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采心
悉采心
她連生娃帶流產7、8次 老公卻幹這個——母親節非甜品：桃子（2）
值得側目的是，無論是“超生遊擊隊”，還是“愛主小分隊”，都有孩子爹現身搭把手，幫老婆連背帶扛。而桃子家的畫風有些詭異，就是不管老婆孩子怎樣大包小裹地上場，孩子爹都像幕後的操盤手，從不在教會曝光。（前文鏈接：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22911/202505/714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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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絕大多數的已婚教友，家中隻有0-2娃。在會眾的認知中，牧師師母4兒3女，子嗣繁盛，是蒙主洪恩，信心滿滿，以養育之責為神聖托付，甘心走在祂的引領中。
自然而然地，當桃子帶著一群兒女現身教會，眾人潛意識裏就會冒出相似的判斷，對其湧上僅次於牧者的、使徒級繁衍規模的欽佩感。
然而，新生命的誕生，不能光靠母親。桃子敢懷敢生，那麽一樣敢的丈夫，應該也是一位全心信靠神的人。可既是全心信靠，怎麽從不見他出現於上帝之家？
其實彼時，就算我這個桃子的媽圈閨蜜，對她先生的認知，也隻是停留在“印象派”上。
讓我產生印象的對象，並非他本尊，而是在她家牆上所見過的照片。
據桃子講，這四娃雖然生得晚，卻是個壓軸出場的小魔王，天生帶著搗蛋基因還能量十足。一進car seat就往死裏嚎，把桃子作得開車時也冒汗，活像後麵坐著一個劫匪似的。
側麵觀察也看到這種情況，我就盡量搭一把。好在她家的二小三丫跟我家的倆，都在同一所小學，隻要時間能搭接上，我就一車接送。送到她家後，望著倆孩兒往裏跑的檔兒，桃子也就抱著四娃出來了。
有時候倆人隔著車窗聊幾句，有時被她拉進屋嚐麵點兒。不順口的也就罷了，順口的還連吃帶拿。當然我要先客氣一番，——以中國式的嘴硬手軟，明明說著“哎呀不行不行”，手卻熟練地接了過來。臉上的笑容，更是返老還童一般地單純，跟小時候從親人手裏接過來壓歲錢似的……
這樣進進出出，就成了桃子家的常客。有時候她正教我怎麽做麵，屋裏突然傳來四小的哭聲。哎呀媽呀，沒睡多一會兒，又醒了！——桃子丟下一句，眨眼沒影了。
我就留在原地，幫她拾掇拾掇東西。廚房連著家庭活動廳，我時而收拾地毯上橫七豎八的玩具，時而把沙發上亂扔的衣服撿起來，掛回牆邊的衣架。
而感覺一路上望著我的，是兩麵牆上的照片，——也或許，其實是我想多看看他們，發會兒呆。
照片大致分兩類。其一是日常生活照，規規整整地排列於牆麵，記錄了孩子們的成長過程。可能是大丫來美比較晚，二小三丫四小的比較多。
其間也夾雜著幾張桃子的青春照。就見她麵若粉桃，兩眼含波，神情柔媚，恍然間似是從昔日照相館的櫥窗裏飄出來的。
其中一張還有她的父母，都是戴著眼鏡的斯文人。也聽桃子說過，二人都在教育口工作，爸爸是教育局的幹部，媽媽則是某大學圖書館的管理員。
桃子幾歲時，外麵正在批林批孔。媽媽卻在家中保留一方淨土，帶女兒讀那些發黃的小書。今天“唐詩100首”，明天“宋詞選鈔”，後日“三字經”，大後天“朱子治家格言”……這些經典之作，都是母親前些年從館裏被要求下架銷毀的老書中，偷偷留下帶回家的。
起初，桃子喜歡那種朗朗上口的音律美。日子久了，身上便自帶一種溫良賢淑的閨秀氣息。
再往下看，到了牆中間的宏大畫麵。在幾幅出自照相館的正版全家福裏，寶藍色絲絨做底，金框鑲邊。男主人基本上占C位，老婆孩子分布左右，是“緊緊圍繞著黨中央”布局的家庭版。
