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銀灰色的大型客機,在傍晚的天空中盤旋著,無從著落的危機,讓飛行的表象裏充滿了掙紮的意味。
不遠處的天邊,玄青色的雲團煙霏霧漫,一場大雨蓄勢待發。
電視屏幕上,左下角的金發女主播坐在現場跟蹤的背景前,神情嚴肅地報導著最新消息:由南美飛至美國L市國際機場的7SHANG8X客機,因為控製係統電子元件的突然失靈,起落架不能放落,飛機無法正常著陸。為了防止腹降時摩擦起火而引起的油箱爆炸,這架飛機不得不在機場的上空做持續性的盤旋,直待燃油耗盡的那一刻,機長方可采用以機腹著地的最後之法,以求生還。——目前,為了保證艙內的良好狀態,機組人員並未將此突發事件告訴給機上的乘客,而是將其遲降的理由解釋為:地麵上暫無跑道,飛機在待令著陸。在這裏,也請此時此刻正在電視機前觀看此新聞的乘客家屬,保持冷靜,千萬不要給飛機上的親人或朋友打電話,以免影響和幹擾機上航空器的正常運行,讓飛機陷入更大的危險之中……
電視機前,雨囡摟著兩個被現場畫麵驚呆了的孩子,身子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她怎麽也沒想到,幾小時前還在伊妹中對她說“今晚回家後要好好抱抱你”的丈夫,此刻正與自己天上人間,中間隱隱地隔著一條生死線。
鏡頭掠過播音員,焦距漸近,天空上的飛機成為畫麵的特寫。它嗡鳴疾速地飛旋著,像一隻無從回歸的倦鳥,在死亡的邊緣上打著轉。
敏感的米雪兒終於挺不住,她大叫了一聲“爹地”,一頭紮進了雨囡的懷裏,哭了起來。
雨囡說雪兒乖,不怕不怕,話還未完,眼淚卻似潮水一般地浮上了眼眶。查理對著電視緊鎖眉頭,咬住嘴唇,眼睛裏眨著淚光。雨囡見狀,便想到自己不僅是妻子,還是母親。她趕緊擦了擦眼睛,更加摟緊了兩個孩子,語氣鎮定地說:“查理和雪兒,不要害怕,也許情況不會那麽糟,——記得媽媽從前看過一條新聞,好像是說阿聯酋的一架飛往孟加拉國的客機,中途降落在一個機場時兩輪輪胎突然間破暴,不得不以機腹擦地的方式做緊急著陸,雖然機尾和機翼隨後起了火,但因當時天上正大雨滂沱,阻止了火勢的蔓延,使得飛機上的200多名乘客在大雨的掩護下,於20分鍾內全部安全撤離了飛機……查理,雪兒,你們看,現在機場上空濃雲密布,一場大雨即將到來,那說不定就是上帝備好的滅火器呢……
查理依然盯著電視,沒有什麽反應,仿佛早就知道媽媽的那個例子不過是塊哄小孩子的棒棒糖,臨時拿出來晃悠晃悠而已;可米雪兒便不一樣了,她抬起臉來,撲打著掛著淚珠的睫毛,點點頭,把兩個小手抱到一起,低頭開始禱告。
就在這時,響起了叮咚的門鈴聲。
雨囡想,也許是調琴的路克.陸來了,又覺得自己此時憂心如焚,全家亂成一團,哪有心思去聽空空咚咚的調琴聲,——可什麽又是開門後將其拒之門外的理由呢?
她正猶豫著,忽然就聽到門鈴聲換成了敲門聲,然後便有人在外麵喊:“雨囡,是不是電鈴壞了呀?——開門呀,我是蘇。”
雨囡吐了口氣,過去打開門,見是西裝套裙、發髻高束的鄰居蘇。她見到她的第一個衝動,是想趴在這個近鄰兼朋友的女子身上哭一場,但又想,從蘇搬進這個社區鄰居們給她開迎新爬梯的那天始,她和蘇認識也不過才兩個多月,彼此間畢竟還不是可以耳鬢廝磨、同悲同泣的閨友,又看她這是一副要去上夜班的樣子,於是不得不抑製住了自己。
“怎麽了,雨囡,”她揚起了精心紋過的兩道細眉,關切地問:“怎麽臉色這麽差呀?——對了,是不是‘倒黴’了還沒過去?前幾天找你去健身房時你不就說來了那個去不了嗎?怎麽還沒過去?”——蘇是江南人,聲音吳儂軟語,卻總是說不出“吳儂軟語”的話來。
“是倒黴,——哦,這次時間久。”雨囡沒心情解釋,順口撒了個謊。
“不會吧,你還沒我大呢,怎麽也跟我一樣拖起來了。”蘇嗔怪,一臉的半信半疑狀。
“提前進入更年期了。”雨囡順著慣性,胡說不自量。
“得了吧你,我不信!——告訴你,就連我那個‘拖’,大半都是假的,不過是找個借口的“托”,不然的話,像路克這麽壯的老美,還能受得了?!——他可不像咱們華男,凡事知道悠著點,他這方麵的自製力差,你不找個理由拖著他的話,他得機會就會過來搓摩你,煩死人了!”蘇起勁地嗔怪著,不知道是在臭擺陸克的性欲狂,還是在顯擺陸克的性能力。
“路克不是說,今天要到我家來調琴嗎?”雨囡改了話題,打斷了她。
“哎,我過來就是要告訴你,他昨天把安妮送到她奶奶住的老年公寓後,就過來等我,直到我早晨下班後從賭場回來。他見了麵就折騰我,好像還真是挺想我的,這會兒累得睡著了。——咳,要是當初知道他會真的愛上我,還搞這個假結婚幹什麽呀?不過這樣看呢,三年後他若是離不開我了,到時候錢我收回來,人歸他,也算是人財兩不空呐!”
