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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風光攝影的反動 by 蕭沉 (ZT)

(2009-07-23 17:15:29) 下一個
有朋友推薦這篇文章給我.雖然不是完全同意他的觀點.但覺得挺有意思的.轉貼在這裏.

對中國風光攝影家及其作品,我一直有些不同的想法要講。這些想法已積壓多年,總覺不吐不快。或許我的觀點有些偏頗,言辭有些激烈,恐會招來許多風光攝影家的圍攻。但一種觀點的正確與否,總要拿到桌麵上討論一番,才會更加清楚。而批評的作用也在於此,雖然我並非是一個攝影界裏的批評家。

1.距離不一定產生美
美學上有一種早已被講爛了的觀點叫“距離產生美”,我看用在中國90%的風光攝影家身上很是貼切。為什麽呢?因為大家一提風光攝影,首先進入大腦裏的資訊就是----一定要到遠處去,越遠越好。所以,中國的風光攝影家幾乎也都是走萬裏路的“旅行家”。在中國廣大的版圖上,北到漠河,南至西沙,東臨滄海,西越珠峰、天山,好像隻要走得不遠,就沒有風光,就沒有美,就拍不出好片子。在攝影界,現在以至於發展到隻要一拿風光片出來亮相,倘若不是西部或雲南等地的,簡直就上不了台麵,沒人跟你論。

據我所知,在中國但凡有點兒知名度的風光攝影家,幾乎沒一個沒去過新疆-西藏的,有的甚或還專程跑到美國的密西西比或科羅拉多大峽穀乃至非洲的撒哈拉大沙漠去拍,如此遙遠的距離,他們大概以為“更能產生美”了!是啊,因為他們非常相信“距離”,更格外追求甜膩的“美”圖,所以才不遠萬裏去尋找風光,哪怕是人跡罕至或連鳥都飛不到的地方,也留下了他們勤奮的足跡。不過,諸如珠峰-天山-科羅拉多大峽穀-撒哈拉大沙漠之類的地方,誰走到那裏恐怕都能拍些“不錯”的片子回來,畢竟杳無人煙,生態原始,奇峰異景隨處可見,用不著挖空心思地找,無非是多花點飛機票錢。

風光攝影家去一般人因經濟或其他原因而去不了的地方拍片子,很多片子其實並無太多意義與價值。這基本體現於四個方麵:一是正由於一般人很少能去那地方,攝影家的片子往往便以獵奇取勝,無非隻是一幅人家很少見到的大自然景象;二是這類片子除了新奇之外,隻剩下所謂的“美”,而這種“美”其實也沒多少攝影家的“新發現”,是景象自己早就擺在那裏,隻不過勞駕攝影家去按了一下快門兒而已;三是這種片子大多談不上攝影家所說的人與自然如何如何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等等,隻是臨時“激動”而已,這種激動多半也是極膚淺的,無異於旅遊者的那種驚訝的激動,或看見美女般眼睛一亮的激動。四是因攝影家大都帶著“甜美”的視界觀去找風光,所以彼此拍來的東西幾乎沒什麽區別,更談不上個性,如同“國際臉兒”或“陳傻子瓜子”,個個似曾相識。

真正嚴肅的攝影家,根本用不著故意跑那麽遠的道兒,家門口的小河溝沒準兒就能拍出偉大的影像。從地理意義上的角度講,其實每個地方也都有每個地方的特性,“拉薩河”雖可表現純淨,可“龍須溝”卻也反映著貧困與齷齪,如人的七情六欲,無論美醜,同屬人類不可或缺的情感,為什麽不可以拍呢!倘若你已經把家門口的感覺拍盡了,再去稍遠些的地方當然無可非議。國外的攝影家就是這樣,比如法國的-英國的-義大利的-美國的等等,他們都有大量在本國“家門口”拍攝的作品,馬克·呂布、勒內·布裏等人就拍有許多法國本土的好片子。

說點題外話,許多搞“人像攝影”的也有這個毛病,拍藏民以及其他少數民族好像就覺得意義重大,就特別來勁,而拍自己所在城市裏的人就找不著感覺了。其實,我們去拍藏民,與藏民跑到大都市裏來拍我們是一樣的,同樣隻是陌生感或新鮮感;而許多攝影家去拍藏民,除了陌生感或新鮮感這點兒東西外,片子裏簡直就蒼白得很。民俗攝影也如此,大家一窩蜂地去四川拍康巴藏族的轉山會-酥油花會-賽馬會-央樂節-望果節等等,拍來的多是皮毛而已,陌生感與新鮮感而已,再往裏看就沒東西了。

所以,我以為攝影家其實大可不必刻意跑那麽遠的路去拍藏民,先把身邊的人拍好就不錯了。你如果連身邊的人都拍不好,我看也同樣也拍不好藏民!距離不一定產生美,距離也不是物理上的,它該在思想者心中! 久

