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一篇文章 (轉自天涯),你會不會讀給你孩子聽?:)
(2007-01-29 22:12:30)
下一個
??一、剃發令
1645年,清軍南下征服中國的道路看起來簡直就是一馬平川,李自成的流賊一觸即潰,整個中原幾乎就是傳檄而定,雖然在南京和揚州遇上了些麻煩,但弘光小朝廷還是不堪一擊,重要的是,這兩個地方悲壯抵抗的失敗似乎已經動搖了江南人那本來就不太堅強的意誌,很多人都在考慮:“抵抗是不是徒勞的?再說那麽多降清的官員不是一樣得到重用了嗎?”江南的文人領袖錢謙益老先生就勸說統帥多鐸說:”我們這些地方本來就是吳儂軟語,您別再大動幹戈了,發個告示,語氣溫柔點兒,大家自然就歸順了。
多鐸並不是不明事理的糾糾武夫,他認真考慮了錢謙益的建議,覺得不無道理,懷柔為上吧,於是發文說:”大軍南下,百姓勿驚,各自安居樂業即可。至於穿著風俗,絕不強迫,願剃頭的聽從安排,不願意的絕不勉強。“(“剃頭一事,本國相治成俗。今大兵所到,剃武不剃文,剃兵不剃民,爾等毋得不遵法度,自行剃之。前有無恥官員先剃求見,本國已經唾罵。特示。”)
如果真是這樣相安無事也就罷了,但中國的事,壞就壞在漢奸手裏,這不,一個小漢奸跳出來了,這個人叫孫之獬,在前明當著一個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官兒,降清後倒升了個禮部侍郎,為了報答對新主子的感恩戴德之情,任命剛一下來,他就迫不及待的剃亮了腦袋,蓄起一條大辮子。得意洋洋的上朝去了,誰知不光是那些漢族同僚,就連滿族大臣們看見他這副打扮也全都哄堂大笑:“什麽東西,留根辮子也改變不了你卑賤的血統!“惱羞成怒的孫侍郎下朝之後,越想心裏越不平衡:“媽的,笑話老子,老子讓你們一齊剃!”於是他立即上書給皇帝(其實是攝政王多爾袞):“如今的天下是誰的天下?滿清的天下。誰是江山的主人?是您,是八旗鐵騎!但是您看看老百姓的穿著打扮、民風民俗,還是前明的樣子,長此以往,弄不好八旗子弟就給同化了!”
多爾袞一想,有道理呀,好吧,為了預防“漢化”,我幹脆先來個“滿化”吧,於是一聲令下:“剃頭!全部給我剃頭!
而且命令所到之處,十日為限,”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
多爾袞眼中的漢人是溫順的,想想也是,改朝換代都沒當多大回事兒,何況換換衣服剪剪腦袋呢?他不知道,漢族人信奉的是”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因此你把皇帝給他換了不是多大的事兒,何況這個皇帝還不是八旗兵換的,是流賊李自成逼上吊的。但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得毀傷”。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是我的精神寄托,是我的尊嚴,是值得我用生命去捍衛的!
二、江陰縣裏的芝麻官兒
江陰,一個富有詩情畫意的小城市,江南的嫵媚、溫婉與才氣集於一身,可能正因為如此,這方水土才養育了徐霞客之類的喜歡遊山玩水的文人墨客吧,也許是不忍這兒的山山水水遭到破壞吧,清軍兵臨城下時它並沒有抵抗。但是之前很少有人知道,這其實是一個倔強的小城,現在,城外東山正閑著一個倔強的芝麻官兒:閻應元。?這是一個真正的芝麻官兒了,典史,可能很難找到比這個職務更卑微的職務了,鬱悶的閻典史最近愈發鬱悶,因為他本來千辛萬苦才爭來一個升遷的機會:擔任廣東省英德縣副縣長,雖說離老家北京更遠了,但是三十八歲的人,更應該珍惜每一個升遷的機會啊!倒黴的是,剛準備去上任,打仗又把道給堵了,這一堵不要緊,英德少了個副縣長,中國曆史上多了一個“奇烈偉男子”!回過頭來說說剃發令傳達到江陰後,縣長方亨,又是一個小漢奸,接到上司的命令後把全城的書生們召集到了一起,書生們帶著幾分天真的問方縣長:“如今降也降了,你官也當上了,我們可以回家讀書了吧?”方縣長氣勢洶洶的吼道:“剛接到的命令:全部剃頭!“書生們頓時炸了鍋,紛紛詢問:“可不可以不剃?“不注重工作方式的方縣長丟下一句:“大清律法,你們自己掂量掂量吧!”就扭頭走了。生存還是尊嚴,這是中國文人自古以來就麵臨的兩難命題,麵對這個抉擇,他們都喜歡憑借著自己的一腔熱血選擇後者,這次也不例外,很快書生們圍在一起,達成了共識:“頭可斷,發決不可剃!我中國男兒豈可失身!!”
