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初春,寒氣依然沒有退去,仿佛冬天仍在做最後的抗爭,將最後一股強冷空氣吹人北平,吹得人直哆嗦。就在這樣的一個夜晚,“燕子李三”在獄中淒慘地死去。
第二天一大早,一具屍體被破麻袋包著,扔出了監獄,埋在了荒郊。
“燕子李三”平平淡淡地死去,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可是他的死訊卻迅速傳了開來,許多人為之惋惜,特別是下層老百姓,深為“俠盜”竟這樣死去而感到遺憾。有人甚至不相信,這一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傳奇人物會死得這麽快?
“燕子李三”即便死了,人們仍在不厭其煩地講述著他的傳奇故事。他行蹤不定,作過無數大案,因專偷豪門富戶的財物,老百姓親切地稱其為“俠盜”。警方費盡周折,難以捕獲。即使被捕,他也可以用飛簷走壁、縮骨法等神功巧妙越獄……“燕子李三”的逸聞因此越傳越多,越傳越玄乎。街頭巷尾,茶房酒肆,乃至文學作品影視作品中,燕子李三成為與大刀王五、義士霍元甲並稱的“幽燕三俠”之一。
三年後,一本《燕子李三》的書在東北出版,迅速暢銷全國。在上海,以燕子李三為題材的電影也被拍攝出來,風行一時……直到現在,燕子李三依然是許多人心目中的神秘人物。那麽,真實的燕子李三究竟是什麽樣子?他是如何作案的?讓我們從真實的史料及當事人的敘述中了解人物的真相。
燕子李三,原名李景華,1898年生於京東薊縣。幼時隨叔父到滄州落戶,艱苦度日。滄州習武之人眾多,他也跟著學了點武藝。因其稟賦較好,身體輕快,漸漸地,爬牆上樹易如翻掌,非一般人所能比。由於家境貧寒,及其年紀稍長便開始四處偷盜,曾在河南、湖北等地屢屢作案,有一次竟然偷了洛陽警備司令白堅武家的財物,名聲大振。
為了增強本領,李景華曾隱姓埋名到少林寺學藝,幾年苦練,功夫大進。此後,他沿著平漢線來到平津一帶活動,曾在北平右安門外關廂居住,放開膽子大量作案,不久以後便有了“燕子李三”的名頭。
“燕子李三”究竟有什麽樣的高超武藝?他當然不會有傳說中的“燕子三超水”的輕功,不能在水麵上點水而行。但他的武功確實非同小可。這可以從他的作案對象中看出。他的作案對象不是小家小戶,而是深宅大院、高牆阻隔、護衛森嚴的富家大戶。在這些地方,他能夠來去自如,這不能不說他有超常的手段。他可以頭朝下,借助一些工具,身子像壁虎一樣緊貼牆壁往上爬;也可以將係有長繩的鐵爪拋於高牆或樹枝之上,然後攀著繩子爬上去:還可以用腳蹬牆,借勁使力,巧妙地越過障礙;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撬開各種鎖子……具有這些本事,再加上作案前周密細致地摸底,並配有特製的藥水等,“燕子李三”很少失手,作案無數。他甚至到臨時執政段祺瑞的府邸行竊,還偷過國務總理潘複、執政秘書長梁鴻誌等人的財物,所以,名聲越來越響,轟動一時。每次作案後,為顯示自己藝高膽大,燕子李三還故意戲耍權貴,仿效傳奇小說中諸如花蝴蝶、白菊花等大盜的做法,把一隻用白紙疊成的“燕子”插在作案的地方,顯示自己明人不做暗事。 “燕子李三”的綽號便由此得來。
