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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戰爭》 (1) 李奇微

(2007-02-06 15:35:34) 下一個
《朝鮮戰爭》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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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戰爭》(The Korean War)/蔣馬修·邦克·李奇微
說明:

《朝鮮戰爭》(The Korean War)一書係美國原陸軍上蔣馬修·邦克·李奇微所著,一九六七年於美國出版。在美國侵朝期間,作者於一九五○年十二月擔任美軍第8集團軍司令,一九五一年四月至一九五二年五月擔任駐遠東美軍司令和所謂“聯含國軍”司令等職。

本書是李奇微參與美國侵朝戰爭的回憶錄。


序言

  朝鮮戰爭標誌著“美洲堡壘”時代在美國的終結,同時也標誌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始。在這個新時代,美國再也不能僅僅通過避免與外界發生紛爭來求得和平了。當戰爭在朝鮮爆發時,我們在預警時間甚至還不到一周的情況下便被迫倉卒參戰,卷入到一場遠在地球另一邊、我國人民既不理解又感覺不到的鬥爭中去了。這在我國曆史上尚屬首次。


  從使我國得以誕生的第一場戰爭起,在以往的厲次戰爭中,我們都有時間做好戰爭準備,補充兵員以及仔細研究在何處使用和如何才能最好地使用我們的軍隊。一七七六年,許多愛國誌士是倉卒離開家園奔赴戰場的。但是,即使那一次,那些“一連串的強取豪奪、欺壓淩辱事件”也早已激起我國民眾的義憤,使他們事先做好了拿起武器的準備。在其他戰爭中,我國有海洋作為屏障,遠離戰場,因頁有足夠的時間將工業納入戰咐軌道,訓練軍隊,建立物資儲備以及研究兵力部署。

  然而,在朝鮮,事前沒有發現任何明顯的跡象便突然燃起了戰火。一九五○年,時間不允許我們在作出重大決策之前召集會議,進行辯論,通過立法程序並慎重加以批準。敵對行動爆發時,我們於沉湎於和平之中,當我們清醒過來時,戰爭己全麵展開。戰爭的爆發迫使那些經曆了沉悶的戰爭歲月、剛剛成家立業的年輕人重新上陣,被飛快地直接運往戰常當時,我國一派繁榮,開始明顯出現勞資和平的新時期,稅收逐步減少,戰時的種種限製正在取消,安定和平的局麵正在形成。但是,這場戰爭卻使我國再度出現了物資匱乏,派係鬥爭,流血犧牲和重重疑慮。

  朝鮮戰爭可能是隻使用,常規武器作戰的最後一場戰爭,不用擔心熱核災難威脅的最後一場戰爭。這場戰爭使我國與其他國家的關係發生了急劇的變化。

  在戰爭的整個過程中,我們遇到了一些重大問題,並就這些向題作出了決走。但是,其中有一些重大問題我國人民卻一直是若明若暗。麵對著是與其他自由國家一起行動,還是自已單獨行動的同題,我們的結論是,我國的安全應放在集體行動的基礎之上。當我們被迫在文職權威與軍職權威之間進行抉擇時,我們再次強調了文職權威的最高合法地位。當突然出現必須決定是抵禦侵略、還是放棄大韓民國任其遭受敵人侵略的情況時,我們選擇了體麵的方式,迎頭抗擊了侵略者。在我國曆史上,我們第一次了解到“有限”戰爭的概念。

  然而,還有許多問題在整個戰爭過程中以及戰後很長一個時期內使我國人民困惑不解。為什麽竟在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就突然爆發了如此重大的衝突?是我們的決策人物無能,還是我們的情報力量不足?我們是不是中了蔣介石企圖進犯大陸中國,或者李承晚企圖以武力統一朝鮮的圈套?為什麽戰爭爆發時我們的戰備狀況如此之差?還有,隻是由於一位勇敢的總統——唯有他擁有決策權,迅速作出決定,我們才得以挽回在自由世界麵前的信譽,我們是怎麽落入這步田地的?

