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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尋景德鎮瓷器今日大規模

(2007-02-10 20:58:24) 下一個
 探尋景德鎮瓷器今日大規模

  仿古的發端

  仿古原本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情,因為那意味著後朝對前朝技藝的敬仰與學習——如果生產出來的仿古瓷器就名實相副地當作仿古瓷器出售的話。今天的景德鎮,生活日用瓷生產由於沒有形成工業化,加之技術落伍,在競爭中被其他城市遠遠拋在後麵;占據主力的工藝瓷又因為供大於求造成的惡性降價搶奪市場份額現象,加之缺乏創燒、一味仿古,前景亦不令人樂觀。

  民國時期,景德鎮的陶瓷業曾經跌到崩潰的邊緣,大批製瓷藝人流落他鄉,很多傳統技術相繼失傳。解放初期,景德鎮陶瓷研究所(後來的輕工業部陶瓷研究所)借助東德的技術,挖掘出霽紅等顏色釉的傳統配方,加之很多藝人的回歸,仿製了一大批失傳已久的古瓷,不少仿康熙和乾隆官窯的瓷器質量很高,幾乎以假亂真。但是,這些瓷器並沒有流入市場,都由景德鎮陶瓷館收藏

  1954年之後,景德鎮藝術瓷廠在大批老藝人的參與下,仿製過大批古瓷,水平參差不齊,大多數為仿乾隆重工粉彩瓷,其中大部分產品由國家收購,按工藝瓷出售;還有一部分由香港中藝公司購買,流向海外。自此,景德鎮陶瓷仿古水平聲名鵲起。這時期的仿古瓷很多不一定都落“××年製”的當朝款,不少都注上了“××瓷廠”的標誌。

  文革結束後,一批國有瓷廠興起,工藝瓷的生產得到了恢複。20世紀70年代末,一些名家藝人開始重新仿製古瓷,但水平並不是很高。直到1985年,狀況有了變化。1985年是個特殊的年份,也可以說是今日景德鎮陶瓷仿古風潮的發端。鑒於國際市場特別青睞仿古瓷,這一年,景德鎮陶瓷館的黃雲鵬先生、輕工業部陶瓷研究所的羅學正先生和景德鎮陶瓷學院的幾位專家聚在一起,決定跟東風瓷廠美術研究所合作,建立古陶瓷廠。他們在自己的工作之餘,利用掌握的技術和鑒定知識,從胎釉、造型、發色全麵模仿,仿燒出一批水平很高的宋影青、元青花、永宣青花。這個過程大概持續了1年的時間,銷路很好,價格也不菲。值得一提的是,這批瓷器在當時都是按照工藝瓷出售,發貨清單上均注明“仿古”。當時很多文物商販訂貨以後,便將這些仿古瓷進行做舊處理冒充真品,混同當時發掘出土的古瓷一同銷售,陶瓷市場秩序一下被擾亂了。這是專家們萬萬沒有預料到的結果,他們原本想發掘古陶瓷的技術精髓,卻被商販利用以假充真,於是黃、羅等人決定不再做了,古陶瓷廠也隨之解散。星火可以燎原,原來古陶瓷廠的工人在生產實踐中掌握了不少仿燒的技術與經驗,回家後他們繼續仿製古瓷,並將仿製技術傳播開來。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仿古瓷個體作坊如雨後春筍般在景德鎮紮根並擴散開來。

  景德鎮仿古瓷現狀:

  中低檔仿古瓷比例最高,高檔仿古瓷擾亂拍賣市場

  提起景德鎮仿古瓷,人們的第一聯想必定是樊家井村。這片靠近景德鎮火車站的彈丸之地,是全國仿古瓷“大路貨”雲集之所,以中低檔次的仿品為主,人們在北京的潘家園、西安的八仙庵、長沙的清水塘都能夠尋到它們的蹤影。記者粗略計算了一下,這個不足3000人的村落,卻有著500餘家陶瓷作坊和店鋪,平均6個人就擁有一家作坊,數量之多令人咋舌。這些作坊分為兩大部分,一部分是當地農民自己雇傭工人開的作坊,一部分是當地農民把房屋出租給外來老板開的作坊。

  樊家井的瓷器店麵分類比較清晰,仿各個時期和品種的店鋪往往是獨立的,如仿元明青花的店鋪、仿清代琺琅彩的店鋪、仿民國粉彩的店鋪等等,這些店鋪和作坊往往雇傭技術熟練的工人。仿古瓷店鋪的分工細化既便於掌握技術和大量生產,且有利產品仿製更到位,還可以避免產品過於接近影響銷售。作坊在生產上也是分工明確,有些作坊專門生產白胎,有些作坊加工青花等釉下彩瓷,有些作坊加工粉彩等釉上彩瓷,這樣劃分極大提高了工作效率,也最大程度地利用了樊家井並不大的生產空間。

