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以此文獻給我的父親和母親
十一、報到
最美好的日子,並不是在你享受它的時候,而是當你已經看見它正向你走來。
從接到錄取通知書,到離家赴京報到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值得留戀的一段時光。
不像現在,新生入學之前大家彼此請客吃呀喝的,那時候,大家分別前,多是合影留念,相互贈送小小的紀念品。我當年收到最多的是日記本,塑料皮的那種,扉頁上寫著贈言,都是一些豪言壯語的話。
最珍貴的一件紀念品,來自一位在長影工作多年的同班同學。他請一位名家,為我刻了一枚玉石的名章。搞藝術的人,感覺就是與眾不同。他的心跡,留在了我的每一本書上。
和現在的學生不同,那時我們是帶著工齡上學的。五年工齡以上的,還帶著工資。所以要堅持“站好最後一班崗”,還需在工作單位辦理各種手續、轉黨團關係。可實際上,早已“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那年高考,自己周圍許多參加考試的人都被錄取了。我們中學同班同學,那年就考上了好幾個,幾乎都是重點院校,除了清華,還有複旦、吉大、醫大、光機學院等。大家全都為自己考上大學而高興不已,並不因學校或專業的不同而影響到共同的快樂。命運的轉變是首要的,其他的一切都顯得無足輕重。
快樂的日子總是很短。很快,大家又到了分別的時刻。
1978年3月的第一個周末,我告別親人和朋友們、老師和同學們、領導和同事們,離開生活了20年的故鄉,乘火車去北京報到。
那趟列車路過沈陽時,已近傍晚時分,列車在站台上停了10分鍾。
當時,我不會想到,會有一位同樣去清華報到的新生,此時,從沈陽站也上了這趟列車。後來,我們成了一生的好朋友,他是我們方舟的老大。
我更不會想到,四年之後的那個夏季,我會和他一起分配回到這座東北最大的城市。畢業後的那次離家去沈陽,同樣乘這趟列車,同樣是去報到,同樣在傍晚到達,而接站的正是這位家在沈陽的同學。
曆史上的某些巧合,誰能解釋得清?
到達北京站,已是第二天的黎明。在清華大學設在站前廣場的新生接待站,報到之後,我坐在行李旁,等候著學校的接站車。這時,我眼前一亮:前方不遠處的一件行李上,放著一個小提琴盒。我覺得很奇怪,清華又不是藝術院校,誰會帶一把小提琴前來報到?
這是我的。說話的是一位戴著眼鏡的男生,年齡和我相仿,胡子卻比我重多了,一雙看不到底的眼睛,在鏡片後麵閃著深邃的光。
他,就是那位在沈陽上的車,和我坐同一趟火車到北京報到的新生,是我認識的第一位清華同學,而且,我們都是被同一個係錄取的。
就這樣,我們一起到了清華園,一起去二教報到,一起去一號樓安家。四年後,我們又一起畢業,一起分到了沈陽。後來,他去了北大讀研究生,現在上海工作。一個我終身敬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