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我見過的第三個異性網友: 芳草
這第三個網友,一見到她的名字便感覺很有氣息:芳草。因為我初次與她網上相遇正直春暖花開,在一個早晨,我打開窗簾,看一眼窗外的春色,心中忽然想起小學時背誦過的一篇課文:春天來了,春天來了,春姑娘的腳步近了。到了晚上,她便在QQ上點擊我,說:“你好啊,我沒打擾你吧?”
枝上柳綠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她是杭州的小草。
(30)
網上聊天,感覺很重要,特別是剛開頭的感覺。互相問過好之後,該聊些什麽?
前麵介紹過,我這人上網聊天屬於“守株待兔”型的,很少主動出擊,把QQ網上一掛,然後該幹什麽幹什麽,有願意來聊聊的,都歡迎。當然也不是來者不拒,來做廣告的、拉皮條的、賣淫的,統統活埋。對情趣單調灰暗的、語言缺少生命的,也不是十分歡迎。為了能“招賢納士”,我在個人資料的個性簽名裏寫上這樣的一段話:“寒士京南臥,冷月掛柴門;安步牽玉兔,讀書伴佳人。吳剛閑時坐,詩酒案上陳;網來皆仙客,一語可通神。”意思是貪錢的你別來、不讀書的你別來、不是佳人的你別來、不喝酒的你別來(嗬嗬,開玩笑)。末了還注明一句:“莫道你我難相識,想見隻待選佳期。”
如果對方寒暄過後馬上就問我你是幹什麽的阿?做什麽工作?多大年紀了?你是經理吧?等方麵的問題,我會毫不客氣地對她(他)隻以禮貌性的話語接待——我這人少年時期被公安局誤抓過,就怕審問,落下毛病了,嘻嘻。
如果開頭感覺不好,那麽以後就一定不會聊得很投機甚至發展成很親密的關係嗎?當然也不是,這要看緣份了。
芳草給我的第一句話是:“你好!”我回答的是:“你也好啊!”然後就是沉默,等待她繼續。
她很客氣:“你好啊,我沒打擾你吧?”我說:“沒有,我正在等你。”
她說:“夜深了,我忽然好想找人聊天,也不知為什麽。”
我問:“你是有什麽心事吧!一個人在家嗎?”上來就問女人是不是一個人在家,好像有點居心叵測。但我確實問了,可能是潛意識讓我這樣問的吧。我的潛意識裏,見不得光的東西太多!太多!!
她好像並沒介意,回答我說:“我女兒去她爸爸家了,我一個人在家。我想我的女兒了……”
啊,不必再往下問了,又是一個離婚的人。離婚女人的孤獨寂寞,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人所無法想象的。也許她此時的眼裏,正滾動著淚水。
我決定轉移話題,給她一點輕鬆和安慰,我說:“你的女兒一定可漂亮吧?長得像你:))”
她說:“嗬嗬,我可沒我女兒長得漂亮。她梳一條馬尾巴小辮,眼睛大大的,嘴巴甜甜的,每次我領她到西湖邊玩兒,好多陌生人見了都忍不住誇她呢。”女人一旦聊起自己的小孩,往往會滔滔不絕,快樂溢於言表。
我說:“真的啊?我要是也生活在西湖邊就好了,一定好好看看她,我最喜歡女孩了,做夢都想生個女孩!”
她笑了,說:“哈哈,是嗎?”
我說:“是啊……”
她說:“那我給你看看我女兒的照片吧?”
我說太好了,你真善解人意!
她一連串給我傳過來五張女兒的照片。果然是個活潑漂亮可愛的小女孩,大概二、三歲的樣子。
我問:“還有嗎?我還想看。”
她說:“有啊,可多呢,一晚上都給你發不完:))”
我說:“哦,那就以後每天晚上給我發幾張過來,讓我這老臉,也傳染上滿童年的歡笑。好嗎?”
她大笑:“哈哈哈,好啊!”
我們就這樣“簽署”了今後每晚見麵的約定。
(31)
說真心話,我並不十分喜歡聊小孩子的話題。可是一想到在遙遠的杭州,在一所空落的大房子裏,一個被丈夫拋棄的女人,孤零零的在思念自己親生的女兒,我便心軟。也許此時這位年輕的母親的房間裏燈光暗淡,閃亮的隻是她眼中的淚水。——我能夠這樣想是不是看起來很高尚?如果能夠做到完全這樣想當然是高尚的,可惜我當時還有一點別的想法:聽說杭州是個出美女的地方,這個芳草也一定很漂亮吧?既然不能一上來就向對方討要照片,多看看她女兒的照片也好啊,女兒總會有長得像媽媽的地方,也許看見女兒的模樣就看見媽媽的樣子了,世界上有長得特別像的母女。唉,從小受教育要做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自己也希望成為這樣的人,結果呢?我很佩服文革中的一句話:“狠鬥私字一閃念”——精辟!不鬥不行啊!!
我陪她聊她的女兒聊了很久很久,她心情舒暢後,又跟我談了很多她個人經曆的有趣的故事,我成了她最熱情的聽眾。我們的興致都很高,聊著聊著,我偶然看了一眼窗戶,有點光,撩開窗簾一看,啊呀,東方已經出現魚肚白了。我趕緊告訴她:“你那裏天亮沒有?我這裏肚子都白了。”
她驚訝:“你肚子怎麽了?病了?!”
我笑了:“對不起,是天的東方出現了魚肚白,打錯了。”
她也笑了,說:“嗬嗬,真沒想到都這樣晚了。你累了吧?”
我說:“不累,和你聊天好愉快。不過,你該休息了。”
她說:“嗯,我還不困呢。”
我說:“那也得抓緊時間睡一會兒,睡一會兒就管用。我是天亮前必須睡覺的人,要不然一星期都緩不過來勁。”
她說:“好,讓你受累了,你先睡吧。我再聽會兒音樂。”
我說:“不好,你必須睡,女人熬夜易憔悴,咱們一起睡!”
她發回一個字:“滾!”
我被罵糊塗了,談得好好的這是怎麽了?我連一個字都沒給她回,隻敲出去一個問號:“?”
她回話了:“少跟我用雙關語,你睡你的跟我沒關係。再見!”
哦,我明白了,都是我要求人家“咱們一起睡”惹的禍。我敲這五個字的時候確實想到這一層了,隻是存在僥幸心理,認為她的思想不會像我這麽複雜。看來跟她打交道,以後要字斟句酌。
我趕緊打道歉的字:“對不起,我錯了,我是困懵了,是我考慮不周……”打著打著字,我發現係統顯示:你的好友芳草下線了。
(32)
芳草不辭而別,我也有點惱。盡管你離婚後母女分離,但我苦熬了一夜,說了一萬句哄你開心的話,而且你也見開心了,就因為最後一句話沒斟酌準確,你掉過臉來就給我一個涼屁股,也太沒人情味了吧!這女人到底是什麽性格啊?我移動鼠標準備刪除她,可是又一想算了吧,緩期執行。
此後一連三天我沒上QQ,忙單位裏的事。轉眼到了五一黃金周。放假的第一天,幾個最好的朋友相約去大排檔喝酒。酒桌上他們問我:什麽時候複婚呢大哥?我們還等著喝你和嫂子的第二次喜酒呢!這幾個人都是我打小的朋友,他們的媳婦跟我前妻關係也很好,幾個家庭多少年以來一直走動密切。據當晚哥兒幾個跟我透露,那幾個夫人正在對我前妻開展感化行動,估計破鏡重圓的日子不會太遠了。這天晚上我喝高了。我想複婚嗎?我自己也說不清楚,有時候想,有時候不想。後半夜回到家裏,本以為會醉了躺床上就能睡著,因為我以前都這樣,醉酒之後就是睡覺。可這次不同了,睡不著,打死也睡不著,似乎連酒都醒了。都說一醉解千愁,事實上還是李白最有體會:舉杯消愁愁更愁。既然酒不管用,我隻剩下一條路了,上網。不管網上遇見誰,來個母夜叉也得跟她過過招兒。
沒想到,又遇見芳草了。這天晚上我才知道她是幹什麽的,她是女畫家,美院畢業。她習慣晚上不睡覺白天睡覺,或者幹脆白天不睡覺晚上也不睡覺。我說你真那個什麽是白貓子跟夜貓子結婚生的襪子。
她回答:“你才是襪子呢:))”
我掙紮著睜開醉眼一看,哦,是我打錯字了,我用的是拚音輸入法,趕緊糾正:“對不起,你是娃子不是襪子。”
她回答:“你才是小娃子呢!你今天是不是喝醉了?滿嘴的錯別字說都不會話了:))”
我笑了:“嘻嘻,是有點多!”
她說:“要不我給你倒一杯醋喝,解解酒?”
我說:“好啊,你拿來。”
她發過來一張寫著鬥大的“醋”字的壇子。
我回敬道:“哈哈,好,我從今天晚上開始,開始吃你的醋……”
一般而言,隻有愛上某人才會吃某人的醋,她能聽懂我的話中的含義嗎?事後想起來,我這人真不咋地,酒後無德,挑逗婦女啊!
(33)
醉鬼挑逗婦女,婦女也是可以原諒他的,因為畢竟不是調戲嘛,更何況他喝多了,嗬嗬。可正因為如此,鼓勵了有多少男人借酒撒瘋啊!?
芳草是這樣回答我的:“又胡說?以後不許再這麽喝了,多傷身體呀!”話語裏透著關心。
我借著酒勁繼續說:“哦,現在你就開始管著我了?”
這下芳草急了:“你再胡說,我刪除你,信不信?”
一般北京人吵架愛問對方信不信,比如北京人發怒時常說:“我抽你丫挺的你信不?”你要是回答說信,他就不抽你了,你要是回答不信,他一般也不抽你。北京人君子多,動口不動手。怎麽杭州人也這麽問啊?但我還是誠惶誠恐地回答道:“我信,我信,我信。”
她問:“那你還胡說八道不?”
我答:“再也不敢了。我給你說文明的吧。”
她說:“好啊,看你文筆不錯,你給我作一首詩吧。”
我立刻賣弄起來:“不,我不會作詩。我的工作隻是梳理每一條小河,讓她到達大海……”
她笑了:“呀嗬,敢抗旨不遵啊?!”
我說:“不敢不敢,我作我作……我給你作一首唐詩吧?”
她說:“小心,唐詩是唐朝人作的,你別侵犯人家知識產權!”
我回答:“別怕,出了事我但著。李白鬥酒詩百篇,我今天酒也沒少喝。”
她又笑:“嗬嗬,好啊,快作,限定時間,限你七步成詩。你可有把握?”
我說:“等等,我先問你幾個問題。”我雖然喝醉了,但腦子還算清醒,我是故意耽誤時間,好考慮寫什麽詩的問題。我問了她杭州在中國的哪個省、杭州有什麽名勝古跡、聽說有個西湖是不是就在你們杭州,蘇東坡到過西湖吧,等等問題。結果把她給問得不耐煩了:“你到底寫不寫啊你?!”
這時候我已經把詩句想得差不多了,即刻敲擊鍵盤,出詩四句:
東坡西湖比西子,
我把西湖比酒池;
醉臥一萬八千歲,
隻要有你伴我詩!
(34)
寫完這四句,我感覺我的氣力忽然一下子用盡了,手指頭按不動鍵盤了,腦袋沉得也抬不起來了。好想一頭紮到床上去。寫詩還真是個力氣活啊!
我對她說:“我要下了,我困得不行了,我先一個人自己睡覺去了,好嗎?”還好我沒忘記著重強調我先一個人自己睡覺,跟她沒關係,避免再貼一次涼屁屁。
她說:“不許走!”
我說:“讓我走吧,求求你,我真的不行了,要不打開視頻給你看,看我困成了什麽樣子……”我沒經她同意,發出了視頻邀請。她也接受了視頻邀請。
我問:“看見了嗎?”
她說:“你不要搖晃,圖像虛……”
我說:“你看清楚,是我在搖晃嗎?我沒搖晃,那是瞌睡蟲在搖晃我呢!——我趴桌子上給你看,就不晃了。”
我把下巴支撐在桌子上,她終於看到我不虛的圖像。她說:“哈哈,沒想到你這個酒徒還很有一張白麵書生的長相!意外,太意外了,哈哈。”
可惜她的“忽悠”之詞我沒能及時讀到,因為我趴在桌上睡著了。我是第二天查看聊天紀錄才發現她“浮誇”了我的。我睡著後,她繼續著對我的說話,企圖喚醒我:
“睜開眼睛看鏡頭!”
“不好天塌啦!!!!!”
“口水流出來了你!!!!!!”
“發獎金了!!!!!!!!!!!!”
“美女來啦!!!!!!!!!!!!!!!!”
“我要把你的醜態畫下來!!!!!!!!!!!!!!”
“哦,不好天快亮了,我不能再偷窺你睡覺了……拜拜:))”
感情我給美女看了一夜的現場直播!!!
(35)
被芳草看了一夜的“現場直播”,當時我並沒有懊惱,相反到有些得意。記得很多年前每有國家足球隊的比賽,不管是深夜的還是淩晨的,我都會坐等一夜也要看現場直播,為什麽?因為我愛它。她能坐看我一夜,為什麽?我不說,但已經偷著樂。我最擔心的是她真的畫下了我醜陋的睡態,畢竟她是美院畢業的,萬一將來生活在一起,她可有資本取笑我了……想到這,我不禁先取笑自己了:臭不要臉的,你比楊貴妃還美!
因為是黃金周放假七天,我們幾乎白天晚上都在網上交流。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但是我一直不太好意思跟她提起醉酒聊天睡覺流口水這件事,直到放假的最後一天,我才惴惴不安地問:“你真的把我的睡態給畫下來了?”
她說:“當然,我已經用數碼相機翻拍了,準備發到網上展覽。你的睡態很可愛,垂涎欲滴,一定有mm喜歡上你!聽說現在二手男人很搶手。你高興了吧?哈哈……”
我說:“你不會是用諷刺漫畫的形式畫我吧?”
她說:“怎麽會呢,我是學油畫的。”
我說:“壞了,油畫更逼真!你存心讓我打一輩子光棍啊?——看來我務必得使用權力製止你!”
她問:“哦,你使用什麽權力?”
我答:“肖像權!——你馬上把畫傳過來,讓我先瞜瞜。”瞜瞜是北京土話,看的意思。
她說:“不給!打死也不給,嗬嗬。”
我說:“不給我咬你,咬你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咬,咬得你癢癢的:)))”說到這,我不禁張開了嘴巴,仿佛真的已經把芳草的手指,含到了嘴巴裏。
她說:“停——停——我最怕癢了……”同時發來一個害羞的表情。
我一看有戲,她沒急。於是“變本加厲”:“快傳過來,不然我真的咬你的手指了,咬完你的手指,還要再咬你的腳丫子……”女人的腳在古代人們的觀念裏,就相當於今天女人的乳房,是不能隨便碰的,你碰了,她就得嫁給你,或者自尋短見,或者跟你雲雨。潘金蓮“紅杏出牆”,就是由西門大官人捏了她的腳開始的。不信你翻翻《金瓶梅》去。當然,如今時代變了,夏天你走在大街上,隻要你肯低頭,總能發現出土的古代女人的“乳房”,但為了防腐,趾甲已塗上了亮晶晶的油彩。
“快別說了別說了我這就給你傳過去!” 她打過來的文字已經不分句讀,可能杭州那邊的她,正在臉紅心跳吧。
文件傳輸完畢,我打開一看,哪裏是什麽我的醜陋的睡態圖,而是一副漂亮的毛筆書法作品,字體為行書,雋永飄逸,內容是: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某某(我的真名)留存。某某(她的真名並蓋章)丙戌年書。某月某日。
看罷,我大受感動!我問:“我真的是他?”
她答:“不知道……”並附帶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我脈脈含情地說:“你都看見我了,而且用闌珊的燈火照亮我的臉。可我還沒看見你呢,哪怕手裏隻捧著一張你的照片,我在燈火闌珊處,也就不孤獨了啊……”
她說:“好吧,就給你一張我的照片:)”
(36)
今天,我真想把芳草的照片貼到這裏來,讓你們——這些天一直讀我的網友們——也能看到她,和我一起讚美她的美麗。她真的好美,不是豔麗的美,而是靜靜的美,確如一株小草,一株小草……可是我不能往這裏粘貼啊,我也是懂法律的人。如果有一天法律得以廢除,我一定要獨闖中央電視台,用強盜掏槍的姿勢和速度,掏出懷裏麵芳草的照片;那裏的工作人員看見我掏槍的動作也許會被嚇死,但也一定會被我掏出來的照片驚訝得活過來,主動著幫我把芳草的照片,把真正的美,向全世界播放!到了那個時候,還管它什麽草草的肖像權不肖像權,嘿嘿!
我真的愛上了她!這種感覺一天比一天強烈,並且說不出愛的原因。如果能說出原因來,可能就不叫愛上了吧?有一天,我正在參加一個生產技術交流會,正趕上午飯後開,大家昏昏欲睡,不知怎麽忽然就把話題從交流切換到旅遊了。談到天下美景自然少不得杭州,有人剛說出“西湖”這兩個音,我立刻就來了精神,來精神是因為我又想起草草。他們都去過杭州啊,說的都是親眼所見;我沒去過杭州啊,隻有閉嘴的份兒,幹著急。不知誰說了一句:“杭州的女人也漂亮……”我立刻鬼使神差地插嘴說:“沒錯,我有一張杭州女人的照片,別提多……”轟——滿屋子二十多人的嘴巴全被我撬開了,七嘴八舌逼問我那女人是誰,是不是小蜜,嬉笑不止。由於我活躍了技術交流會的氣氛,會議的後半段開得很成功。我很不好意思。
會議結束後,我獨自來到會議室外的小花園裏,望著杭州的方向,掏出手機。我好想給芳草打一個電話。電話號碼是昨天她剛給我的,到現在還沒打過呢。可是,第一次給她打電話,我跟她嘮點說什麽呢?電話接通了,我聽到了芳草手機的彩鈴聲。我好象有點緊張,這是我以前從來沒有過的緊張。她接電話了,她發出了一聲詢問:“喂,你好。”
我突然冒出一句話:“草草,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她問:“什麽事啊?”
我說:“我愛你!”
不敢聽到對方的回話,我立刻把電話掛了。
心裏有點恨自己的沒出息,同時也擔心:草草會不會認為我不懂禮貌?
(37)
我在小花園裏來回踱步,等待著芳草的電話或者一條短信。如果她罵我沒禮貌,那麽我就有希望;如果她笑著罵我說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麽我就很有希望;如果她直接回答說“我也愛你,我愛你是我一輩子的事”,那麽——那麽就不用那麽了,這件事就定了!這就是我的毛病,想事總是什麽美想什麽。可是,一直到天黑了我進了自己家的門,也沒有方草的消息。
當天晚上我上網,不見芳草來。
第二天晚上我上網,又不見芳草。
第三天不等到晚上,我就在辦公室用辦公電話給她打了一個長途,傳來的聲音是: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已關機。到底怎麽回事?她出什麽意外了嗎?到這時候我就不往好處想了,我擔心她病了,受傷了,甚至……我真想即刻飛到杭州去,滿大街奔跑著、嚎叫著也要找到她!可惜我去杭州,也隻能是個願望。
第四天我出差了,去的是內蒙古呼和浩特。很順利,五天就辦好了公事。其間沒少給芳草打電話,可她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不知為什麽,我心裏總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揮之不去。賓館的一個小服務員,見我愁眉不展的樣子,她很聰明,對我說:“先生,我爸爸是開出租車的,幹脆您包我爸爸的車,在呼市旅遊旅遊好不好?”我說:“有什麽好玩的?”她說:“什麽都有,大商場、大超市……”我問:“名勝古跡呢?”她說:“昭君墓,五塔寺。”聽到昭君墓三個字,我心裏一翻個,說:“就去昭君墓吧。”心想:我去憑吊一下王昭君吧。為什麽心裏單選“憑吊”這個詞呢?可能是久等不到方草的消息,內心絕望的反應吧。
走進公園大門,一座三十多米高,占地一公頃的大土墳聳立在我的眼前,書有兩個大字:青塚。
在墓頂的八角亭,我俯看四周景色,已是芳草萋萋。突然,我的手機響了。掏出手機一看,竟然是芳草的一條短信:“蛇岸,我恨你!為什麽你要告訴我那件事?為什麽我時時刻刻想的都是你?為什麽我老是工作不下去?我無可救藥了!”
我讀罷大喜:原來她和我一樣,也在忍受著愛的煎熬啊!她想拒絕,卻又拒絕不了。我立刻回短信,告訴她說:“不,你有藥可救!一味新藥,藥名:蛇岸。藥引子:愛情。”
她回短信說:“這味藥太足了,怕過早放入沒後勁,你慢點加,她會經不起誘惑。”
啊,字裏行間已經基本可以斷定:草草愛我!
四、我見過的第三個異性網友(續一): 芳草
(38)
草草是愛我的,我跑到昭君的塑像前,輕輕的聲音說:草草是愛我的!我望著昭君的眼睛說:我也是愛她的!這時,又傳來了芳草的短信。她說她馬上要到鄉下去,老家的一個親戚捕獲了兩隻小鬆鼠問她要不要,都知道她喜歡小動物,各式各樣的小動物。我一看時間,快到中午了,忙短信問她:“你吃了飯沒有啊?保重身體!”
她短信回答:“來不及了,路很遠,坐長途汽車,晚上還要趕回來。”
此前我已經知道,芳草是兩年前離婚的,在沒有家的兩年裏,她一個人生活,經常是饑一頓飽一頓,沒有按時吃飯的時候,更沒有正兒八經地做飯、吃飯的興趣,吃飯對她來說已經是一種累贅。真讓人擔心她的身體。我短信警告她:“草草,誰是我們健康的朋友?誰是我們健康的敵人?這個問題就是你的吃飯問題!你的吃飯問題是我們愛情的首要問題!!你務必吃了飯再走,我命令你!”
她短信回答:“你以為你是誰呀?哈哈……”
氣死我了。她沒餓死我得先被她氣死。於是我在昭君墓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打算陪她一起不吃飯消消氣,陪她在去鄉下的長途汽車上聊天。去鄉下,火急火燎地去鄉下,就是為了接兩隻小鬆鼠,不理解,理解不了。我短信問:“上車了美女?”
她短信回:“已經坐下了,垂涎欲滴。:)))”
她又提我醜陋的睡態那件事,把我的名字都給改成睡覺流的口水了,直呼“垂涎欲滴”,故意跟我開玩笑。我也跟她開玩笑,假裝關心地短信提醒她:“一個人坐車出門跑長途,要注意防偷、防搶、防色狼啊!”話是開玩笑說的,心裏麵還真有點擔心。都怪她長得實在是太美了。
足足過了有半個多小時才收到她回的短信:“你不用擔心了,色狼已經被我抓住了!”
什麽!她真的出事了?刹那之間我極度恨了一下我這張烏鴉嘴。不會被我言中了吧?
(39)
我火速短信詢問:“你受傷沒有?!”眼睛緊盯著手機發送成功之後,我開始瞎琢磨:但願草草不會受傷,受傷也不要傷到臉——不要傷到臉?傷到臉怎麽了?難道你就不愛她了嗎?你還是心術不正啊!從來都是聽說色狼把美女怎麽怎麽著了,這次怎麽相反了?倒過來了!“你不用擔心了,色狼已經被我抓住了!”我反複看著手機上的這句話,說得多輕鬆啊!莫非是草草不光會畫畫,還會武功?這個色狼也真夠倒黴的,偏偏遇上我的草草了,哈哈!