又一個芝麻官兒站出來了,副縣長陳明遇。他本來就對降清耿耿於懷,此時見人心可用,豪情頓生:“幹脆我們豁出去了,反清複明!”“對!反清複明!”“中興大明!”人們熱烈響應著。江陰,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六萬人變成了一個人,所有的畏懼,所有的私心雜念統統拋在了一邊,男人們到處尋找著武器,婦女兒童們修城牆,挖工事,就連那些平時一毛不拔的老財們也慷慨捐款捐物,一夜之間,將這座小縣城變成了銅牆鐵壁的大兵營。這一天,是1645年六月一日,中國曆史上最令人心碎的八十一日開始了。
很快,第一次戰鬥來臨,毫無疑問,多鐸嚴重輕視了這座不起眼的小城,隻從常州派出三百人來圍剿,三百人在六萬人麵前,當然連塞牙縫也不夠,秦望山成為初戰告捷之地,全城軍民歡聲鼎沸。隻有陳明遇是清醒的,他知道,下次來的就會是三千甚至三萬,他也知道,他的才具並不足以指揮一支大軍,於是他想起了好友閻應元。
我們的閻典史也是一個典型的中國書生,因此他的血也是熱的,而且比大多數人都熱,接到邀請後,他毫不遲疑的踏上了進城的道路,也許他想過,這有可能是一條名垂青史的道路,當然他更知道,這注定了是他人生的不歸路。
三、八十一天
多鐸開始意識到他輕視了這座小城:必須出動正規軍了,浩浩蕩蕩的大部隊陸陸續續開往江陰,指揮官讓人痛心,也是漢人:降將劉良佐。劉將軍聽說守城的指揮官是一個典史時,不知道是不是笑掉了大牙,但是他想:我在前明時,官比你姓閻的大不了十品也有七八品吧?幹脆給你個麵子,勸勸你。於是來到了江陰城下,在他的想象中,城裏的芝麻官兒見了城下的大兵壓境,再見了他這個“高幹”,不渾身發抖至少也站不太穩了。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典史對將軍隻說了一句話:“自古有降將軍,無降典史。”
於是,劉將軍下令開始攻城,當時的兵力是十萬人。誰也沒想到,至城破時前前後後共有二十四萬清軍投入了這場大戰。小小的江陰縣裏,閻應元和六萬人的智慧發揮到了極致,他們左擋右堵,冷靜地迎戰著鋪天蓋地而來的敵人,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結局早已注定的戰爭,但是似乎所有人都沒想到這些,在中國無數次的孤城守衛戰中,幾乎每座城裏都會摻雜著那麽一小撮不堅定分子,動搖動搖軍心,搗搗亂,甚至把城獻了,但這次是例外,江陰城裏無人動搖,一個也沒有,他們冷靜甚至是帶著幾分驕傲的堅守著,支撐著,象一隻孤獨的天鵝在江南大地上發出哀婉的悲歌。
我們不知道閻應元是如何完成從一個典史向一個傑出統帥的轉變的,也許,他本來就是一個傑出統帥?典史僅僅是他人生的錯位,治理鐵桶一樣包圍中的江陰,他一方麵“號令嚴肅,嚴懲不貸”,另一方麵,“戰士困苦,必手自注湯酌灑,溫言慰勞,如害,則立棺衿,哭奠而殮之,接見敢死士,則不名,稱兄弟,每事,則詢於眾:我兄弟誰當此事