  所有這些問題的答案也許就在於我們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打全麵戰爭之上了。朝鮮戰爭之前,我們的全部軍事計劃都是設想要打一場席卷世界的戰爭,並且認為,在這樣的戰爭中,對一個遙遠而又無法設防的半島進行防禦乃是愚蠢之舉。可是,朝鮮戰爭卻使我們懂得,自此以後的一切戰爭必定是有限戰爭。今後,是否應該打有限戰爭巳不再成為問題,問題是如何避免打任何其他種類的戰爭。

  由於許多國家都擁有熱核武器或者已經掌握了製造這種武器的技術,打無限規模的戰爭己經成為不可想象的事情。

  因為,打這種戰爭就意味著交戰雙方同歸於荊朝鮮戰爭之後,我們在同朋友和潛在敵人打交道中一直受著這種看法的影響。

  當時,一些有識之士曾預見到了我們思想上的這一變化會引起連鎖反應。人們開始認識到,單憑軍事力量再也不能解決諸如我們在越南、老撾和剛果所遇到的問題,還必須輔之以能為各有關國人民所接受的、相輔相成的政治、經濟和軍事政策而且應通過強有力的領導加以貫徹實施。還有一點業已清楚,即政策不能再由白宮、國務院或者國防部獨家製定,那些分別在不同部門工作的文職政治家和軍事專家都無法獨自確定指導我國與其他主權國家交往的方針。有一點亦已清楚或著說應已清楚,即隻有通過軍政鄰導人日常的親密無間的合作才能產生最理想的結果。政界領袖應該提出必須達成的目標,軍界領袖則應分析判斷使用軍事手段能夠取得多大成果以及如何才能最有效地運用這些手段。

  隻有當軍政雙方征詢並認真考慮彼此的觀點時,這種親密無間的合作才有實現的可能。政界領導人如果機械地否決國家高級軍事顧問們的重要建議便不能定下明智穩妥的決心。毫無疑間,根據我國憲法,文職政府仍然擁有最高統帥權。但是,如果政府不征詢、傾聽並慎重考慮我們經驗豐富的軍事顧問們的意見,那就要招致災難。

  我們的許多公民,他們的精力全都用在保持家庭的安康和教育子女方麵,因而無暇顧及我國的情況和我們思想發生這些變化的全部意義。我們現在依然老是為那些輕率提出的“全麵戰爭”“無條件毅降”“徹底勝利”等陳辭濫調所蒙騙,而這些口號卻常常是為派係鬥爭的政治目的服務的。所以,無怪乎全國至今在外交政策上仍然存在著廣泛的分歧,進行著激烈的辯論,思想混亂,情緒沮喪。

  所幸的是,這祥的人似乎正在增多——他們對於自從朝鮮戰爭以來我們麵臨的眾多變化的深刻程度和這些變化產生的重大影響或許並不十分了解,但他們還是覺察到了我們是生活在一個提倡以新的方式思考問題和製定計劃的嶄新世界上。

  在那些沒有頭腦和思想比較銳敏的人們之間還有一類人,他們被截然對立的兩種思想派別的激烈言辭弄得暈頭轉向,發覺越來越難以決定究竟支持那一派。

  在本書中,我不想對任何觀點妄加評論。我所希望的隻是盡已所能使人們更好地理解一場在很大程度上被曲解了的衝突。這場衝突標誌著我國曆史的重大轉折。

  我亦無意自詡本書是評述朝鮮戰爭中聯合國空軍和海軍作戰行動的權威之作。這些作戰行動已經在各個軍種自己編寫的史書中作了詳盡的論述。本書所提及的全部戰術作戰行動都是聯合國軍司令部所屬地麵部隊的行動,所用軍語亦係他們的木語,在朝鮮戰爭中,地麵部隊所發揮的作用可以根據這樣的事實來衡量:在整個戰爭中,美國陸軍和海軍陸戰隊的傷亡人數占美軍戰鬥傷亡總人數的百分之九十七。是地麵部隊的作戰行動決定了聯合國軍的成敗,而聯合國軍的成敗又決定了美國和聯合國方針政策變化的方向。