也不知我胡思亂想了多久,芳草的短信到了:“恭喜你蛇岸,草草一點也沒被傷到,相反她快樂無比,得意著呢!”看到這條短信,我先是莫明其妙,繼而啞然失笑。我敢肯定地說芳草根本沒有什麽抓到色狼的壯舉,全是她給我設計的騙局,她在考驗我呢啊!多虧我第一反應是問她“你受傷沒有”,體現了我對她的毫無雜念的愛。如果我第一反應是問她“色狼把你怎麽了?占到你便宜沒有?”那麽她回答我的可能還是那句話,一個字:滾!
但我佯裝不知,故意不揭穿她的小謀小計,回短信說:“都嚇死我了,你還得意呢?!真的一點都沒受傷嗎?快跟我說實話啊!”
她短信回:“真的一點都沒受傷,這個色狼很老實,並且是真心愛我,所以我抓他他一點都沒使用暴力。”
我笑出聲了,但繼續裝傻:“他是哪的人?叫什麽名字?警察來了沒有?”
她回短信:“他是北京的人,叫蛇岸的名字,是最優秀的色狼;我舍不得報警,也不想放他再去害別人,所以我把他囚禁在我的心房裏了……”
啊啊啊,幸福死我了!!
我還在裝傻,短信發過去:“你真壞!幹嗎嚇唬我!!不理你了!!!”我得理不饒人了。
她開始短信哄我,一條又一條的短信連續發過來:蛇岸不生氣,是我錯了;好哥哥不要不要急,草草下次不了,等等。這還是她第一次叫我哥哥,我心裏這個美!但我就是不回短信,咯咯偷著樂。最後她短信罵開了:“壞蛋壞蛋你幹嗎不回話?幹啥壞事呢!”
我隻好回短信說:“哦,那我就原諒你一次吧。”
當天晚上,我躺在賓館的床上,再一次失眠。一遍又一遍讀她白天的短信,特別是那一句:他是北京的人,叫蛇岸的名字,我沒有報警,我把他囚禁在我的心房裏了……
草草喚醒了我的靈感,我給她寫了一首詩,連夜發了過去:
讓短信的文字變成星星好嗎
鋪一條銀色的小路,讓我走進你的心
讓思念變成絲線好嗎
編一條溫柔的鎖鏈 拴牢我 囚禁我 要我做你永遠的囚徒……
(40)
本以為芳草收到短信後,會再被我感動,她的心房會進一步升溫,給囚禁在房子裏麵的我更多的溫暖和撫摸。可是她卻用短信給我潑了一小瓢冷水:“快睡覺吧蛇岸,否則你的熱情會燃燒到月亮的,燒毀了桂樹,等你的是環保局的罰單。”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最傻的,她一點都沒傻,她比我冷靜。若按這個理論推斷,她跟我還沒有進入戀愛階段,至少沒有達到熱戀的程度。我想起了一首歌:快把那爐火燒得通紅,趁熱打鐵才能成功……
回到北京,我沒有第一時間去單位交差,而是從北京西客站一出來,直接回家,打開電腦。這是我昨天晚上跟芳草約好的,她反對,說你坐一夜的火車到家就上網不累嗎?我說累啊,正因為累,我才要一進家門就見到你,你是我最好的按摩師——當然是心靈的,心靈按摩師。
這時候是早上九點多鍾。一見麵,我首先給她遞過去一個“擁抱”,她回了一個“害羞”;我又補上一個“kiss”,她給了我一頓“敲打”。於是我不再與她身體接觸,開始和她聊詩歌,重點對她聊愛情詩。各門類的藝術都是相通的,畫家的芳草對詩歌的理解和喜好一點不亞於我。聊著聊著,已到中午,她仍然興致勃發,說:“我再給你背誦一首《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吧?”
我說:“好!” 她使用的是筆記本電腦,雖然沒有攝像頭,但是可以給我語音,我打開音響聽她朗誦,已經聽她朗誦很多首了。這一首據說是泰戈爾的詩,是她今天朗誦的最後一首詩: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 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 我站在你麵前
你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 我站在你麵前
你不知道我愛你
而是 愛到癡迷
卻不能說我愛你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 我不能說我愛你
而是 想你痛徹心脾
卻隻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 我不能說我想你
而是 彼此相愛
卻不能夠在一起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 彼此相愛
卻不能夠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愛無敵
卻裝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 樹與樹的距離
而是 同根生長的樹枝
卻無法在風中相依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 樹枝無法相依
而是 相互了望的星星
卻沒有交匯的軌跡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 星星之間的軌跡
而是 縱然軌跡交匯
卻在轉瞬間無處尋覓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 瞬間便無處尋覓
而是 尚未相遇
便注定無法相聚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是魚與飛鳥的距離
一個在天,一個卻深潛海底
朗誦完畢,我QQ的對話框裏閃出了這樣一行文字,是芳草寫的,她宣布:“誰要是能為我寫出這樣的詩來,我就嫁給他!”
詩歌的力量真的是偉大嗬!她朗誦起來很動情,動了真情;她朗誦起來很投入,達到了忘我……
(41)
“誰要是能為我寫出這樣的詩來,我就嫁給他!”這很有點像古往今來美女、才女、公主之類的女人招親的故事,比如:誰要是能對出下聯來我就嫁給誰、誰要是能替我報仇我就嫁給誰、誰要是能金榜奪魁我就嫁給誰,等等。芳草是不是聽這一類的故事聽得太多了?按我估算,再過三十年也沒人能寫出這樣的詩來。但我知道,芳草說這番話,是情緒激動的情況下說的,就像男人酒桌上說話一樣,酒一醒便不算數了。所以我得抓緊時間,盡快作出一首讓她感動的詩,或者打動她的事。相識這麽久了,我已經對她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而她還一次沒有對我說過,我必須讓她盡快說出來,免得女人三天的熱情一過去,黃瓜菜都涼了。看看時間,已經不知不覺過了中午一點了。我跟她說我必須趕緊到單位去了,你必須趕緊吃飯去了,你吃飯的問題,依然是我們愛情的首要問題。
晚上,我辦完單位裏的事又請朋友出去吃飯,回到家裏已經十一點鍾了,醉眼朦朧。愛情讓我的頭腦發燒,美酒令我的精神陶醉。我決定不上網,我要寫詩。我要讓《世界上最遠的距離》變成零距離,我要早日實現與草草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寫詩之前先洗個澡,讓我從頭到腳都先沾沾詩(濕)氣,然後頂著詩(濕)漉漉的頭發,上床,抬手從床頭櫃上取過手機,開始編詩。仗著一點酒膽,我還自己給自己打氣呢:中國漢字的數量浩如煙海,有專家估計在十萬個以上,也有專家估計在十二萬個以上;不管有多少吧,總之是資源很豐富的;既然有如此豐富的文字資源,我從裏麵挑選出百八十個字,碼一碼,給它們排排隊,編一組漂亮的詩,成功縮短與《世界上最遠的距離》的距離,希望還是有的。可是,一個十分鍾過去了,兩個十分鍾過去了,十個十分鍾過去了,眼瞅著是後半夜了,我也沒能向《世界上最遠的距離》靠近半步。此時我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不再自高自大自吹自擂了。我已經開始堅信:磨蹭到天亮都別想寫出來芳草要求的所謂“這樣的詩”。我已經困得要命,幹脆胡亂挑出幾個字來就編出了這樣的詩:
我把生命打包了
郵寄給遠方了;
我把小路掩埋了
留給未來了;
我把星光撚滅了
隻留下月影了;
我把你吵醒了
隻等待天明了……
端詳著我自己碼出來的這五十個漢字,我完全失去信心了:這個叫詩嗎?唉,不管叫不叫了,我先睡覺吧。把這個詩給芳草短信發過去,她嫁誰我不管了,聽天由命吧,誰讓我寫不出“這樣的詩”來?!我頭放到枕頭上,閉眼就睡著了。好像還做了一個夢,夢見草草來到了北京,坐到我的床邊,笑眯眯地對我說:蛇岸,你怎麽又垂涎欲滴了?我夢裏還跟她解釋:對不起,因為我又喝酒了……
(42)
本以為我的“這樣的詩”到了芳草那裏,一定會像小石頭掉進大海裏一樣,驚不起任何波瀾。因為我的這個“這樣的詩”實在不怎麽地。但是,你別忘了,如果世間萬物都照著這個邏輯發展,那麽就不會出現“哲學”這個概念了。有一利必有一弊,有一失必有一得。在天亮以後出門上班以前,我收到了芳草的短信。她已經被我感動得不知說什麽好了,倒不是因為我的“這個詩”相當於《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了,而是我的一個並沒有行動的行動把她感動了。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夢醒以後,我垂頭喪氣敗兵一樣,起床、上廁所、刷牙、洗臉、換衣服,剛坐下來說喝口白開水吧,芳草的短信到了:“今天是我和他離婚兩周年,睜眼後看到的燦爛,照亮了往日的陰霾。沒睡覺就這樣一直幹等我醒?那不是苦了你了!!你讓我感動要流眼淚……”
她短信裏麵所說的“燦爛”,一定指的是我的那個詩。詩雖然寫得不好,但是趕得巧!在這樣的日子裏,她最需要的是有人來愛、有人來疼、哪怕是一隻小鳥飛到她的窗前嘰嘰喳喳跟她說兩句話,她也會感激涕零。但是,我也很慚愧,甚至內疚。我在詩中說“我把你吵醒了隻等待天明了”,而事實上我並沒有為了等待她愛的回音而放棄睡覺,我睡覺了!我沒有坐等天明。但是,純情的草草卻堅信我“沒睡覺就這樣一直幹等我醒”!我跟她說實話嗎?如果實話實說我沒有幹等她睡醒,我睡覺了,我和你一樣也是剛剛睡醒,那麽對她將是更大的刺疼!
我隻好給草草回短信說:“草草,我雖然沒睡,但我能看著你睡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你睡覺的神態真美,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我還忍不住偷吻了它一下呢……”
芳草笑了:“嗬嗬,你真壞!什麽到了你嘴裏都成了蜜。”
我說:“草草,記住我跟你說的那件事。我要上班去了……”
草草急了:“你一直沒睡不是很困嗎?上班沒精神!我跟你上班去……”
我說:“不行,你去我辦公室,不方便的。”
她倔強地說:“我在外麵等。”
啊,草草已經開始跟我撒嬌了,她開始拿我當最親的人了。
(43)
如果一個女人開始跟你撒嬌了,那就是她已經進入戀愛狀態了——小姐除外;如果一個女人開始跟你撒潑了,那就是她已經進入結婚狀態了——二奶除外。
芳草已經被我引導到戀愛狀態了。但屬於戀愛的初級階段:不知有性,快樂無比。“我愛你”三個字,依然沒有從她的小嘴巴裏蹦出來。我曾經像教小孩子學說話一樣地教她說這三個字。那是在語音聊天的時候,由於我不是純北京人,我出生在東北,從童年到少年都是在東北的語言環境中生活,雖然來到北京二十多年了,但說出話來還殘留著範偉、趙本山味,她覺得好玩,時不時地我說一句她後邊就學我一句,怪聲怪氣,改行當“仿聲學家”了,故意拿我開心取樂。於是我也犯壞,每當她連續學了我好幾句已經有了慣性的時候,我突然冒出一句:“我愛你”,由於慣性的作用她也能跟著說“我愛……”但到該說第三個字的時候就嘎然而止了。就像一個經驗老到的司機,碰見緊急情況總是能做到踩刹車而不踩油門,並且車的製動係統那是相當地好!沒轍。後來我幹脆明挑了跟她說:“我說一句你跟學一句啊,來,注意我的發音:草——草——”
她假裝幼兒班的學生:“草——草——”
我說:“蛇——岸。”
她:“蛇——岸。”
我鼓勵她:“嗯,好!草草真乖。繼續跟我學啊:蛇-岸-愛-草-草。”
她:“蛇-岸-愛-草-草。”
我:“草-草-愛-蛇-岸。”
她:“草-草-愛-壞蛋。”
沒把我氣死,我小聲吼道:“我愛你!”
她假天真繼續學:“你愛我!”就是不學原話,然後就是咯嘎笑個不停,我們倆一起笑。笑過之後她就疑惑不解:你說我們倆這是幹什麽啊?老大不小的了!我說:哦,是愛情使我們返老還童。
我問她:“你明明在愛我了,卻為什麽不能大膽地說出來呢?”
她變得嚴肅起來:“我不想這麽輕易的說自己愛你,但心裏確實有點亂。”
都到這時候了她說話依然滴水不漏,她是說“我不想這麽輕易的說自己愛你”,而不是說“我不想這麽輕易的說我愛你”,您看她的語言是多麽的精密啊!
(44)
有一天下午,是個雙休日,我們又相約在網上。我說我們還是用語音吧?她說:不,我更喜歡打字。
我打字問她:“心裏麵還是有點亂嗎?”
她打字回:“好多了,嗬嗬。”
我見她情緒頗佳,便問:“這下可以說了吧?——那三個字。”
她岔開話題:“我們這正下大暴雨呢,我出不去門了。杭州這些天老下雨。北京下雨了嗎?”
我說:“我這裏沒下雨,下的是相思淚。”
她說:“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真的不能說出那三個字。”
我問:“到底為什麽啊?”
她說:“因為我一旦說出來,我就覺得自己必須嫁給你了。”
我說:“那就嫁給我啊,我要你!”
她說:“你還不了解我,我知道自己一旦有變化不是一個有控製力的人,所以這麽兩年我輕易不會投入什麽也就是說投入感情,我情願一個人。”
我問:“什麽意思啊?我不理解!”
她說:“沒什麽男人承受得了我的感情,我對感情是個誇張的人。”
我說:“誇張?可你現在連一個愛字都沒有說過!”。
她說:“確實我是不會輕易投入感情,而事實我是一個很容易愛的一個人。如果我知道自己是愛你了,那麽我就會害怕自己對你的愛是遠遠超過你的,這是我擔心的事。”
我說:“不,我決不會讓你超過我的!”
她說:“ 我曾經為愛而付出了整個的青春,毫無保留!甚至背叛了我的父母!!現在,周圍的朋友害怕我吃虧的也是這點,而現在我不想人到三十了還是這樣的不計後果……”
我問:“ 那麽,你現在是擔心愛上了我!? ”
她笑:“嗬嗬,你覺得呢?”我感覺她這是在冷笑。
我焦急:“實際,你已經控製不住對我的愛了!”
她說:“我情願相信這是網絡在作怪!好了,我說的很明白了。如果你覺得我隻是一個一般網絡女子的話,你可以馬上將我刪除了。”
我情緒激動,我說:“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愛有最後一次,也許那最後一次,才是愛的開始!沒有初戀時的年輕,卻比初戀時清醒!也許這最後一次,是我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真愛,是愛情的最後一本聖經!”
打完這幾行字,我的身體好像被從裏往外的火焰烘烤著,馬上就要燒焦;我抓起桌上的水杯,大口往喉嚨裏灌,仿佛成心把自己嗆死,潑滅胸膛裏燃燒的心。而我電腦的顯示屏上也久久的出現不了芳草的回音。也不知過了多久,代表芳草的文字終於出現——
她問:“你在網絡上,有沒有被人家說哭過?”
我不解地問:“沒有啊。怎麽……?”
她說:“我現在哭了……”
四、我見過的第三個異性網友(續二): 芳草
(45)
芳草哭了,芳草真的哭了。她是被我的不斷追問給逼哭的,她是因為說不出來“我愛你”這三個字給憋哭的!她也是被我最後的一番話給激哭的……今天杭州,真的在下雨!是啊,隻有離了婚的男人女人,才能真正理解:愛,有最後一次,也許那最後一次,才是愛的開始!想象著在遙遠的遠方,空蕩蕩的房子,外麵在下暴雨,屋子裏孤零零的隻有我的草草自己,她在流淚,她在跟一個人訴說孤獨,而陪她說話的那個人,卻遠在千裏……我的眼淚,我的眼淚便也開始,開始陪我的草草……我的草草……草草的美麗的大眼睛,美麗的女人的大眼睛,不該有淚水滾動,不該有苦澀,不該有孤獨,她裏麵滾動出來的,滾動出來的應該是幸福,那幸福,那幸福應該是快樂的星星……
我不能再讓芳草哭了,我必須巧妙地不落痕跡的轉移話題,我要讓她暫時忘記愛情,忘記愛情所最難承受的東西:孤獨。我說:“芳草啊,讓杭州的雨停一下吧,我去跟灶王爺說說……”我不知芳草讀到這句話會不會笑,降不降雨的事情歸龍王爺管。
芳草說“你找錯人了,就像找錯我了一樣。灶王爺頂多能賞你一頓煙熏火燎。”
我說:“哈哈,我正好餓了呀,我還奇怪呢,我怎麽突然想起灶王爺來了?原來是我的肚子在找他啊!”
芳草說:“你去吃飯吧。我下了。”
我說:“不,我想讓你看著我吃,我們一起吃,吃夫妻飯,好不好?”
她笑了:“哈哈,就你鬼主意多。好吧,我再看看你的吃相。”
我說:“嗯,看見我的吃相,就該輪到你垂涎欲滴了,哈哈。”
她說:“你做夢吧。我對飯已經沒有反應了很久了。”
我說:“我吃的是北京烤鴨!據說卓別林不吃鴨子,因為他最搞笑的步態是跟鴨子學的,所以他為感激鴨子發誓一輩子不吃鴨子,可是他見了北京全聚德烤鴨,立刻垂涎欲滴,對鴨子說求求你就讓我對不起你一次吧,我品嚐品嚐你不是吃你。沒說完一隻鴨子已經被他吃光了,連鴨架子都給煲湯喝了。”
芳草不屑地說:“竊,北京烤鴨沒有我做的鹵鴨好吃,我做的鹵鴨是一絕!”
我趕緊說:“真的啊? 我是鴨子都愛吃!可我就不明白了,你一個大小姐,怎麽還會做菜呢?”
芳草來精神了:“一個向往美好生活的人對廚房也是有悟性的。”
我立即肯定:“沒錯!”
芳草接著上麵的話:“我一直這樣認為,否則他或她的人生有點遺憾。”
我進一步肯定並套近乎:“是的。我們共同的觀點。”
芳草:“廚房的工夫體現一個人的生活態度和情趣和創意。”
我送過去一個挑起大拇指的圖片:“高,高見!不愧是藝術家!!——可是我餓了,我想吃你的藝術品了……”
她說:“好啊,今晚我就給你露一手!我去買了,做好了告訴你是什麽菜。”
我問:“現在去?!可外麵在下大雨啊,路滑,萬一摔倒……雨淋,萬一感冒……”
她說:“不怕,有你的愛保護我呢,嗬嗬。”
我說:“哦,那我就放心了:)不過你要小心,別忘帶雨傘,不要穿拖鞋……唉,你還是別去了!我再也不嘴饞了,我舍不得你走!”
芳草笑了:“哈哈,想好了的事就去做了,這是我的性格。”
我早就領教她的性格了,認準的事情,你越不讓她做他越去做,所以我就繼續說:“你走了,我一個人在家害怕!你不要走啊。”
芳草:“乖,你是大孩子了:)媽媽一個小時內回家,到家給你做好吃的!”她占我便宜!
我回敬道:“你是咱們孩子的媽媽!孩兒她媽,你早點回來啊,給我捎一瓶二鍋頭來……”
我們兩人的電腦都沒有關,保持著接通狀態。我欣喜的等她買菜回家,她終於要正經八本的做一頓像樣的晚飯給自己吃了。我默默的慶祝著:我們愛情的首要問題,終於解決了一次了。
利用她去買菜的這段時間,我也跑進廚房給自己找點吃的。說實話,我這個單身漢,也很少自己給自己做一頓像樣的飯菜。我看冰箱裏還有兩個雞蛋,方便麵一袋,於是做了一碗方便麵臥雞蛋。坐在電腦前,邊吃邊等芳草回家的消息。我眼睛緊盯著時間看,再有十分鍾她就該回家了,她已經出去五十分鍾了,估計她此時從超市裏出來了,拎著一大包好吃的東西,正打著雨傘,在雨巷裏往家走呢。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芳草的電話號,我剛一接通,就聽見那邊傳來嘩嘩的下雨聲,芳草在大聲說:“蛇岸,我買完菜了!”
我說:“好啊,趕緊回家做,別讓雨淋著!”
她說:“可我不想在杭州做了——我要去北京!“
我驚訝:“你要幹什麽?!”
芳草說:“我要跟你,一起過幾天日子!”
(46)
我要到北京去,我要跟你一起過幾天日子。——很多網友一看到昨天的這個消息,便開始向我表示祝賀或者表達他們的欣喜了,有跟帖的,還有向我的收件箱裏說悄悄話的。是啊,精誠所至,終於金石為開了!但是,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隻有我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麽。本來計劃昨晚作兩次更新的,可是,我卻內疚在往事的回憶裏,第二次更新的計劃,久久難以實施。其實昨晚我寫到芳草電話裏對我說“我要到北京去,我要跟你一起過幾天日子”的那一刻,我的“故事”就已經不是文字所能表達得了了。睡了半宿覺,我冷靜些了,我繼續寫吧——
芳草說完“我要跟你一起過幾天日子”,便不再說話,我聽到了芳草急促的呼吸,急促的雨……而我卻突然冷靜下來——是冷靜?還是猶豫?還是害怕了?我也說不清楚,總之我沒能及時回答我的草草。緩緩地,我聽到了芳草哽咽的聲音,她也許是失望了,也許是鄙視我了,也許是認為我不是真心愛她,她哭了,那劈啪的雨聲,代表她的眼淚……她終於強忍哭泣說:“算了,我不去北京了……”
我這時才說出一句:“你聽我解釋……”可是,電話已經掛斷。十分鍾後,我電腦顯示屏上芳草的QQ頭像,也是灰暗的了。我渴望與芳草見麵,我渴望和她一起過日子,這是我一直的渴望,我是真心愛她的,正因為我是真心的,真心的!所以我才猶豫,因為我還沒有做好迎娶她的準備——我是個窮小子,我還沒有做好迎娶她的物質上的準備,雖然我的愛情,是已經到該采摘的時候了……我對她的理想是:一次相聚,便要終生廝守。可是,她是哭著掛斷電話的,她是哭著在大雨裏跑回家的,也許她的鞋跑掉了,她的傘被風吹走了,她買的那些好吃的東西稀稀拉拉零落滿地……我不敢想象這些場景,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給她打電話,我要向她解釋,我要說你來吧,你馬上就來,我去北京站接你,我要睡在北京站今晚,我要買一張站台票,我在站台上接你,我要等你一宿……我的電話一次次打,她一次次掛斷,一直到最後我隻能聽到“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已關機”,但我還是隔幾分鍾就撥打一次芳草的電話,因為我幻想著她也許會有瞬間需要開機的時候,我好想好想給她——我的草草——打個電話!
一直到了後半夜,兩點半鍾的時候,芳草終於開機了,她剛一開機,我的電話就進去了,因為在幾十秒鍾之前,她的手機還是關機著的,我這兩次是連續撥的。我聽到了接通的聲音,芳草按下了接聽鍵,我卻沒有聽到那熟悉、動聽的問候。我以為信號出了問題,連問:“芳草,芳草,接通了沒有啊?”
片刻,傳來芳草恨恨的聲音:“我知道你在不停撥我的電話,我是擔心你的手指頭磨破,才開機的。你不要往多了想。”
我略感輕鬆,這是芳草有原諒我的意思了啊!我說:“謝謝你啊芳草,我不會往多了想,我也是人,我的十個手指頭連著的也是肉做的心,不是石頭。”
“嘻嘻……”我聽到了這樣的聲音,忙問:“草草,是你笑了,還是屋子裏那兩隻小鬆鼠在叫?”
草草說:“是小鬆鼠鑽到我的被窩裏了,好癢癢……”
我擔心:“怎麽,你的鬆鼠從籠子裏逃跑了?小心啊!”