在右下角寫著“四娃百日闔家留念”的那一幅中，小胖娃又揮拳又踹腳，像練少林的好苗子。大概是坐著不好抱，桃子就跟大丫二小三丫一樣，抱著四娃圍站在男主身旁。
她那件亮麵的桃紅色禮服，八成是照相館提供的。緊繃在身上不說，感覺還不透氣，胸口和腰間都被汗水浸得發暗。就算臉部被照相館的修圖師調過，也能看出有些脂粉，被細汗悄悄“和了泥”，隱隱約約的斑駁，似是沒洗幹淨的舊麵膜。
也感覺桃子對此，是有意識的，但仍然以隱含局促的輕哂，來維持著合家歡場麵。而她的側前方，正是西裝筆挺坐如鍾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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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強壯自信，神采奕奕。褐色的皮膚上，笑容好舒展，似光澤油亮的一層麵醬，邊角不留地鋪在中年大叔的“發麵餅”臉上。
然而在未膨脹成“發麵餅”的韶華時代，倒也有股子被陽光曬過的健康和帥氣。在他摟著桃子的肩、桃子又抱著長女的一張出國前的合影裏，大丫約有兩三歲的樣子。因頭發還沒長全，乍看是個禿小子，而小毛頭下棱角分明的臉，簡直是父親的袖珍版。
其它照片在另一麵牆上。而經過這麵牆，剛好是凹形陷入的家用辦公室。據桃子說，這麵“影集牆”，是她老公親手布置的，說是怕很多珍貴的鏡頭，沉在手機裏，慢慢地被時光埋沒。
先生張張出境，記錄的是他打高爾夫球的好時光，最小的場地，是自家後院桃花盛開的迷你果嶺上。
桃子也說，有時候周末需要開會，孩子都在家太吵，先生把客人迎進來後，直接帶進辦公室，經過這麵牆時，也就自然有了開胃小菜一般的話題。
說的也是，就連我這個高爾夫球門外漢，都看得胃口大開。
一杆球飛的，臨洞輕點的；球洞前比劃角度的，果嶺上判讀草紋的；脖頸上掛著獎牌的，和隊友舉杯慶祝的，更有幾張是跟對手彼此擁抱，把比賽定格在“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社交高度。
擺放的構圖，更是沒說的，活潑、有創意而又不失章法。這組扇麵形展開，那組鋸齒形錯落，這邊是螺旋形環繞，那邊是樓梯形上升，——有一種趕著照、趕著貼的勤奮，更帶有堪比經營個人品牌的不厭其煩。
賞析這些照片時，我的耳邊卻總似有個畫外音：唉，他平日不怎麽著家，除了上班，就是打球。尤其是在這家藥廠升為經理後，遇到了國內的富豪來收購，也都是些高爾夫的愛好者，讓他感到格外地對路。
他也說，這是接著升遷的好機會。無論是對於健康，還是職場，打球都是一舉雙得的正經事。也讓我不要為他牽心掛肚，對我說：反正你也不用出去上班，在家照顧好孩子做好飯，就行了……
跟我說這些私房話時，桃子正處在連生娃帶流產共懷了7、8次後的月經亂套中。
那天，我們在教會的衛生間相遇。我見她哈腰夾著腿，從抽紙箱中快速連續抽紙，就猜到了七八分，——卻還有二三分，是護家隱忍的她，從來沒有說過的隱情。
當時見我拎包進來，她劈頭就問：快，心心，有沒有帶衛生棉？我早晨忙孩子忘了塞進包……
上帝成全，碰巧那天我不利索，也剛好為這事進廁所。
她進隔間裏換好後，臉色蒼白地走出來，坐在已在外間休息室等她出來的我的身邊，聊了一下她的身體狀況，也讓我第一次聽到了，——她對先生的些許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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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教會，因為先生總不露麵，教會便為此專門禱告，師母也找桃子談過心。