  除了上述的生產和銷售窗口,樊家井還擁有幾十家特殊的店鋪,即“做舊”加工店,它們是構成樊家井仿古瓷完整產業鏈中必可少的一環;因為未加做舊的仿古瓷永遠隻能作為工藝瓷出售,價格亦將大打折扣。這些店鋪由一些做舊修複技術高明的師傅開設,往往是一個人開一家店,比的是各自擁有的技術和絕活,他們將送來的仿古瓷進行後期加工做舊。此外,一些不開店鋪的“自由人”也是樊家井離不了的“能人”,他們是那些水平很高的畫工或寫款師,哪家需要去哪家,收入不菲。

  樊家井有這樣一個奇怪的現象,一旦自己的產品得到市場認可,作坊老板就會關閉街麵上的店鋪,離開樊家井,在自己家中作業。因為有了名氣,他們隻用等顧客上門采貨。個中原由,一者是這些老板擔心自己的技術被同行竊取,二者或許是他們擔心樊家井“大路貨”的招牌影響了自己產品的價位吧。

  樊家井的中低檔仿古瓷麵對的是古玩市場的普通大眾,收藏者很容易識別其真假,可以作為工藝品收藏;即便是那些不懂陶瓷知識的正在入門者,花幾百元的“學費”,損失還不算太大。最容易擾亂市場的是那些仿製逼真、價格高昂的高檔仿古瓷,其危害程度也最大。景德鎮高仿瓷器集中在涼山樹、羅家塢、筲箕塢、蓮花山莊等社區,這些區域聚集著景德鎮水平最高的古瓷仿製藝人。其實古瓷仿製也遵循優勝劣汰的規律,這裏的很多人最初也是在樊家井起家的。他們基本上都是在家裏作業,雇用優秀的窯頭、火工、畫師,並且產品采用傳統的柴窯燒造——柴窯固然能夠保證仿製品“到味”,但因其費用高昂、占用空間太大、燒造程序複雜,令很多小作坊“望而卻步”。景德鎮大部分仿古作坊於20世紀90年代初紛紛采用節約空間、費用低廉、幹淨易操作的煤氣窯(液化氣窯)燒製瓷器,往往隻有那些資金充足、生產高檔仿古瓷器的作坊才會采用柴窯燒造。

  高仿瓷也分三六九等。除了市麵上流通的那些價位數千元到數萬元的普通高仿瓷外,還有數量極少、價格驚人的頂尖高仿瓷,它們由技術頂尖的高仿大師製作。今天景德鎮大概還有不到20位這樣的大師(其中的少部分人在泰國和日本從事仿燒),他們往往是被“包窯”的。記者了解到,一些來自日本和美國的商人,往往會選擇其中一位,每年出資數百萬元“包窯”,其一年仿燒的產品全部歸“包窯方”所有。一般來講,這樣的頂級作坊一年隻生產十幾件甚至幾件精品,失敗的作品全部銷毀。當這部分作品流入市場後,往往會進入大型拍賣會和知名畫廊(國內外皆有),冒充真品,單件價格往往高達數十萬元到數百萬元不等,極大地擾亂了市場秩序。

  揭秘:瓷器仿古做舊到底有

  哪些手段?

  一件完整意義上的仿古瓷,即指以假充真的仿古瓷。它由兩個步驟構成的,首先是仿製,然後是做舊,二者缺一不可。仿製主要包括紋飾的仿製、器形的仿製、釉色的仿製、胎土的仿製和重量的仿製;做舊則是指采取各種技術手段以製造器物的“歲月痕跡”。.紋飾和器形的仿製

  在仿製方麵,以紋飾的仿製和器形的仿製相對容易。記者調查中發現,很多店鋪老板往往會花數百元或數千元買一件出土的、已經破損的瓷器,目的是為了仿製上麵的紋飾。除了直接仿畫之外,他們還會采用細毛筆蘸墨汁在原件上勾勒出輪廓,然後用透明白紙印出輪廓,再將該紙貼在新的瓷胎上摹,這樣往往仿得比較到位。水平最高的甚至采用電腦三維掃描紋飾,幾乎絲毫不差。器形也是如此。今天的古瓷仿製者比較起過去的藝人,最大的不同便是利用各種博物館圖錄和圖書,並根據上麵的圖片和數據,模仿紋飾和器形,水平高的甚至可以做到惟妙惟肖。(上述的情況不包含那類出於迎合部分藏家獵奇心理臆造的仿古瓷。)