她說:“嗬嗬,我從來不把小動物關進籠子裏養,它們都跟我一塊使用這個大房子。”
“啊,真不可思議!”我在電話這邊搖頭。
芳草有些撒嬌的口氣:“我要把它們也帶到北京去,跟你和我一起過幾天日子,好嗎?”
我趕緊說:“好啊,可是,列車上讓不讓帶小動物呢?”
芳草說:“可也是啊,那我把鬆鼠裝進我的挎包裏,不會被列車員發現的。”
我說:“可是你身邊的乘客能發現啊,他們對非典可能還心有餘悸呢!”
芳草又說:“那可也是啊,你設置了重重障礙,這麽說你還是不讓我去北京了?”
我慌了,這小娘子太鬼,繞來繞去把我給繞井裏了!我說:“我求求你,你來吧!快來吧!!”
她傲慢的語氣:“那你白天的時候,為什麽犯猶豫?”
我說:“我隻是在考慮,希望你冷靜一下,我怕你來是一時衝動,完了就後悔。”
她說:“我從來不做後悔的事,即便是錯了,我也打死也不承認錯!我就這脾氣。”
我說:“可我昨晚真的害怕你提著一嘟嚕剛買的菜,直接就上火車了呢,就像你那天去接小鬆鼠,火急火燎!”
芳草假裝不屑的語氣:“竊,你有鬆鼠可愛嗎?”
我承認:“我沒有……可是你卻對我這樣好,這樣愛我……”
“蛇岸,告訴我,你白天為什麽要猶豫呢?”她真誠的語氣問。
我說:“草草,我是在國有企業上班的,單位效益不好,而至少在短時間內,我還不能離開這裏,而我,我不想讓你跟我過貧民的生活……我是想讓你再等一等我!”
芳草生氣了:“你以為我就是地主老財的女兒嗎?!我爸爸是工人,我母親是農民。”
我繼續說:“可是,我必須告訴你我的現狀——也許你來了,我連一頓像樣的飯菜都請不起你,如果我給你做幾頓吃好的,你走之後,我就得天天喝粥了……”
她笑了,動情地說:“放心,我也是吃苦長大的孩子……”
(47)
雖然我相信芳草是工人和農民的女兒,但我還是想起了《天仙配》七仙女下凡的故事。仙女下凡,和凡間的農夫挑水耕田,以身相許;芳草此次來京,我們倆都能做些什麽呢?我要到北京去,我要跟你一起過幾天日子!芳草的這句話,這句話到底都包含了哪些內容呢?
我問:“草草啊,你還沒說你愛我三個字呢,你是計劃下凡以後嘴對嘴地對我說嗎?”
芳草說:“我不是仙女,但你的建議我可以考慮,如果你表現得好,我不但要說出那三個字,有一個女人的秘密我還要到時候告訴你呢……”
我問:“什麽秘密?”
她說:“保密的秘密!”
我說:“對我也保密?”
她說:“嘻嘻,針對的就是你!”
我說:“在你告訴我之前,我會睡不著覺的!你不怕我困傻了?”
她說:“放心,我會盡快讓你見到我。明天我先去姐姐家一趟,一兩天把這邊的事情安排妥當,爭取買到後天晚上的票,大後天一早到北京。”
我說:“啊,越快越好!”
她說:好!”
第二天,我在單位,中午吃飯喝了一點酒,然後靠在椅子上小睡。
喝酒的心情是興奮的,睡覺的心情是甜蜜蜜的,因為芳草就要來北京了!迷蒙中,聽到手機響,我猜定是芳草的短信。掏出手機一看,果然顯示的是:芳草。笑盈盈的我,把手機握在雙手裏,仿佛是草草就在我的手心裏。草草在我的手心裏說:“路過西湖,在看龍舟賽,屈原的悲憤在千年的祭奠中化作民樂安康做祭詞,或許他現在笑了,但未免苦澀。”
我回她短信說:“真羨慕你生在杭州。江南好,最美是杭州。蛇岸午夢楚天秋,忽聞水上賽龍舟;離騷歌罷問屈子,答曰龍舟在杭州。”等了半天,不見芳草回話。我便又美滋滋欲睡。忽夢見芳草不知為什麽被一輛出租車送進了醫院……我驚醒,立刻撥打芳草手機:“草草,你到哪裏了?”
芳草回答:“我到銀行了,辦點事,辦完事後我要去姐姐家……”
可能是我迷迷糊糊剛睡醒的原因吧,也可能是我對南方普通話聽不太清楚的原因吧,我把“辦完事後我要去姐姐家”聽成了“辦完事後我要去結紮”了,吃驚得我夠嗆!為了證實一下,我問:“你說什麽?辦完事你要去幹嗎?”
芳草以為我沒聽清,大聲重複一遍說:“辦完事後我要去姐姐家——”
我忍不住笑了,邊笑邊說:“哦,這下我聽明白了,剛才我把你的話聽成了……我不敢往下說,怕你罵我!”
芳草被我笑得有點惱,追問:“什麽呀,你快說啊。不說我不理你了!討厭……”
我說:“我把你要去姐姐家,聽成了你要去結紮……我還生氣咱倆剛剛談婚論嫁怎麽你就要去結紮?”
立刻傳來芳草的暴笑聲,笑過之後她責令我:“這件事情,到北京後你必須向我道歉!”說完又是一陣芳草的抑製不住的笑聲……
她笑起來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48)
放下電話,沒過半個小時,我收到了芳草的短信,絕對是喜訊,她說:“我改變主意了,先不去姐姐家,我要先去訂票處,買明晚的火車票。我必需後天一早就見到你!我喜歡你……”
有位心理學家還是哲學家或者幹脆是大男權主義者說過:“世界上沒有比女人更像男人的動物了”。我要把這句話更新一下:世界上沒有比女人說“我喜歡你”更接近“我愛你”的距離了!
我回短信:“那你杭州的事情安排不完怎麽辦?”
芳草說:“不管那麽多了,先愛了一個人再說……”
一小時後,芳草再來短信:“票已到手,Z10次,軟臥07車035號下鋪,明晚18:03發車,次日早約7:20到達北京站。務必接站,不讓我第一眼就望見你,我會哭的……”
下班後我推卻了一切應酬,胡亂吃過一口晚飯,便坐在電腦前。我第一次發覺我臀下的這一把老轉椅竟然是如此的舒適。我打開電腦,我開始等芳草回家,從晚上6點鍾開始,一直等啊等啊,兩眼緊盯草草的QQ頭像,跟熬鷹似的,由興奮到焦急,又由焦急到焦慮,一直等到10點多她才閃亮登場,姍姍來遲。但我一點也不埋怨她,她說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我說我願意你管得著嗎?我都覺著自己說這話有點賤骨頭!但是為了愛情,值。
我輸入文字:“我給你看看我的視頻吧?免得見麵你認不出來我。”
她打過來文字:“不看,我已經記住你長什麽模樣了:))”
我說:“那你描述一下我長什麽樣,不然我不放心你,怕你走失。”
芳草說:“你的嘴唇是比較有棱角,下巴中間有一道淺淺的豎溝,像屁股一樣是兩半的,哈哈……”
盡管她損我,可我故意不露聲色:“你說的這個地方,是我自己比較滿意的部位。長成這樣,是為了等你的嘴唇來吻。”我向她發出視頻邀請。她嘴上說不想看我視頻,其實心裏不定多麽渴望呢!否則她就不用著急來北京了。果然,係統顯示對方接受了我的邀請。我打過去四個字:“好好看我……”
大約過了足足有五分鍾的時間,視頻連接早已經成功,卻不見芳草的半個文字。我問:“幹嘛呢?!”對話框裏這才顯示出芳草的回答:“嗬嗬,我發現我不裝視頻很好,可以偷偷的吻你,而你不知道:)”
這是芳草說的?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懷疑自己原本就不識字。因為不知為什麽,近一段時間,我一直拿芳草當女神景仰,仿佛她不食人間煙火,斷無肉欲情色。我曾經無數次偷偷吻過芳草的照片,卻原來她也偷偷吻過我的視頻啊!看來,芳草也是肉做的人,沒錯!我笑了,審問:“這下說漏嘴了吧?老實交待,你一共非禮我多少次了?”
芳草說:“隻剛才一次,都怪我,情不自禁的偷偷吻你就算了,卻又情不自禁的說出來了……”緊跟著一個羞紅了臉蛋的圖片。
我說:“好吧,念你是初犯,你到北京以後,就不扭送你派出所了。你住在我家裏行嗎?隻是髒了點……”
芳草說:“這個問題不是我們現在的首要問題,到時候再說吧。”
我問:“那麽什麽是我們現在的首要問題呢?”
芳草說:“我現在發愁的是,後天早上的7點,到底離我有多遠……”
四、我見過的第三個異性網友(續三): 芳草
(49)
芳草所發愁的後天早上的7點,指的是2006年6月2日早上的7點。這一天,到底離我們有多遠呢?在我寫這篇回憶文字的時候,已經是2006年的11月12日早上的9點了。凡是未來的,都可能被誤以為是遙遠的。
我這人從小就沒怎麽買過新衣服,總是有哥哥的衣服撂在前麵等著我,一旦我身材夠資格穿這件衣服了,我便是擁有了新衣服了。久而久之養成了勤儉節約艱苦樸素不修邊幅的習慣,尤其是在穿的方麵。一直到我身高定型以後,再沒有現成的哥哥的衣服在前麵白讓我撿了,可是年輕人好美的願望依然在我身體裏難覓蹤影。結婚前的衣服是媽媽給我買,買什麽我就穿什麽。結婚後的衣服是妻子給我買,還是買什麽就穿什麽。妻子見我如此愚昧落後,便經常像支援災區人民似的支援我,比如她們單位裏發什麽服裝,她便領一套男式的回家送給我;她的洗臉手巾沒用幾天還很新呢,也大方的送給我做洗臉手巾,然後她把我的舊洗臉手巾拿去做她洗腳用的擦腳布。我前妻比我會過,比我懂生活。媽媽已老,妻子已走。現在,我要迎來我的芳草了。
2006年6月2日早上的5點鍾,我便起床了,準備迎接我的草草。首先要沐浴,我極仔細地衝了個涼水澡。然後回到臥室裏更衣。要說這些年我一件衣服也沒自己買過,肯定不現實。我穿上了一年前我在項目部蹲點時買的一身衣服——那是因為一蹲就是半年多實在沒衣服穿了,雖然不是大品牌,但至少是我最新的一件服裝。我不是外交家不是企業家也不是暴發戶,但我是以最虔誠的心,去迎接我的芳草……
來到北京站,首先奔售站台票的地方。買了一張站台票——這張站台票我至今還保存著,此時此刻就端放在我的電腦桌上,在我的下巴前方,我是邊看它,邊回憶那一天的美好,寫著今天的文字。也許您讀到這裏的時候,能夠猜想到,我眼裏是否飽含淚水……
我已經站到了北京火車站的站台上,來這裏接站的人並不是很多,她們都是來接自己的親朋好友的。而我要接的,是我的心,我的草草。
07:33的時間到了,可是Z10卻晚點了。而且接站的站台也被通知說由2號站台換成4號站台了。我穿過地下通道奮力向4號站台跑去,生怕芳草下了火車第一眼見不到我,她該哭了。我在心裏默默地安慰芳草說:不怕不怕,我這不是已經來接你了……
8:00點鍾,我終於望見Z10了,它緩緩而來,它是嶄新的而且是閃光的,在我眼裏,它就是天使號。列車纏綿著駛進站台,我站到了7號車廂最有可能停靠的地方,我的眼睛不敢眨動,搜尋著每一扇從我眼睛經過的車窗,車窗裏人影晃動,窗玻璃彌漫著光暈,忽然,發現光暈裏一張似曾相識的女子的臉,那臉兒由遠而來,來了,來了,好像是隻在一瞬,瞬間那臉兒便閃出了笑意……啊,是她,我的草草!她遠遠的一眼就認出我來了,而我也遠遠的一眼就認出她來了;因為我們的心,早就彼此相識!
Z10列車停穩了,我心跳的速度卻加快了。此前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在心裏演練過:當我的女神走下車廂落到地麵時,我上前的第一句話說什麽,我的第一個動作是什麽,等等,努力把第一次見麵設計得浪漫無比。可是,當她真的走下車廂,我們近距離的時候,我的第一句話說的竟然是:“你好!”一點也沒有創意!而第一個動作更可氣,居然是主動伸出右手——典型的外交禮儀!!
多虧她沒有伸出手來給我握,不然至少在接她回家的這一路上,我得拿人家當客人看待了,禮禮貌貌客客氣氣了。她撥開我的右手,給了我一個單手的擁抱——如果此時我能主動還草草一個雙手的哪怕是輕輕的一個擁抱,我事先設計的那些場景也不至於全軍覆沒啊!可我突然發現草草背著個大旅行包,心疼她累著,擔心她消瘦的肩膀承受不了,我急忙動手又動口地說:“我給你背包吧?”
她含情脈脈地看著我,退下背上的旅行包,交給我,同時送了我一個迷人的微笑。這一笑,笑得我渾身發燒,下麵的小弟弟居然也跟著湊熱鬧,歡蹦亂跳。我趕緊一隻手插進褲兜,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它壓躺下。也許在柏拉圖們的眼裏,出現這樣的反應是褻瀆神聖的愛情的,我的愛是不純的。我不想反駁,因為我也解釋不清怎麽就這樣了,我當時真的沒有邪念啊!
(50)
八年前,有位劉牧師送給我一本普及版《聖經》;我雖然不信教,但很喜歡讀。舊約全書開篇之作《創世紀》講的是神創造天萬物,第一章開頭語是:起初神創造天地,大地還是混沌空虛,深淵上還是一團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麵上,神說:“需要有光!”就有了光。神見光是好的,就將光與黑暗分開。神稱光為“晝”,稱黑暗為“夜”。有晚上,有早晨,這是第一日。
我的愛情也有一本聖經,講的是我和草草的故事。
以前草草和我,隻是兩個人的心彼此認識;現在,兩個人的眼睛也相遇了;之後,兩個人的身體緊緊依偎著,向出站口走去……這時是早晨,太陽已經升起。
走出出站口,我領她上了一輛公交車。這裏是始發站,空座兒還有好多,我有意找車的最後一排座位坐下,讓她坐靠窗的位置,我則坐在她的外側。為什麽要這樣安排座位呢?第一,她太美了,我擋不住其他男人的眼睛,但我可以擋住他們的身體靠近;第二,汽車開動了,車上的人還是不多,而且他們都是後腦勺對著我,這時候我幸福地吻了她——朝思暮想的草草。這第一個吻沒感覺,有點像蜻蜓點水,原因是怕被別人看見,這裏畢竟不是隻屬於我和草草兩個人的空間。可我還沒嚐到她嘴唇的溫度濕度和甜度呢,有點不甘心,準備再以閃電戰的方式占領那兩片紅色的聖地。草草看穿了我的野心,她隻用一根手指頭,輕輕的抵住我下巴,便瓦解了我的攻勢。她說:“你的下巴真的很好看,這樣的下巴歐洲人較多,亞洲人很少。”說完嗤嗤地笑。
公交車開得不快又不慢,一個站地又一個站地;有的人上來,有的人下去;有神采奕奕的,有麵無表情的,有臉色憂鬱的;他們的目光偶爾向我和草草這邊張望。但我知道:他們沒人知道草草的身份,我的神來了,她到我們北京來了……
下了公交車,草草有些茫然的環顧周圍,她問我:“我們這是到哪裏了呀?”臉上帶著微笑。
我說:“到家了,你看前麵的那個紅顏色的小區,我就住在哪裏。”我攬著她的肩膀,“走,我們回家。”
她說:“我不要去你家。”
我疑惑:“為什麽?”
她笑:“你還沒有正式娶我呢!”
我說:“噢……噢……”噢噢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語言。因為這個情景,是我事先沒能預料到的。中國是個道德的淵藪,沒有哪個人可以徹底逃脫。
芳草見我這幅為難的樣子,主動暗示我說:“你就不能動動腦筋?苯……”
我說:“要不,我把幾個最好的朋友請來,中午一起吃飯,宣布我們結婚,也算是簡單的婚禮,好嗎?”
“越說你越笨了啊,”草草嬌嗔地說,“我不要你朋友們來搗亂,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
女人的心思真難猜,沒見麵的時候我倒能揣摩她七分八分,麵對麵了我反而成白癡了。我著急地問:“可是你今晚睡哪啊我的女神?”
芳草露出幾分故意氣人的微笑:“我一個人到賓館開房間住,你要想見我就來賓館找我,到點你就走,好吧?”
我大笑:“哈哈,隻怕到時候你請神容易送神難!”
她說:“那也比住在你家裏好。”
我說:“好在哪裏?可以把錢扔在賓館裏?草草,我們將來還要在一起過一輩子呢,實在一點,好不好?”
草草有點委屈地說:“你以為我是圖虛榮的人嗎?我是怕被你的街坊鄰居看見了,被你單位的人看見了,那樣對你影響不好。萬一今後我們不能結合,豈不是耽誤了你!”
我激動,甚至有點脾氣地說:“我們一定能結合,除非你今天是沒看上我!”
她說:“你討厭!”說罷,眼淚在眼圈裏打轉。我背過身去,眼淚也在眼圈裏盤旋。她從我的身後抱住我的腰,嘴巴對著我的耳朵說:“蛇岸,我愛你!”
我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51)
我悄悄地抹去眼淚,我不願意被女人看見眼淚;我轉回身,我看見草草是淚流滿麵了。我深呼吸,把草草摟在懷裏,讓她的眼淚在我的肩膀上擦幹。路上的行人偶有扭頭看我們的,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不知為什麽還衝我笑了一下,我也衝她笑了一下。人生,真是充滿美感……
我拍拍小草的後背,說:“快起來,我們引起‘重(眾)視’了……”
草草撒嬌道:“我看不見……”不肯離開我的懷抱,好像全世界隻有她和我——我們兩個人。
我摟住她的腰說:“聽你的,我們去賓館。走吧……”
她還是不動,仿佛已經變成了一隻不會飛的小鳥,而我是溫暖的巢。於是我用我的嘴唇觸碰她的嘴唇,學鳥媽媽喂食的樣子,用舌尖分開了她的兩排牙齒;她的舌尖倏地迎了出來,抵在我的舌尖上——這一刹那的感覺:我們心靈的語言,接通了!……兩個舌尖在美妙的嘴唇的房間裏,相互觸摸,問候,有說不完的話語……
賓館的房間號是405,窗外遠遠的望出去是一座公園。
剛一進入房間,我們都顯得有一些拘謹。雖然我們的心已經相識很久了,可我們的身體畢竟才剛剛走到一起。可能是怕冷場同時掩飾自己的緊張吧,我冒充檢查組組長似的叫上草草開始檢查室內的設施,一邊檢查我還一邊叨咕:燈光全不全?……哦,全。熱水有沒有?……哦,來了。馬桶漏不漏水?……哦,很好。芳草跟在我的屁股後麵不發表意見,友情客串著組員的角色。最後我領她來到床邊,說:“看床單上有沒有頭發,這可最關鍵……哦,不愧是星級。”檢查到此應該是一切都“驗收合格”了,可我的舌頭卻失靈了。扭頭偷看一眼芳草,發現她正憋不住笑我呢,一雙大眼睛已經眯成了兩條細縫兒。我仔細看她的眼神,發現那眼神裏滿是感激、欣慰,還有癡癡的柔媚……這柔媚給了我動力。我將右手搭在了她的左肩頭上,她隻輕瞥了一眼;我再把左手壓上她的右肩,她垂下了眼簾;我雙手同時在她的肩上握緊,握緊而且遊弋,向她已羞得粉嫩了的脖頸大膽靠攏,靠攏,再靠攏。雙手終於匯合,按揉她的頸窩,然後沿著那粉頸,攀援上升;終於手指尖溫柔地摩挲到了她的耳垂,手掌將她的臉龐一點一點輕輕捧起——
她的臉兒好燙啊,雙頰燦爛著潮紅……
這時,她的眼睛忽閃一下睜開了,那眼簾撩開的一瞬,仿佛是我看到了一雙蝴蝶的翅膀……啊啊,我的草草,她的眼睛裏晶瑩著淚光。那淚光是靡麗的朝露,被我的目光一掃,便瞬間彌散,彌散,掛滿她的睫毛,那一根根睫毛,是我的草草,我的一株一株的小草……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猛一用力把我的草草摟入懷裏,讓我的淚水在她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流淌,流淌在她的背。我說不出話來,隻是拚命地用力用力,仿佛這樣就能把草草鑲嵌到我的胸膛裏,兩顆孤獨的心從此相依相隨……噢,我的草草啊,她就是一隻多情的小鳥!她此時緊貼在我的懷裏,腳尖踮得高高的,翅膀勾掛在我的脖子上;而她的手指恰似那羽翼靈動的長翎,在我的肩上熱烈地拍打著,在我的身體上滑翔……
四、我見過的第三個異性網友(續四): 芳草
(52)
我很佩服發明了“做愛”這個詞的這個人。這種佩服感是我與草草過了第一個日子之後油然而生的!這個詞應該是神聖而又純潔的。這個詞隻配相愛的人們使用。而且我發現社會上人們對這個詞的使用也比較自覺,無愛的性行為一般被人們戲之為:打炮、打洞、插插、夾夾,等等;再雅一點的稱呼是祖宗傳下來的“雲雨”二字。
回過頭我還想再討論一下“做愛”這個詞。有愛的男女,男女相愛,本身就已經是很美好很幸福的事情了,但是發明這個詞的人認為僅僅有愛了還不夠,他(她)鼓勵你,鼓勵你還要做愛,把愛的蜂蜜生產得越多越好,把愛的積木搭建得越高越好,達到一定的境界。在他(她)看來——其實是在我看來:做愛,是愛情的必然,是達到愛情最高境界的鑰匙。
絕不能把做愛當成目的。如果你的目的隻是做愛,那請你不要用“做愛”,你可以去使用“性愛”這個詞。而且你可以去買性——當然,我可不是鼓勵你花這份錢啊!不但可以買得到,而且你還可以去騙取——當然我也不是鼓勵你去勾引良家婦女啊!人們對愛情的要求是越美越好,越浪漫越好,越專一越好,愛情的目的地永遠在前麵,前麵——幾千年幾萬年都過去了,沒有人到達過那愛情的終極聖地。那愛情的終極聖地是什麽樣子?文學家、政治家、心理學家、經濟學家,哲學家……這些“大家”都夠有學問了吧?但他們對那片聖地的描述,也是公說公地,婆說婆地。因為他們也沒去過:)))
那麽做愛到底是什麽?我說:做愛是達到愛情最高境界的鑰匙,同時做愛又是通往那片聖地的階梯。當然,不是所有相愛的人都能爬上這架梯子的,比如梁山伯與祝英台,羅米歐與朱麗葉。爬不上去也未必就是壞事,為什麽梁山伯與祝英台,羅米歐與朱麗葉,這兩對兒有情人能夠百餘年來家喻戶曉?原因就在他們沒有爬上去——也就是古人所說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們沒能成為“眷屬”,世人因此扼腕歎息,成為千古絕唱!電影《泰坦尼克號》裏麵的兩個有情人爬上去了,但是沒能成為“眷屬”,也夠可惜的。至於爬上了這架梯子的有情人,也不是都能夠登上較高的一級台階。為什麽用“較高一級”這個詞呢?因為這個梯子一共有多少級台階我也不清楚,我隻是琢磨著這個梯子應該分很多級吧?——有的人做愛時候自己給自己數數:一、二、三,數到三,他就宣布他的做愛工作大功告成了,這個隻能算剛剛踩到了梯子,缺乏責任心;還有的人剛一用手扶到梯子,就已經“自滿”於“高潮”了,這個也不行;得不到愛人喜歡,自然就很難攜手走向愛情的聖地,戀人分手,夫妻離婚,很多都跟這有關,雙方都有責任。雖然這是愛情的不幸,但卻是那些賣假藥者的大幸——有一弊必有一利,凡事都要盡量自己給自己找樂兒,快樂就好。那些既有愛情又有攀爬能力的有情人,是勇攀高峰的主力,至於能不能到達那愛情的終極聖地,隻等上帝的安排了。因為愛情大廈的營造,是一件巨大而又綜合性的工程。世界上因愛而做,又因做而愛的故事,雖然沒人願意公開宣揚,文藝作品也很少描述,但我敢肯定:肯定是大有人在,並且隨時都在發生。我非常推崇那一句老話:願世上有情人都成眷屬!