2.農民才靠天吃飯
中國許多風光攝影家們幾乎也抱有農民一樣“靠天吃飯”的思想意識,那就是----長時間地等待理想的“天氣”出現。這似乎已成了風光攝影家彼此之間用不著商量的一條共同準則,他們總是專等著“黃山雲海/泰山日出”或“黃昏珠峰/明月天山”之類的景象出現,日頭要足夠紅足夠圓,月亮要足夠大足夠亮……更多情況下他們其實也在等待著那種投射到山體上並使之變成半明半暗的山體光影效果,像“陰陽臉兒”一樣,且將此類效果奉為經典,乃至成為大家都去追捧的既定模式……一些職業風光攝影家甚至還告訴我說----“拍風光/就一早一晚那一會兒工夫/而整個白天你就放心睡大覺好啦”雲雲……

我身邊有不少風光攝影愛好者也皆如此,他們去“金山嶺長城”拍片,半夜兩點就爬起來背著昂貴沉重的設備,從半山腰開始朝著所有攝影家都去過的那座“最理想”的敵樓上走,他們早就算計好了到達那裏的時間,不早不晚剛好天濛濛亮,日頭慢慢探出頭兒來,火紅的光芒逐漸照上蜿蜒的長城,這正是他們苦苦等來的“美好景象”。於是,你就會看到至少不下二三十位風光攝影家以及愛好者,滿滿地擠成一疙瘩,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朝同一方向紛紛架起相機不約而同地按下快門兒……嗬嗬,讓我說什麽好呢?我隻能說----農民!難怪連已故風光攝影家趙承安自己都說“攝影家是一群沒有文化的軍隊”。

我其實很理解風光攝影家之所以非要強調“一早一晚”的時間段,無非是覺得這兩個時間段空氣的純淨度與能見度較高,光影的層次與色彩也比較豐富。但我們的世界不可能隻有早晨和黃昏,如同時間的錶針不可能隻在早晨和黃昏才轉動。再說了,倘若攝影家告訴讀者的黃山,隻是早晨和黃昏的黃山的話,單從介紹黃山的功能上講,那展現在讀者眼前的黃山,豈不是黃山的“假像”?況且,我們的情感世界也並非都是“早晨和黃昏”,並非都要帶著晨曦與晚霞。時間不可抽刀斷水,天氣也有千變萬化,還是那句話----亦如人的情感。所以,任何時間-天氣-地點之下的風光都可以拍,也都有意義(那要看你怎麽看了)。換言之,有什麽樣的時間-天氣和地點,就有什麽樣的風光和什麽樣的情感,陰鬱的、憂傷的、多情的、憤怒的、狂歡的、平靜的、深邃的等等等等,你隨到隨拍,用不著等,用不著挑肥撿瘦。

3.風光攝影加減法
我說過,我隻是個寫詩的,不是攝影家。所以我看待世界從不挑挑撿撿,而映入我眼眶裏的景象,我以為也皆是這世界的客觀存在,任何一個小東西也都是這世界的組成部分,沒必要躲開它,減掉它,專取局部的那一點兒優美的“假像”。但許多風光攝影家的眼裏卻“容不得半點砂子”,比如一根電線如果橫在鏡頭前,他就以為影響或破壞了前麵的山水風光,就以為美中不足,就要有意讓開那根電線;倘若實在是讓不開,就隻能通過後期的電腦處理技術,將那根電線修掉減去……也還有遇見汽車在山前駛來駛去的景象,他也要等那山沒有汽車跑了,所有的“幹擾”都“死絕了”,他才拍。

這樣的攝影家恐怕永遠也體悟不到那根電線在鏡頭前的分割作用,永遠也讀不懂那輛行駛的汽車與大山之間的動靜關係,永遠也感受不出某隻塑膠袋意外闖入一片綠草地時的衝突現象……我們的風光攝影家好像全是拒絕“汙染”的童男子,在取景框中隻截取那些“處女地”給大家看,且還洋洋得意地說----看,多幹淨的一幅畫呀!
 
也還有另一種“加法”攝影家,他不是給片子減東西,而是加東西,當然也是因為他覺得那張片子美中不足,還缺少點東西的緣故。所以,為了使某張片子在“構圖上”看上去更完美,他甚至會從別的片子裏剪下一枚月亮,通過電腦技術再給這張片子加貼上。我就見過新疆的某位職業風光攝影家,其攝影集裏的兩張照片,一張是拍南方的,一張是拍西部的,兩張片子都有月亮,而兩張上麵的月亮竟然是同一枚……這樣做就很沒勁了,除了讓人覺得這個攝影家根本就不是用情感去拍(隻注重構圖)之外,也暴露了他對大自然、攝影、讀者等等的極不尊重,更缺乏職業道德。
 
這全部的原因,我以為皆與攝影家的藝術素養和文化品位有著直接關聯。我們的風光攝影家我覺得沒幾個能踏下心來認真讀幾本書的,他們忙於暴走在祖國各地乃至世界各地,忙於參加國內外各種攝影節、攝影展、免費旅遊以及豐厚報酬的地方政府“命題攝影”……他們對風光早就麻木了,早就像廚師背誦菜譜一樣,無論被邀請到什麽地方去拍,都像個熟練工似的立刻就給你端上來一盤“魚香肉絲”或“宮爆雞丁”之類……嗬嗬,我已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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