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位哲人說過,看一個國家的發達程度,既不看它的汽車多少,也不看它百姓穿戴的華麗,隻要看看它的廁所,一切都有了,多麽深刻的結論呀。其實,要了解一個地方的文化,廁所也是好去處,信不信由你? 記得八十年代初的廣西,我見過這樣一個氣派的小學廁所,兩層木樓的結構,樓上是五、六十個坑位,樓下是半個標準遊泳池大小的水泥糞池。下課鈴一響,成群的學生打鬧著擁上木樓,看著泡泡新鮮的排泄物稀裏嘩啦的從天而降,我當時就想,要是萬一哪塊板子出了毛病而跌落糞池,什麽泳姿才是活命的保證? 如今的上海已經現代化的麵目全非了,時不常想想老上海的廁所,也不失為一段美好的回憶。我第一次去上海走親戚,住的還是西藏南路和淮海東路交口的黃金路段。那年月兒,家家一個傳家寶式的紅木馬桶,羞答答地躺在客廳一角的掛簾背後。深更半夜的,掏糞工還會幽靈般的破門而入,置四仰八叉睡在床上的主人於不顧,直麽瞪眼的衝著你身邊的糞桶奔過去,第一次見到這架式,還真把夢中安睡著的我嚇了一大跳。對於我們北方長大的人來說,看著別人打坐蹲桶絕對是種享受,等真正輪到了自己,那感覺肯定是拉不出屎來賴馬桶。早晨起來實在憋忍不住,隻好跑到大街上去湊個熱鬧,六、七十人的隊伍早我之前已經在街心廁所的外頭排著隊伍,焦急等待的人們穿著的還都是抖咪嗖的睡褲,或端著尿盆,或手裏攥著衛生紙不停地跺著腳,等待那解脫時刻的到來。看著這情這景,阿拉真是深深地被這弄堂裏古樸的廁所風情感動了。 到了杭州,南方人特有的細膩突然變成了北方佬的粗獷,而且,哪哪還都散發著宋王朝的氣息。又是一個清晨,我的導師正蹲在西湖旁邊精美的廁所內出恭,一邊呼吸著外麵桂花樹上時不時飄進來的股股花香,一邊享受著蹲坑一隻煙的美妙感覺。說來也巧,一個掃廁所大嬸單揀這關鍵的時候到男廁所來成人之美,全然不顧如廁人的臉麵,認真地做起她自己份內的清掃工作,更加出彩的是,沒門隔板中漂亮的出恭場麵還全在她的一目了然之中了。她的瀟灑反而使得如廁人不好了意思,手足還無措了,好像提褲子走人或者繼續蹲著都是對大嬸子的不尊重,正在猶疑之中,大嬸兒已經手拿掃把專心地候在我導師的坑前,嘴裏還嘟嘟囔囔著,你有完沒完,我等您呢。俗話說,脫下褲子矮一頭,仰視著大嫂不耐煩的鮮亮目光,我那見過大世麵的導師滿臉寫著的就隻剩下慚愧了。 北方農村的廁所都是標準構築,南牆根下一個秫秸杆圍就的土坑£¬到了夏天,滿地胖乎乎的蠅蛆爬裏爬外的,為的是吃著坑裏的,惦記著坑外的,一拱一爬都透著那麽健康。相對北方的簡陋,南方的廁所就進步多了。到了溫州郊外的雁蕩山,寒酸的秫秸杆圍就的土坑竟變成了三麵磚牆圍就的水缸,朝向公路的一麵到沒有了牆壁,這種設計優點突出,坐在缸邊如廁,不僅可以感覺陽光的明媚和空氣的新鮮,就連看街景的視野都寬闊了許多。為了化繁為簡,男女分隔的裝置也都省了,一口直徑兩米的大水缸來了個通吃。看著缸緣上排排坐的出恭男女,風景真是這邊獨好。相比雁蕩的三牆設計,西雙版納的廁所就更進步了,這回幹脆是沒牆沒坑了,把該省的,都省了。隻見那卷起桶裙的傣族姑娘蹲坐在淘米,洗菜的潺潺流水之中拉呀撒呀的享受,興的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規矩,完事之後,拔腿兒走人,更沒了衛生紙的程序。比起西雙版納的水廁,南疆興的就是幹練了。那裏的廁所完全幹打壘築就,土色土香的,完美還無缺了,隻是蹲位隔牆殘沿斷壁的,那是匆忙之中的人們忘了攜帶衛生紙,隨手掰下幾塊土顆拉,來個就地幹練的證據。到了川西藏區,廁所就更考究了。兩層的別墅木屋,上麵妻妾老小,下麵牲畜成群。FAMILY ROOM一個單間廁所豪華地擺在那兒,便坑之下就是豬圈,不論你落下的是幹的,濕的,大的,小的,都成了豬兒們的營養,真正的綠色設計。 中國的廁所聞名世界,關鍵還是一個聞字。在北京王府井的公廁內,豪華的裝備比起國外那是甚之又甚,隻可惜,阿摩尼亞 (AMMONIA) 的氣味還是熏了天,24小時排著的隊伍候在那兒,要是沒了尿氣蒸眼的感覺那才奇怪了,您說對吧。不過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在加拿大班芙國家公園 (BANFF NATIONAL PARK) 內的哥倫比亞冰川,500個抽水馬桶的廁所就是榜樣。當你有了興致跟隨40、50輛旅遊大巴下來的遊客置身於500蹲位之中,從廁所擋板底下望到的肯定是一拉溜的短腿耷拉在高大的馬桶之上,構成這世界上最壯觀的廁所景致。還有一次乘 GREYHOUND (北美長途汽車),膀胱憋漲之際拉開了車尾廁所的門戶,看到了那至今不忘的景色,馬桶坐板之下的不鏽鋼槽罐中充滿著天藍色的化學藥劑,橛橛黃屎還漂浮於稀湯晃水之上而沒了原味。咋整的?這叫原湯化原食唄。 看著這世上形形色色的各異廁所,您是不是覺得哪哪都透著那麽文化。一句良言,使人歡樂。今後,無論您在哪兒拉著,撒著的同時,千萬別忘了欣賞您身邊的文化嘍。 (2003年1月25日寫於洛杉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