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北國,怡紅快綠,用激揚的色塊塗改了灰暗的殘冬。
明麗的春光揮灑著普照的豪情,夾雜著萬物茁壯成長的氣息,——連荒蕪的心靈也不略過,——祂將綠色的希望敷在了疼痛的傷口,讓暗自滲血的心,不再滴出紅色的淚珠。
鬆江城外度假村的山坡花園裏,我坐在半山腰的一座長亭中,望著山腳下的那一片躍層式洋房,心中默默地說道:爺爺奶奶,媽媽爸爸,嗬護過我成長的外婆,還有,——還有背過我上醫院的小畫家,——我要走了,過幾天就要離開,去做一次不知歸期的遠行,——因為這裏,——因為這裏不再有我的籬笆院,不再有我的小平房,有的隻是觸摸不到的你們的身影,和我無從回歸的家……
我知道,這裏曾經的一切,連同著我的童年,都已被這一片闊氣的房子驅逐而去,流放到了我的記憶中,——以漸行漸遠的背影,走入了一個關於我的生命的傳說,——但請不要難過,不要流淚,因為在那個美麗的傳說裏,可以有一個永遠也無需長大的丫丫,——頭上係著粉色的蝴蝶結,大而清澈的雙眼,遺傳了母親那無法訴說的幽深,——裏麵有著兩汪一招惹就止不住的淚,——不像今天的我,在孑然一身的生之旅中,總是欲言又止,總是欲哭無淚,——常常用虛構的笑容,來裝裱著內心的憂傷。
——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我轉頭,見一個戴著口罩拿著掃把的中年婦人,正拾階而上,朝亭裏走來。——我就站起身,拽了拽身上打了褶的風衣,然後從石桌上拿起背包,想從另一側下去,——卻忽然聽到她叫我,說丫頭你別走,在那兒踏踏實實地坐著吧,不礙我的事兒。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就打趣兒地說:“踏踏實實地坐著?——不了大姐,——打掃衛生總不需要人陪吧,——我餓了,想找個地方吃午飯去。”
她就急了,幾步登上來,說那可不行,你不坐我怎麽坐?——不對,是你不陪我坐我怎麽陪你坐?——不對不對,是這樣,這樣,——你不坐在這兒,讓我怎麽能實現陪坐的任務?——她開始語無倫次。
我皺了皺眉,說這位姐姐,你沒事吧?——這都說些什麽呀?
她終於上來站定了,一邊扶著掃把一邊喘著粗氣說: “你看我,這一著急,話也不成話了,是這樣,這樣,”——她轉過頭,抬起隻手指著山下說:“看到度假村的那片房子了吧?——正對著我們的那棟二層小樓裏,有一個人要我過來傳話,說讓你等著他,他這就過來找你。”
我順著她手的方向望下去,愈發地莫名其妙:“找我?——什麽樣的人?姓氏名誰?”
她就一拍大腿,說哎呀,名字我忘了問!——是個男的,住在靠邊兒的那間裏,像是個外地來的畫家。——他早上一直在房裏畫這邊的山景,後來忽然看到了你,就對著窗外說了聲“好像是她”,然後扔下筆,趿拉著拖鞋就往外跑,——不想還沒出走廊,就被我給喊了回來,——因為我當時正在他的房間裏打掃衛生,他剛出門後,我就接到了總機打過來的電話,說有個緊急長途進來,叫我快讓屋裏的那位先生接電話,——我就趕緊撂下話筒,追到了走廊,扯著嗓門先生先生地把他喊了回來,——卻沒想到,他進屋前就把這個“長亭相會”的任務交給了我,讓我過來找你,陪坐陪聊,總之不能讓你走掉,——說他等會兒通完話後,就趕過來找你。”
我聽了就笑了,說我這人可能有張大眾臉,從小到大說我像誰誰的人海了去了,可百分之九十九的結果是認錯了人,——這次應該也不例外,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個住在外地的畫家朋友。
她聽了就嘖嘖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更為嚴肅,說妹子你可別不當回事,那個人看上去不像是開玩笑,說話時臉上的表情很認真。——你再好好想想,如果沒有外地的畫家朋友,那有沒有一位喜歡畫畫兒的殘疾朋友?——也許他不是個專業畫家,而是位手臂有缺陷的繪畫愛好者?——反正吧,我看他那隻戴著黑手套的手握著畫筆時,挺吃力的,往畫布上著色時,總是顫抖個不停……”
“你說什麽?戴著黑手套?——是右手嗎?”——我吃驚地打斷她。
她就摘下口罩,擦了擦臉頰上的汗水,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愣在那裏,靈魂出竅一般地望著她,——片刻後,我忽然間就明白了什麽似的,說了聲大姐再見,轉身朝著山下奔去。
卻聽她在身後高喊,說妹子,你不能跑啊,——你跑掉了,我陪誰去呀?——咱可是個本分人,拿了人家的好處,就得給人辦事。——你這一走,讓我怎麽回去跟那位先生交待啊?!
……
山坡上的我,帶著一腔咆哮的激情,野鹿一般地衝了下來。
我拚命地跑著,用速度跟驚鳥作別,用喘息與花木相錯,——心裏翻滾的,是海潮一般的呼喚——
傑,是你,真的是你嗎?——你是偶爾的到此一遊,還是故地尋夢?——不不,應該都不是,你一定是來找我,來找我的!