桃子的解釋是，老公正處於事業爬坡階段，經常出差，周末在家的話，也要倒時差。硬把他拉來教會，恐怕也是假聽道、真睡覺，咱就別逼他了。
而此時，教堂正處於擴建之中。每次牧師號召大家為建堂捐款，桃子除了捐出自己的一份，也把老公事先備好支票的另一份，投到收款箱裏。有一次還因他捐了四位數，讓桃子本人也暗吃一驚。
一來二去，這事從教會的管理層，傳到了會眾耳中。久而久之，人們對桃子家的四娃之爹不來教會之事，也就不那麽較真兒了。
甚至有人還私下說，桃子老公那是低調行事，在家當幕後英雄。比起那些手持經文站在教會門口的“法利賽人”，他實在得多！
其後，每當教友禮拜天再走入教會，對門口迎賓的馬麗莎，總有幾分對號入座的心理，——那包括耳朵裏沒少灌入風言風語的我。
那時候，我對聖經的理解浮皮潦草。對法利賽人的概念，基本上相似於小時候聽到的“階級敵人”。麵對馬麗莎的關心和問候，我心裏常泛起一種莫名的不安，——不是因為她做錯了什麽，而是因為自己，——自己真的搞不清誰對誰錯。
她慈眉善目，親切柔美，怎麽能是法利賽人呢？——我搖擺在人言與感覺之間，常問自己。直到後來在舞團裏聽到來自媽媽們的詬病，才真正了解了深層原因 ……
四娃能下地亂跑亂跳後，本來就喜歡跳舞的桃子，張羅和組建了舞蹈團，讓我幫著起個名。
我說你從小飽讀詩書，自己來。她卻打趣說：我現在就是一枚被四個娃卷跑了全部腦漿的“幹巴桃”，也沒啥墨水了。你要是不幫忙，我隻能怪自己看走眼了。
平日裏，我常被團契的頭兒邀來幫忙帶歌（會彈幾下吉他），寫朗誦詞，編海報等。記得剛認識桃子時，她誇我多才多藝。我拿出信徒式的謙虛，說哪裏哪裏，都是承蒙上帝的恩典呢。
她卻咯咯笑，附耳低語：我猜你小時候呀，肯定同我一樣，當過班級的文委、宣委那些能讓你咋咋唬唬的班幹部，圍繞各種革命運動，盡情唱歌跳舞，還在教室的牆上辦牆報，對不？
我翻了她一眼，以後倆人卻更加蜜起來。
跟所有的侍奉活動一樣，組建舞蹈團，需要向教會申報。桃子的理由是，用跳舞來敬拜上帝，也能為教會接下來要慶祝的各種節日，準備一係列舞蹈節目。
招攬團員時，桃子眨著因夜裏娃鬧睡不好、給熬成的桃紅眼，問大家：一邊敬拜上帝，一邊健身減脂，靈魂升華了，贅肉融化了，值不值？
這一問挺見效，報名者上了兩位數，多半是生完孩兒就沒了樣的媽媽們，那其中包括我。
第一次開會時，我建議桃子群策群力，讓大家一起起名。從台灣來的阿美說，桃子是發起人，再看看帶著各家弟弟妹妹來聚會的媽咪們，個個都是開花結果般的豐盈美麗，幹脆就叫“桃園舞團”吧。
大家拍手通過，我卻看到坐在後排的馬麗莎，勉強地笑了笑。
Leo媽似乎也發現了，就補充說：就算不是開花結果，也都有桃花盛開的青春年華，“桃園舞團”可以啦。（待續）
當年舞團練舞的照片。也感謝我家那口子，昨晚把老電腦折騰出來，翻找半天，才找到當年排練時的一段錄像。這張是從錄像中截圖下來的，對付著看吧。
感謝閱讀！
https://bbs.wenxuecity.com/origin/1158656.html
高妹，還想著你那句“老年女人又開始比老頭子吃香”呢，並受其鼓舞，趾高氣揚地展望未來。
多謝高妹分享！吃口飯回來在續聊：））
鹿蔥，我現在不跳舞了，很想像您一樣，天天寫字：））
有人說孩子小時候不停地鬧騰，是因為天生精力旺，長大了就是幹才。然後你們教會的那位爸爸有時好丈夫，估計孩子長大了個個都是人才：））
感謝鹿蔥的分享，問好！
嗯，你這點抓的對，桃子老公沒有在外沾花惹草，就是打球，活動區域隻限於正規球場，沒出軌，哈哈：））
隻希望他能在多生多育之餘，空下來真正注視桃子一下，哪怕用他看小白球那樣的專注。——不是因為她是孩子媽，而是因為她是她……