  幾乎可以肯定,如果我地麵部隊被迫在沒有海空軍支援的情況下作戰,那麽在頭兩三個月之內,共產主義的浪潮就會衝擊到對馬海峽。另外,在一九五○年十一月底至十二月初作戰的危急關頭;如果不是海、空軍竭盡全力支援地麵部隊,我們的損失本來會大得多,我們的事業可能要蒙受重大災難。而且,可以肯定地說,對戰爭做出如此重大貢獻的勇敢的飛行員和水兵們獲得的榮譽,在任何地方都不如在實施地麵作戰的步乒和陸戰隊士兵的心目中那祥崇高。但是,我還是得指出,如果本書大部分篇幅似乎都是在談論那些在火線上熬過了那麽多日日夜夜的步兵,那就請不要忘記,死神主要也是同他們打交道的。這一點步兵的傷亡人數可以證明。

  除此之外,我在本書中再沒有什麽問題需要證明,也沒有什麽事情需要爭辯的了。如前所述,本書唯一的宗旨是想在一定程度上說明我們在朝鮮企圖幹些什麽,並強調一下我們從中吸取的教訓。

  我謹向陸軍部軍史處處長哈爾。帕蒂森準將、著名史學家撕特森。康恩博士以及他們的助手致以謝意。我曾本受限製地采用過他們提供的寶貴史料。此外,我還獲準隨意使用美國海軍陸戰隊司令部軍史處於一九六二年在華盛頓市編寫的珍貴資料《美國海軍陸戰隊在朝鮮的作戰行動,1950一53年》。

  美國陸軍前上尉、朝鮮戰爭中曾任步兵排長、連長的柯特。安德斯給我以可貴的幫助,在此謹向他衷示我的謝意。

  為幫助我將本書手稿整理成最終定稿以供出版,羅伯特。史密斯做了大量出色的工作,我願在此向他表示衷心的感謝。

  斯。馬歇爾將軍不吝寶貴時間校閱了本書清樣,並就文章重點的安排和依據史實應予修正之處提出不少建議,在此謹表最衷心的謝忱。

  馬修。李奇微

  一九六七年一月於賓夕法尼亞州匹茲堡市


第一章

“清晨靜謐的國土”——暴風雨到來的前夕

  對於朝鮮的地理、曆史、氣候、整個經濟狀況以及朝鮮人民一無所知的人,不可能充分理解朝鮮戰爭。朝鮮目前分隔成南北兩個部分並非自然條件所致。因自然條件而使朝鮮一分為二的情況隻有一個,那就是瀕臨日本海、南北走向的太白山脈使得朝鮮分隔成東西兩個部分。朝鮮在地理上、戰略上、經濟上和種族上都是一個統一的整體,就如一個人的雙臂、雙腿與身體的關係一樣;它的每一個部分對於其他各個部分都是必不可少的。朝鮮被三八線隔絕開來兒乎純屬偶然,僅僅是出於軍事上的考慮。這件事對於當時的軍事曆史學家來說是那樣微不足道,以至於今天沒有哪個人能夠確切地說出是誰首先提出這種以三八線為界的主張的。

  嚴格地講,三八線根本談不上是一條邊界線。從軍律轄玻?饊蹕呶薹ǚ朗兀?喲?成轄玻??治奕魏我庖蹇裳浴>幼≡詬孟咭員鋇某?嗜送?幼≡詬孟咭閱係某?嗜艘幌輳?駁氖峭?恢鍾镅裕?緣氖峭??姆共耍?舶?氖竅嗤?囊倫藕拖肮擼?送猓?夠秤邢嗤?拿褡遄院欄小?