十一日,清軍攻打北門,城上什麽亂七八糟的石頭瓶子一齊往下扔,清軍不敢接近。主帥劉良佐大怒,命令上將九員先駕雲梯上城,結果五死四傷,有的身中三箭,有的被劈去頭顱,有的墮下摔成殘廢,有的被火箭燒死。劉良佐更怒,傳令十營內選猛將幾員,步軍三萬,紮雲梯十張,來日分十處上城,如有退者立斬。次日,清軍仍攻北門,城外放炮呐喊,三萬軍造浮橋十條,一齊渡過外城河,分十處登雲梯上城。閻應元指揮城上用磚石擲下,以長槍拒敵;一時間亂石紛飛,炮火連綿,雙方死亡不計其數。
劉良佐一計不成,又施一計,搭設三層牛皮帳,守而不攻。帳內有九梁八柱,矢石投在上麵,都被反彈起來,不能進入。閻應元下令用人糞,摻上桐油,煎滾澆下,牛皮燙穿,澆在清寇身上,肉爛而死。沒被燒著的清軍驚惶散去,城內用撾弩射向逃散的清軍,鉤中者,即入城中嫋首。清軍手足無措,紛紛逃散。
為了盡量拖延抵抗的時間,守城的人們甚至采取了一些似乎上不得台麵的做法,製造見血封喉的毒箭,清兵沾之即亡,搞假投降,派幾個老頭充當人體炸彈,帶著炸藥桶來到清營,進去以後就引爆了自己,炸死清軍數千人。
五十天過去了,江陰還是那座江陰,傲然屹立,仿佛在嘲笑著圍著它團團轉的數十萬清軍,這時清軍的前敵總指揮已經換成了真正的八旗猛將:貝勒博洛,博洛心想,撐了這麽久,你也該投降了吧,於是從降將中選了兩個:黃蜚、吳之葵,令其到城下勸降,閻應元隻對他們說了一句話:“大臣被縛,當速就死,何必喋喋不休!”兩人羞慚滿麵,抱頭而歸。
博洛終於無計可施了,這個從沒有把漢族人放在眼裏過的滿州名將實在是想不通,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史閣部吧,守揚州也隻守了一天,眼前的這個小小典史竟然有如斯威力!滿州人甚至感到了後怕:如果是閻應元守揚州,守南京,甚至守山海關,守寧遠.....博洛在他的軍事生涯中第一次向對手屈服了(當然很可能是陰謀詭計):派人對閻應元說:"隻要你們摘下中興大明的旗號,樹大清的旗幟,特許江陰全城可以不剃頭,甚至我們可以不進城!這總行了吧?"江陰的回答還是兩個字:"不降!"
於是又打,從七月二十日開始,博洛下令各路清軍不間歇輪番攻擊,連續攻打了七天七夜,清軍潮水一般從四麵八方湧向小城,我們簡直無法想象閻應元是如何應付過來的,但是二十萬人連攻七日的結果還是兩個字:不克.
多鐸再也受不了這種折磨了,他惱火的看見整整八十天,六萬五千精銳命喪江陰城下,手下的八旗鐵騎們,席卷了大半個中國,在這裏卻變得“均向城畏服,戰無人色,其從北來者,聞之皆膽落,無不以生歸為祝”。 於是最先進的武器搬了過來,近二百五十尊大炮,就連袁崇煥和李自成都沒享受過的待遇,對準小小的江陰縣城一陣狂轟,八十一天後,磚土築製的城牆終於轟然倒塌,於是,換成了人肉築製的城牆---巷戰。
城破後,閻應元在東城樓門題了一首詩,做為守城的總結:““八十日帶發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萬人同心弑敵,留大明三百裏江山.