當時時局十分混亂,當權者即為國之巨蠹,為富者往往不仁。因此,老百姓對於專偷富人的燕子李三倒有一份親切感,把他看做梁山好漢時遷一樣的人物。燕子李三有時候也將偷竊的部分財物分給百姓,受到百姓的稱頌。有報紙就曾這樣報道:燕子李三“得贓數千元之巨,初冬往遊城隍廟,見附近居民以貧苦者太多,遂起憐憫之心,每人一元或二元,任意施舍,遂為偵緝隊注意,跟蹤逮捕”。
警方的困惑
燕子李三曾多次被捕,但這似乎並沒有影響他的“形象”。他的多次成功越獄,使警方相當頭疼。他在獄中也能作案,則為他平添了無窮的神秘色彩。
1924年,燕子李三因兩件案子被判處8年徒刑,拘押在京師第二監獄。此次入獄,燕子李三並沒有越獄的打算,心裏還盤算著出獄後就洗手不幹,做個“良民”。因此,他在獄中一呆便是三個春秋。然而,一件偶然的事改變了他的主意。
7月的一天,與李三同一牢房的一個犯人犯了獄規,獄吏懷疑是李三指使。到了晚上,獄吏氣勢洶洶地喊叫李三的名字,讓他馬上出去接受提審。李三一看外麵,天空黑沉沉的,一點亮光都沒有,給人一種無形的逼壓。看看獄吏臉色,也是陰沉沉的,兩隻鄙夷的眼睛隱隱有一股殺機。李三經過的事多了,一見這種架勢,心裏馬上明白:若是跟他出去,十有八九要被打死。這樣的事在獄中發生得多了。不少人就是不明不白地在晚上提審後死去的。
“不能出去。”李三這樣想著,便說, “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接著,不再理會獄吏。
獄吏暴跳如雷,進入牢房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轉瞬間,李三便疼得捂著肚子蹲在地上了。
“跟我出去。”獄吏吼道,“別以為你是燕子李三我就不敢動你。”他一邊說一邊繼續踢打著李三。
可不管獄吏如何踢打,燕子李三抱定主意,絕不出去。
許多犯人看到這種情景,雖然不敢阻攔,但有人已把敵視的眼光看向獄吏。
“反了天啦!”獄吏罵道,“老子不相信就收拾不了你。”
他轉身出去,過一會兒,他提了一桶石灰冷水進來,照著李三的頭上潑去。李三頓時睜不開眼睛,難受萬分。
獄吏反而笑了,那種邪惡的笑聲充斥在牢房,令人起雞皮疙瘩。
接著,獄吏又用鐵鉤等刑具瘋狂地抽打著李三的頭部。
李三奄奄一息。
獄吏打累了,這才得意地離開牢房。
同屋的犯人趕緊將李三扶起,給他清洗臉上的石灰,為他換衣服。李三處於昏迷狀態,他什麽也不知道了,隻知道疼,刺骨鑽心的疼。
李三還能活下來嗎?有人不禁懷疑。盡管監獄已把他轉入條件稍好的房間,但這能起多大作用。
可是,又過了幾天,奇跡出現了。李三竟慢慢地從地獄的邊緣轉了回來,不僅活了下來,而且恢複得很快。
另一個獄吏覺得奇怪,過來與李三閑談。談話中,獄吏說:“昨天有一個犯人越獄逃走了。別人都說你是神偷,我看你也不過如此,你就沒本事逃出去。”
燕子李三一聽這話,心中很不樂意:“好吧,給我三天時間,我保證離開這兒。”
獄吏心中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盯視著李三。
李三笑眯眯的,依然躺在草墊子上。
獄吏也笑了:“就憑你現在?走都走不好,還想逃跑?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說著他便走了出去。
到了晚上,這個獄吏專門到李三住的屋子查監。看見李三的屋內仍點著油燈,便問:“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熄燈睡覺?”