  曆史上,朝鮮雖遭受過周圍列強的侵略和奴役,但它在本國人民的心目中卻一直是作為一個獨立的國家而存在著的。而且,若幹世紀以來,朝鮮人一直懷有自己管理自已國家事務的願望。由於不利的地理條件,朝鮮幾乎有史以來就一直是個爭戰的沙常盡管國際間有著各種禁止侵犯朝鮮的協定和條約,中國、俄國和日本仍屢次三番地想吞並朝鮮的領土,將其納入自己的版圖。我國政府多次提出保證,一旦朝鮮遭到進攻,就應給予援助,但是,直到一九五○年六月以前,美國從未伸出過援助之手解救過這個不幸的弱小王國,,以使其免遭鄰近敵國的侵占。

  長達六百英裏的朝鮮半島如同從亞洲大陸伸出的一個肥胖的拇指。它直指日本四大島嶼中最南端的九州島,很容易引起對方越過狹窄的對馬海峽的入侵。從朝鮮的主要港口釜山到日本內海入口處下關,全部航程僅一百英裏稍多廣點。朝鮮半島把靠近北極的日本海與靠近赤道的黃海分隔開來。這也許能在一定程度上說明這個國家為何有著極為懸殊的溫差。朝鮮雖位於溫帶地區,與我國的肯塔基州在同一緯度上,但在其北部六千英尺高的陡峭山嶺上,冬季的寒冷氣溫可低達華氏零下五十度,而在南方的稻米之鄉,炎熱的夏季簡直讓人透不過氣來。步兵所頭疼的各種困難這裏都能碰到:深厚的積雪,泥濘不堪的道路,夏季的傾盆大雨,四處飛揚、令人難以忍受的塵土。不過,這裏也有綠色的稻田。看上去是那樣地青蔥、明快,使人心曠神治。

  朝鮮有一個特點,是任何作戰人員都不會忘卻的,那就是臭氣熏天。由於用人糞來肥田,加之用一些大大小小的水桶和破漏的大車裝運這種東西,因而鄉間的空氣中彌漫著十分強烈的臭味,使人乍一聞到不堪忍受。

  朝鮮是個貧困的國家。在南方低地地區,自然草木植被早就遭到砍伐,被人們用作燃料、糧食和飼料。所以,那裏生長的植物現在主要是一種矮小多節的灌木。這些灌木叢幾乎無法讓人蔭蔽和棲身。這裏很難見到青枝綠葉,也打不到什麽柴火。南方的村民用長長的耙子在地上樓扒,收羅起每一點可供燒火的東西。他們把樹根、枝條、稻草、破布頭和各種雜七雜八的廢物,都細心地檢起來貯藏好,以備日後生爐子。在村莊裏,路邊的溝壕便算是敞開的下水道。這也加劇了本來到處就能聞到的惡臭。豬,是村民喂養的主要家畜,在汙穢中到處亂竄。警覺的餓狗連人們丟棄的最令人惡心的腐肉、下水也能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小孩子們在茅舍外麵玩耍,小小的褲子恰好在後麵開了個口,為的是能隨時大小便。

  南方的水稻敗成很好。朝鮮人還大量種植卷心菜,不過菜常常長得很老了還不收割。他們把這種菜收進家後;就和魚頭及其他美味一起貯存在大壇子裏,經燒煮之後便作為一種叫“金薺”的家常菜供食。對於大多數西方人,這種東西實在不堪入口。可是,朝鮮人卻吃得津津有味;毫無疑問,他們可以從中攝取豐富的維生素。

  村莊的茅舍都很矮小,室內陳設簡陋,光亮靠糊著油紙的窗戶提供,這種油紙可以透光。南方平展的土地都經過精心的耕作。到處都是居民點。

  北朝鮮擁有一個工業區。工業區的糧食主要依賴於南方。北朝鮮陡峭的山巒上可以見到成片成片的高大常青樹木。間或,還可看到險峻的花崗岩絕壁從六千英尺高的山嶺上陡然直下。由空中鳥瞰或者信步於山間、海濱時,北方地區整個說來似乎非常秀麗。當夏季消然離去,生長著茂密闊葉林的山麓、小丘便轉成了金色、黃色以及各種令入驚奇的紅色和揭色。蔚藍的天空常常萬裏無雲。半島兩邊的大海一望無涯,深逢明淨。。,,但是,最北方卻是一派比較可怕的景象;尤其是冬季,在遙遠的滿洲荒野上形成的暴風雪常常在沒有預兆的情況下呼嘯而至,滿山遍野頓時便可覆蓋十英尺厚的積雪。這一地區因山脈一直向鴨綠江延伸,所以倒是真的被分隔開來。