是日,為1645年八月二十一日。
四、戰死六萬
三百六十年後的今天,我們已經無法準確得知城破後投入巷戰的人們真實的想法了,絕望?悲憤?視死如歸?可能兼而有之吧。但是我們知道,他們有一種共同的心態:坦然。
我們來認識一個前麵沒有出場的人物:候峒曾,這是一個糟老頭子,城破後,他的兒子問他:“現在怎麽辦啊?”老頭子哈哈一笑:“你還問得奇怪也,死啊!”言畢,攜兩個兒子一齊投水自盡。讓我們看看這些人的名字吧:
候峒曾以自溺死
黃淳耀以自縊死
龔用圓以自溺死
張錫眉以自溺死
王雲程以罵賊死
訓導馮厚敦,公服縊於明倫堂,妻與姊投井死
陳明遇令閉衙舉火,焚死男女大小共四十三人,自持刀至兵備道前下騎搏戰,身負重創,握刀僵立倚壁上,不仆
男女老少赴水、蹈火、自刎、投繯者不能悉記。我們看過很多屠殺的電影或者文學作品,那裏麵的男男女女麵對屠刀,不是東奔西跑,就是往床角亂鑽,但是1645年的江陰人不是這樣子的,他們沒有人躲起來,更沒有人跪下哀求,男人用鋒刃已經殘缺的刀戰鬥到最後,女人和孩子平靜的跳進江裏、井中,就好象是帶著笑容回娘家一樣。“六萬人以先死為幸,無一降者。”戰後,全城僅存五十三人。清軍陣亡七萬五千人。
我們的主人公閻應元結局自不待言,然而清軍卻在他人生的最後一刻又一次甘心充當了配角,配合他奏響了最後一節華章,畫上了一個完美的休止符:閻典史在最後時刻對左右的人說:“為我感謝全城百姓,我為國家做的事已經做完了。”說完投水自盡,清軍已經趕了上來,從水中把他撈起,押到博洛麵前,此時的劉良佐不知出於什麽心情,竟然抱著閻應元痛哭流涕,閻典史輕蔑的說了一聲:“何哭!事至此,隻有一死,速殺我!”,見了博洛,典史自然是不肯下跪的,清兵槍刺其脛,典史沒有跪下,而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當夜罵不絕口而遇害,其家丁十餘人盡皆戰死。
最後,讓我們來看看對閻典史的兩個評價吧。其一是趙翼的感歎“何哉節烈奇男子,乃出區區一典史”。其二更耐人尋味:閻應元殉國192年後,清廷下詔,在江陰和其故鄉通州為其修祠各一座,皆命名為“閻公祠”。
五、題外話
本文僅僅是忠實記錄了中國曆史上一曲不應被忘懷的悲歌,絕無煽動民族對立之意,事實上,戰亂中的瘋狂與屠殺,是華夏五千年文明長河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痛,從白起坑殺降卒四十萬,項羽坑殺二十萬,到黃巾之亂、黃巢之亂,再到張獻忠製造的千裏無人區,無不觸目驚心.殺戮,永遠是和征服相伴的主題,而這些殺戮的絕大部分並不是由異族完成的。六月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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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還有一個永恒的主題貫穿著我們的曆史,那就是不屈的氣節,無論如何改朝換代,從未有人否定過這點,脫脫撰《宋史》,談及文天祥、陸秀夫,並沒有將其描述成頑抗到底的不知悔改分子,而是充滿敬意,《明史》中的史可法和袁崇煥也得到了應有的評價與褒揚,相反,洪承疇盡管對大清功不可沒,卻依然被無情的打入了《貳臣傳》。但是令人遺憾的是,很長一段時間裏,過分強調意識形態的差異超越了這種對氣節的禮讚。。。。。如對國民黨抗日將領的評價.
每一個中國人都有理由對日本當局的無視史實感到憤怒,都有理由強烈抗議小泉一次次跪倒在靖國神社門前,但是我們看到了嗎?這是一個以何等的狂熱固守自己的偏執的民族,一個不管得罪多少國家,都要堅持向他心目中的"英雄"頂禮膜拜的首相.相比之下,我們是不是缺少了點什麽?
我們有自己的"靖國神社"嗎?或者說,有我們民族我們國家內心深處那方不可侵犯的"聖地"嗎?當然,你要說我們北有"九一八"紀念館,南有"南京大屠殺"紀念館,中有人民英雄紀念碑,但是有幾個中國人,以一生中沒有去過這些地方為恥?又有幾個中國人,想起這些地方,想起那段曆史,心底就會湧起無法平息的淚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