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

《南方草木狀》，晉朝人稽含寫的。他是嵇康的孫子。在網上搜，無論是百度，wiki，都找不到關於他的詞條。提到他的網站，是說女兒紅酒的。江浙將酒埋在地裏，這個傳統，起碼從晉朝就開始了。感謝稽含，因為他的記錄。

然而古時的女兒紅與現在到底是不同的。古時南越釀酒，要用野葛（冶葛），這種一種毒藥，可以用來做蠱，野葛做的酒，因著含了熱毒，酒醒以後，仍然會渾身大汗。有人說“天下最毒婦人心”，這個……那個……

據說吃野葛並沒有事——隻要不喝冷水，一喝冷水，便毒發翹翹。然而人吃了完蛋，羊吃了，卻能長得肥大。不知道這樣的羊，用來做涮羊肉，是不是格外的香。

好事者，屁如陳藏器或者魯迅，又加了一條點校，是用野葛做蠱毒：給人吃野葛，不給喝冷水，等把這個藥人養大了養肥了，灌冷水下去，毒發身亡，屍體吊樹上，屍液滴滴答答流下來，滴在地上，生菌了，收了這些毒蘑菇做蠱毒——寫這段真有快感。

想起以前讀書，說古代人喝嶺南茶，要格外注意的，因那裏有瘴毒，有野葛，有毒蟲。據說野葛葉似蘭香，光大，若和茶樹一起生長，大約茶的味道要格外鋒利的。這樣的茶，很讓人向往，然而現在又肯定沒有了。

為什麽題目是杉，因為我想到哪兒寫到哪兒。《南方草木狀》裏提到的杉，是漢安帝永初五年，有一片巨大的，嶺南的杉葉，隨風，緩緩地，吹入了洛陽城。術士說：“此休征，當出王者。”安帝很不安，派人去砍樹。一千個人砍了很久，死了很多人，終於砍斷了，樹幹剖麵，可以容300個人在上麵從容安坐。

也不知道為什麽，讀著讀著覺得挺難過。羞愧。我想那片樹葉是怎樣緩緩地吹入洛陽城的，那個罪惡漂亮巍峨飄著樟腦異香索多瑪一樣的城市。像讖語一樣飄入洛陽城。那一年，有水災，蝗災，地震，先零羌一如既往地犯邊。

這些都存在過，可是這些也都過去了。

ps：
另外推薦一本書：《曆代嶺南筆記八種》，廣東人民出版社出的。好在哪裏？其中《嶺表錄異》字夠大，讀得夠爽，另外還是橫排本，笑得我牙花都出來了。（當然不幸的是其他其中筆記字都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