  在這裏,軍隊無法越過無路可行的山脊,保持一條穩固的戰線,甚至無法保持相互間的聯絡。在整個這一地區,道路蜿蜒袖折而且相互間隔很大。山地間大都是些羊腸小道,人員和牲畜隻能一個一個地通過。這裏的森林為徒步的敵人提供了極好的蔭蔽條件。無數狹窄的山穀、令人頭痛的羊腸小道以及刀刃一樣的山嶺,能使害怕進入無路可行的山地的高度機械化軍隊寸步難行。中國軍隊沒有裝甲車輛,隻有少量的炮乓,他們不為複雜的通信手段所累,裝備輕便,隻攜帶手中的輕武器、他們習慣於各種極端惡劣的天氣,習慣於忍饑挨餓。他們有高度的紀律性,經受過嚴格的訓練。所以,中國軍隊在這裏有許多實施機動和蔭蔽的絕好機會。

  我們對地形一無所知,我們企圖利用的地圖則錯誤百出,這使敵人占了更多的便宜。熟悉地形也成了他們的一種秘密武器。我們查找的道路實際上常常都不存在,或者一10一競是些輪式車輛根本無法通行的羊腸小道。

  與朝鮮險惡的地形不同,朝鮮人民十分殷勤好客,大部分地區的居民都是溫順和善的百姓。經過適當的訓練。

  他們有可能成為優秀的士兵。他們是非常儉樸的農民。他們也是狂熱的愛國者。他們對日本人懷有上百年的深仇大恨;對殘暴的日本警察至今耿耿於懷。朝鮮人象愛爾蘭人一樣喜歡我行我素,喜歡絕對個人自由,因而也就象愛爾蘭人一貫表現的那樣不大可能屈服於強加給他們的政治統一。

  朝鮮人沒有受過自治訓練,使用現代化機械設備的訓練也很差,所以,為把自己的國家建設成為一個自給自足的現代化國家,他們遇到了重重的困難。她們不熟悉我們的各種習慣,我們亦無力打破堅實的語言障礙。加之在與他們國家交往的過程中,我們又辦了那麽多輕率疏忽的事情,因此,相互間進行合作極極其困難的,尤其當極大的危險迫在眉睫,來不及製定計劃或擬定草約時,這種含作便更趨困難。

  美國知道朝鮮(從前,我們的地理書上寫作“高麗”)的存在是相當近期的事情,外交上與之發生聯係的時間則更短,一八三三年,熱衷於打開日本門戶進行貿易的美國人,對同朝鮮進行貿易曾表示過一定的興趣。可是,即使在海軍準將馬修。佩裏“打開了”日本的“大門”之後,朝鮮依然沒有受到重視。一八六六年,法國和美國的傳教士在朝鮮被處以死刑,被觸怒的法、美兩國政府曾一度準備聯合進行一次懲罰性的遠征,幸而後來放棄了此項計劃。但是,此後為能與朝鮮談判而進行的種種努力也都以失敗告終。結果,美國誨軍艦艇同朝鮮海岸炮乓發生了炮戰並捉到了幾個朝鮮俘虜。然而,為進行談判,我們仍堅持做出種種努力。一開始由日本居中調解,以後則改由中國擔當調解人。

  一八八二年,我們與朝鮮的第一個條約終於在天津簽訂,從而使美國與朝鮮王國之間建立了商務關係。該條約尤其引人注肩的一個特點是含有這樣一項條款:保證“兩國之任何一國受到他國不公正對待時,要相互支援”。究竟何為“不公正對待”,在爾後的整整七十年中,美國對這一詞義的理解似乎相當地狹窄。

  在後來的兒乎所有有關朝鮮問題的條約、文件、決定和宣言中“獨立”一詞一再反複出現。可是,自從在天津簽訂條約之後,獨立一直不過是個神話而己。對我們來說,獨立隻意味著我們強製朝鮮遵守其貿易協定,而當其他國家為占領和剝削這個”清晨靜謐的國土”而相互爭鬥時,我們則不進行幹預。