——本來今天該接著寫我和草草的故事。可我卻寫了上麵一大堆“理論”,為什麽要先寫“理論”呢?這叫理論先行。嘿嘿,可能我主要是想給我下麵的故事找根據吧——
四、我見過的第三個異性網友(續五): 芳草
(53)
我和草草一共擁抱了多久?好像很長,又好像隻有一瞬。相愛的人在一起,總是忘記看時間的。
終於草草的翅膀在我背上、肩上、頭發上,撲打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她隻好用嘴巴咬住我的耳朵說:“我要死了,放開我……”
停止擁抱,我雙手將草草托起。草兒身高1.64米,體重50公斤。我扭頭確定了一眼床的位置,測算一下我與床的距離,大概有兩米。我想,我還是可以把我的草兒抱到床上去的,雖然我的力氣也所剩無幾了。草兒的頭緊貼著我的臂膀,臉上是幸福和甜蜜的笑意。可能是我剛才扭頭看床的目的也許被她識破了,她的一隻手舉起來,食指在我的嘴唇上畫圈圈兒,說:“不許抱我到床上去……”
我說:“愛人啊,我不是要抱你到床上去,我是要抱你到那片白雲上去,讓你躺在白雲上飄啊飄啊,好好休息……”
她撒嬌地說:“騙人,那白雲是床單做的……”
我哄她說:“是你看錯了——那床單是白雲變的!”
她說:“好吧,算你說得對。但你要一路吻著我去!”
我低下頭,深深地長吻我的草草,眼睛一會兒看草草的眼睛——她的“窗戶"已經害羞地關上了,一會兒瞟一眼那片白雲。好在這兩米的距離不算遠,我平穩地挪動腳步,一步——二步——三步……慢慢地走,深深地吻……四步——五步——當我將要弓腰放草兒到白雲上的時候,她忽兒把眼睛睜開了,說:“還是不要啊……”
(54)
我聽到了她的聲音,雖然這聲音很微弱。但是,我的胳膊我的腰特別是我的大腦,已根本不願意聽從草草的調遣,整個的人已經進入了一種亢奮的狀態。然而與這種亢奮相反,從我的心理到我的肢體,卻忽然顯示出無限疲憊的樣子,在她“不要”兩個字還沒說完的時候,我以“兵敗如山倒”的態勢和“殘兵敗將”的表情,“無可奈何”地讓我的小草墜落了,墜落在那一片白雲。而我這座“大山”順勢癱倒在這株“小草”的身上——當然我是加著小心的,在倒下的一刻我用胳膊肘支撐著床,我的臉紮進在她的懷裏,右手壓在草草的後背下,左手下意識地搭在了她的大腿根上。我抬眼望著她,氣喘籲籲地解釋:“啊,對不起,實在沒勁兒了!”
她嘴唇翕動,撫摸我的頭發,心疼地說:“看把你給累的,以後我減肥吧?”
以後我減肥吧——這句話是多麽的令我動容,它傳達的信息不僅僅是關愛,還有:今後,我們要在一起廝守很久。我說:“你還減肥呢?瞧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說完,我把眼睛躲藏在她的脖子裏,不敢再與她多情的目光相遇。她是多麽的善良,多麽的單純,又是多麽的信任我啊!一個大男人把心愛的女人抱上床就能累成我這樣?連我自己都不信!可是我的草草相信了,她是愛我的,她相信我!正因為她愛我相信我,我就越發覺出自己的渺小。也正因為她讓我看見自己的“小”了,我就更加的愛她了。我趴在她身上沉默了好久。她一直在撫弄我的頭發,鼻孔裏還隱隱約約的哼出一種愉悅的聲音,好像心裏麵在唱歌。我不禁笑出聲來,問:“你幹什麽呢?”
她也笑了,笑得有點靦腆,說:“沒什麽,我總覺得,認識你以後,自己好像有一種初戀的感覺。我變年輕了,好像回到了上大學的時代,嗬嗬……”
我說:“是阿,這種感覺我也有,我更年輕,感覺自己就像個孩子。”
芳草問:“像個孩子?那你說你幾歲了?”
我說:“也就一兩歲吧,”嘴巴故意在她懷裏拱了幾下,“好想再吃一口奶……”
她正在撫弄我頭發的手“啪”地打了我一下,假裝生氣地說:“滾,三句話你就不離本行!”
我嬉笑著問:“噢,我本行是什麽?”
她含羞帶恨地說:“流氓——哈哈……”然後翻身下床。
我急忙問:“你要幹嗎去?”
她說:“去洗澡,不可以嗎?”
我心裏一喜,明知故問:“洗澡幹什麽呀?”
她笑答:“你吃奶把媽媽弄髒了唄,笨孩子!”
我說:“嘿嘿,我可沒嫌你髒。”
這時她已走到洗手間門口,忽然又轉了回來,拽住我的衣袖說:“你不嫌我髒,我還嫌你髒呢。去,不洗幹淨了別出來!”
這時我才剛剛體驗到,她的性格是如此的活潑。以前在網上聊天,她提起過自己的性格。她說如果你見到我了就會發現我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反複無常,喜怒無常,喜歡心血來潮,想起什麽就是什麽,這也是前夫忍受不了的原因之一。而且她還她喜歡玩兒,好旅遊是一方麵,擺弄一些小孩的玩具也在她玩兒的範圍之內,比如拚圖、搭積木之類。
既然她是“沒長大的孩子”,那我隻好是更小的孩子了——為了和諧!唉……
我順從地走進洗澡間。我要洗澡了……
(55)
洗澡的時候,動過一閃念:要不要插門呢?轉念一想,插什麽插,她進來才好呢。而且這個念頭在洗澡的過程裏出現過好幾次。以前在家裏,我前妻洗澡是有時候插門有時候不插門,我從來不插門。她插門的時候是用不著我的時候,她不插門的時候是需要我給她搓背的時候。給她搓背的時候我說過:以後不要讓我給你搓背好嗎?搓背破壞了你在我心目中的純潔美了!她一邊檢查搓下來的春泥多不多,一邊損我:不要找借口好嗎?一到求你幫點忙你瞧你這就跟事兒媽似的!
我洗澡的速度很快,關鍵部位打點香皂,衝衝就得了。男人嘛,別太講究。——其實這句話應該這麽說:懶人嘛,沒啥講究。嗬嗬……我圍上一條浴巾就出了洗澡間,心想:我洗澡,草草在幹什麽呢?心裏想她想得不行,就像一個口渴的旅人聽到了泉水叮咚一樣。
我往房間裏走,就想看見我的草草。可是睜眼看去,床鋪上空蕩蕩的,房間裏沒有了我的草草。我先是略微一驚。再看看桌子上,進門時我親手放在那裏的草草的旅行包也不見了!怎麽回事,草草跑了?我剛猶豫是穿好衣服後出去追呢還是幹脆裹緊浴巾就出去追,隻聽背後傳來嗤嗤的笑聲。扭回頭一看:草草正衝我扮鬼臉呢。
她雙手在胸前舉起一幅字:
眾裏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
那人卻在,
燈火闌珊處。
這幅字是我以前見照片過的,正是被我們戲稱之為“垂涎欲滴”的那一幅字,是芳草專門為我寫的,這幅字的電子板照片,我一直珍愛不已,已經做了家中電腦的桌麵。今天芳草把這幅字千裏迢迢帶來了,送給我,我很感動。但她為這幅字舉行的“聖上有旨”似的儀式,卻讓我不敢恭維。可麵對剛剛見麵的愛人,我急不得惱不得,隻好笑著說:“草草你非得讓我驀然回首一下才肯交給我啊?”
她天真地問:“怎麽啦?這樣多刺激啊,嗬嗬……”
我說:“你忘了戀愛中的人都傻?我以為你跑了呢……沒嚇死我!”
她美麗的大眼睛一瞪:“你要不要?不要我撕了!”
我趕緊雙手接過來,說:“我要,我要……謝主龍恩——”
草草得意地笑:“好,你跪安吧。我該去洗澡了……坐了一宿的火車,髒死了。”說完她打開衣櫃,從裏麵拎出了她的旅行包——原來是她給“藏”這了。
我笑了,想報複她一下,便陰陽怪氣地說:“洗澡就洗澡吧,幹嗎還解釋呀?”
她一邊從旅行包裏往外掏女人的用品,一邊說:“對了,你真名叫什麽來著?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我自信地說:“不可能,你忘了誰也不會忘了蛇岸吧?”
她假裝吃驚地說:“哈,原來你叫蛇岸。我怎麽記得你是隔壁的阿二呢?” 說完,拎起女人用的那一嘟嚕東西進了洗澡間。在跨進門檻的那一瞬,衝我回眸一笑。
這一笑,頓時令我把三百兩銀子扔到九霄雲外。想起了唐詩:回眸一笑百媚生……
(56)
這首唐詩是白居易《長恨歌》中的一句,講述的是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故事。一個皇帝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偏妃後宮佳麗三千,尚且看見美人回眸一笑便從此不早朝了,我這個單身漢又如何能抵禦得了?我一時呆若木雞。當聽到她從裏麵反鎖門的聲音,我曾一度命令自己衝上去,阻止她鎖門!至於阻止成功之後,是被罵出來還是滿臉花出來還是警察把我銬出來,好像就沒想,因為這個邪念實在太短暫,打閃一樣。
我對女人洗澡是抱有神秘感的,不知別人怎麽樣?尤其是漂亮女人,我總覺得這麽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美如天仙的女人,天生麗質,怎麽還需要用洗澡水來清潔自己呢?有必要嗎?她與生俱來就是幹淨的而且不染凡塵啊!——我把我的這樣一種心理寫出來,你不要笑話我幼稚,因為有時候我也認為這是幼稚。但遇到問題我總喜歡更深層次地思考一下,我想有類似心理的人應該不在少數,比如你與一位令你崇拜或暗戀的美女同桌吃飯,你可能偶爾會莫名其妙的疑問:她吃得跟我是一樣的飯菜嗎?她也吃這個(即各種人類常吃的固體或流體食物)嗎?這是真的嗎?當然心理麵這樣想並不影響你們彼此添酒布菜推杯換盞高談闊論興高采烈。同性相斥,異性相吸。這個規律沒人提出質疑(當然同性戀除外)。動物之間——比如公豬與母豬之間,它們異性相吸的隻有性欲。沒聽說哪一種動物在“戀愛”期間還寫出過詩來,頂多唱唱“情歌”。而人類就不同了,不但有性欲相吸,還有神秘感在作怪。神秘感很重要。因為有了神秘感,才有了想象;有了想象,便有了愛情;有了愛情,人類就覺得自己在性生活方麵再不能“豬狗不如”了。於是人類自命不凡起來,開始鄙視性了。很多人,特別是女人,總覺得不認識的人一點感情都沒有的人在一起做愛簡直不可思議,都是因為有了這種自視高動物一等的心理。人類鄙視性卻又需要性,這是一對矛盾。矛盾越大,神秘感也就越強烈。雖然現如今解剖學已經很發達了,精細得可以查看異性的每一個組織的每一個細胞了,但是人類的這種異性神秘感依然沒有消除,因為它不僅僅是生理的,更多的是心理的問題。——嘿嘿,網友們對不起啊,我不好好寫我的故事,卻又給您亂七八糟垮燉了這麽一鍋“大雜燴”,可能也是“鄙視性”的心理在作怪吧。另外,這兩天我發現我好像有意無意的在推遲講述我與草草的性,大概這屬於人人都有的逃避心理吧。但我已無法逃避。
言歸正傳——
草草在裏麵洗澡,我獨自上了床。隱約聽到洗澡間的嘩嘩啦啦的淋浴聲,我想:草草洗澡,是什麽樣子呢?和別人有什麽不同嗎?洗後背的時候跟我用一樣的動作嗎?有一種想下床過去推門看看的衝動。一個男人隻有對他所崇拜、所愛——至少是感興趣的女人,才會產生神秘感。草草對我來說,就充滿神秘!可是,神秘感、愛情、崇高、純潔、柏拉圖,等等這些詞都是人類後天培育的,我最原始的小弟弟可不聽這個邪,今天的它多次強硬地跳起來,向這些美好的詞匯示威。為什麽性格桀驁不馴的男人要比女人多?也許多少受它一些影響的吧。唉,男人啊……我拽過來一條毛毯,將下半身蓋上,但是桀驁不馴的小弟弟挺起頭來,把薄毛毯頂起老高。我可不想讓草草洗完澡一出來就看見我這樣沒出息。我又把蓬鬆的厚被拽過來,蓋在身上。——不過話又說回來,男人女人如果都柏拉圖了,那麽人類繁衍生息的工作就沒人做了,也不會有個蛇岸在這裏講故事了,嗬……
我焦急地等待著草草洗澡快點出來。同時心裏麵隱隱的又有點怕她出來,不知為什麽。趁她還沒出來的時候,洗澡間裏還有水聲,我快速翻身下床給我和她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到床頭櫃上。然後上床,再把下半身掩蓋好。我想水倒一杯足矣,我倆共用,她不嫌我髒,我不嫌她髒。一會兒她洗完澡出來,也許會口渴的。
也不知等了她多久,小弟弟都已經低頭耷拉腦了,這才聽到了她從洗澡間裏麵開鎖的聲音……
(57)
聽到草草走出洗澡間的聲音了。
我臉上掛起微笑,用眼睛迎接我的草草,我想我眼睛傳送給她的光一定是多情的吧。她出現了。她走到我的床前了。她穿的是一身粉紅色的睡衣。
不知為什麽,那粉紅的顏色在我的心底裏燃起生日蠟燭一樣的小火苗來,熒熒的,瞬間在我的心底裏燃成了一片。
她站到床邊了,卻遲遲疑疑不肯上來,也許她認為就這樣主動上床有失女人的矜持吧?她的眼睛開始往沙發的方向一眼又一眼地瞥。
我一看不好,趕緊起來探身過去拉住她的手。她手指微涼。我把她的手按在我的臉上。我的臉是滾燙的。這時,我嗅到了淡淡的幽香……這是女人洗浴後特有的一種味道,很令人遐想。我循著香氣望過去,目光與草草的眼神相遇了。那眼神仿佛是從葡萄美酒夜光杯裏發出的,令人迷醉。我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隻發出了輕微的卻是極動情的顫音。我跪在床上,我把她的雙手搭在我的兩肩上,騰出我的雙手來,掐在她的腰上。哦,她的腰肢好細啊,透過薄薄的睡衣,感覺她的肌肉有點緊張,呼吸也急促起來。我的手指在她的腰間逐漸加力,並用眼睛示意她說:啊,親愛的,快到床上來吧……
她繼續猶豫著,好像有什麽心事,欲言又止。我開始仔細地觀察我的草草。隻見她黑發盤起,發梢上還有幾顆水珠懸浮著,垂垂欲滴;她臉頰紅潤,脖子修長,胸部露出半截迷人的乳溝;她渾身散發著一股潮潤的氣息,每一塊兒露出來的皮膚都是那樣鮮嫩,仿佛一擰便能擰出水來。她在猶豫什麽呢?
我柔聲地問:“怎麽了?”
她說:“來北京之前,我有兩個願望。”
我問:“是哪兩個願望?”
她笑:“你把嘴巴張開,我就告訴你。”
我微微仰起臉,張開了嘴巴。
她柔情似水,眼裏充盈著嫵媚:“第一,我要親口對你說,”她低下頭,嘴唇貼著我的嘴唇說:“我愛你!”
我做了一個吞咽動作,接受了這三個字,把它們送到了心窩窩裏。我問:“第二個願望呢?”
她說:“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要告訴你一個女人的秘密嗎?”
我說:“記得啊。”
她笑:“你把耳朵貼到我的肚子上,我就告訴你。”
我把耳朵貼到了她的肚子上:“說吧……”
她雙手摟住我的頭,讓我的臉緊緊地貼著她的肚子,說:“我要給你生個兒子……”
我要給你生個兒子!這短短的八個字,一下子就把我的腸子都給敲打得酸酸的,癢癢的,把我的心都給穿透了……
(58)
當一個女人說出來要給你生個孩子的時候,意味著什麽?
我跳下床,扳住她的肩膀說:“草草,我要報答你一輩子!”
草草望著我的眼睛,無限信任地點點頭。然後低眉含胸,說出一句話:“寒從腳下起,你就不怕著涼嗎?”我低頭一看,原來我光著腳就下地了,我故作驚慌地說:“那你還不趕緊把我抱上床去?”然後一把抱起草草,她也摟住我的脖子,我們快樂地笑著鬧著,一起滾上了鬆軟的大床,在那片白雲變成的床單上,飄搖著,嬉戲著……
她有點喘不過氣來了,臉兒紅紅的,說:“不鬧了,不鬧了,出汗就不好了……”
我說:“出汗怎麽了啊?美女出汗再多,也叫香汗淋淋……”
我翻身騎到了她身上。這時,我發現我用以遮體的浴巾早已不知去向。我是全裸的亞當。而她的睡衣睡褲卻還穿在身上,雖然肚臍眼露出來了,但我剛想仔細看看,她手比我眼還快,一眨眼就用雙手給捂上了。我說:“這樣不公平吧?”
她癡癡地笑我:“那你想怎麽樣啊?”
我答:“我要看你的裸體……”
她說:“竊,憑什麽啊?”
我答:“憑我愛你!”
她動情地說:“哦,我也愛你!”
我俯下身,也學她剛才的樣子,嘴唇貼著她的嘴唇說:“那你還不主動跟我‘坦誠相見’?”我直起身,向她展示:“你看,我已經很‘坦誠’了……”
她羞澀地閉上眼睛,把臉扭向一邊。按我直覺的理解,她這個動作的意思是說:羞死人了,你幫我脫吧……
我騎在她的身上,兩手捏住她睡衣的衣襟,迫切,卻又是徐徐而溫柔地,將她的睡衣一點點掀起——她的肚臍眼兒是性感的,性感得使我想嘴對嘴得跟它說說話;她的腹部是沒有贅肉的,就連那妊娠紋也很可愛,仿佛是綢緞上的一抹錦雲;她的兩座玉山不是很雄偉,但是很挺拔,峰頂的兩顆葡萄,居然還是粉嫩的!像剛剛成熟的少女。
剛脫完她粉紅的上衣,我便發覺她已經酥軟了,不會動了,嘴裏呢喃著發出低低的呻吟。我轉過身,屁股依偎著那兩座玉山,開始解除她最後的那一件粉紅色的武裝……這時,我忽然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篇小說《笑麵人》,大文豪雨果說:“一個完全裸體的女人,就是一個全副武裝的女人。”——我就要讓我的小草,變成全副武裝的草草了。
四、我見過的第三個異性網友(續六): 芳草
(59)
古往今來,文學作品中對女性上身的描寫還是不少的,大體上是認為女人這裏是美的、雅的,是可以擺出來讚賞的,常愛用個“玉”字或“酥”字來形容;另外對女人的腳也有很多的描寫,極盡讚美之詞,不惜將“蓮花”貶做女人的腳,並奉之為“金蓮”。唯獨對女人的“那裏”卻罕有描述,大概是孔夫子不讓吧。我也不能違規。
——當我把草草身上那最後一片粉紅揚手拋向沙發的時候,那粉紅色的弧線真是太美了,如同在我的春夢裏又劃出一條彩虹。當看到那彩虹準確地落到了沙發上,我想:這下,可以好好看看我的草草了。可是,我扭回頭來,看見草草已羞做一團,恨不能有個地縫鑽進去的樣子,我的心頓生憐愛。趕緊扯過來被子,先給她蓋上,連她的眼睛一起蓋上。然後我才鑽了進去。我爬在她的身上,讓大被覆蓋著我們,仿佛是一頂帳篷。帳篷把我們保護得嚴嚴的,帳篷裏麵黑洞洞的,沒人可以看得見我們在裏麵會做什麽,我們進入了情人節的“夜晚”……
這樣的“夜晚”是神奇的:星星隻有兩顆,那是草草的一雙眸子;月兒倒有兩彎,那是草草的兩行銀齒。當我的嘴巴貪婪地吸吮乳房的時候,一隻夜鶯便開始了歌唱……
夜鶯的歌詞是:哦,不要啊,不要啊……
翻譯過來就是:嗯,好舒服,好舒服……
為了鼓勵小夜鶯把歌兒唱得更動聽,我的舌頭變成了蝸牛,用尖尖的足須在兩座山之間的溝溝裏穿行;然後爬過山坡,吸附在山頂粉紅的葡萄上,像蜜蜂振顫的翅膀撩撥花蕾一樣撩撥那顆葡萄,而且很不老實,一會兒在這座山上撩撥這一顆,一會兒又爬到相鄰的山上,撩撥另一顆……哈哈,芳草,我的小夜鶯,她終於癢癢得受不了,鼻孔裏發出似乎很痛苦的呻吟聲。
我問:“你怎麽了草草,是哪兒不舒服嗎?”
芳草連連擺手:“不是,不是……”
我說:“不是?那是什麽呀,說!”
芳草又恨、又急、又笑地說:“就不告訴你……”
我笑,挑戰她的最後一道防線:“你上麵這張嘴不告訴我,我問你下麵的那張嘴去……”說完,我就做出扭腰掉頭奔她下麵那張嘴去的動作。她急了,雙手向上抱住我的腰:“不要你看下邊……!”並且撅嘴凝眉,眼睛裏閃動著羞怯的光。我說:“好吧,我的眼睛不去,但是我要派我的手去……”她說:“手也不許去!”我無奈地說:“好吧,那我隻能派我的語言去了!”她笑了,莫名其妙地問:“語言?”我說:“是啊,我的語言。你聽著,我給你講個童話故事——”我把一隻手按在她那兩座小山的山腳下,然後說:“有一隻小精靈,名字叫手,爬上一座奶頭山,采摘一顆葡萄,可是葡萄牢牢地長在山頭上,它揉啊擰啊,怎麽摘也摘不下來。於是,它從山的另一邊下滑來,穿行在白白的肚皮嶺上,肚皮嶺上有一口小井,它一個不小心,就掉進了小井眼裏,它在井眼眼裏轉啊轉啊,一圈,兩圈,三圈……”我注意觀察著草草的表情,見她聽得入迷,我的手便配合我的故事,展開了實物模擬。我的手動作著,臉上卻不動聲色,繼續說:“它一共在眼眼裏轉了七圈,八圈,這才好不容易爬了出來,然後一步一步地,向龍須溝走去,走去……來到了一片芳草地,草兒長得又細又密,它又是一個不小心,就又掉進了龍須溝裏,溝裏麵有水……”說到這,我的手已經發現:龍須溝裏洪水泛濫了。我的手指頭不由自主地就滑落到溝裏了……草草“啊~~~”長叫了一聲,罵:“蛇,你好壞啊……”
我知道,墊場的前戲已經是演出成功了,大戲應該上場了。
四、我見過的第三個異性網友(續七):芳草
(60)
我欲擒故縱。不再伏臥於她的胸脯上,往她邊上一倒,仰躺在床上,長舒一口氣說:“哦……我累了。”
我仰躺下了,草草便側過身來,臉對著我。她用手撫慰我,叫我的名字:“蛇,蛇,蛇……”
我閉著眼睛問:“草草,你喜歡養小動物,可是小動物裏麵你最喜歡什麽呢?”