家庭版合照一般都是父母居中，但你看桃子的老公，坐如鍾時也不管桃子咋樣，反正她永遠都是“賢內助”，照相時不搶他的C位就行了 ～o～
穿最淺色衣服的不是我，但我肯定在裏麵，我會慢慢揭曉的。多謝親愛的沉香！
作為桃子人生的“幕後操盤手”，他應該有很多故事吧。隻是我見過他的次數實在有限，估計隻能把他一直放在背景板裏，不過不影響他的完整顯現。菲兒的問題也給了我提醒：不要在他身上太省墨 @@
啥多才多藝呀，就是敢拿出半桶水瞎折騰。菲兒的“上得了廳堂 下得了廚房 撐得了大場”那才叫大女主的強！
多謝菲兒！
我當年寫小羽舞蹈隊的時候，記得采心說過，小時候也在舞蹈隊: ）
最後的照片，哪個是采心啊？
桃紅色禮服這張照片的描寫，非常讚！
親愛的菲兒，沉香，鹿蔥，先感謝你們的留言。我手中忙點兒事，晚一點再一一回複哈：）））
好喜歡采心的文字，“ 男主人基本上占C位，老婆孩子分布左右，是“緊緊圍繞著黨中央”布局的家庭版。”，我笑出了聲…“發麵餅”的臉太生動了：）
采心真是多才多藝，是社區的能人，為采心點讚！最後這張翩翩起舞的照片，看得出來幾位美女的舞姿有功夫的，猜穿最淺色衣服的美女是采心吧？謝謝采心好文分享，期待續集…
哈哈，同意可可和麥子，“采心的文筆總是那麽生動幽默，自帶不動神色的犀利”，整篇的采心風，讓人酣暢淋漓。桃子的老公是不是還有故事揭曉？
“平日裏，我常被團契的頭兒邀來幫忙帶歌（會彈幾下吉他），寫朗誦詞，編海報等。記得剛認識桃子時，她誇我多才多藝。我拿出信徒式的謙虛，說哪裏哪裏，都是承蒙上帝的恩典呢。”，采心真是多才多藝，還有愛心。桃子廁所，教會的描寫都很生動貼切。
“其間也夾雜著幾張桃子的青春照。就見她麵若粉桃，兩眼含波，神情柔媚，恍然間似是從昔日照相館的櫥窗裏飄出來的。”，讚細膩的文筆。
嗯，普通人物，照樣出彩，懸念迭起，期待下篇！
看到蘑菇好開心！去哪裏玩兒了，期待著你的分享。還記得你的意大利五漁村。小村莊們依山而建，粘在石壁上的感覺。紅瓦點綴+碧海藍天，真是美極了。。。
多謝蘑菇來看我！你的口紅總匯也很有梗兒的感覺！
沒有啦，麥子，相信你小時候比我能量更高，是個到哪裏都要找個出口、釋放自己動能的鄰班小妹。還記得你那張穿裙子望遠方的背影照，好文藝啊，如果在網上偶然看見，我會以為是哪部校園片裏的女主角呢，真心話：））
桃子的老公如果真能來教會，可能會認識馬麗莎的，畢竟她在門口迎賓嘛。關鍵是高爾夫球場上，可有的是比馬麗莎活波可愛的女球童呢，唉：））
喜歡麥子的思路！多謝！
海風你的最後一句太寶貴了，可惜對桃子來說有些晚。我覺得她當初也很清楚，自己正在一點點失去自我。但看著眼前這些活生生的親骨肉，母性便一次次將醒著的自己壓下去，把犧牲當成必須。久而久之，本來就自私自戀的丈夫，對她的付出視若當然，有意無意地忽視了她的焦慮和危機感。他明著是打球教友，實際是甩鍋，把她的沉默當成天經地義的溫順。。。
問好海風！我會抓緊時間往下寫，謝謝鼓勵 ！
哈哈，可可，寫到桃子老公的外貌時，我還是很克製的，主要是看在桃子的麵上。回頭讀讀，自己看到麵醬那塊兒也笑了，——不過真的很客觀了，嘿嘿。
可可，我年輕時閑不住，愛咋呼。要是有你的繪畫、插畫、刺繡（此處省略n項）傍身，才真的敢說多才多藝。羨慕你隨隨便便撿來點兒樹枝布頭，就可以化腐朽為神奇，來一場抗得住咂摸的藝術展，真的了不起 ：））
謝謝可可以鼓勵給俺充電，會繼續加油的！
先給可可、海風、麥姐上明前茶～～～
采心多才多藝啊，還會吉他彈唱和跳舞，有你這個肯默默幫襯的朋友真好！
這篇寫普通人物，卻懸念迭起，采心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