  在天津簽訂條約時,我們曾明確承認中國對朝鮮所擁有的主權。後來,當日本和中國都力圖控製朝鮮時,我們有意識地避免得罪其中任何一方。當我駐朝使節對中國努力加強對朝鮮控製的做法表示不滿、遭到中國駐紮官的反對時,我們甚至召回了自己的使節。一八九四年,當中日雙方在朝鮮問題上的對抗終於釀成戰爭時,我們又一次盡力避免站在任何一邊;而將所做的一切僅僅局限於表達一種殷切的希望,希望日本不要對一個毫無防禦能力的近鄰國家發動一場非正義的戰爭。所以,我們外交上“勾銷”朝鮮的政策,早在迪安。艾奇遜還不會拚寫自已的姓名時就已奠定了基矗中日衝突期間,我們拒絕了英國要我們與德國、俄國一12一和法國間它一起采取聯合行動、進行幹預的建議。後來,日本全麵控製朝鮮之後,我們在承認日本權利的同時再一次承認了朝鮮的“獨立”。在後來的年月裏,當俄國與日本之間為了朝鮮半島而開始爭奪時,我國國務院責成我駐漢城公使,要他告誡當地的全體美國人不得發表任何反日言論。

  在此後二十年中,朝鮮曾兩次請求我們實踐原定的保護其不受侵犯的誓約。但是,這兩次我們都明確而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對方的請求。日俄戰爭的頭一個月,當日本把朝鮮變成一個保護國後,西奧多。羅斯福總統以這樣的話“勾銷”了朝鮮:“我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為著朝鮮的利益而進行幹預,去反對日本人。他們(朝鮮人)依靠自己的防禦力量根本無法給對方以任何打擊。”這就是我們在朝鮮淪為保護國的五年和六年前對朝鮮的請求所作的答複。朝鮮的請求是要我們負責在大國間達成一項確保朝鮮完整統一的協定。通過一九○五年的塔夫脫一桂太郎協定,我們正式確定了對朝鮮的不介入政策。在協定中,我們同意日本將朝鮮置於其保護之下。作為交換條件,日本對我們在遠東剛剛占領的菲律賓應放棄一切侵略意圖。

  接著,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當世界各附屬國人民因威爾遜的自決權宣言而感到激動時,在朝鮮出現了一股強烈的民族主義浪潮。人們秘密地聚集在朝鮮式的地窖裏,用手工刻製的木版印刷獨立宣言。女學蟲們在飄垂的袖筒中藏著秘密宣言走村串巷,她們從未引起過目光犀利的日本警察懷疑,或者被無數日本奸細所發覺。這些日本奸細平時混雜在朝鮮人之中,時刻提防著這種組織公開起義的活動。

  在南方和北方的數百個鄉村中,朝鮮愛國者秘密集會,一13一研究解放之日的行動計劃。總共有數萬名男女參加集會,可是,他們的計劃從未走漏過風聲傳到日本人那裏去。一九一九年三月一日,包括李承晚在內的三十三名朝鮮領袖人物聚集在漢城的明月飯店,舉行最後一次聚餐會。他們宣讀了獨立宣言,揮筆簽下了自已的名字,爾後把警察叫了進來。與此同時,全國各地數百萬人聚集在街頭巷尾聆聽朝鮮領袖人物宣讀獨立宣言。然後,他們舉著被禁止的朝鮮國旗,興高采烈地穿過各個村莊舉行示威遊行。遊行群眾赤手空拳,毫無使用暴力的企圖。但是,在後來的短短幾周內,有數千人被日本人處死。在此期間,我國國務院曾鄭重其事地告誡我國駐漢城領事,要他“極其謹慎,不得助長任何這樣的看法,即認為美國會幫助朝鮮民族主義者實行他們的行動計劃”,也不得給日本造成一種那怕美國政府同情朝鮮民族主義運動的印象。