她說:“都喜歡呀!”
我問:“喜歡蛇嗎?”
她答:“喜歡,可是我不敢養蛇,怕它咬我。”
我忽然張開眼睛,含情脈脈地說:“我有一條不咬人的小蛇,你要嗎?”
她雙眼頓時睛眯成了一條縫兒,放出詭秘的光來。肯定明白我要說什麽了。但她還是天真地問:“真的呀!在哪呢?”
我說:“就知道你會喜歡,我把它給你帶來了。我要親手交到你的手裏,從今以後,它就是屬於你的了。來,把你的手給我……”
她說:“你可不許騙我啊。”
我說:“保證不騙你。”我拉著她的手,沿著我的腹部,向下走,小心翼翼,好像是她的手真的有可能被蛇咬一口。觸到了茅草地,我說:“看,沒騙你吧,小蛇喜歡生活在草地裏。”終於,她的手指摸到了蛇,但她五根手指都是僵直的,還有點哆嗦,無法將蛇抓住。於是,我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扳倒,按下去……總算屋住了蛇,但是握得不夠緊,好像沒了力氣,或者舍不得用力怕小蛇會疼。
我問:“好嗎?”
她好像已經被溶化成水了,說:“好是好,可你還是騙我了!”
我疑惑:“咋又說我騙你?”
她說:“明明是一條大蛇,你為什麽告訴我是一條小蛇呢?”
我笑了,說:“哦哦,它剛長大!” 然後猛然把草草壓在身之底下,動情地說:“我要你……”
芳草一陣眩暈的樣子,說:“我給你……”
我壓在她的身上,不再說話,嘴巴叼著她的乳房。大蛇癢癢得難受,在下麵尋找洞口,準備鑽進去解癢。可是,這條一隻眼的蛇好笨,鑽了半天也沒對準洞穴的入口,急得我向芳草求救:“快啊,用你的手扶它進去!”
芳草的手來了,從我們兩人的肚皮之間伸過來,當她的手指觸到大蛇的一瞬,我的心頓時更加的興奮,大蛇也好像突然間膨脹了許多。草兒的手指輕輕夾住大蛇的脖子,讓蛇頭在蜜水環繞的龍須溝裏上下蹭了蹭,又左右蹭了蹭,終於對準一塊兒凹地,頂住,不動了。大蛇雖然眼睛不靈,但頭腦很聰明,它使了一個仙人指路的動作,便長驅直入了……
洞穴裏異常狹窄,卻又光滑滋潤,不是很深,大蛇一下子就頂到了子宮,並驚喜地感覺子宮仿佛張開了小口,有數條舌頭爭相來舔它的頭……我激動地對草草說:“啊,你的裏麵會說話!”
芳草呼吸急促,興奮地說:“快啊,我要給你生孩子!”
曾經聽說過有些女人認為做愛就是為了生孩子,生完孩子,做愛便沒有了意義。在很多人的潛意識裏,往往有意無意地把做愛和流氓扯到一起。芳草可能也存在這樣的心裏?但我不管那麽多了,此時此刻,做愛的欲望壓倒了一切。
(61)
做愛是什麽?做愛是達到愛情最高境界的鑰匙,做愛是通往愛情終極聖地的階梯。做愛是最原始的,所以做愛是最純潔的。做愛是最快樂的,所以做愛是最美的。做愛,是人生的藝術……
——已經無法形容我們的做愛有多瘋狂。今天回想起來,連中午飯我們吃沒吃過,如果吃了是在哪吃的?我都不記得了!隻記得她的叫喊:啊,老公!老公!我要死了!
——也不知她高潮了幾次,問她她也不說。搞得我明明看見她高潮迭起了,卻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隻記得她每次叫床之聲停歇下來的時候,總是呆呆傻傻地自言自語:沒想到,真沒想到。
——也不知道時間是幾點鍾了,我們沒有想起來看表,我們的窗簾是多層的,一點不透光;不知道外麵的天是亮著還是已經黑了。
在最後一次射精之後,我們分別到洗澡間洗了澡——她不肯同我一起洗。然後我們靠在床頭,開始閑聊。
我說:“你喊我老公老公,喊得我舒服。”
她迅速親一口我的臉蛋,然後頭枕在我的胸脯上。
我問:“你老說沒想到沒想到,到底什麽沒想到?是不是你來北京之前沒想到會跟我做愛?”
她說:“我倒是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了。但我沒想到我們第一次做愛就做得這樣好!”她幸福地望著我。
我說:“是啊,我也沒想到。開始的時候,我還擔心控製不住射精呢。哎,你到底達到高潮沒有啊?”
她下巴支在我的胸脯上,兩隻眼睛盯著我的眼睛問:“你真的想知道啊?”
我說:“當然想啊,我得負責任。”
她神秘兮兮地說:“那我問你,你知道世界上最大最壯觀的潮是什麽潮嗎?”
我眼睛一亮:“錢塘江潮!”
芳草滿足地一笑,說:“對!你給我的就是——錢塘江潮……你好能幹啊,老公!”說完,她開始吃我的乳頭。我笑,我說我又不是女人,你吃我這裏不管用。她不理我,繼續吃,就像我吃她那樣,從我的胸部開始,逐漸往下,吃到我的心口了,吃到我的肚臍眼了,吃到我的亂草地了,吃到我的小弟弟了……
就在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我拿起手機一看,是德剛打來的。心裏罵:你小子太不懂事了,沒看我正忙著呢?立刻將手機掛斷。也許男人在社會上混,都罵過或被罵過“重色輕友”。不管是開玩笑還是一本正經,應該都經曆過。我這人雖然自以為重色輕友,但打不走的朋友也有幾個,德剛是其中之一。
我低頭看草草,發現她很投入,並沒有受電話鈴聲的影響,還趴在我的下邊,跟她的蛇兒接吻呢。我已經忘記是射精幾次了,大蛇已經變成了小蛇,而小蛇經她這麽一吻,漸漸的又長大了。她把大蛇整根深深地含在口腔裏,大蛇簡直興奮得就要變成巨蟒了……
這時,我的手機鈴聲又響了。我猶豫著接不接?
草草抬起頭來勸我:“接吧,別是有急事。”
我歎一口氣:“唉,有時候手機真是很討厭的東西,比當年的屁屁機還拴人。”我故意把BB機說成“屁屁機”。
電話還是德剛打來的,他去加拿大探親回北京了,叫我出來喝點(酒)。他還說已經通知小四和阿亮了,他倆馬上就到。小四、阿亮、德剛、我,我們四個人都是打小的朋友,最好的朋友,雖然興趣愛好、工作學曆不盡相同,但我們四個人的交情是長在同一棵樹上的,風雨同根幾十年了。我心裏癢癢,渴望和哥兒幾個聚聚,已經有三十多天沒聚了。但我電話裏跟德剛猶豫著,一時不能明確答複去還是不去。我用眼睛征詢草草的意見。草草小聲說:“你去吧,你去吧,不要管我。”看她的表情是真心實意讓我去。於是我對德剛說:“好,我也馬上就到。”
四、我見過的第三個異性網友(續八):芳草
(62)
我走出賓館,天色已經漸黑了。
本來打算叫小草一起去,我說都不是外人。因為過去網上聊天的時候,我就沒少跟草草提起這三個人。但她堅決不去,說我去不方便,還是你們哥兒們單獨一起吧。我拗不過她,隻好自己出來了。可是我心裏真的希望草草能和我一起去,因為我覺得應該讓弟兄們見見新嫂子,一來向他們顯貝顯貝,二來請他們參謀參謀。
我到飯店的時候,他們三個人已經在那裏等我了。
德剛一見我的臉色春光無限,便猜想到我剛才在幹什麽了,沒等我屁股坐穩他便追問:“打電話那會兒你沒幹好事吧?”阿亮在一旁敲鑼邊兒:“你別瞎猜,老蛇不是那種人。”隻有小四含笑不言語,他從來不開這類玩笑,他是一個不以色喜不以色悲的一個人。我說不著急,先喝酒,慢慢說。我抓過一瓶冰鎮啤酒便給自己倒。德剛用手一攔,說:“不行,今天你不能喝涼的。”
我們四個人在一起,多數時候喝啤酒。尤其是我最喜歡喝啤酒,白酒喝了不舒服。我問:“為什麽?”
德剛說:“你剛幹完‘那事’,喝涼東西傷身體。”他衝服務員喊:“服務員,來瓶小二”。小二就是小瓶二鍋頭。
我也知道男人射精之後吃涼東西對身體有損害。我放下啤酒,等白酒上來。這就等於我承認了來之前沒幹“好事”。德剛向阿亮一使眼色,意思是:咋樣,我沒冤枉他吧?
我們四個人在一起,本來就無話不說。酒過三巡之後,說得就更多了。德剛說你要小心啊,網上什麽人都有,別剛一見麵就認為她是你的終生伴侶了,萬一草草是個風流女子呢?我用手按順序指著他的胸、他的腹、他的褲襠,說:“她的這裏,這裏,尤其是這裏,都還是最好的,像姑娘的一樣,她的陰道很緊,我不敢肯定她兩年來沒有男人,但至少敢肯定她兩年來很少有男人!”
德剛笑了,說:“你也算個文化人,消息怎麽這樣落後呢!?”
我問:“怎麽?”
他說:“現在發明了一種手術,叫陰道縮緊手術。可以讓生過孩子的女人像處女一樣緊!”
阿亮驚訝:“真的啊?”他是一個純知識分子,搞學術研究的。
我說:“我以前隻聽說過處女膜再造術。現在女人都怎麽了?”
德剛繼續說:“還有更簡單的縮緊術——打一針就能做到,抹點藥膏也能做到,同樣是相當地緊嗬……”
我罵他說:“你丫怎麽什麽都知道?別破壞我的興致。”
他笑了,說:“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過去是女為悅己者化妝,現在是女為悅己者手術。”
阿亮問:“這種手術有人去做嗎?”
德剛說:“有啊,太有了!女人為了討男人喜歡,什麽事不能做啊?為了使乳房大點,鼻子挺點,陰道緊點,最後手術不成功毀了自己身體的女人還少嗎?我懷疑你們平時都看不看新聞呀?”
小四插話道:“人造美女,一聽說就惡心。”他是個極少說話的人,也忍不住開口了,他問德剛:“你看的都是街頭小報吧?”
阿亮說:“可是人家不告訴你她是人造的美女,走馬路上你不也得色迷迷多看她幾眼?一邊上著當,一邊還由衷地欣賞。”
小四回答:“我可從來沒那愛好,嘿嘿。”
德剛笑笑,說:“哼,我有那愛好。可我最怕的倒不是外貌上的手術,美容手術可以給人帶來美的享受。可是你像處女膜修複手術,陰道縮緊手術——這個還好點,最討厭發明處女膜修複手術,這不是明擺著蒙騙咱們男人來的嗎?連雞可以重新做處女了!說不定哪天有個傻小子洞房花燭夜看見新娘見紅了還美呢,其實她娶的是一個當過雞的。”
阿亮反駁:“什麽叫明擺著蒙騙男人來的啊?這是商人在鼓勵處女做愛:做吧,做吧,沒事,做完了我再給你換個新的。商人的目的是賺錢,可是間接地也幫了男人的忙——主要是你們那幫色狼的忙,哈哈。”
德剛大笑,說:“一句話驚醒夢中人了!明天我也找處女做去,她要是害怕開包,怕不是處女了將來嫁不出去,我就開導她說:開吧開吧,沒事,阿亮說了,開完了再給你換一個新的。”
不知為什麽,我今天聽德剛說話就是有點別扭。我說:“德剛,我不跟你們聊了,我得回賓館看看。你嫂子一個人在賓館我不放心。”
德剛又笑:“狗屁嫂子。我嫂子叫……”他念出了我前妻的名字。
(63)
一聽到朋友嘴裏說出我前妻的名字,我心裏也不是滋味起來。我的朋友尚且對她念念不忘,何況我呢!畢竟夫妻一場,對前妻還是有感情的。我的白酒已經喝光了,我對服務員喊:“再拿兩瓶啤酒。”啤酒上來了,我給德剛倒滿,給小四倒滿,給阿亮倒滿,再給自己倒滿,然後獨自默默地喝。德剛是一個經多見廣的人,大學畢業後當過老師,當過銀行信貸科科長,現在自己單幹做房地產生意。口才不錯,社交麵廣,善於與人交流。他讓我一個人喝完兩杯悶酒,這才開口說:“來,陪你幹一個。”小四和阿亮的酒杯也擠了過來,說:“來,共同幹一個!”我們輕輕碰杯,一飲而盡。阿亮一拍我的肩膀,說:“你和草草的故事我聽明白了,人間確有真情在!”
德剛歎口氣說:“我也不認為你前妻是最適合你的人。但是,你別忘了,有多少離婚後再結婚的人,都說媳婦還是原配的好,這就該引起我們注意了。他們為什麽都這樣說?你琢磨琢磨。你看我現在,想跟我好的女人少嗎?我一共有過多少我多少也跟你們提過,可是我把一個領家去了嗎?沒有。甭說是女人了,就是在校的女大學生,我把車往大學校門外麵一停,照樣有主動往我車裏鑽的。她們圖什麽呀?……可是咱們媳婦那叫結發夫妻,跟咱們過的是日子,一心為的是這個家。懂了嗎?”
我一無所有,我知道我和草草的愛不是以物質為條件的。我反問德剛:“草草能圖到我什麽呀?”
德剛說:“嘿嘿,我太了解你了。大哥你有才呀,你的一支筆能把王朔氣死,也能把死人寫活。花言巧語的勁兒一上來,石頭做的女人都能被你給說綠了、說開花兒了,你能用唾沫粘鳥!女人不光有隻認錢的,也有專門吃花言巧語這一套的,尤其是那些有錢而且又寂寞的女人。你老實說我出國這段時間,你一共用唾沫粘幾個鳥了?”他又問阿亮和小四:“你們知道不?老大沒跟你們聊過?”
我說:“就草草一個。這回我是真心的!”
德剛笑:“拉倒吧,如果這話從小四嘴裏說出來我信,他這輩子就老婆一個女人。”
阿亮忙搶白:“嗨嗨,你少說了一個……”
德剛衝阿亮一撇嘴:“得得,你跟老大一樣也不是什麽好鳥。”然後繼續對我說:“我就不相信你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
我說:“那咱們走著瞧吧,讓時間作證。”話雖然這樣說,但我肚子裏的那個秤砣還是晃了幾下的。我看看表,有點為難地說:“時間真不早了,11點多了,我隻能重色輕友一次了。你們繼續聊,我先回去吧?”我眼睛望著大家。
小四說:“蛇岸你回去,甭理德剛。”阿亮也說:“是啊,讓芳草一個人在賓館空等時間長了確實不合適。”
德剛無奈地說:“行,我不攪你的好事。但你記住啊,回去一定要穿防彈衣,沒有的話一會兒路趕緊買,上千萬別那什麽……中彈!”
他說的防彈衣指的是安全套,中彈指的是千萬別傳染上性病。他這是為我好,但我滿心想的是芳草的好,所以氣哼哼對德剛說:“你把草草當什麽了?你知道我從來不找小姐!”我轉身往外走,德剛一直把我送到門口,臨別時他摟住我的肩膀,真誠地說:“我現在很少敢相信女人了。真有點羨慕你……”
我說:“首先相信自己吧,你懷裏揣著和氏璧,就不怕遇不見真人。”
(64)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要走;德剛又拉住我的手,看樣子還有千言萬語。我一揚手,意思是讓德剛:你回去吧。結果一輛行駛中的出租車誤會了我的意思,嘎然停在了我身邊。我一看真好,所有人都對我這麽熱情!盛情難卻,上車走吧。我上了出租車,德剛隻好跟我揮揮手說再見。我乘車直奔賓館。飯店離賓館不是很遠,沒三分鍾就看見賓館大樓了——這還是多繞了一段路走的。但我心裏好喜歡:就要見到我的草草了!
付給司機10元車錢。下車,我站在了賓館的大樓前。
邁著醉漢的腳步,我走進賓館大廳。剛經過服務台,一看見服務台的小女孩,我突然一拍腦袋,轉身就往回跑,把小女服務員嚇了一跳,滿臉驚詫地望著我跑出賓館大門——她們不知道,我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這件事是我幾個小時前經過服務台時就想好了的:我不能空手回來,因為萬一芳草自己在家沒吃晚飯怎麽辦?我要給芳草買一些可以當飯吃的東西和水果回來,並且還要買一瓶紅葡萄酒,慶祝我們的“第一日”。
我以盡可能最快的速度買完了這些東西。
在回來的路上,我特意仰頭觀察了一下天象。我沒有“仰觀天文、俯察地理”的本事,我不是諸葛亮,我隻是想觀察一下。天上的月亮還隻是一彎新芽,因為今天是農曆的五月初七,到十五才會有滿月;星星還是蠻多的,可惜我一顆也叫不上名字:哪一顆是織女,哪一顆是牛郎呢?會不會也有一顆星星是我,一顆星星是我的草草呢?她和我是離得很近,還是離得很遠?不會王母娘娘用金簪一劃,便也被阻隔在銀河兩岸吧?
我就這樣想著,瞎琢磨著,不知不覺中已經站在了賓館405房間的門前了。
我在臨出門時和芳草有兩個約定:一、我出去跟朋友喝酒去了,她也要下樓自己吃點東西,不許虧待身體;二、我盡量早點回來,回來敲門隻敲三下。聽三聲門響,你開門;聽一聲兩聲門響,你不要理他,可能敲錯門了;聽四聲五聲門響,你要問問是誰;如果一上來就連續敲門不絕於耳,你要先給我打電話,或者幹脆直接撥打110。芳草當時嬉笑著答應。
可能是酒精在作怪吧,我居然在這個時候想跟草草開開玩笑。我決定不敲三聲門響了。咚咚,我敲了兩聲,裏麵沒反應。咚咚,我又敲了兩聲,裏麵還是沒反應。我心說,不錯,草草真乖。我本來想再給她一個“連續敲門不絕於耳”,看她能不能做到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報警”,但是一想算了,別再把警察給招來。於是,我按照與草草事先的約定,開始規規矩矩地敲門,可是不管我怎麽敲,草草都已經不給我開門了。沒辦法我用嘴喊:“草草,開門,我是你老公……”
這時候草草從裏麵搭話了:“你不是!我老公說了,他回來隻敲三聲門響,可你敲了多少聲?”話音未落,門已經打開了。草兒撲進我的懷裏,又疼又氣又委屈地說:“蛇,我早就從窗戶看見你回來了,你第一次回來我就看見你了……”
我一時無語,感覺草草好可憐。我撫摸著她的頭發,我說:“對不起……”
她嚶嚶地趴在我肩上,說:“我想你……”
四、我見過的第三個異性網友(續九):芳草
(65)
才幾個小時不見,隻不過是出去陪朋友喝了一頓酒,草草趴在我懷裏的一聲“我想你”,頓時使我柔腸百轉,鼻子發酸。感覺自己是一個孤獨的旅人,已經在外麵流浪很久了,終於回到家了,終於見到最愛我的人了……
我從門外直接把草草臉貼臉地抱到臥室,她拍打著我的後背說:“放開我,門還沒鎖呢。”我放下她,我說:“你去鎖門吧。”
草草臉上掛滿久別重逢般的喜悅,癡情地看著我,腳底下不動窩。
我問:“怎麽,你一秒鍾也離不開我啊?”
草草辯白:“你胡說!”腳底下卻照樣不動窩。
原來美女也有看我看不夠的時候啊。我好高興,說:“那我陪你一起去鎖門吧。”
她投來滿意的一笑,嘴上卻說:“那門是因為你才開的,怎麽反而成了你陪我了?”
我沒反駁,我把還拎在手裏的食品袋順手放到桌子上,然後將草草拉進懷裏。她好像理解了我的意思,在我懷裏轉了一個圈,用後背頂著我的胸脯,頭枕在我的肩膀上,說:“走,我陪你去鎖門。”
就這樣,草草倚著我,我用身體頂著她,擁著她,雙手扶住她的腰,移動到門口。她勾起腳尖輕輕地將房門關上,推緊;我則從她的背後伸出手去,將門反鎖……
我們重新回到臥室,一路上她還是緊貼著我,不肯分開半步。我讓她坐到床邊;她仰起臉來望著我。我手捧著她的臉,我說:“草草啊……”
她忽閃著大眼睛問:“幹嗎?”
我輕輕地說:“草草啊……”
她閉上眼睛問:“幹嗎呀?”
我柔柔地說:“草草……草草……”
她終於身子往前一傾就趴在了我的肚皮上,像一條小肉蟲兒一樣,軟軟地說:“不叫了,我快化了……”
我的骨頭也快要被這一條小肉蟲兒給蠕動得酥了。我問:“草兒,你吃晚飯了嗎?”
草草有點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回答說:“我沒吃……我真的不餓。”
我開玩笑說:“不可能。咱倆在床上幹一天活兒了,能不餓?”
草兒嗔怪道:“又討厭啊你……?”滿臉可愛的羞澀。
我把新買回來的食物擺了一床頭櫃,砰的一聲葡萄酒也啟開了。
草草驚異地問:“你怎麽知道我愛喝葡萄酒啊?”
我笑,說:“你忘了?網上聊天的時候,有一次你說你要下線了,因為有朋友請你去吃飯。臨出門的時候你征求我意見說:我可以不可以少喝一點葡萄酒啊?我說可以,隻要你喜歡。你當時為什麽要征求我同意呢?是不是那時候你的心裏就已經拿我當老公看了?”
草草不肯承認,搖頭說:“嘿嘿,不記得了。”然後又轉移話題,說:“今晚這酒不給你喝了啊。”
我問:“憑什麽啊?”
草草說:“因為你已經喝醉了呀。”
我問:“那你一個人能喝了一瓶?”
草草說:“我陪你同醉不好嗎?你一個人醉酒多沒意思……”
我心裏麵笑了,麵孔卻板起來,說:“酒色害死人啊,你可不能喝醉。”言外之意是:我們酒後狂歡嗎?
她解釋:“我想喝醉了能好好睡一覺。”
我連連點頭,動作很誇張,說:“行,行。今晚咱們什麽都不幹了……”
她突然兩眼眯縫,眼神跟放電一樣,盯著我。盯得我有點發毛,下身一陣一陣地緊張,我怯生生地問:“又怎麽了?”
沒想到我這樣一問,她反倒不好意思了,噗哧一笑。不回答我。
(66)
她不回答我,便用吃東西來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因為我的胃從來都是吃了澱粉類或肉類食物才肯承認是吃過飯,所以我給她買回來不少肉類和澱粉類食物。但草兒隻對這些東西蜻蜓點水似的,用她纖細的手指,動作優雅地每樣捏一口,便命令我說:“蛇,把這些撤下去吧。”
我不解地問:“你這就算吃飽了?”
她頑皮地對我一笑:“我吃飯以蔬菜和水果為主。”
我感歎:“哦,我真不理解美女的胃。幸虧我給你準備了香蕉和櫻桃。”
芳草說:“有什麽不理解的?我變成大胖子,你還能抱動我嗎?我這是心疼你。”
我說:“老婆,你變成豬八戒我才美呢,那樣的話我就可讓你背我了,嗬嗬。”
芳草笑:“討厭,烏鴉嘴!”