雨囡聽了就勉強笑笑,然後就趕緊跟了一句,說路克休息了也好,我們晚上還有事,我看今天調琴的事就算了,改日再說吧。不想蘇聽了後一擺手,說哪能呢,你不知道,老美有那個勁,說話特講信譽,保證說到做到。——這不,剛才他看到我在臥房的衣櫥前換衣服,要去上夜班,就迷迷糊糊地囑咐我說,出門後路過你家時一定代他說聲對不起,並讓我告訴你們,他晚一點起來後就過來。”
雨囡皺了皺眉,想說什麽還沒開口,就聽見查理突然在裏麵喊:“媽姆,快來,快來看啊,飛機------,飛機的起落架下來了,下來了,可以正常降落了,正常降落了!”
雨囡聽了,臉上瞬間興奮得火燒雲一般。她轉身就想往裏奔,卻因為蘇不得不又止了步。
蘇見此狀,就善解人意地一笑,說雨囡你可真有耐心,原來在家跟孩子玩飛機呢,——哎,昨天聽路克說,安妮上次來玩時,在你家看到了今年升級版的兒童遙控飛機,要不是現在我著急上班,還真想進去看看什麽牌子的,等安妮下個月過生日時,好給她買一個跟她套套近乎,省得她總是一見麵就對我冷個臉,讓我進不去路克的家門……
蘇磨叨了一陣後終於走了。雨囡回身關好門,跑回去,看到屏幕上的飛機已安安穩穩地停在了跑道上,不僅雙手捂麵,眼淚像決堤了一樣溢滿了掌心。女主播此刻已站了起來,指著背景畫麵中的飛機,激動地講述著機械師臨危不亂、修複元件的詳細過程;兩個孩子更是從平日裏的勁敵化為盟友,此起彼伏地拍掌歡呼著。
“媽咪,上帝聽了我的禱告、一定是上帝聽了我的禱告才救了爸爸的!——可我禱告是趕快下大雨,好讓飛機落地時不起火,可上帝為什麽就讓元件修好了呢?”米雪兒喊累了,倚在媽媽的身上提問題。
“上帝自有上帝的計劃,媽姆怎麽知道?——如果媽姆能知道,不就比上帝還厲害了,你真是的!”查理對付妹妹時,總是很“察理”。
“又開始爭吵,就不能讓媽媽消消停停地歇一會兒?——對了查理,現在飛機停穩了,估計會讓乘客跟跟外麵通電話了,你在這邊好好地帶妹妹,我這就給爸爸打個電話試試。”雨囡說完,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牆角處的花架旁,抓起吊蘭上格中的家中的電話。
就在這是,門鈴又響了起來,雨囡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查理,你去門口看看,如果是安考陸的話,就跟他說對不起,家裏臨時有事,不方便調琴,讓他改日再來吧。”雨囡這次果斷無比。
她說完了便去低頭撥號,不想按完了號碼後剛剛把話筒放在耳朵上,就聽見兒子在門口驚呼:“爹地,爹地,怎麽是你?!”
雨囡聽罷,咯嗒地一聲撂了電話,一陣風似地奔向門口。
門裏門外,雨囡對著意外歸來的司徒慧,喜極而泣,——她第一次知道,有一種隆重的的迎接,不是用鮮花,而是用淚花。
然而,她又何曾想到,一個失而複得的結局,正是另一個得而複失的開始。
有沒有新歌?吃個飯過去聽,好周末!
晚一點吃個飯看你去。
老公不在那個飛機上?
非常喜歡你這篇新作的開篇,期待~~
記得當時我在飛機上,起落架放不下來的時候,機長馬上用廣播通知我們了,並且有空勤人員師範飛機降落時,應該采用什麽樣的姿勢,他們把強壯的人調在緊急出口門處坐著,隨時準備開啟緊急出口大門。
坐在我身邊的一對老人夫婦,讓我很感動。他們冷靜而恩愛,相依相牽。其實那個時候,我的腦海裏是一片空白,慌亂,恐懼,不舍交集,說不出的滋味。幸虧最後一刻,起落架還是放下來了。當飛機降落在警車,消防林立的跑道上時,我才真正體會到,生命是如此珍貴,活著,永遠都有盼望~
妹妹上個月剛交了差,投了一文章後,就出去放鬆下。去了佳樂碧海遊輪嗬嗬。回來又去看了在Wisconsin的外婆的老同學,他們帶我去Chicago和Madison轉了下。發現人家一個中國城就比我們這小鎮大,淚奔。而且外婆的老同學以前住L.A的,最近才搬到Madison, 他們說LA的比Chicago更大更好.哎,LA的人好幸福阿。周末再去趟大瀑布,就要回來收骨頭了,又要沒日沒夜的辛苦實驗了。不過幸好姐姐又開新篇了!太好了!工作之餘又多了很好的娛樂嗬嗬
辛苦了!
期盼中
也期待辛露的好消息
心心查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