  這裏順便也提醒陶瓷收藏愛好者,在學習瓷器鑒定知識的過程中,千萬不能死記硬背上麵的紋飾特征和器形特征,必須在市場中多實踐多學習,避免按圖索驥造成損失。

  .胎土和釉色的仿製

  對於利用新原料仿製古瓷的人來說,胎土和釉色的仿製是最困難的;如同模仿一幅書法作品,你可以模仿字形,卻很難仿出風格。胎土的仿製取決於原料的配方,南宋以前景德鎮瓷器的胎土一直以單一的瓷石為原料。當上層瓷石出現能源枯竭時,南宋末年,景德鎮瓷工在浮梁瑤裏鄉麻倉村發現了麻倉土,用這土摻和不子(注:念dun zi,特指磚塊狀的瓷土塊)製成的坯性質硬。後在高嶺村發現與麻倉土一樣性質的泥土,名高嶺土,這是製瓷工藝一大轉折。“二元配方”的製胎法也讓景德鎮瓷器自元代起揚名全國。

  今天景德鎮的很多陶瓷作坊為了節約成本,直接購買來自外地製泥廠的原料,在景德鎮的南山裏也有不少這樣的製泥廠,用這些原料製作的瓷胎很容易識別真偽。比較難鑒別的是嚴格按照瓷石加高嶺土的配方製作的瓷器,然終究不可能做到完全相同,尤其是明早中期的瓷胎,由於麻倉土已經消失(消失於明中後期,據說這也是明後期大龍缸屢屢燒製失敗的原因),今天已經不可能複製。

  而釉色的仿製取決於釉料的產地和配方,不論是青花的鈷料,還是釉裏紅的銅料等,不同時期的產地和配方也有差別。以青花瓷的鈷料為例,從元代的蘇泥勃青到明初的石子青,再到成化的平等青、嘉靖萬裏的回青、天啟崇禎的珠明料,最後到清中晚期的洋藍等等,都因產地的不同而呈色效果各異。隨著很多原料的消失,今天已經仿不出那一時代真品的效果。當然,釉水的稠稀比例和上釉方式也影響著最終的呈色效果。至於對重量的仿製則更難,畢竟,對於大部分仿製者來說,他們並沒有機會親手接觸真品實物,所以這一點也不易仿製。

  在今天瓷器的鑒別要素中,掌握胎土和釉色的特征是至關重要的,建議收藏愛好者在剛入門時可以先買一些瓷片標本學習,等琢磨透之後再買完整器,方是正確之道。
    .老原料結合新工藝仿製:

  老胎新繪、老釉新胎、舊件新器、複火

  景德鎮仿製古瓷最得天獨厚的優勢在於其豐富的地下資源,曆代的瓷器遺存(不論完整與否)數不勝數。在當地的古玩市場和跳蚤市場,令人不禁感歎這裏出土瓷器之眾,尤其大量的瓷片標本,更是初學者的珍貴教材。記者曾在昌江畔即將消失的吊腳樓一個工地上撿瓷片,不到兩個時辰,便收獲了十餘片明清的民窯青花瓷片,由此可見一斑。今天的景德鎮藝人們也充分利用了這一優勢,在仿製古瓷上費盡心思。

  老胎新繪:比較常見的是利用清中後期及民國的白胎,在上麵繪上粉彩等釉上彩,使其價值增倍。這時你鑒別就不能單純依據胎質狀況了,而是要參考顏色釉是否到位、釉光是否溫潤等因素。

  老釉新胎:近幾年景德鎮也陸陸續續地出土了一些過去的釉料,仿製者會利用老的釉水去裝飾新胎,鑒定時應重點觀察釉麵與胎麵的結合緊密程度。

  舊件新器:老的足、流、底、口、頸等等殘缺的出土物,往往被組裝在新的瓷器中;這種作偽迷惑性較強,應仔細對比整器的各個部件是否一致。

  複火:複火有兩種情況,第一種是指將殘缺的舊器(殘缺部位較小,如器身的衝或器口的磕口)的殘缺部分修補好,再放入窯中複燒,出窯後完整無缺,價格便提升數倍。第二種是指將老的瓷片碾碎成粉末,加上其他礦石原料,做坯燒胎。.做舊的推陳出新:從氫氟酸到高錳酸鉀再到中藥

  前麵說的都是仿製的手段。而“做舊”的手法,大致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到90年代中後期,做舊以仿出土器物的特征為主。常見的手法是用砂紙打磨新的釉麵,或者用氫氟酸腐蝕釉麵,然後塗刷泥水,泥水滲透到被破壞的釉麵內,造成出土的效果。然而這種方式在今天慢慢被淘汰,一方麵是容易識別真偽,另一方麵是隨著生活檔次的提高,收藏群體對品相的要求也在提高,舊的做舊方式已經不適應新的形勢。