我真誠地:“老婆,隻要你身體好,我不嫌你胖……”
芳草輕蔑地:“去去,現在哄我,到時候就不是你了。”
怕她肚子餓,我迅速遞給她一根香蕉:“你先吃這個吧。”然後坐到她的對麵,笑嘻嘻地,手裏抱著一把香蕉,準備隨時遞給她。
畫家的手指就是好看,看她撥香蕉皮的動作,簡直是欣賞藝術。我不錯眼珠地看著她。她開始吃了:兩片薄薄的紅潤的嘴唇大大地張開,嘴裏麵映出鮮嫩的肉色,舌尖縮縮著;乳黃的香蕉粗粗地緊貼著那兩片紅唇送進去,略微停頓,漂亮的兩腮瞬間性感地凹陷凸起,有一個吸吮的動作,香蕉在出來的時候便短了一節,斷開的截麵,留下清晰的牙痕……
她吃第二根香蕉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我:“你老看我嘴幹什麽?”
我說:“看你吃東西,真是一種享受。”
她說:“不對吧?”
我說:“對啊,我在欣賞美呢。”
她說:“還是不對勁,我看你的眼神,怎麽越看越像在哪見過?”
我好奇,問:“在哪裏見過?”
她假裝自言自語:“在動物園裏?”
我說:“你汙蔑,我可不是饞嘴的猴子。”
她笑,說:“你要是猴子就好了,猴子長得多像我們人類啊。”
我也笑,問:“怎麽,看一次你吃香蕉,我就連人類的近親都不算了?”
她說:“嗬嗬,你呀,你可不不算,你是一條大色狼!”
我傲慢地說:“噢,原來如此!今晚睡覺你可要小心,小心我吃你……”
芳草撅起迷人的嘴巴,失神地望著我,好半天才說:“你真想吃我啊?”
我點頭:“嗯!”
她做出豁出去的樣子:“好吧,那你先去刷刷牙。要嘴巴香香的,我才同意你。”
我毫不示弱,我說:“那你也要先去洗洗澡,香香的身子,我才吃!”
她說:“不好,我還沒吃櫻桃呢。”
我說:“好,我去給你洗櫻桃。美女吃過櫻桃之後,躺在床上會像櫻桃一樣惹人喜愛,垂涎欲滴……”說完我就開始脫衣服。
她不解地問:“給櫻桃洗澡,你脫衣服幹什麽?”
我軟綿綿地回答:“因為,我也想讓你吃我了……”
芳草嘴巴一撇:“我隻想吃櫻桃。不吃壞蛇……”
我哄她說:“我跟櫻桃一起洗澡,出來後你吃一口我,吃一口櫻桃,好不好?”
芳草身子一扭,說:“你認為你跟櫻桃長得一樣漂亮?竊……”
我說:“當然不一樣了啊,櫻桃是美人身體的一部分。我是醜老爺們。”
芳草眨眨眼睛,誘導我說:“有趣,櫻桃是美女的那一部分啊?”
我不知是計,賣弄著回答:“是美人的嘴啊——俗話說:柳葉眉,杏核眼,櫻桃小口一點點。”我邊說邊脫衣服,已經開始解褲帶了。芳草一把揪住我的腰帶,阻止我脫的動作,醋勁十足地說:“不許你跟美人一起洗澡!”我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這是草草跟我撒嬌呢。我說櫻桃象征美人的嘴,她就拿櫻桃當美人了。我哭笑不得,說:“沒事,它隻是美人的嘴巴,又不是眼睛,看不見我裸體的。”她倔強地說:“那也不行!你是我的……”芳草這個“醋”吃得我好舒服。我說:“好好好,聽你的。”我重新係好褲腰帶,抓起櫻桃光著膀子就往洗澡間走,邊走邊說:“你等著。”也沒明確說讓她等著什麽。芳草在後麵喊:“快點洗啊,別讓我等著急。”她同樣也沒明確說洗什麽。
(67)
戀愛中的人,甭管歲數多大,甭管男人女人,在心理方麵可能都會變得年輕。如果愛情的這種功效在人的身體發膚上也能體現出來的話,那該多好啊!恐怕全世界的人都會相信愛情,而不去買化妝品了。我在洗澡間洗櫻桃的時候,心理就像個孩子。
我進了洗澡間,順手就把門給帶上了,然後悄無聲息地反鎖上。心說:草草您等著吧,我什麽時候洗完澡,櫻桃什麽時候洗好,吃櫻桃與吃蛇要搭配著來。擰開洗臉池的水龍頭,我先給櫻桃做個淋浴;塑料袋裏的櫻桃被水一衝,個個鮮活亮麗,像是一群靈動的仙子在水中嬉戲。於是我想起了牛郎織女的故事。據說天上的織女和諸仙女一起下凡遊戲,在人間的碧蓮池戲水解愁,牛郎在老牛的指點下到池邊偷走了織女的紅色仙衣,於是織女以身相許。由織女紅色的仙衣,我又聯想到了草草粉紅的睡衣。草草雖然不是天女下凡,但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她在我心目中一點也不遜色於仙女啊。可能很多人潛意識裏都會有仙女情節吧?所以才會出現“美如天仙”這個詞,不然的話牛郎織女就不會被演繹成千古流傳的愛情故事了。牛郎織女的故事有好幾個版本,我這裏想到的是其中之一。而我和草草的故事,將以怎樣的方式繼續呢?
芳草開始站在洗澡間外喊我了:“壞蛋,還不快把櫻桃交出來?”她一定是聽到了我淋浴的水聲。但是她既不敲門也不推門,更沒有進來搶櫻桃的意思,我反鎖門的行為變得毫無意義了。
我加快洗澡速度,回答說:“不著急,櫻桃還沒洗好。你先上床等我,我馬上給你送去。”
十分鍾後,我端著一杯水靈靈的櫻桃躺到了床上。芳草靠在沙發裏看電視,她沒有聽我的話在床上等我。我對芳草說:“來呀,都——洗好了,可以吃了。”我故意把“都”字念得很重。
草草哼了一聲,走過來一把奪走櫻桃,回到沙發上,獨自吃她的櫻桃。
我焦急地問:“我白洗澡了?”
草草說:“我保證你是白洗了。”
我問:“真不吃我?”
芳草點頭:“嗯哼……誰叫你不聽話?”
我說:“求求你了!”
她說:“求也沒用。誰叫你跟櫻桃一塊兒洗澡了?”
我打算把她騙到我的床邊來,隻要我的手能抓到她,就可以把她拉上床。於是我說:“那你遞給我一顆櫻桃好嗎?我洗了半天,一口也沒吃到呢。”
草草笑了。我以為她同意了,誰知她卻說:“我知道你在用計!”
我苦笑:“冤枉啊,我確實饞櫻桃了,不信你摸摸我的肚子……”
她打斷我的話:“你又在用計!”
我說:“你憑什麽說我在用計啊?”
芳草又笑,說:“你忘了,以前咱倆網上聊天的時候,經常什麽事情都不約而同地就想到一起了,有時候我正要說的話,你一下子就說出來了;打字的時候,經常會出現你打給我的話和我打給你的話幾乎一模一樣!嗬嗬……”
我說:“唉,是啊。那我不用計了,我下去抱你上床來好不好?”
芳草搖頭說:“不好,強扭的瓜不甜。”
沒辦法了,我隻好認輸。我大聲說:“咱們這屋子裏有一條驢。”
芳草以為我是在說她脾氣擰,衝我一笑:“這下你領教我的壞脾氣了吧?”
我接著說:“這條驢的名字叫:黔之驢。”
芳草咯咯地笑出了聲。挖苦我說:“你不是挺聰明的嗎?繼續想辦法啊!”
我毫無鬥誌地說:“沒辦法了,黔驢技窮了……你吃你的,我閉上眼睛睡覺了。”我真的閉眼睛睡覺了,這一天沒閑著,確實也累了困了。
芳草撒嬌地說:“不許睡覺!把眼睛睜開看我……”
我閉著眼睛回答:“曾經有‘好事者’總結過男人的四大累,你知道是哪四大累嗎?”
芳草不解:“什麽四大累?”
我說:“四大類的內容是:打麻將、脫坯;拔麥子、操逼。”說完我睜眼看草草。
芳草羞臊的臉都有點紅了,低聲說:“你怎麽還研究這個啊?”
我不理她,閉上眼睛,裝出累得不行的樣子。沒過一會兒,我聽到有動靜,是草草離開沙發的聲音。又過了幾秒鍾,我的鼻子便嗅到了芳草的呼吸。緊接著,芳草的嘴唇貼到了我的嘴巴上,跟我接吻,接吻的時候,一顆涼絲絲的櫻桃被她用舌頭尖頂進了我的嘴裏……
(68)
我繼續閉著眼睛,享受這主動而來的享受。不知道別的男人怎麽樣,我是比較喜歡女方主動的。有的丈夫形容老婆是木頭,抱怨天天摟著木頭睡覺,都快成陽痿了。還有的丈夫幹脆罵老婆是死魚,或者連五官齊全的魚都不是,隻是一塊帶眼兒的肉。曾經聽男人開玩笑說:結婚幹什麽呀?嫖娼幹什麽呀?早市上買一塊豬肉回來,中間紮個眼兒,用去唄。總之男人形容起女人來,什麽詞都有,好像男人的語言功能要比女人提前進化了許多年。既要讓老婆立貞節牌坊又要讓老婆會調情——做男人真夠痛苦的,哈哈。做女人更難。
我的草草在這方麵做得很好。曹操有兩句詩:周公吐哺,天下歸心。草草“哺”給我一顆櫻桃,我的心瞬間便融化成水了,流淌成小河了。這時候草草主動投入我的懷抱,幫我把浴巾解開,我則幫她把睡衣脫掉;我們相擁著潛入水底,我們的嘴唇在水的柔波裏接吻,我們的眼神在水的波光裏相遇;漸漸的,漸漸的我就變成了一條魚了,時而嘴巴對著水中的小草一口一口地咬,時而緊貼著小草柔軟的身體,蹭來蹭去;最後一頭紮進小草的身子裏,隱藏了,又出來;出來了,再進去;反反複複。終於,小河開始蕩漾,原本漣漪著的水麵,傳來了浪花的歌唱。水草在歌聲中搖擺,魚兒在搖擺中徘徊。
此時,我的愛情是什麽?我的愛情是一條河,名字叫愛。
我的愛河是最深的一條河,因為沒人知道愛情是什麽。
我的愛河是最長的一條河,連接著牛郎和織女的星座。
我的愛河是最寬的一條河,會水的人遊泳過來,一生也不會有靠岸的時刻;
我的愛河是最窄的一條河,會愛的人要想上岸,隻需一言,一語,一個眼色……
(69)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們兩人在小河的流淌中不知不覺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光已大亮。彼此互問:我們什麽時候睡著的?答:不知道。我們是怎麽睡著的?答:不知道。是在做愛的過程中睡著的?答:好像是。我和草草都感到驚訝:做愛,居然可以直接做到夢裏去?!
我和草草的“第一日”,就這樣過去了。
現在睜開眼睛,我們的第二日,便開始了。
我們側躺在床上,各自的手搭在對方的身上。我們彼此凝望著。雖然剛剛睡醒,但我們的感覺,仿佛是在真正的夢中。是啊,曾經我們日夜思念,發愁見麵是一件太遙遠的事情,可是現在一覺醒來,我們已經做過一夜的夫妻了!簡直有點不敢相信。
我對芳草說,我說草草啊,你為什麽這樣可愛呢?
我對芳草說,我說草草啊,我為什麽這樣愛你呢?
芳草隻是幸福地笑,甜蜜地點頭,一句話也不說。
我對草草說:“知道嗎?我曾經是一個很有抱負的青年,胸懷大誌,可是都到今天了,我還什麽也不是,你嫁給我,也許一輩子都要受委屈的。”
草草說:“我知道的。但是和你聊天的過程中,我知道你的理想並沒有泯滅。你一直是奮鬥者。”
我說:“世界上隻要兩個人還相信我的未來,一個是你,一個是我!”
芳草問:“前妻不能理解你嗎?她為什麽離開你的?”
夫妻離婚是一件太複雜的事情,而且離婚雙方各說各的理,而且外人聽起來他們都占理,而且誰先跟你說,好像誰就占理,屬於先入為主。離婚之後我不願意跟任何人解釋自己為什麽離婚,一不想提傷心事,二也解釋不清。我隻好給我的芳草講一個故事。
我說:薑子牙年輕時曾經窮困潦倒,後來在昆侖山學道,一學就是40年。72歲才下山,經朋友介紹和一個68歲的老姑娘馬氏結了婚。可是婚後馬氏發現薑子牙依然無能,唯一的手藝隻會編笊籬,但是卻隻會編不會賣,從早到晚,一個都賣不出去;後來賣麵粉麵粉被風吹走,開飯店飯店關張,總之一事無成。馬氏恨鐵不成鋼,眼見薑子牙掙不回錢來奔小康,終於忍無可忍,要求薑子牙必須寫一紙休書,結束夫妻關係。薑子牙百般跟老婆描述自己的遠大前程,希望老婆不要走。但馬氏說你連車都買不起還談什麽遠大前程?薑太公隻好寫了休書。馬氏夫人拿到修書,一路不回頭,自奔小康去了。不久之後薑子牙事業有成、斬將封神,馬氏後悔已經晚了,因為她已經另嫁他人了,可能是嫁給河南某會麵館老板了吧,現在已無從考證。當初她為什麽跟薑子牙離婚呢?因為她隻看眼前,而眼前是薑子牙掙錢無一技之能。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事也不能怪馬氏,誰叫你薑子牙七、八十歲了才成名呢?太晚了!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長壽啊?做女人的都有望夫成龍的心理。自古貧賤夫妻百事哀啊!
芳草笑:“哈哈,你是這在指桑……說槐吧?”她更改了“指桑罵槐”的“罵”字,並且用指甲尖掐我的胳膊,弄得我好癢。
我說:“草啊,也許我真的一輩子一事無成呢!你還要我嗎?”
草說:“你不會讓我也等你到七十二歲吧?那樣我也隻好跟馬氏走。”
我笑了,說:“放心,如果七十一歲我還一事無成,我會主動寫休書給你。”
芳草說:“討厭!不許你休我……”說完又來掐我。
我嘻笑著躲閃,說:“草草,我有正經事跟你說……”
草草停止動作:“嗯,你快說!”
我停止了喜笑,我發自內心地說:“我有一件禮物,一直想送出去,可是二十年過去了,一直也沒找到我要送的人。”
草草也嚴肅起來,問:“是什麽禮物呢?我能幫你做什麽?”
我說:“你所能幫我做的,就是收下這份禮物。”
草草立刻略有所悟,動情地說:“我一定幫你!”
我說:“我十八歲的時候,寫過一首詩,這首詩是寫給我理想中的愛人的。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夠親自送給她。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找到她。”
草草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眼裏含淚說:“她在哪?”
我把草草往懷裏一摟,我說:“在我懷裏呢!”
我含著眼淚,向她背誦我二十年前就已經為她寫好的詩:
《獻給我的愛人》
任快樂的流星,
衝擊石頭的山頂吧;
任冰清的月色,
挑剔太陽的熾熱吧。
我們
將在未來見麵——
也許我是一粒沙塵, 而你
是把沙塵升入天堂的風;
也許我是黑夜裏的嘴唇,而你
是來自夢中的一吻……
我是奔走的龍
而你,就是先行的風!
我是地下的激流,
而你,就是等待噴發的瀑布!
我們相見的日子
隻有在未來的一個不平凡的早晨。
(70)
這首詩真的是我二十年前寫的,是寫給我理想中的愛人的。今年6月3日的早晨,我終於如願以償,把它獻給了我的愛人!
我給芳草念這首詩的時候,我是把心掏出來給她看的,因為這詩的每一句,都是我心房裏澎湃的熱血。念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我的心都也已經戰栗得快要飛起來了,因為它終於找到:它的主人了!——剛才,就在我寫這篇文字的時候,我從電腦調出草草的照片,我望著她的眼睛,我又對她念了一遍這詩的最後一句:我們相見的日子,隻有在未來的一個不平凡的早晨!
我把詩念完後,草草先是使勁掙脫我的懷抱,低頭看我的眼睛。我相信她從我的眼睛裏,看到的全部是真誠。隨後,她緊緊地把臉貼在我的心口上,使勁摟住我,說:“蛇,你二十年前呼喚的人,真的是我嗎?
我說:“草草,二十多年了,我一直沒停止過我的呼喚,我呼喚的是你,我呼喚的正巧是你呀!”
芳草疑惑:“難道這不是一首詩,而是一篇二十年前的預言嗎?”
我問:“怎麽,你發現過被呼喚的感覺?”
芳草說:“可能是因為我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吧,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在遙遠的遠方,有一個什麽聲音在呼喚。呼喚的是什麽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聲音來自哪裏。”
我說:“那聲音是來自白馬王子和紅帆船吧?你們女孩子都有這樣的夢。”
芳草羞澀一笑:“也許是吧。但我的人生理想是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跟你胸懷的那個大誌大致差不多。”
我說:“噢噢,別不好意思,別轉移話題,繼續說那呼喚你的聲音……”
芳草繼續說:“所以我喜歡旅遊,喜歡探險,而這種旅遊、探險,好像是出於某種莫名的使命,我並不是像別人那樣一窩蜂去旅遊景點,很多不為人知的偏僻地方我也去,全國各地,我甚至可以背一頂帳篷,獨自在大山裏過夜……”
我說:“啊?你不怕被野生動物傷到你!”
芳草說:“不怕啊。因為我喜歡它們,它們也會喜歡我的。我發現動物是最聰明的,能感覺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我說:“就像我一樣,我就感覺出了你是我一輩子都在找的那個人!”
草草忽然嚴肅起來,說:“這首詩,你發表過沒有?”
我說:“沒有啊。”
草草再問:“有沒有給別人看過?”
我答:“也沒有。這首詩是我寫在日記裏的!”
草草長舒一口氣:“哦,那就好。”
我問:“怎麽了?”
草草說:“如果在我之前,這首詩你還給別的女人看過,就說明你的眼光不準了,說明我不是你第一個看上的人,那麽我也就不是你要尋找的那個人了!”
我說:“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有時候我很信命的。”
草草說:“我也是。去年我去甘肅的時候,遇到過一個道士。他非要給我算命,我起初不信任他,不理他,他追著我說要送我幾句話,而且分文不取。我見他很誠懇,而且也不是擺攤算卦的,就是一個純粹的道士。於是就請他說說看。他先是說了我過去的一些事情,說得非常準。我很驚訝!杭州離甘肅那樣遠,我這次來甘肅也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沒人知道。說他事先探聽到我的情況然後來蒙我,可能性幾乎為零。我立刻就對這個道士刮目相看了。而且算完之後,我掏出一百塊錢給他,他真的堅決不收。”
我忍不住插嘴問:“他都說什麽了?”
草草答:“他主要說了我的婚姻情況。說出了我哪一年哪一月離的婚,說出了前夫曾經跟我要求複婚的事,說出了曾經有一個比我小好幾歲的男人在追求我,而我不同意。”
我有點不安地問:“你真不同意了?”
她說:“當然不同意。我不喜歡小男人!”又針對我補充一句:“也不喜歡小心眼兒,嗬嗬。”
我笑了,鼓勵道:“你繼續說……”
她繼續說:“道士跟我講,你明年還有一次結婚的機會——他說的明年指的就是咱們現在,今年……”
我說:“你不用解釋,我聽懂了,就是06年。”我心說芳草為什麽要著重強調是今年呢?
芳草笑了笑,繼續講:“他說我明年——也就是今年,我有一次結婚的機會。如果錯過今年,那麽我再下一次的結婚機會就要等到很久以後了,至少要等7年。”
我大喜:“草草,這麽說今年年底之前,我就能領到領結婚證了?”
草草反問:“你說呢?”
我說:“一定要領!不然七年之後你就成老太婆了,我可不想娶個老太婆回家……”
芳草說:“七年以後,我嫁的人肯定就不是你了。道士說如果七年後結婚,老公會是一個比我小好幾歲甚至好多歲的男人。”
我說:“不會吧?你剛說過你不喜歡小男人!”
芳草說:“我今天是第一次跟你提道士算命的事,為什麽以前網上聊天的時候不跟你說呢?”
我用眼睛問:為什麽?
芳草繼續說:“道士還跟我講,明年你找的老公,要比你大很多——他說的大很多肯定得大五、六歲以上才算大。你比我大七歲,正好符合老道的說法。如果我以前就把這些話都跟你說了,我怕你笑話我,你該認為我是在追求你了……”
我說:“是啊,你網上一認識就跟我說這些,我可能會怕你,早就躲你遠遠的了,怕你是精神病!”
芳草笑:“所以呀,一直等到現在,我才跟你說……”說完,她開始吻我。
我迎接她的吻……
四、我見過的第三個異性網友(續十): 芳草
(71)
芳草跟我說出道士算命的事情,按理說我應該高興。好像我跟芳草的姻緣是命中注定的,無需再有什麽擔心了。但是我卻高興不起來,心中反而升起了一團陰影。因為曾經有一個女人,也跟我說過類似的話。
那是在我二十六歲的時候,還沒有結婚,連女朋友都沒有。當時我們單位在內蒙古鄂爾多斯承攬了一項大工程,我在項目部蹲點。一次,項目部請業主的家屬及家屬的朋友玩兒,主要目的地是成吉思汗陵。由於人比較多,我們開了一輛麵包車拉他們。路很遠。坐在我身後的是一位女士,唱歌非常好聽,但她隻是偶爾唱幾句,每次唱我都要回頭看她一眼,微笑一下,表示感激。一路上因為有她,氣氛活躍了不少。她看起來比我年紀也大不了幾歲,不是很漂亮,但衣著打扮都很入時。每次我回頭看她,她也會假裝沒看見似的掃我一眼。一路上我和她沒說過話。但是沒說話,我也惹麻煩了。
下車後,進入旅遊景點,我發現她總是不離我身前身後身左身右,再一看她的眼神,更發現不對勁了:她眼神裏對我的喜歡似乎太多了點。起初我沒太在意,認為她是拿我當導遊先生了。我喜歡曆史,對成吉思汗也知道一點,雖然知道的都是一些皮毛。但我當時年輕,愛賣弄學問,邊陪他們參觀邊給他們講解。也許是我的講解讓她感興趣吧。簡單的女人往往崇拜有學問的男人。當時我還挺洋洋自得。事情的轉折點發生在吃完中午飯。飯後大家自由活動。比二十六歲更年輕的時候,我寫過幾句“壯誌淩雲”的詩:“成吉思汗的鐵騎重又踏過草原,蒼穹的星鬥是他戰馬的蹄印,鍾聲是馬蹄的轟響——走不出夢幻,到處是家鄉!”為了尋找這種“一統天下”的感覺,我跑去騎馬了。剛騎完第一圈,猛然看見她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地望著我,衣襟在風中飄擺。她怎麽又跟我到這裏來了?奇怪!