李三笑著回答:“我正打算跑呢。”
獄吏也笑了: “你小於可以。現在還能開玩笑。”說完這話,他到別的牢房去查夜了。
獄吏剛走,燕子李三迅速褪去了偽裝,起來先活動活動筋骨,接著用力將窗上的鐵棍折斷,從窗戶鑽出去後。他真的身輕如燕了,趁著朦朧的夜色,來到高牆邊的一棵大樹旁,三竄二竄便越牆而出。等獄吏發現情況不妙時,燕子李三早不知去向。
此後,燕子李三雖然又被抓捕幾次,但他總能設法逃出。
更奇怪的是,當燕子李三被關押監獄後,京城內又出現了重大盜竊案件。手法與燕子李三一模一樣,非尋常竊賊可以做到。警察趕緊到監獄查看,燕子李三正在獄中睡覺。問獄卒,獄卒回答:“他一直都在這兒。”這讓警察摸不著頭腦。
難道京城又出現第二個燕子李三了?可是,這不可能呀。
難道果然就像民間傳聞一樣,燕子李三白天獄中睡覺,晚上便以“神功”離開監獄做案?這就更不可能了。民間可以這樣傳,警察怎麽可以相信呢。
然而,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偵緝總隊長馬玉林心急如焚。上麵已發下限期破案的命令,可他這兒卻沒有一點眉目。
“獄中作案”的真相
1934年,燕子李三再次被捕,先被關於河北第一監獄,不久押解回北平地方法院看守所,接著轉入北平感化所。在押解路途中,人們爭相圍觀,想一睹“俠盜”的真容。鬆笛當時正上中學,有機會親眼目睹這一“盛況”。他描述道:
大約已是上午10點左右,押解李三的大車緩慢行進。因所經街道幾乎被看熱鬧的人群完全堵塞,我們好不容易擠進人群。隻見李三坐在大車上,周圍由警士把守。李三身穿一身黑色緊身棉褲襖,紫灰臉膛,約四十上下年紀,倒背手被五花大綁,頭戴一頂當時稱之為“土耳其”式的黑帽,耳鬢插著一支白色紙燕,非常顯眼。隻見他昂首挺胸,神態自若,表現出一副蔑視一切、滿不在乎的形象。這一少見的場麵,是令人難忘的。
據說,在解往感化所途中,有人給他現洋十元。燕子李三當即將其換成銅元,沿路發散,凡貧苦者均受其恩惠,稱其為“李善人”。燕子李三因此名頭更響。
燕子李三雖被關押。但不久之後,北平又接連發生大案,作案手法與燕子李三十分相似。而且,除燕子李三外,再沒有旁人可作這樣的案子。官方飭令迅速查處,警方感覺十分困惑,民間傳聞越來越奇,李三名聲越傳越響。燕子李三即便在獄中,仍吸引了媒體的無比關注。《盛京時報》的記者便曾專門采訪燕子李三。
記者問:“你現在情況怎麽樣?在獄中都做什麽事情?”
李三回答:“現在承所長及諸位官長,對我很好,我很感激,每天隨著大眾做一些織布、織毛巾的手工,我很滿足了。”
記者問:“你到底有什麽特別技能?”
李三笑著回答:“我並沒有什麽本領,不過在縱跳功夫上,曾有一番研究,故身段較別人為利落罷了。”
李三還把自己偽裝成一位“悔過者”,聲稱:“如果此回由感化所出去,決定??以前因犯法律,才嚐受餓竄風味,絕無逃跑之意。我很希望我自己,將來做一安分良民。”
事實上,燕子李三並不像他對記者所說那麽安分。剛進北平感化所,他便成為那兒的“紅人”。由於燕子李三名聲在外,所以,不僅囚徒們都想結識這位了不起的英雄,就連獄卒也十分仰慕,願意為他效力。李三巧妙地利用他們這些心理,與獄中上下人等打得火熱。獄卒們薪俸相當微薄,有的人甚至隻能勉強糊口。燕子李三便出了一個主意,讓獄卒們在晚上將他放出去,他作案後再返回來,所竊之物由他們分發。為了讓獄卒們相信自己,燕子李三拿出闖江湖的全套本領,以人格和義氣做擔保,保證天明前返回,決不拖累大夥。獄卒們起初不敢相信李三,由於幹係太大了。但漸漸的,有人開始鬆動起來。與此同時,燕子李三與感化所巡官史海山的關係更加密切。史海山久慕燕子李三的大名,深怕從他手底逃脫。因此,李三一入獄,史海山便以好酒好飯款待,還免除其勞役。兩人交談默契,竟做了拜把兄弟。燕子李三在獄中大談他以前所作的案件,所偷的金銀財寶,使史海山及獄卒們大為心動。最後,他們終於與李三達成了協議。此後,在史海山與獄卒的庇護與協助下,燕子李三更加有恃無恐地作了許多轟動京城的大案,攪得官府不得安寧。他則信守諾言,作案後必定及時返回,給史海山等人帶來豐厚的實惠。