  從20世紀90年代中後期到今天是做舊的第二階段,以仿傳世品的特征為主。傳世品由於保護得當,一般不會出現出土器物那種較大程度的釉麵破損,其釉麵具有脫玻化特征,釉光溫潤,且底胎比較細膩,內壁可見“雞爪紋”等等特點。中低檔次的仿品出於節約成本的目的,往往會采用在釉麵上塗抹高錳酸鉀來造效果。記者在樊家井一家做舊店裏看到一個師傅正在加工一堆從別的店送來的“雍正粉彩碗”,據他介紹,加工一個收5元工錢,一天下來也能賺個百十元,倒也是一樁好生意。高檔次仿古瓷則會采用中藥浸泡的方式造老瓷效果,掌握這種做舊手段的師傅數量並不多。中藥的配方是嚴格保密的,在他們的店裏你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藥水瓶,但是標簽已被撕掉以免泄露。用中藥煮泡做舊也會因對象不同而略有差異,比如,為了造粉彩瓷蛤蜊光效果,會在中藥裏加少許酒精,而為了消釉下彩瓷的亮光,會滴入少許氫氟酸(據說,一小瓶氫氟酸可以用半年)等等。

  其他的表麵做舊方式還有很多,比如用茶水煮、用香火煙熏、塗細煤灰等等;至於器物內壁出現的雞爪紋,在上釉瓷剛出窯時用小錘敲砸即可仿出。

  仿古瓷主導景德鎮陶瓷業之根源

  今天,景德鎮的很多仿古瓷作坊都是在虧本經營,尤其是那些低檔仿古作坊;即便如此,他們還在堅持生產,原因很簡單,生產單純的工藝瓷虧本更大。自20世紀90年代景德鎮大批國有瓷廠倒閉後,很多下崗工人沒有生活來源,解脫不掉的陶瓷情結促使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繼續從事陶瓷業。然而,單憑個人資金不可能啟動規模化生產,根本不可能依靠生產日用瓷賺錢,隻有通過生產小成本的工藝瓷這條路,無奈參與人群太多,最終造成市場供大於求。據當地人介紹,每10家工藝瓷器店中隻有2家能盈利。對小生產者而言,單純的工藝瓷已難以為繼,故而很多人轉向利潤更高的仿古瓷。隻是仿古瓷也是一件投入成本與產出價值成正比的產業,小生產者因為資金不足,隻能生產低檔次的仿古瓷(包括做舊手段也是低成本),每件售價從一二百元到四五百元不等,除去成本所剩無幾;他們在下次的生產中會更加削減開支,產品的水平也隨之降低。這是一種惡性循環,也直接導致了全國各地很多消費者對景德鎮陶瓷的排斥態度。

  任何一項產業的存在必定有相應的需求,景德鎮仿古瓷產業之所以愈演愈烈,跟市場的需求不無關係。當地一家古玩店的老板曾得意地告訴記者,他手裏的一種清康熙鬆竹梅青花筆筒今年已經賣出了6件,分別被幾家拍賣公司以數百元買走,然後分別拍出1萬多元;而店裏一件乾隆粉彩官窯碗年初在一家拍賣公司拍了8萬元,他賣給該公司僅為數千元。當問他這些拍賣公司是否知道買走的是仿品瓷時,他不屑地笑了笑說:“(拍賣公司)當然知道了,隻要利潤高就可以了。現在的拍賣會,瓷器專場的真品率能過20%就不錯了。”——他的這句話或許有誇大的成分,但也反映出一個不可忽視的瓷器贗品上拍問題。記者還曾冒充北京的老板在筲箕塢一個做高仿瓷高手的店裏,挑了半天表示“不滿意”,問他有沒有更好的貨時,他把記者領到裏麵一間小屋。麵對一櫃子仿得非常到位的“明末清初”民窯青花瓷器,記者感歎許久,隨即“挑”了一件“崇禎”的青花筆筒問價,這位高手回答說1800元可以拿走,並表示買得多可以優惠——同樣的器物,若為真品,在拍賣會上的價格不下於15萬元,可見此“利”之巨。

  除了拍賣公司,文物商店也對仿古瓷有很大的需求,隨著存貨的減少和征集難度的加大,他們有的會拿出一些庫存的瓷器到景德鎮去請人仿製,限額生產幾十件,全方位高仿,產品也往往按照新仿的價格出售。

  今日的景德鎮,已經告別了曆史上日用、工藝瓷雙繁榮的局麵,盡管繼續保持著工藝瓷的全國最高水平,但更多地是體現在仿古瓷生產的水平和規模上。工藝瓷的創新和日用瓷的工業化已經成為景德鎮發展必須要突破的兩大瓶頸,形勢逼人。告別景德鎮時,記者帶著些許悵然:不知這千年瓷都的窯火何時能再發出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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