(72)
我騎著馬向她走去。湊巧的是,我胯下騎的馬是白馬。結果她誤會了我的身分,無法形容她仰望我的時候,那臉上的表情和眼神。不應該的是,我不應該問她喜不喜歡騎馬,結果她說喜歡非常喜歡。我隻好說我請你騎馬。因為她畢竟是業主的朋友,也算我們的客人。她說她從來沒騎過馬不敢一個人騎,但是又好好想騎。我說那隻好咱倆騎一匹馬了,我扶著你。就這樣她上了我的白馬。天高雲淡,春暖花開,一男一女同騎一匹白馬,散步在大草原上,這畫麵在電影裏大多屬於愛情戲吧?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她巧妙地坐到了我身邊,酒桌上我們也緊挨著。跟內蒙人在一起喝酒,感覺最大的特點是喝酒必唱歌。能看出來她是一個場麵上的女人,酒很能喝,話很會說,唱歌更是出色。酒桌上有人叫她小張,這時候我才知道她姓張。還有人叫她張小姐,我就不明白她到底結婚沒結婚了。她很關心我,見我額頭上冒汗了,便從桌子下麵塞給我一塊手絹,讓我擦汗。手絹裏夾著一張紙條,寫著她的名字和聯係電話。也許是她剛才去洗手間寫的。酒席散時,她讓我把她的手絹還給她。可能我這人天生的喜歡美女——有人不喜歡嗎?於是好占女人便宜,說什麽我也沒把人家的東西還給人家,還美其名曰:“留個紀念吧。”她很高興地接受了這個建議。真不知當時我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留下她的手絹呢?憐香惜玉是好男人的標誌,但也不能排除好色的本能,何況是在酒後。
好在我第二天酒醒之後,一頭紮進了緊張的工作中,並沒把她放在心上。我沒結婚也沒女朋友,不能亂來的,以免敗壞了名聲。我把她留給我的電話號碼給扔了。手絹沒舍得扔,因為我舍不得裏麵的感情。雖然我不打算讓這段感情故事繼續發展,但是人家給你的愛,你必須珍惜。我不是一個相貌堂堂魅力十足的男人,我認為我不給她打電話,故事也就到此為止了。可是,半個月後,她把電話打到我們項目部來了,而且一連好幾天。一個男人長時間出門在外,遠離親人,忽然出現一個人關心你愛護你,你就會很感動的。後來我們就開始單獨見麵了。我們一起去公園,逛商場,到草原上騎馬,使我原本單調苦悶的工地蹲點生活,變得多彩而浪漫。但是,無論怎樣浪漫,我在心底裏也不能夠完全接受她。她看起來很年輕,實際年齡比我大8歲;有老公,有孩子。而我當時隻有二十六歲,還是一個沒結過婚的“童男”。她對我越是百般嗬護,越是親熱嫵媚,我的心裏就越發愁,發愁甩不掉她了。我總是想盡辦法拒絕她任何理由的邀請。拒絕她是出於理智的思考。可是從內心來說,我恨不能天天和她在一起,和她在一起,她總是哄我、愛我、事事讓著我。為了讓她不再愛我,我甚至無緣無故就跟她發脾氣,而她總是原諒我。半年後,工程結束了。臨回北京的那天,她為我餞行。把酒相望,眼淚汪汪。
我問:你為什麽要對我這樣好呢?
她糾正我說:不是我對你這樣好,而是:我是這樣的愛你……
我還是不願意跟她使用“愛”字,我問:為什麽這樣呢?
(73)
她略顯失望,可能失望於即將分別了,也沒能聽到一個“愛”字。但她依然真誠地回答我說:第一,那天在車上,你第一次衝我笑的時候,我就對你產生好感了。可能這就是一見鍾情吧。第二,在遇到你之前的頭三天,我路過一座橋,有個瞎老太太主動來給我算命。我從來不相信瞎子算命,跟她說我還有事,沒時間。老太太說她不要錢,隻是想告訴我一件事,如果這件事情說準了,一周以內你再把錢給我送來也不遲。我出於好奇,就讓她給算了。她說你跟你丈夫長期生活不和諧,那是因為你還有一段前世的姻緣沒有了結。一周之內,和你有前世姻緣的那個人就要來了,他從很遠的地方來,而且比你要小很多歲……
我說:見到我以後,你給老太太送錢去了嗎?
她說:因為她說我跟老公關係不好,說得很準,當時我就掏出十塊錢給她,但她堅決不收。我把手絹給了你的第二天,專門跑到橋頭,給了老太太一百塊錢。你知道我為什麽先給你手絹,然後又往回討嗎?
我說:因為你當時給我擦汗用,並沒說送給我。
她笑了,說:我是這樣想的——如果有誰拿了我的手絹,用完了卻不肯還給我,那這個人就是老太太說的那個人。
我說:你還真信老太太的話了?
她說:是見到你之後,我才徹底相信的。
隨後,她送給我一把蒙古刀,刀很精美,上麵鑲有寶石。我猶豫,不肯接受。她說你不要怕,我不會逼你做我老公的,送給你,也是做個紀念吧。
我問:算命的老太太,有沒有說咱倆會結婚?
她說:老太太說,最初那個比你小的男人可能不願意,但隻要你堅持不懈,總有一天你們會結婚的,因為你們的婚姻是上輩子就定下的事情。
果然,在我回北京後的一年時間裏,她經常給我寫信,給我寄照片,還給我寄過鄂爾多斯羊絨衫。那時候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腦,通信靠郵局,聽聲音需打長途電話,看音容笑貌全憑寄照片,視頻沒聽說過。我的原則是少給她回信,最後幹脆不回信,漸漸地她也就不給我來信了。看來,她最後也不相信所謂“命中注定”了。如果她再多信幾年,對我堅持不懈,我會不會娶她呢?
我從來沒算過命,所以對算命這類事情,沒有發言權。今天聽到草草也說類似的話,我又能作何感想呢?鄂爾多斯的她,她的記憶裏麵,還會時常想起我,想起那個瞎老太太的話嗎?
一邊享受著草草的親吻,心裏麵卻在想著從前的女人。忽然感覺有點對不起草草,我說:“草草,今天是我們的第二個日子了。你有什麽想法嗎?怎樣安排我們的第二日?”
(74)
草草莞爾一笑,反問:“你怎樣安排第二日我不管,我想知道你怎樣安排我啊?”
是啊,怎樣安排草草呢?想起跟第一個網友“不許重複”見麵,請人家天安門看風箏,然後逛商場,結果人家跟我說拜拜了。雖然和草草網上相識一月有餘,又已經做過了一日夫妻,但我對她脾氣秉性、性格愛好的了解畢竟有限。我試探著問,用半開玩笑的語氣:“我想請你逛商場吧,可是我……”
草草打斷我,接我的話茬:“可是你兜裏又沒錢。”說完笑眯眯的看著我,看我還有什麽安排。
我說:“請你頤和園劃船吧?這樣挺浪漫。”
芳草說:“太俗,不去。”
我說:“要不這樣,我隻聽說你是畫家,卻沒當麵見過你畫畫,找個環境優美的地方,你畫畫,我研磨,好嗎?”
芳草說:“好不容易出來休息幾天,你還讓我工作啊?”
我沒轍了,說:“那你說你要幹什麽?”
草草嘿嘿笑:“我要去衛生間……”
我一把按住她:“去衛生間幹什麽?”
草草假裝生氣:“你說能敢幹麽啊?”
我故作驚訝:“你也尿尿啊?我的仙女……”——潛意識裏也確實不情願相信芳草跟普通人一樣。
芳草理解地點點頭。我忽然想起來,在我們單位,同事之間如果在廁所見麵,有時候會開這樣的玩笑:嘿,您這麽大的領導撒尿還用您親自來啊?於是我壞笑著說:“老婆啊,這麽點小事情還需要您親自去辦啊?我替你辦了。”說完我起身往衛生間跑,還回頭囑咐她:“躺著別動啊,我尿完了,你的問題也就解決了!”
草草瞪眼,意思:你憋不住了就直說!
不等她的眼睛眨巴一下,我已經變戲法似的從衛生間拿出一個洗臉盆來,放在床沿底下。我抱起草草,我說:“草兒,我要把著你尿尿……”
她頓時滿臉羞紅,小拳頭捶打我的胸脯。但她打我的力氣很小,整個身子都已經軟了。不等她嘴裏說同意,我已經抱著她坐到床沿,就像大人把嬰兒尿尿一樣,把著我的小草。把了好半天,草草扭臉對我說:“我尿不出來……”尿不出來也不放下她,我給她吹起了口哨……
可是吹口哨這招兒對小孩管用,對草草就不靈了。她再也控製不住羞臊,猛然掙脫出去,自己上衛生間了。看表情似乎又氣又惱,但眼神裏還是有掩飾不住的驚訝和喜悅。
芳草從衛生間裏出來,已經是洗完澡梳好頭了。她開始穿衣服,表情嚴肅。
我陪著小心問:“草草,想好今天去哪裏了?”
草草回答:“我回杭州。”
(75)
草草的性格,我多少領教過一些了。當初鄉下親戚捕到鬆鼠了問她要不要,她說要就要,立刻坐上長途汽車直奔鄉下;想到北京來,也是說來就來;現在她說要回杭州,會不會也說走就走呢?我害怕了,趕緊拉住她的手說:“為什麽啊?”
草草眯縫著兩隻眼睛,傲慢地說:“因為你欺負我!”
我滿臉委屈,一時說不出話來。我把尿把錯了?
草草撲嗤笑了,這一笑,更像是安撫我,怕我真的被嚇出個好歹來。
我陪笑,轉移話題:“你來北京,家裏養的那兩隻小鬆鼠怎麽安排的?”
一提到鬆鼠,芳草顯得有些不好受,說:“送給朋友了,可是朋友把它們關進籠子裏養了……”
我陪她歎了一口氣:“唉,隻要你那位朋友真心喜歡小動物,關進籠子裏養也好。其實你把鬆鼠放在房間裏散養,人鼠共用一室,也未必就好,不安全。”
芳草心痛地說:“有什麽不安全的?小鬆鼠關進籠子裏,多可憐啊……”
我同情道:“草兒,你想小鬆鼠了?”
“嗯……想了!”說完,她眼巴巴地望著我,好像我是萬能的神,可以把小鬆鼠解救到北京來。
我從小到大,也是非常喜歡動物的人,最喜歡去的地方除了書店就是動物園,但我從來沒想過動物被關進籠子飼養有什麽不應該。跟草草相比,我隻能算是葉公好龍啊!我怎樣才能安慰我的草草呢?突然,我笑了,我想起了我的玲玲。玲玲是一條藏獒,是去年秋天一位專門養狗的朋友送給我的。一個“送”字說得好聽,其實就是我搶來的。當時這位朋友家的大藏獒下了一窩小狗,我喜歡得不得了。他說你住樓房沒法養這種狗,我說怎麽養是我的事,死皮賴臉抱走了一隻。他心疼得直嘬牙花子。我把玲玲抱回家的時候,它還沒有斷奶呢。可惜我抱回家才養了三個月,這條藏獒的個頭已經長得很大了,食量驚人,我前妻說:“你說,你是跟它過還是跟我過?有它沒我有我沒它,你選擇吧!”我前妻是最不喜歡動物的人,一是嫌動物髒,二是天生怕動物。我隻好把玲玲送到德剛家寄養了。前麵已經提到過,德剛是我打不走的好朋友之一。把玲玲放在他家寄養,我是最放心的。而且他家住的是平房,獨門獨院。芳草知道這件事,以前網上聊天的時候,我沒少跟芳草講玲玲的故事,特別跟她提到過玲玲對我是如何的忠誠,每次去德剛家,玲玲總是隻顧跟我親熱,而把德剛冷落到一邊,甚至連德剛的命令都不聽了,隻聽我的話。狗是永遠不會忘記它的第一個主人的。我對芳草說:“我帶你去看玲玲好不好?”話剛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因為藏獒是世界上最凶猛的一種狗,也是最具原始野性的狗。據藏民說,這種狗在饑餓的時候,有時連主人都敢咬的。八、九個月多過去,玲玲已經是一條大狗了。
但是芳草已經神彩飛揚了,說:“好啊,太好了!馬上去……” 說完她加快了穿衣服的動作。
我更加猶豫起來,有點抓耳撓腮。
芳草問:“你猶豫什麽呢?是不是擔心玲玲不歡迎我這個新來的女主人啊?”
芳草的問話讓我很感動,也很佩服。她不是擔心被狗咬,在動物麵前她好像就沒有怕的概念,動物都是她的朋友。她擔心的是玲玲喜歡不歡喜她這個新女主人,她是真心做我的妻子了……
(76)
我不再擔心什麽了。我回答草草說:“我覺得玲玲一定會喜歡你,因為我喜歡你,你也真心喜歡我,而狗跟主人是可以有心靈感應的。”
草草說:“我也相信!”
我解釋,謊稱說:“我剛才猶豫,是擔心德剛家裏沒有人。”
草草急切地說:“你打電話問問。”
我一邊掏手機一邊安慰芳草:“今天是星期六,德剛不在家,他媳婦也會在家。我保證你看到玲玲。”撥通了德剛的電話,他好半天才接。我問:“你在哪裏呢?”他說:“正在去李莉莉家的路上呢。”李莉莉是德剛的老婆,他這是開車拉老婆回娘家。我問他什麽時候能回來,他問我:“有事嗎?”我說:“草草要去你家看狗。”德剛說:“我靠,不是看我呀?”我說:“順便看看你也行。”德剛說:“好吧。我在她們家吃完中午飯,待一會兒就回去。”我說:“好吧,到時候我們再聯係,你開車注意安全啊。”德剛說:“你放心吧。”
放下電話我問芳草:“怎麽辦?他們家一個人都沒有。”
芳草遺憾地說:“那隻好涼拌了。我們先出去散散步,然後吃點東西吧?”
我忽然想起來:“對,你昨晚上就沒吃好。現在也快到中午了,走,快去飯店。”我摟住草草的肩,草草抱住我的腰,走出房間,鎖好門。在走廊裏,我看四外無人,於是邊走邊吻她,一次又一次。小草很是喜歡我這樣吻她。遇到迎麵來人的時候,我企圖放開她分開距離走,她也使勁摟住我,不肯撒手。一直走到賓館大廳,我才擺脫了她的“糾纏”。昨天上午住進來到現在,這還是我和草草的第一次走出賓館。
來到大街上,她挎上我的胳膊,問:“到這了,你還敢吻我嗎?”
我偷眼向前後左右一看,滿大街都是人,古今中外除了古人沒有,其他什麽人都有。我回答說:“我真的不敢……我們快去找飯店吧。”
芳草說:“不行,你必須吻我!”
“怎麽?你還被我吻上癮了!” 我苦笑,用食指擋住我的嘴唇說:“我的唇真的很有魅力?”
芳草撒嬌道:“呀,你的嘴唇是好有魅力耶。快讓我好好瞧瞧。”說罷,整個臉就往我臉上湊。
我趕緊躲,同時加快腳步。芳草停下腳步。我也隻好停下腳步,因為我的胳膊攥在她手裏呢。
芳草笑,問:“看把你嚇的,躲什麽躲?你不敢吻我不就不走了!”
有美女主動要求你親吻她是一件很高興的事,但是身邊有人走來走去,我真不好意思。我哀求道:“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嗎?”
芳草說:“沒人的地方你吻我還有什麽意義?我就是想知道你愛我有多勇敢!”
她“上綱上線”了。我隻能下定決心,心說:小流氓都敢在大街上偷錢包,我為什麽就不敢在大街上送給愛人一個吻呢!
可巧這時候一片雲彩遮住了太陽,天色暗下來一點。我迅速親吻了一下芳草的嘴巴,我們倆人的嘴唇緊貼在一起大概有兩秒鍾的時間,彼此的舌頭也纏綿了一秒鍾。吻過之後,我心裏麵美滋滋的,臉上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過,摟住草草繼續往前走。走了好幾米遠,才敢向四周圍看看,看看有沒有人注意我剛才的行為。事實上現在的社會,大街上誰會注意誰呢?
我對芳草說:“這下你滿足了吧?”
誰知芳草說:“沒滿足。你還敢在大街上喊你愛我嗎?”
四、我見過的第三個異性網友(續十一): 芳草
(77)
你敢在大街上喊你愛我嗎?——芳草這是怎麽了?站在北京的大街上喊:芳草,我愛你!她是不是把我們的愛情當成拍電影了?我摸摸芳草的額頭問:“咱們剛睡醒啊!我看看你發燒沒有?”
芳草好像被氣樂了,說:“我沒在夢裏,也沒有發燒。我看是你膽小!”
北京大街上的人多,這在全世界都數得著。我是得膽小。我說:“快走吧,你的吃飯問題才是我們愛情的首要問題。”說完這話我又後悔了,我真擔心她再說出來:你不敢喊我就不吃飯了!——那我不就真的得喊了嗎?我不能餓著我的草草啊。
沒想到草草和藹可親地對我一笑,說:“不喊就不喊吧。反正我知道你是愛我的。”
我鬆一口氣,說:“嘿嘿,這就對了。我真的愛你!有愛不在聲高……”
芳草歎一口氣:“唉,可我真的想讓全世界人都知道,我們相愛了!”
我開玩笑說:“要想讓全世界人都知道,在北京的大街上喊沒用,你得到天安門去喊,最好再配合著打出一條橫幅,寫上我們的愛情誓言。”
草草用天真的表情問:“為什麽啊?”
我故作神秘地說:“天安門是中國的心髒啊,各國記者的眼睛都盯在那,你前腳喊出新聞,他們後腳就能把消息發到世界各地。”
芳草假裝認真地說:“我們現在就去喊吧?!”
我笑了,說:“得,你饒了我吧!外國記者別再故意製造假新聞,說咱們是**功分子……我可還沒活夠呢。”
芳草也咯咯笑,對我說:“不過,咱們到天安門看看總可以吧。”
我說:“可以啊。不過咱們去看什麽呢?”
芳草說:“去瞻仰毛主席遺容啊,你不是最崇拜毛澤東嘛,我陪你去!”
我用力一摟草草的肩膀,說:“好。吃完飯就去。”
午飯是在西單吃的,飯後我和草草散步在西長安街上,悠閑地向東走,去天安門廣場。由於午飯吃得比較早,此時才12點多鍾。我和草草都喝了點酒,邊走邊聊,從北京城的曆史到杭州城的曆史,從詩經到毛主席詩詞,雖然不如專家知道得多,但我們倆聊的興致很高。走到中南海了,我忽然想起來了,今天下午毛主席紀念堂可能不開。在我的印象裏,隻有周二至周四下午開放,其它時間都是上午開。我停下腳步對對芳草說:“怎麽辦?我們還往前走嗎?”
芳草笑笑說:“說好的事情當然要去啊。”
我說:“可是,紀念堂不開放,去了還有什麽意義?”
芳草思索片刻,忽然神秘地衝我一笑說:“當然有意義,意義還不小呢!”
我問:“什麽意義啊?”
芳草兩手搭到我的肩頭上說:“吻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我一看四周行人很少,幾個站崗的軍人也離我們較遠。我蜻蜓點水吻她一口,說:“告訴我吧。”
芳草不滿意,說:“你吻得不認真,糊弄我了。”
我開玩笑:“差不多就行了,你看那邊還有外國人拿著照相機呢,得注意點國際影響。”
芳草說:“好吧,我告訴你。但是作為懲罰,我隻透露給你一點點:我是要你在毛主席麵前,許一個願。”
我疑惑:“許什麽願啊?”
草草拉起我的胳膊就走,說:“到地方了再告訴你……”
(78)
我和草草來到毛主席紀念堂的正麵,並肩站立在欄杆前。
此時的我們不僅是一對戀人,而且是兩個朝聖者。
芳草問我:“你最崇拜的人是毛澤東,對嗎?”
我回答:“是。”
芳草說:“我想請你做一件事,你能答應嗎?”
我點頭:“能答應。”
芳草試探著說:“我想讓你麵對毛主席說,說說你為什麽愛我;我還想讓你向毛主席發誓,發誓你愛我!”
我沒有猶豫。我讓草草站到我的胸前,我們都麵向紀念堂的中央。我的手按在草草的肩頭上,開始虔誠地向毛主席訴說我的愛,從少年時代我對真愛的向往,一直講到我與草草相識。最後我說:我苦苦尋找了二十多年,現在終於找到我的芳草了,我發誓:我要愛她一輩子!
待我說完,草草轉過身來,深情地望著我,眼睛裏閃亮著信任的光。
我感覺自己的眼睛有點潮濕。我眨眨眼睛,對草草說:“我可以帶你走了嗎?”
草草問:“要帶我去哪裏啊?”
我說:“你隻管跟我走吧。”
草草問:“要走多久?”
我回答:“一輩子!”
我和草草之間,一直存在某種默契。尤其表現在語言上,幾乎就是一種心靈的互動。人生得遇這樣的愛人,怎麽可能不用一輩子去愛她呢?
我拉著草草的手,向廣場的中心走。本來打算信步而行,隨意感覺一下徜徉在世界上最大的城中廣場上的浪漫。可惜啊,樹欲靜而風不止,走不出幾步就會冒出一個或同時幾個買賣人,接二連三地跟你做生意,或遠遠地喊你,或貼到你的鼻子底下問你:照相嗎?照相嗎?照一張做個紀念吧?
我跟草草商量:“咱倆上天安門城樓上邊去吧?”
草草點頭:“好。”
於是,我們用行軍一樣的速度向北走,繞過人民英雄紀念碑,穿過地下通道,踏上玉帶橋……一路上聽著“照相嗎住賓館嗎要這個嗎買那個嗎” ,感覺也挺浪漫的。
花三十元錢買了兩張票,登上天安門城樓。這裏就很清靜了。極目望去,天高氣爽。我和草草依偎著站在城頭,看風景。
(79)
也不知過了多久。德剛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從丈母娘家出來了,一小時後到家,問我和草草什麽時候到。我說我和草草在天安門呢,一小時後可以到他家集合。德剛特意告訴我,李莉莉也跟他車回來了,她也想看看草草,同時也是為陪陪草草,女人陪女人在一起方便些。我對李莉莉表示感謝,誇她是賢妻良母。電話裏我聽到了李莉莉開心的笑聲。因為德剛開車的時候手機使用免提,李莉莉能聽到我的讚美。最後我囑咐德剛千萬回家後把玲玲拴好,千萬不能讓狗嚇到草草。畢竟玲玲是藏獒啊。
我電話囑咐德剛的時候,草草一旁望著我,笑嘻嘻的,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電話剛打完,芳草輕輕拽拽我的衣襟說:“快帶我去啊。”臉上掛滿喜悅。
我們下了天安門城樓,乘公交車往德剛家走。下了公交車離德剛家還有一兩公裏的路程。這裏臨近郊區,類似田園。我們決定走著去。草草顯得很興奮,抱住我的胳膊,走幾步就要我親吻她一下。反正這裏人煙稀少,我沒少吻她。
我問草草“你怎麽這樣喜歡狗呢?”
草草說:“因為狗忠誠啊。”
我又問:“你為什麽喜歡我呢?”
草草說:“因為你也是一條狗啊!”
我這樣問的目的本來是想“話趕話”,讓她表揚一下我的忠誠,沒想到她這樣說。那還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嗎?於是我壞笑著問她:“我什麽時候是一條狗啊?”她臉紅,不理我。我追問:“是不是在床上的時候?”
玲玲是一條雌性藏獒,被德剛訓練得很出色。有陌生人從院門口路過,它不叫;如果生人在門口駐足或者想進院子,它就要大吼一聲,問問你想幹什麽了。以往我來,玲玲老遠便能聽出是我的腳步聲,沒等走到院門口,它就已經開始向我打招呼了,狂叫不止,那聲音裏我能聽出快樂。今天我帶草草來,也是老遠便聽到了玲玲的狂叫,但分不清這聲音裏是歡迎還是恐嚇。也許兩者都有吧。草草驚歎:“哇,這是玲玲嗎?叫的聲音好響,振聾發聵!”
還沒等我們敲門,德剛已經打開院門迎接我和草草了。讓我驚奇的是,小四和阿亮也在院子裏呢。這個德剛啊,一定是他把大家都呼來“參觀”芳草的。我把他們一一向芳草作介紹,這是德剛、這是小四、這是阿亮。這幾個大男人顯得有些拘謹,也許是芳草的氣質和美貌讓我的朋友們產生了“陌生感”吧,他們對芳草過於禮貌客氣。芳草我就不用向他們介紹了,他們等的就是她。
我問德剛:“你媳婦呢?”