再次被捕
這年8月的一天晚上,哈爾飛劇場(現在的北京西單劇場)燈光閃爍,熱鬧非凡。劇院自1930年起便是許多著名京劇藝術家表演的場所,馬連良、梅蘭芳、尚小雲、荀慧生等名角爭相在這裏獻藝,因此,劇院也便成為各路官紳富貴出入的所在。這一段時間,燕子李三也喜歡上這個地方。當然,他的主要目的不是看戲,而是盯著看戲的人。西單麗華綢緞經理潘國英來這兒已經好幾次了。燕子李三注意到:潘國英每次前來,總是乘坐一輛漂亮的包月車,必定是一個有錢的主。經過一番摸底後,李三決定今晚下手。
戲劇結束後,燕子李三機靈地跟隨在潘國英的車後,過了一個馬路,穿過幾條胡同,不一會兒便來到西單牌樓二條潘國英的住所。由於李三跟得巧妙,車夫和潘國英始終沒有發現他們已被跟蹤。不僅如此,李三還跟在車後,混進了潘國英的寓所。他先藏在車房之內,待過了一個時辰左右,聽聽四處無人,便悄悄地溜了出來。此時已近午夜,人們都進入甜美的夢鄉。潘國英也已酣然入睡。
燕子李三先環顧一下四周,迅速判斷著可能藏貴重物品的所在。以他的經驗,這自然不是什麽難事。接著,他便像草上飛一樣無聲無息迅速地來到了東偏房。東偏房前有幾層石階,非常堅硬,但李三踩上去卻未發出一點聲音。因為他整整穿了六雙布底襪子,下麵又穿著內聯升的千層底布鞋。按常理,像今晚這樣的案子對李三來說壓根就是家常便飯,但他仍然十分戒備,生怕陰溝裏翻船。
來到窗口,他先用一種特製的藥水酒在備好的紙上,然後貼在玻璃上。過一會兒,整塊玻璃便被他無聲無響地取了下來。此時,李三仍未大意,先看看屋內的動靜,見裏麵沒人,這才利索地穿了進去。又過了一會兒,燕子李三已經得手,施展武功,三竄兩竄便離開現場,一個小時過後,他已回到了感化所。
此次所偷,多是一些高檔綢緞製品,李三將它們都給了史海山和幾個獄卒。過幾天,他已把此事忘得一千二淨。因為在他看來,作案時沒留下任何痕跡,即便警察再精明,也難查到他這兒。可是偏偏就是這次,燕子李三“獄中作案”的真相被警察發現。
原來,潘國英發現家中失竊後,心中非常不甘。除告知警方外,他還通知了與他有關聯的各家商鋪,請他們務必留心。由於潘家勢力龐大,同行中許多人都買他的賬,果然十分留心起來。同行有同行的規矩,潘國英丟失的綢緞衣服雖沒有明顯的記號,但內行人一看便知。而史海山等人壓根不知道這一點。某天,史海山將李三送他的一件毛背心送到附近的洗染房洗染。洗染房的掌櫃詳細地詢問他的姓名住址,以便隨時送過去。史海山沒有警惕,全盤托出。等史海山剛走,洗染房馬上將此事告訴潘國英。潘國英親自趕來,仔細查看後,確係自己丟失的物品,於是迅速報警。
馬玉林得到消息後,大喜,馬上率偵緝隊前往感化所,將史海山和幾名獄卒拘捕起來。
史海山被抓的消息很快傳到燕子李三的耳中,他預感到事情已經暴露。當夜,他穿上夜行衣,潛出監獄,來到鷂兒胡同,爬到警廳房頂上偷聽。史海山並沒有供出李三,馬玉林試圖在別的獄卒口中得到線索。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不覺幾個小時已過。時間一長,李三突然煙癮發作,痛苦難耐。他拚命忍受著,因為他知道如果此時抽煙,處境將非常危險。可過了一會兒,煙癮更大了,體內膨脹的欲望無法約束。如果再不抽煙,李三寧願死去。
李三環顧一下四周,除審訊室以外,四周鴉雀無聲,院子裏也沒一個人影。李三終於按捺不住了,懷著僥幸的心理,點燃一根火柴。可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有一探員正好從對麵的屋子出來。暗夜裏那一點火光顯得格外明亮。探員心知有異,不動聲色地返回屋內,將情況報告馬玉林。馬玉林馬上命令全體探警出動,悄悄地包圍了燕子李三所在的整個房屋,然後攀著梯子來到屋頂。此時,燕子李三正吞雲吐霧,享受那種片時的快感。等他發覺有人過來時,已無法脫身,隻好束手就擒。經簡單審問,燕子李三被轉送檢察處。
