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香菇熟
(2015-04-11 13:4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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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香菇熟的時候我check了一個西藏大學女生在食堂閃唱的錄像。嗯。西藏大學現如今也出息了,往來的都是大紅臉蛋淳樸的孩子——全國各地大學女生基本都是大紅臉蛋,所以覺得西藏大學和內地大學完全就木有兩樣了。
就嫉妒了!算——就算他們是2015界的吧。我記得我剛上大學的時候,把8年前進大學的人基本算半條腿踏進了棺材。
那麽2015的孩子們算我估計是漢唐出土了。
剛做了泰國的香腸。就是,要加很多很多的香料(基本是檸檬草和檸檬葉),覺得,整個手都有精油那種“精”味——不知道怎麽解釋這個味道,風油精,玫瑰精油,都有這種好像很洗腦的味道。
老覺得,唐人筆記小說裏說的瑞龍腦,就是就是這種香味。就是玄宗拿著賀懷智染了楊貴妃香氣的頭巾,大慟而追憶的香氣。
像一股龍筋一樣緊緊的香氣。
看菜譜,他們說herb,香草,我就想象自己是戴著香草的屈原;但是,也可以翻譯成香料,那麽,我就是腓尼基集市上賣珠母和嶺南蝙蝠的商人。
泰國香腸可以不用曬的,所以灌好一根就奸了。裏麵很多氣,吱吱吱,吱吱吱,小耗子,戳一下,誇一聲,汁水出來了,香腸漸漸烤幹,加剩飯合著肉汁炒炒嘛!好吃。要用印度米,拋棄長春米,黏糊糊的,不爽脆!香腸就用碎豬肉做,便宜得很,但是很緊致,肉都很抱團,呱呱呱,呱呱呱,切開口,笑嘻嘻。裏麵小小的蒜,檸檬草,薄荷葉子,紅咖喱,各種腓尼基集市上的香料,好吃嘛好吃嘛!
然後——今天準備斷腸日,因為腸子解凍了嘛,還有一點糯米嘛(就是沒有豬油)。我要做糯米腸。
外公過80壽的時候與媽媽回東陽,外婆和阿姨們做過。隻有過年才可以吃到的。
韓國也有血糯米腸,那麽,大概是黑糯米做的。就——和東陽糯米腸差不多。
但是東陽的糯米腸是白白胖胖的。我都不知道怎麽做,就記得小時候的一個鏡頭,腸子灌得差不多滿了,秀瑤阿姨,在頂頂頭挑一小禿豬油,然後打結。
至於後來,腸子是被奸殺了,還是被分屍了,我就不曉得了,因為下一個鏡頭就是,切開腸子,好好吃嘛!鹹的,油浸浸的。手裏抱著個紅漆的碳爐子,過年嘛,吃飯嘛,那時東陽還下大雪呢!打穀場上搭一個台子唱越劇。聽不懂。雕花門扇,糊著白色的窗戶紙,抬頭,是華國鋒的新聞。
現在,他們中的一些人已經故去了。我在碼字。等著香菇熟,熟了,就切碎,做糯米腸,人生第一次,不怕,因為我是勇敢的廚師(作為定語,不能加“小”,可以加“肚子上一層溫柔的厚脂肪”,或者“腰圍80平方米”)。一邊等,一邊想,想著昨天放的一個電影,哪吒鬧海。他說什麽?父精母血,我還給你們!然後他便得了一個無情的身體和心魂。
要有大勇氣和大殘酷,才能達到大達觀和大解脫。
我就很沒出息的,一邊看電影,一邊在黑黑的教室裏哭了。
何況,作為無情的“化生”,形象正是無情無義的男娃呢!這是真正的決絕和無情,不像歐洲的Nymph。多麽的嫉妒啊!
我就忽然想起,天要快放學的時候,曾經小小的我,拿著58分的數學考卷,夕陽呢,潮潮的南方,害怕回家。我望著路過我身邊的每一個成年人,我就想,要不要衝到醫院去,求一個陌生的醫生叔叔,代替家長幫我簽字呢?
大約我所有的愛,都是為了讓別人愛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