  所以,杜魯門總統的下述做法與我國對朝鮮問題的傳統態度是完全一致的。隨著朝鮮被劃分為蘇聯和美國的勢力範圍,哈裏。杜魯門總統在參謀長聯席會議的強烈要求下,於一九四八年四月批準了這樣一項政策聲明;“美國對朝鮮的事務不應陷得太深,以至於任何派別或國家在朝鮮的一舉一動都成了美國開戰的理由”。

  美國盡管在開羅和波茨坦曾公開表示過建立一個獨立的朝鮮的願望,但它還是回到了它那傳統的不介入的立場上。在開羅,美國、大不列顛和中國一致同意朝鮮在“適當的時候”應實現獨立(蘇聯總理{應為部長會議主席}約瑟夫。斯大林在德黑蘭與富蘭克林。羅漸福總統會見時也曾讚同這一宣言)。一九四五年,就在日本投降的前夕,杜魯門和斯大林在波茨坦通過了一項聲明,保證朝鮮在蘇聯、大不列顛和中國共同托管五年之後實現獨立。托管之事沒有提及美國(事後,斯大林堅持美國應包括在托管國之列)。

  日本投降後,美國意外地發覺自己掌管著朝鮮半島的南半部,沒有經過慎重考慮,沒有權衡後果,隻是稍作計劃,美國便著手履行其從末正式獲得承認的托管義務。

  結果,它幾乎是立即便鑄成了一個大錯,失去了朝鮮入民的信任與合作。這一錯誤是,它曾加強了受人鄙視的日本行政官員在辦公機構中的地位。這種做法頓時激起了朝鮮人的怒火,美國被這種怒火搞得張皇失措,因此又錯上加錯,急急忙忙地將日本人清除出去,用一些好心的卻是極本不夠格的美國公民來填補出現的空缺。這些人不懂當地語言,也不了解由於需要為新生的共和國製定金融貨幣政策而產生的問題。、當然,未能與蘇聯達成一項全麵協議又加劇了這一危機,並且造成了莫斯科和華盛頓之間的相互指責。雙方都指責對方從事反對自己的陰謀活動,在此期間,朝鮮人民群情激昂,開始轉而激烈地反對美蘇雙方。他們懷疑這兩個國家準備再次背信棄義,不履行那個經常兌現不了的、給朝鮮以獨立的諾言。.最後,美國對於爭取與蘇聯合作建立托管之事終於感到絕望,便將這個問題提交給了聯合國。這個舉動引起蘇聯指責我們違反了原定的協議。聯合國提議在雙方管轄地區進行自由選舉,可是蘇聯人拒不允許聯合國臨時委員會進入蘇方管轄區。他們早先就堅持,隻有那些曾經“全力支持”莫斯科托管協議的黨派、團體才可以參加選舉。這實際上取消了美方管轄區內所有黨派、團體參加選舉的資格。因為在美方管轄區,言論自由使人們可以對任何延誤獨立的做法,托管也罷,不托管也罷,公開表示不滿。

  最終的結果是,一九四八年五月在南朝鮮舉行了一次選舉;建立了以李承晚為總統的大韓民國。隨後,蘇聯針對美國的做法製造了一個以平壤為首都的“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此後,美國結束了自己的軍事占領,千一九四八年九月開始撤出全部美國軍隊;這一行動再次反映出我們一貫信奉不介入的理論,盡管蘇聯早先曾宣布打算在一九四八年將全部蘇軍撒離朝鮮;並且據報道,他們如期完成了撒軍計劃。但是,如果當時能嚴肅認真地分析一下後來出現的局勢,我們也許能發現,我們實際上是讓年幼的共和國處於任人宰割的境地。,,我們對朝鮮向題的處理與蘇聯在這一問題上的區別,在於我幻沒有為之奮鬥的實際目標,而隻有一個相當模糊的“實現朝鮮獨立”的目標。確立這樣的目標,可以使我們隨時從朝鮮脫身,趕回國去重新一心一意地處理我們關心的各種國內問題。相反,蘇聯從一開始就有一個讓朝鮮半島“獨立”的計劃,該計劃要使朝鮮不受除蘇聯之外任何國家的控製。幾乎從美國一加入第二次世界大戰並使戰爭勝利在握的時刻起,蘇聯就已經開始朝著這一目標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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