受審與上訴
1935年1月,北平地方法院開始審理燕子李三盜竊一案。此案自然吸引了人們的關注。當燕子李三被押進法庭時,法庭氣氛頓時變得十分熱鬧。法官連喊多次肅靜,庭內才慢慢安靜下來。燕子李三雖臉色慘白,但神情十分鎮定,還以江湖規矩向在場旁聽者拱一拱手。他對自己的偷竊行為供認不諱。可是,他沒想到,潘國英為發泄自己的怒氣,不僅告李三偷竊,而且指控他行竊時行使了暴力。法官聽信了原告的一麵之詞,認定燕子李三犯有“強盜罪”。李三不服,當場大聲申辯:“諸位老哥們聽著,我燕子李三雖然偷竊,但絕沒有使用暴力。好漢做事好漢當,我做過的事我認了,但我沒做的事,我是絕不能認的。”法官對此置若罔聞。1月24日,李三被從重判處12年徒刑。為防止李三逃跑,判刑後特地給他戴了一種殘酷的刑具“木狗子”。這種刑具在腳上戴三年,雙腿就會殘廢。李三不服這一判決,向河北高等法院提出上訴。
由於此案影響較大,河北高等法院接受了李三的上訴要求。然而,律師界沒有人願意為李三辯護。最後,河北高等法院指定由義務勞動法律委員會會長蔡禮作為李三的辯護律師。義務勞動法律委員會的律師與其他律師不同,其他律師接手案件時往往要高額的酬金,義務勞動法律委員會的律師則願意為窮人義務辯護。蔡禮經過認真考慮,願意做李三的辯護律師。接著,他仔細地查閱此案的卷宗,並多次到看守所與李三麵談。李三對蔡禮十分信任,有問必答。
又一次審訊開始了。在法庭上,蔡禮全力為李三辯護,提出:“李三作案時並沒有強暴行為,因此不應以‘強盜罪’判處。他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江洋大盜,隻不過是一個竊賊,按照民國法律,即使從重判處,最多隻能判8年徒刑。給他判 12年顯然過重,與律條不合。因此,我請求法庭降低囚禁年限。同時,‘木狗子’是一種很不人道的刑具,早應該徹底廢除,給李三上這一刑具與現行法律的基本精神相抵觸,請求撤銷。”法官對此沒有當庭做出處理,決定改日再審。
李三對蔡禮為他辯護十分感激,曾寫公開信予以稱頌。然而,一方麵由於“木狗子”的緣故,一方麵由於“毒癮”無法得到滿足,燕子李三沒有等到最高法院的重新判決,便患病身亡,死時40歲。
獄中姻緣
值得稱奇的是,燕子李三被押期間竟與一位寡婦結了婚。
此寡婦姓劉。燕子李三曾對來訪的記者這樣說: “在感化所時,我收買了那兒的看守,得以晚上外出偷竊。感化所附近水西門牌號內住著王唐氏,我常去她那兒串門。一次閑談中,王唐氏突然問我有無妻室,我說並未娶過。她說有一郝劉氏 (當時稱呼,以夫姓排前)現在孀居,並有幼子二人,不知我願意不願意。我允從定在北海公園會見,互相梢看。七月間在北海公園我與郝劉氏見麵,雙方願意,我與王唐氏說定,擇日與郝劉氏結婚。”
當時的情形是這樣的,燕子李三雖然在感化所被押,但有的是“謀生”的手段。而郝劉氏孀居在家,還帶著兩個幼子,日子過得極其艱難。在風景如畫的北海公園相見後,兩人暫時忘卻了各自的艱難,在一種類似於“虛幻”的世界中過著以前從未有過的經曆,彼此留下深刻的印象。兩人很快訂下了婚姻。為了照顧郝劉氏(很快就將成為李劉氏)和她的幼子,燕子李三偷竊的次數增多了。郝劉氏的日子好過多了,她拋棄了所有的顧忌,跟定了燕子李三。即便燕子李三再次案發,被判了重刑,郝劉氏不改初衷。她不管別人的閑話,在燕子李三最艱苦的時候,經常去獄中探望,並毅然跟他結婚。此事成為當時的一大奇事。
不過,燕子李三死後,看守所通知李劉氏認領丈夫的屍首時,她並沒有去。她隻是默默地守著她的孩子,失神地慢慢地品著生命的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