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一家

一家之言,細品清茶濁酒; 大家之路,閱盡江北海東。
正文

那年高考(連載1)

(2007-06-11 20:31:25) 下一個

謹以此文獻給我的父親和母親


我永遠記得,三十年前那個冬天,參加文革後第一次高考的那一天,市裏下著漫天大雪。我起得很早,一步一步踏在尚無人走過的雪路上,兩腳踩在厚厚的雪上,發出吱吱的聲音。我抄著小南湖那條近路,懷裏揣著那張小小的準考證,趕赴離家很遠的考場……

如今,三十年,過去了……

三十年過去了!當年的那條小路,早已不見了;當年的那一片湖澤,也不見蹤影,到處是新蓋的高樓大廈。

三十年過去了!當年關懷我參加高考的父親母親都去世了;當年輔導我參加高考的校長老師們也都老了,有的都不在了;當年鼓勵我支持我參加高考的領導和同誌們如今大多已經退休了;同我一起複習一起參加高考的同事和同學們也已多年失去了聯係……

如今,三十年,過去了……

好像一切一切都已經非常非常遙遠了。然而,那一年參加高考前前後後的一幕一幕,仍然十分清晰地留在我的記憶當中,永遠不會淡漠。

三十年前高考的故事,要從在那之前的一次征兵講起……


一、夢想

到大學讀書,是我多年的夢想,也是我父親母親他們幾代人的夢想。

當年,上大學是要從工農兵裏選拔並保送的,不可以從中學直接上大學。所以,當我於1974年6月從吉林師大附中(現在叫東北師大附中)畢業時,隻能滿懷豪情地去農村插隊落戶,成為一名知識青年。

到農村插隊的第二年入冬後不久,縣裏開始征兵,許多知識青年紛紛報名參軍。當時,縣知青辦臨時調我到縣武裝部協助征兵工作。

那一年,來我縣征兵的是二炮某部。負責接兵的是一位副團長,和我同住在縣武裝部的招待所。不知為什麽,他就是看上了我,非要帶我走不可。白天大家一起忙,晚上他總是來我們房間,邊和我聊天邊做我的思想工作。

開始,我一直婉言回絕他。不是我不想當兵,而是我太想上大學了。其實,參軍在當年不僅是件很光榮的事情,而且是知青離開農村的一條捷徑。所以,有很多知青和當地青年一起,想盡辦法要當上兵,以擺脫在農村的艱苦生活。

慢慢地,我實在有點架不住他的軟磨硬泡,特別是當他知道我的心思後,向我承諾到部隊後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保送我上大學。我有點動心了。

一天晚上,我對他說:這樣吧,我先打個長途電話同父親商量一下,然後再決定是否跟你走。他馬上站了起來,說:好啊,你跟我來!

他領我到他的辦公室,指著桌上的一部電話說:你就用它打,隨便你打到哪兒。我知道,那是一部軍用電話。

當時我父親正帶隊在內蒙古草原上巡回醫療,按當年的通訊條件,是很難找得到的。不過,在那位副團長的幫助下,動用了部隊的通訊設施和人員,居然很快就和我父親聯係上並通了話。

父親在電話裏明確表示不同意我參軍,盡管他當年也是一個人從老家跑出來,參軍到四野的。父親的態度很堅決,他對我說:你已經插隊快滿兩年了,很快就有資格被保送上大學,或者被抽調回城,不要因參軍而失去以後上大學的機會。

那位副團長,站在電話旁,他好像什麽都聽到了。等我放下電話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了句:祝你早日能上大學,實現你和你父親的夢想。

從那以後,他還和以前一樣,晚上找我聊天,和我們打撲克。但他再也沒有提起過帶我參軍的事情。

送新兵入伍的那一天,縣征兵辦公室全體工作人員,一起到縣城火車站的站台上,為他們送行,新兵裏有好幾個知青哥們。

遠遠地,見到那位副團長跑了過來,對我們表示最後的謝意。當他和每一個工作人員告別之後,最後走到我的麵前,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悄悄地說了最後一句話,讓我至今難忘的一句話。

他說:你現在改主意,還來得及,我還留著一個備用名額。

麵對他凝視我的眼睛,我無言以對,眼淚刷得一下流了出來。不是後悔,而是感動,為他的這一片真情實意,這一片我一生中再也沒有遇到如此的真情實意……

望著漸漸遠去的接兵專列,我心裏默默地說:我一定要上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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