傑,轉眼間,轉眼間三個多月過去了。——為了全心全意地照顧爸爸,為了讓你能徹底的死心,我關了北京的手機,與那裏的每一個人斷絕了音訊往來。——如今,傑,你到底怎樣,怎樣了?——是不是跟紀英英的官司打輸了,身無分文後而隻有我?是不是跟她離了婚,淨身出戶後而來找我?——傑,要是那樣,要是那樣該有多好啊!——傑,為了你,我願意放棄南下教書的計劃,願意放棄一切遠行的念頭,把爸爸得到的三十萬賠償都給你,——傑,三十萬雖然做不了房地產,開不了大公司,但足夠,足夠讓我們殷殷實實地開間鋪子,——麵鋪、粥鋪、糖果鋪,什麽鋪子都行!——隻要有你在,怎麽小的買賣都是大生意;隻要有你在,怎麽沒出息的活兒都是大事業;隻要有你在,粗茶淡飯也會吃得有滋有味;隻要有你在,寒窯茅舍也會亮得蓬蓽生輝!——傑,傑,傑……
——一刻鍾之後,我終於上氣不接下氣地站到了度假村的大門口。
當我喘著粗氣告訴門衛說我要進去看望一個老朋友時,他上下瞅瞅我後就笑了。他說我讓你進去沒問題,隻是你這樣披頭散發的,頭上和身上沾滿了樹葉和草棍,看上去像個荒野裏來的山地人,——我擔心你的那位朋友,見了麵後還能不能認出你。
我聽了,窘得說不說話來,隻是下意識地拍打著衣服。——他見了,也不再難為我,指了指身後的房間說,你進到登記室去登記吧,——對了,那裏麵有個洗手間。
五分鍾之後,我終於按照櫃台小姐的信息和指導,站到了歐所在的F棟4號房外。經過窗口時,我在裏麵深色幔帳做底的玻璃反光中,看到了梳理整齊,光鮮亮麗的自己,——我長長地吐了口氣。
門虛掩著,我心如揣兔,慌亂中開始狂跳。
剛想舉手敲門的一瞬間,忽然聽到了一個女人柔和的聲音:“南希,南希,聽媽咪話,先別回國,——後天雖然是母親節,可媽咪回不去北京,要在這裏同你爸一起,通過一個遠房叔爺的陪伴,到墓地給一位我和你爸共同的老朋友上墳去。——對了,這裏地處城外的遠郊,手機常常沒有信號,如果你打不過來,就像現在這樣,打旅館的總機,我們不在的話,就跟他們留個名字,以便我們回來後,給你打回去。”
一陣沉默。
之後,紀英英慈愛的話語打破了寂靜:“南希,你說的理由媽都能理解。——有男朋友是好事,媽爸為你高興!——可是,要耽誤正常的功課帶他回來給爹地媽咪看,就不恰當了。——等一個月後放暑假的時候,爹地媽咪也許會一同到美去看你,到時候你再安排我們跟他見麵,也不算遲,乖乖你說對不對?”
再次沉默。
紀英英的聲音再度打破了沉默,——隻是這次她放低了聲音,切切地對著歐說:“小傑,怎麽辦?——南希她堅持要回來,我說不動她。——平日裏她和你更貼心,還是你來勸勸她吧,——要小心呢,說話時別直接拗著她來,否則她一鑽牛角尖,犯了老病怎麽辦?”
三度沉默。
良久後,終於傳來了歐沉重的聲音:“好吧,英英,把電話給我。”
“南希,我是爸爸,——乖女兒,剛才你跟媽咪通話前,不是已經答應我了嘛,說會聽她的意見,怎麽突然變卦了?”
四度沉默。
傑森的聲音突然間急迫起來:“南希,你別哭,別哭!——要回來就回來吧,隻是不要傷心,——你知道的,無論何時何地,我和媽媽都會無條件地向你敞開懷抱,等著擁抱你。”——他停了停,歎了口氣接著安慰道:“乖孩子,不哭了,有什麽難處你說吧,——對了,你媽咪她現在不在電話旁,剛才把電話給我後,就回了她的房間了,——你說吧,你放心地說吧,——不管什麽是你要回來的真正原因,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爸爸都是你堅固的後盾,你要相信我。”
我聽了歐的話後,驚悚地後退了一步,——仿佛紀英英此刻就在門裏,隨時都會開門出來,與我四目相對。
——可就在我轉身逃開的那一霎那,忽然就聽到傑森提高了聲音,驚詫不已地問道:“什麽,南希,你說什麽?——你懷孕了?!”
問候!
板板的熊狗讓人欲罷不能。
采心構思得很精致~~
白開水加休息,無招勝有招
,嘿嘿
謝謝心心和無衣惦記,正在恢複中。天天找空睡,趕上覺皇了,嗬嗬。
給秋雪開的藥方:生地,羌活,香附,甘草,細辛,芍藥,紫蘇各三十克,辛夷散一碗,另加采心,葛根,升麻各二十克,即可痊愈。
問候
秋雪感冒了?務必珍重!然後才能長袖善舞。
LA與霧都的溫差太大,再加上旅途意外的顛簸勞累,估計鋼鐵人也受不了,更何況是俺“薄如蟬翼”的蕾絲,心疼了——又沒有去看醫生,如果是純感冒,AIRBORNE比較好用,——還有,切記 開水+休息
抱抱俺的蕾絲,不怕傳染
讀心心的小說有點象蕩秋千,蕩到高處,正為看到的美景高興,忽悠一下就又下來,原來眼前是一堵牆。
正為辛露高興呢,這怎麽紀又出來了?前幾章看下來,這個紀真是長袖善舞,她到底是愛傑還是愛辛爸呢?我覺得她是個占有欲極強極自私自利的女人。不僅橫刀奪了辛爸,毫無愧疚,還依然抓住傑森不放。而辛媽和辛露竟然為此要承受如此沉重的命運和結果。可悲可歎!
心心的文筆還是一如既往的生動優美,情節也更加精煉。
大頂心心!!加油!!!
謝謝你給我的啟發
一天順利!
問好!
問候你的綿綿
這故事總是高潮迭起,一環又一環,咋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