家賓館的情況,發短信告訴芳草,芳草回答我說:“保重身體,注意安全。”比較而言,芳草的“囑咐”,不如艾艾的“吃醋”讓我喜歡。
工程進入正常施工後,白天沒什麽事,我喜歡在灤河邊上坐坐,看風景。尤其在早晨和夕陽西下的時候,真的很美。一日,我一邊看風景,一邊用手機編寫了這麽幾句:“灤河水波不興,靜如修女,清如處子;婉轉而來,纏綿而往……”寫完後,我短信分別發給了草草和艾艾。
草草回短信說:“感覺你出外施工像旅遊!”
艾艾的回信說:“灤河是這個樣子啊!不準你下河洗澡啊!!”
哦,艾艾的這個“醋”,吃得我好舒服。我回短信說:“岸邊淺灘已有白鶴漫步,水中已有鴛鴦戲水。我獨立高處看這景色足矣,若下河遊泳,怕是算不得點綴……”
(147)
我當時沒有給芳草回短信,好像忽然失去了興致。但是,如果她短信裏使用一個問號,也會給她回的。此後,芳草的特點是:我不給她去短信,她極少主動給我來短信。
野外施工的日子是極為辛苦而又單調的,有時會讓人感覺度日如年。然而,我的感覺卻跟同來的工友們不同。有了艾艾的短信相伴,野外施工的日子是快樂的,感覺時間過得也比他們快。我給艾艾發短信說:“你我分別,分別日久,日久生情了怎麽辦?”艾艾回答說:“古人有‘鴻雁傳書’的佳話,你要製造一段短信傳情的童話嗎?”
我說:“確實有點像童話呢!自從你給我短信後,工地上花兒也願意笑了,水也快樂地流了,山也愛穿綠衣了,雲兒也比以前白了,寂寞嫦娥舒廣袖了,吳剛也捧出桂花酒了……”
艾艾回:“吳剛請你喝酒可以去,但是不許你們到廣寒宮裏喝!”
我問:“為什麽?”
她答:“因為廣寒宮裏麵住著嫦娥……”
哈哈,又在吃醋,她怎麽誰的“醋”都敢喝?幸虧嫦娥不是天鵝,否則我成癩蛤蟆了。我回答她:“身居荒郊野外,沒有樓堂管所,這裏的人民靠養殖貉子和狐狸致富,不養‘雞’或者鵝,你就放心吧!”
艾艾回信說:“我相信你,但是灤河又是修女又是處子的,這可是你說的,你下灤河洗澡了沒有?”
我照例回答沒有。
她找借口要跟我“語音”,理由:“說瞎話的時候人的聲音會發顫,讓我聽聽你的聲音顫抖了沒有。”
哈,她的理由很充分,反對等於承認自己說瞎話。
記得在前麵我說過:如果一個女人開始跟你撒嬌了,那就是她已經進入戀愛狀態了——小姐除外;如果一個女人開始跟你撒潑了,那就是她已經進入結婚狀態了——二奶除外。現在可以再加一條了:如果一個女人開始跟你吃醋了,那就是她已經愛上你了——勾引除外。
艾艾屬於愛我還是勾引我呢?此時,尚不得而知。反正打這開始,她幾乎天天抽查我的聲音。發展到後期,睡覺前躺在被窩裏的時候,必打我手機,仿佛不聽我的聲音就睡不著覺似的,拿我當安眠藥吃。她一般都在半夜十二點鍾左右上床,電話一打就是半個小時以上,這還是在我不斷叫喊困了累了的情況下。她打電話可以躺在床上打,我就不行了,屋子裏還有幹了一天活、渴望睡覺的弟兄們呢。我隻好跑到走廊裏去,而且聲音要小;實在不行就跑到院子裏,院子裏隻有兩條大狗,一黑一黃,它們聽到我說什麽都沒關係,反正狗不傳瞎話。可是時間長了,中國移動不幹了,溫馨提示我話費還剩多少多少,目的讓我交錢,否則電話打不出去別怪人間沒有愛。我手機用的還是北京號,屈指一算,跟艾艾說話幾個晚上,已經花了400元錢了,不比歌廳裏陪你說話的小姐便宜——我一般不上歌廳的,除非應酬;而且去了也隻會說話,不會唱歌。無奈之下我隻好采取下策:不充值話費了,給我停機好了!聽之任之。
可是,這一計策沒管用。次日下午,艾艾給我發來短信,說:“蛇,檢查一下你的手機話費。”
我一檢查,手機裏話費由幾毛錢變成三百多了!我很感動,問艾艾為什麽要這樣做,她答:“你的聲音真好聽!我喜歡聽你的聲音。”我更感動了,我隻好再陪她聊三百塊錢的。之後又有一天晚上艾艾跟我說:“我會努力工作,掙錢給你打電話……”
我還能說什麽呢?她是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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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艾是個有雙學位的女人,原在北京某私立中學應聘做語文教師,為了“努力工作掙錢給”我“打電話”,很快又做了一份在某網校講授數學的工作。司馬遷《史記》中有“得黃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諾”的典故,艾艾說到做到,堪稱女中季布。所以我把她記錄在我的《異性網友見麵大多做些什麽?》裏了。當今商品社會,有人傍大款,有人傍名牌,我這樣做可沒有傍名著的意思哦,哈哈。
前麵已經介紹過,艾艾是我見過的第六個異性網友。她是與我的第五個網友同時認識的。但我還是要專門為她立個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