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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硬心冷送故人 ZT

(2007-02-02 16:09:51) 下一個



風硬心冷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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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硬心冷送故人

28日夜29日晨的北京,大風起兮,寒冷透骨鑽心。
夜難安寐。
起了個大早,趕到八寶山公墓。沿公墓一線,很多人肅立路邊,在默默地觀望。其中,有不少外國記者,有的在采訪路人,有的試圖進入隔離區……除了黑壓壓的警察,更多的是耳朵邊伸一個耳塞的人,分散而立……
經過一層又一層的盤查,來到告別廳的院子門口。慢慢地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兒。一個穿製服的人員接過我遞上的“訃告”,直衝地問:“你哪個單位的?”我心想,我這是來,憑吊一位前總書記啊!最後,一個盤查人員仔細摸過“訃告”兩字(正麵凸起,背麵凹進,類似鋼印),我終於獲準進入院子。
此時,是8點35分左右。院子裏的人擠得滿滿當當的,幾乎全部是黑衣,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引導,我不知道該怎麽辦?看到北麵排成隊型的人群,我也排了進去。隊伍在緩緩移動。這個時候,已經開始送別了。
接近門口時,可以聽到一陣陣的哽咽、哭泣聲……我的眼眶發濕,感覺身體在發抖,牙齒打著顫……
前麵的人很快就進完了,不一會兒,就輪到我們進去了。有人引領5個人排成一行,站在了老人的麵前……老人頭衝北麵,安臥在鮮花叢中,身上覆蓋著黨旗,沒有水晶棺……
正前麵,是一條由鮮花組成的花帶,和一個小小的花圈。花圈上,一側,隻有一句話,“你的精神永存”另側,是“梁伯琪攜子女及孫輩敬上”的字樣。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我終於隱忍不住淚水,眼鏡一片模糊。我掏出預先備好的手帕,拭眼,拭眼鏡,我想最後再多看上一眼,這位可敬的曆史老人……我知道,幾個小時之後,這位瘦弱的、錚錚的身軀,就將化做一縷青煙……
告別室裏的燈光暗淡。看不見攝影機,看不見鎂光燈……老人的臉龐極其瘦削,蒼白異常,幾乎認不出,是慣常熟悉的那張麵孔。他的唇間黑紅,像是倉促間化的妝,又像是來不及拭去的血絲……不去現場的人,恐怕很難相信,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這般局促、簡陋。
我前麵的一個中年人,腳步很慢,他停下,正對著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不唯是他,他前麵的人,幾乎人人如此,有的是一鞠躬,有的是三鞠躬。
如果說,幾個人站成一排,對著逝者三鞠躬,其中不無一些禮節成分的話,那麽我相信,這每個人深深的一鞠躬,是彼此捧出的一顆心——是一顆顆良知未泯、苟且偷生的公民之心!
除了流淚,除了哽咽,除了鞠躬,我們不知如何表達我們悲愴的內心。
老人的幾個子女和孫輩,依次站在西側,與每一個告別的人握手。我看到,大軍、二軍……每個人都在流淚,淚水,就掛在臉上……淚水相對,是世間善良人之間的誠摯碰撞。大軍,二軍……這些樸實得不能再樸實的名字,我想,應該是老人為你們起的名字吧?由此,我敬重你們!並且,我親眼所見,你們無愧於老人!
走出告別室,風火辣辣地刮在臉上。這就是一切的結束嗎?我自問。
手中,是領到的一張精美的折頁。封麵,還是老人的那張照片,多了老人書法流暢的簽名。裏麵,是富強胡同6號院落的陰文照片。封三,印著一句話“謝謝大家 梁伯琪攜全體子女及孫輩”。封底,是“1919、10、17—2005、1、17”的字樣。
人生在世,想一想吧,還有比“謝謝大家”這樣四個字,更簡單、更珍重的真情表達嗎?還有比這更深沉的喟歎和傷痛嗎?
我真想對老人的家屬們說:謝謝啊!謝謝你們全家!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這樣說,會認同我這樣說。難道,我們不該感謝,親近的家屬對一位福澤眾生的老人最後的照料嗎?
一個年長我們幾十年的生命,一個更多地承載了道義、民心、良知、責任的靈魂,一個坎坷曆盡、大隱隱於胡同的樂觀老人,就這樣離我們而去了!一個十幾億人,幾十億人都能叫上的名字,難道,真的就能悄然而去,淡出人們的心間?
以往,他生活在一種噤若寒蟬、生活在一種神秘之中。我每隔上一段,都要到他生活的那條街巷附近,去購書、辦事,或者經過……每每想起他,我感到自然,感到平淡,因為我知道,他還活著,他和我們一樣,過著凡人的生活,享受著凡人的快樂……我相信,以後的時日裏,我再走過他生活過十幾年的地方,我會內心不平——他去了,他不在這個人世了。而我們不曾讓他瞑目。
帶著內心的缺憾,一個巨大的不解,走向另外一個世界,世間,是否還有比這更大的不公?
為此,我知道,我,無數和我一樣的生靈,會時時內心忐忑。我們沒有做下什麽,我們沒有對他做下什麽——是的,這就是我們對他做下的過錯!
我不知道,這樣的心情,將折磨我們到幾時?
有一樣東西會讓我們止不住淚流滿麵,會讓我們的心靈受到傷害,那就是:我們親人的故去。今天,我看到的是:這位老人,以他的人生際遇,認下了無數個親人。或許,這是我們唯一可以告慰九泉之下的英魂的了!
肅立在八寶山的近旁,徘徊在北京朔風凜冽的街頭,我久久不願離去。老人啊,我想和你說上最後一句話:你要開心!
此時,我的悲痛無以釋懷。陽光灑在我的身上、手旁,我感覺不到溫暖。
剛剛踏上天國路幾個小時的老人,你的身上,是否也灑滿了陽光?
記於2005年1月29日14時
(另,上午目睹了數起野蠻、粗暴、不知遮掩的行經。在此不記述,否則,對於逝去的靈魂,亦是一種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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