德剛說:“在廚房呢。走,咱們到客廳裏坐。”話音未落,李莉莉從廚房出來了,邊搓手邊說:“我收拾魚呢,剛才洗手耽誤出來迎接你們了……”
德剛的妻子李莉莉是主張我和前妻複婚最堅決的人。她和我前妻是小學時候的同學,參加工作後又同在一個係統。我與前妻就是通過她認識的,她算我的半個媒人。她與我前妻的關係雖然不如我和德剛的關係好,但也比一般的女人跟女人之間的關係親密得多。不知為什麽,來之前我就有點耽心,擔心她會把我和草草的事情告訴我前妻。為什麽會有這種憂慮呢?難道我的潛意識裏,存在著複婚的願望?
(80)
也許確實存在複婚的願望,在潛意識裏。雖然一個人的理智可以控製人的行為,但人的潛意識是不受理智的調遣的,甚至反作用於理智。人本來就是矛盾的複合體。
和所有人見過麵之後,我知道該帶芳草認識一下玲玲了。德剛家一共養了兩條狗,一條是寵物犬,品種為京叭,名字也叫京叭;另一條就是我送來的藏獒,玲玲。我們剛進院的時候,京叭圍著芳草亂叫,好像有意在向主人證明它也會看家;見女主人跟芳草親熱地交談了,它又開始向草草獻媚。相比之下,我是不很喜歡寵物犬的,我喜歡狼狗一類的大型犬。比如玲玲,形同雄獅,不怒而威,永遠忠誠第一個主人。它早已急不可耐地叫我了,一次次撲向我,要不是有鐵鏈拴著,真不知它要撲進我懷裏幾百回了。鐵鎖鏈嘩楞楞山響。我急忙向玲玲走去,芳草也跟了過來。李莉莉慌忙拉住芳草說:“你別過去,這狗混著呢,我都不敢靠前。”芳草說:“沒關係,有蛇岸保護我呢。”
來到玲玲近前,我對玲玲說:“好久不見,來握握手。”
玲玲太激動了,哪顧得伸出“手”來跟我握。它站起身來撲到我懷裏,當著眾人的麵跟我擁抱,舌頭舔我的臉。我每次來看玲玲,每次都會被玲玲的精忠“抱”主和無比親熱感動一次。據說藏獒對它的第一個主人,是永遠忠誠,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趁玲玲隻顧跟我擁抱的時候,芳草伸出手來撫摸玲玲的後背。玲玲看了看她,沒說什麽。芳草又撫摸玲玲的脖子,玲玲瞥了她一眼,還沒說什麽。我奇怪了,心說草草就是天性跟動物有緣。草草的眼神,臉上的表情,肢體動作,傳達出來的信息全部是友好、喜愛,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很有魅力的一種東西。最後,芳草的手跟我的手一起撫弄狗的耳朵,托托狗的下巴,拍拍狗的腦門。玲玲不但不“反感”草草,甚至還用舌頭舔了兩次草草的手腕。這時候,我的心裏麵才鬆了一口氣,不再有意用雙手控製狗的嘴巴了。
芳草大聲向德剛建議:“把鏈子解開吧?”
不等德剛開口,小四和阿亮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倆怕這玩意兒……
德剛媳婦嘲笑道:“你倆怕了就進屋躲著去,嗬嗬……”她對芳草投以敬佩的眼光,並關心地囑咐:“草草,還是小心為好……”
我理解芳草的情感世界,她是最不喜歡被束縛的人。同樣,也見不得動物受委屈。她曾經跟我說:動物跟人,應該是平等的,都有享受自由的權利。也許玲玲聽懂了芳草的話,它的獅子頭左右晃動著,一會看看德剛,一會看看我,最後望著草草,眼睛裏充滿柔和的光。我問玲玲:“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你的新女主人,名字叫芳草。”玲玲一扭頭,滿是口水的舌頭舔了一下我的嘴巴。我對芳草小聲說,不讓德剛他們聽見:“你瞧,玲玲在間接吻你呢。”草草臉一紅,說:“快點把玲玲解開吧。”我相信玲玲在我的嘴唇上,一定嗅到了芳草的氣息,她知道我跟芳草的關係很親密。
我對德剛和李莉莉說:“我跟草草出去遛遛狗吧。”又故意嚇唬小四和阿亮說:“你們進屋等我。我要撒開它了……”
阿亮一拉小四的胳膊說:“好漢不吃眼前虧,你我還是進屋躲躲吧。”兩個人向屋裏走,邊走還邊說:“這玩意兒,就是不咬人它也嚇死人呢……”
德剛起哄:“噢噢,兩條好漢嚇跑啦,還不如個娘們兒呢……”
李莉莉拍了老公一巴掌,嗔怪:“又沒正形!中午喝多了你?”
院子裏漾起一片笑聲……
(81)
我牽著玲玲,和草草一起出了德剛家的大院。臨出門的時候大家明明看到的是我牽著狗,可是剛一出院門,就變成狗牽著我了。玲玲的力氣太大,小坦克似的,它又太興奮,急於找個地方享受自由的空間,所以一路上牽著我小跑,我想停都停不住,腳步慢一點都有可能被拽個跟頭。草草還說呢我幫你牽一會兒吧?我說你拉倒吧,回頭你身上的衣服全變成布條兒了。草草說你歧視婦女啊?我說我不是小瞧你,我是憐香惜玉。草草假裝生氣說你心疼我我還不心疼你呢。她跑到狗的前麵,歡呼雀躍著叫嚷:玲玲,快跑,把蛇遛暈……
唉,名義上是我帶草草出來遛狗,實際上她倆遛我一個人呢!
終於來到了玲玲的目的地。這裏是永定河的河床。由於二十多年來永定河幾乎就沒來過水,偌大的河床已經變成小草原和莊稼地了。我和德剛每次出來遛狗,最遠的地方也就到這。見四外空曠無人,芳草與我相視一笑。她提建議:“把鏈子摘了吧?讓玲玲自由自在的活動活動!”我回答:“正合我意。”
我們兩人都蹲了下來。我給玲玲解脖子上的鎖鏈,她撫摸玲玲的後背。芳草一邊撫摸一邊說:“玲玲,我們自由自在地一起散步好嗎?”玲玲用尾巴拍了拍芳草的大腿,意思可能是:你是我的紅顏知己!
河床上地勢開闊。有的地方坑坑窪窪,有的地方平坦如海灘,或綠草覆蓋,或砂石裸露,有枯死的樹幹,也有婀娜的楊柳。還有野兔,而且挺多。我們走著走著,常會突然躥出一隻野兔蹦跳而逃,嚇我們一跳。每到這一時刻我都會喊:“玲玲,衝!”其實玲玲早已經衝出去了,隻見一溜煙塵。芳草會拍手大叫:“玲玲,加油……”雖然玲玲每次都是空口而回,但芳草還是回回給它一個擁抱作為獎勵。芳草還給玲玲找麵子呢,說:“不怪玲玲跑得慢,實在是兔子太狡猾!”
我就想啊,如果此時有誰站在高高的大堤上向我們這邊望過來,這一男、一女、一藏獒,定是永定河上不錯的風景呢!
我對芳草說:“草草,明天一早天不亮,我們去盧溝橋啊?”
芳草說:“好啊,千年曉月,永定一橋!”
我說:“是啊,盧溝橋上月如霜。”
芳草問:“聽說北京有八大景,盧溝曉月排名第幾?”
我回答:“我不是地道北京人,不清楚呢。”
芳草說:“德剛家有電腦吧?我們回去上網查查。”
她的話提醒我了,一看表,時間不早了。我說:“我們趕緊回去吧,別讓他們等著急了。”
芳草依依不舍向四周望望,又低頭看狗,她說:“玲玲還沒玩兒夠呢。”
我說:“我親你一口,咱們就走,好嗎?”
芳草調皮地說:“不行,玲玲會看見的。”
我被氣樂了,說:“上午大馬路上你非讓我吻你,不吻就不走,現在怎麽著,狗看見就不行了?”
芳草說:“讓人看可以,就是不能讓狗看見!”
我問:“為什麽?”
芳草解釋:“不要問為什麽。”然後隻顧笑,看著我,好像在挑戰我的智商:你有辦法讓我走嗎?
我說:“要不這樣,我親狗一下,讓你人看著,這下你滿意了吧?”
(82)
芳草咯咯壞笑,說:“你還沒親呢,就提前問我滿意不滿意啊?”
我說:“好,好,草草,我說話算話。”我命令玲玲:“立——”玲玲站立起來。我抱著玲玲的長嘴巴扭頭問草草:“我可真跟玲玲接吻了呀?回頭晚上你可別嫌我嘴髒……”
芳草一隻手勾住我的脖子,另一隻手撫摸著狗的腦袋說:“我喊一二三就開始啊。”那神態舉止就像是在裁判一場摔跤比賽。
我說:“芳草,夠狠!”
芳草開始喊:“一,二——”
我心裏知道芳草不可能讓我跟狗接吻,她不過是喜歡惡作劇而已。所以我對她發出的口令堅決執行。她喊完“二”,我的鼻子尖已經輕微觸到狗的鼻子尖了,狗的鼻子尖涼絲絲的。急得芳草大叫:“停!停——”
我故意不理她,做出就要跟狗熱吻在一起的樣子。她火兒了,“啪”給我一巴掌。沒等我做出反應呢,玲玲大吼一聲“旺!”可能是玲玲的舉動太突然,太出乎芳草的意外了,連我都沒想到。嚇得芳草媽呀一聲向後就跳,差點沒躺地下。我趕緊抱住了玲玲,口裏喊:“停!不許叫!”說心裏話,我並不擔心玲玲這時候是想咬草草,我了解狗的品性,它不過是向草草發出警告罷了,意思是:請對我的第一主人放尊重些。雖然狗說出來的話聲音不溫柔,但意思表達清楚就行了,世代忠良的狗怎麽可能都跟鸚鵡似的?嘿嘿,不學鳥語。
我拍了拍狗的腦門,算作對它的一片忠心的肯定。但我還是嚴厲批評玲玲道:“以後不許這樣了啊!芳草是我的女神,我對她說話還從來沒敢大聲過呢……”
芳草聽到了我的話,笑了,雖然驚魂未定。
回德剛家的路上,我對芳草說:“接受教訓了吧?以後對我要厚道一點。”
芳草說:“我不跟你好了,年底前也不嫁給你了!”
我問:“為什麽?”
芳草傷心地說:“萬一將來咱倆打架,玲玲向著你,不向著我,我多孤單啊!”
我說:“那有什麽啊,你不是說要給我生個兒子嗎?父母打架,兒子總是向著媽媽的。——對了,昨天你懷上沒有呀?”
芳草羞澀地笑了,低下頭說:“不知道……”
我開玩笑:“你不知道沒關係,來,讓我摸摸摸肚子大沒……”
芳草抬起手來就要打我,可是手舉在了半空,卻不敢落下來了。她滿臉陪笑地對玲玲說:“玲玲呀,我可不是打他,我幫你的主人修理一下五官哦……”
芳草的手以極其友好的姿態落下來,笑眯眯地擰我的耳朵,擰得我五官都變了形。但我還是努力地笑出聲音來,為的是不讓玲玲看了心疼……
(83)
我很喜歡看《動物世界》之類的電視節目,我發現哺乳動物之間表示親熱,都是既有纏纏綿綿,也有打打鬧鬧。所以玲玲看到芳草這樣嬉笑著擰我耳朵,隻是稍微表示了一下關注,然後就把頭扭向一邊,不看我們了。它更關注的是周圍的動靜,它是天生的護衛犬,最忠於職守。我也向四外看了看了,這裏是荒野之地,除了野生的東西,輕易不會出現人的蹤跡。我們雖然已經往家走了,但還沒有走出永定河的河床。
芳草擰完我的耳朵,便給了我一個熱吻。相當於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忽然之間我想以河床為床,拿白雲當被,好好地跟芳草親熱一下。我猜測芳草心裏麵也有這樣的想法,因為她吻我的時候,呼吸急促,兩眼迷離。這裏要海邊沙灘一樣的地方有海邊沙灘一樣的地方,要綠草如席的地方有綠草如席的地方,要白雲當被——天上正巧白雲片片,太陽也是暖洋洋的。我說:“草草,我要你!”戀愛中的男女都知道“要你”是什麽意思。草草明知故問:“你要我做什麽啊?”我說:“我要愛你……”芳草把臉紮進我的懷裏問:“什麽叫愛我啊?”我把上衣脫下來鋪到草地上說:“你躺到上麵我就告訴你……”
芳草躺倒了我的衣服上麵,她嬌滴滴的聲音問:“你要怎樣愛我?”
我沒有馬上回答草草,而是扭頭對玲玲說:“去,遠離20米,加強巡邏!”以往,不論是我還是德剛,都沒這樣訓練過玲玲。無非是些基本口令:來、靠、坐、臥、立。巡邏已經屬於中級以上的應用科目訓練了,我和德剛沒這樣的知識也沒這樣的時間來訓練它。但是,此時玲玲卻聽懂我的話了,或者不是聽懂了,而隻是喜歡四處閑遊。我鬆開手中的繩子,玲玲向遠方跑去……這哪裏還是一條狗啊,分明是我的貼心保鏢——它太善解我意了啊!見玲玲跑遠了,這時候我才回答草草說:“我想跟你雲雨!”
雲雨這個詞是怎麽來的呢?戰國末年楚國大辭賦家宋玉,雲遊巫山三峽時適逢陰雨綿綿,望著雲霧繚繞的神女峰,這位騷人春情湧動,遐想連翩,乃吟賦一首,說:先楚懷王遊曆巫山高唐時,白天勞累,疲困入睡,夢中一嬌媚的婦人飄然而至,自稱:“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唐之客,聞君遊高唐,願薦枕席。”隨後柔情似水,纏綿悱惻,讓楚王一夜銷魂。天亮的時候,眼看就要分手,神女真情相告說:“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陰,旦為行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自此,天下的文人墨客對巫山雲雨便開始了癡迷遐想,“雲雨”也成了男女歡愛的代名詞。可惜,每一個人都渴望浪漫,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敢於浪漫。
芳草仰躺在那裏望著天說:“天上的雲彩都還是白色的,怎麽可能下雨呢?來,我們坐一會兒,然後就回去。真的不能讓德剛他們等得太久了。”
我說:“也是啊,要浪漫,還得有時間。”
芳草叫我:“快過來坐啊?”
我說:“不能再坐了,要走馬上就走,坐一會兒,我怕就控製不住自己了……”
我吹了一聲口哨,玲玲疾馳而歸。我問玲玲:“你去哪裏了?抓到兔子沒有?”玲玲舌頭吐出來老長,好像在說:你讓我遠離二十米,是為了抓兔子嗎?
(84)
在荒郊野外,露天做愛,是什麽感覺?這個我也說不很清楚了,因為我和草草沒有這樣做。但是,我還是想說一說,因為我曾經做過。雖然我對草草的愛至今忠貞不渝,但我並不想為此而把自己打扮成“情聖”。我不是來寫小說的,我來——是要解剖我的心。也許某個男人一生不缺女人,但他卻用一生來尋找愛人。幸運的是,我找到了。因此,請不要計較一個人有過多個異性伴侶吧,也許他是西門慶,但萬一他是“尾生”呢?《莊子》記載:尾生和一女子相約在橋下相會,久等女子不來,大水上漲,尾生抱著橋柱,直至被水淹死,也不肯離開事先說好的約會地點。後人遂用“尾生”稱讚堅守信約的人。但願每個人的一生,都能擁有一部隻屬於兩個人的愛情的最後一本聖經。閑話少說,書歸正傳:我唯一的一次野外做愛,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時候到荒郊野外去做,可不是為了追求浪漫,實在是沒地方去,談戀愛主要以室外活動為主,所以當時“壓馬路”一詞很流行。不像現在,有錢就可以去賓館開房間,那時候是需要介紹信,需要結婚證的。據此推斷,上世紀八十年代有過野外“性福”經曆的人相對會多一些吧?閑話少說,再次書歸正傳:我的那一次做,真是天當被,地當床,衣服鋪地上。過程中隻有緊張,但越是緊張,刺激感越強烈。事後才發現身上癢癢的,起了很多紅點,螞蟻鑽到了衣服裏。但是,返璞歸真,天人合一,大自然的雲,大自然的雨,這樣的愛,還是值得期待的。
此時,芳草躺在地上的我的衣服上,不肯起來,而玲玲已經來了。我說:“草草起來吧,我們該回去了。世界不是隻有你和我兩個人的,他們在等我們呢。”
草草眼裏濕潤著說:“我正在構思一幅畫,名字就叫‘風雨交加’……”
我問:“怎麽想到風雨交加了?”
草草說:“從你和我做愛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到了……”
我不無遺憾地拉她起來,我說:“朝朝暮暮,我們總有一天會這樣的!現在,我們走吧。”
芳草背誦神女的語句:“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陰,旦為行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
草草是一個有知識的女性,往往我知道的典故,我讀過的書,她也都知道,都讀過。我動情地說:“草草,我們一定要生個孩子!我們的愛,一定要有個見證!”
草草站起身來,抓起我的衣服,說:“幸運的是,我隻有三十歲,我們還擁有下半生,我還能給你生孩子……”
我抱住草草,我輕輕的聲音說:“我愛你,愛有最後一次……”
草草說:“走吧,我想好了,愛有最後一次,這最後一次,不在‘旦為行雲,暮為行雨’,而在你和我的下半輩子!”
我深深點頭:“是的,隻要你愛我,天上的太陽就不會隕落。’
草草突然大膽地問:“如果你願意,今晚我們就不走了,睡在這裏?”
她為什麽要這樣說呢?這是她的性格,還是在考驗我?最後的結果已經說過,我們沒有做。內心渴望是一回事,能不能做是另一回事。我對她說:“還是回去吧,來日方長。”
芳草說:“好,明天我們去盧溝曉月……”
人的一生,浪漫的事情其實很多,機會也很多。隻要有愛,兩口子打架都是浪漫的事情。
(85)
回到德剛家,一進門就遭到了他們兩口子的埋怨,李莉莉說:“芳草你怎麽才回來呀?擔心死我了,還以為蛇岸把你拐賣了呢。”德剛說:“芳草你們回來太晚了,飯菜都做好了,你們不回來沒人敢吃。”我問芳草:“咱們在這吃嗎?沒事吧?都不是外人。”芳草說:“嗯,我聽你的。”德剛誇芳草:“哎呀,真給麵子!”
男人和男人之間要想成為親密的朋友,是需要長時間相處的。而女人則不同了,第一次見麵就可以表現出像親姐妹一樣。尤其是在男人麵前,女人和女人之間,會比平時表現出更多的親熱。由於德剛、小四、阿亮我們四個人每次聚到一起喝起酒來就沒完沒了,車軲轆話說不完,李莉莉陪芳草吃飽喝足之後便不理我們了,姐倆到裏屋說悄悄話去了,臨走時李莉莉說:“你們四個自己侃大山吧,我跟芳草到裏屋去。” ——“侃”相當於“說”,“侃大山”的意思類似於四川人的“擺龍門陣”。就我個人感覺,“侃”在北京話裏麵含有“吹牛”的意思。德剛回答老婆:“你們趕緊走吧,我們都盼著呢。有女人在我們侃起來受限製。”此時我們四個,酒喝得已經進入了狀態。
她倆走後,德剛悄悄問我:“你們是出去遛狗去了嗎?這麽長時間啊!別不是……”
阿亮打斷德剛的話:“別瞎猜,蛇可不是隨地行雲布雨的人。”
我給了阿亮一拳,笑道:“你小子比德剛壞多了。”
小四插言:“嘿嘿,你們三個都差不多,見色忘友。以前你們都有過跟女人鬼混不搭理我的時候。”
德剛講:“誰說的?今晚咱們誰都不許走啊,哥兒幾個湊齊了不容易,喝酒,喝完酒打麻將,一宿,誰都別想摟媳婦睡覺!”
我問:“芳草還不是我媳婦呢,我可以走吧?”
阿亮衝我說:“你這更不行了,非法同居!”
德剛得意地笑,衝我說:“不但你不能走,芳草也不能走。但是你別想美事啊,讓芳草跟我媳婦一個屋睡覺。咱們今晚就在這屋聊天了。”
我說:“可是,我怕芳草第一次來,住這不適應啊。”
阿亮勸我:“你就忍一宿吧,你想想,你就是渾身是鐵,能碾幾顆釘啊?”
德剛也勸我,模仿阿亮的話說:“沒錯,你就是渾身是鐵,能射幾回精啊?”
我說:“我擔心一是芳草不願意,二是李莉莉也不願意。李莉莉畢竟跟我前妻是好朋友,回頭我前妻知道了,會怎麽想李莉莉啊?再說,你們幾個的媳婦,不都憋著讓我複婚呢嘛,她們知道了還不得罵你們搞破壞?”
小四說:“是,李莉莉肯定不歡迎芳草留宿,那誰知道了也肯定不高興。”他這個“那誰”指的是我前妻。
我們正聊著,李莉莉從裏屋出來了,悄聲對我說:“芳草抹眼淚呢,你快去看看。”
我慌忙放下酒杯,站起身來問:“怎麽回事?”
李莉莉說:“不知道,她剛接了一個電話,聽著聽著就哭了。”
我來到裏屋,李莉莉沒有跟過來。一看,芳草眼圈都紅了。我問:“怎麽了?”
芳草說:“我前夫出車禍了,正在醫院裏搶救……”
一日夫妻百日恩,此話不假啊!離婚難,徹底割舍感情更難!芳草的眼淚讓我想到了已經離婚的老婆,如果她住院了,我也會很揪心的。我用理解加同情的語氣問:“有生命危險嗎?”
芳草突然來了一股無名火,說:“已經在醫院搶救了,你說有沒有危險!?”
我很委屈,也許她以為我在幸災樂禍。我用平靜的語氣對她說:“芳草,我理解你,不管你作出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現在,我能幫你做點什麽?”
芳草決心已定的樣子,說:“馬上回杭州。”
我說:“好吧,我送你去車站。”
(86)
德剛非要開車送我和草草去火車站。以前他沒少酒後駕車,並且還說越是酒後開車越穩,因為心裏知道自己喝酒了會更加小心。他一邊說著就要穿衣服送我們走。我把他拉到一邊,低低的聲音警告他:“以後堅決不準酒後駕車,芳草前夫剛出車禍。”
我和芳草打車回賓館收拾東西,退房結帳,然後打車去火車站。好在北京到杭州的車次比較多,票販子也很多,買了一張高價軟臥票,22點26分芳草乘坐K101次列車,離開北京。
草草就這樣走了。
列車開出去十分鍾後,我收到了芳草的一條手機短信:“可恨車輪是實心的,否則我將車輪戳破,就能理所當然再停留一晚。我的包廂另一個是男的,沒別人了。”我回短信說:“早點休息吧,不要掛念我……”沒想到我這條短信引起了草草的不滿,但她並沒有即刻表示不滿,而是幾天之後開始埋怨我。——這是後話,以後再說吧。
我回到家,感覺冷冷清清。我第一次發現,回家的感覺竟然是如此的孤獨。計算我和芳草一起度過的日子:昨天白天,昨天晚上,今天白天。今天是我們的第二日。事情太突然了,我們原計劃在一起過一個星期的日子呢。似乎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完,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問,還有太多的愛沒有釋放,還有太多神秘沒有解開……
但是,如果把話都說完了,把問題都問過了,把愛都釋放了,把神秘都解開了,沒有遺憾了,那麽時過境遷到了今天,我還會這樣地愛她嗎?心中有愛,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就讓我永遠擁有這筆財富吧!
臨別時我隻問她一句話:“你下次例假,應該什麽時候來?”
她說:“這個月的17號左右。”
我說:“到時候,如果它沒來,你一定要通知我。”
芳草淡淡一笑說:“生一個像你一樣蜜糖嘴的兒子?”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下麵,講述我見過的第四個異性網友吧。
隻是在我後麵的故事中,總也擺脫不了芳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