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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的雨季

(2007-02-01 20:59:57) 下一個

“Kiss Him or Kill Him” 本來是我文學理論寫作的題目,但我最後還是將它改為很傳統的一個名字“The Form of Literature”。當時我已經失去了對學院派循規蹈矩的文學理論的寫作興趣,但又不得不交貨。你可以看得出,我起“Kiss Him or Kill Him”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興高采烈的。後來這個英文名字有了它的中文名-《醞釀,還是發黴-我的閉關寫作》-足見我當時“不成功,便成仁” 的心情,實際上是勉強又無奈的自我勵誌。這是我在去年1031日的心情,那我在十六歲時的那個1031日是什麽的心情呢?

            那時侯哪有現在挑剔?對不喜歡的體育課和物理課,不但要假裝喜歡,還得拚命喜歡,哪兒輪到我在那裏耍脾氣?每個人都麵對高考嚴峻的考驗,就算自己沒給自己壓力,也受不了來自父母默默的期望眼光。我在快取得第二個碩士學位的時候,還發噩夢,有一把聲音問我,參加了高考沒有。我在夢裏怎麽都沒辦法想起自己到底參加了高考沒有,最後是嚇醒了。十六歲的日子是花季還是雨季,你說吧。我認為隻是一條泥濘的路罷了。

            在兩個星期前,我從朋友處看見兩本中學語文課本。重讀這兩本書,覺得好滑稽。原來我們真的被培養得特別有文化。不要以為中國傳統文化就局限於孔子和老子,那隻是一個比較堂皇的口號。“革命”才是我們的傳統啊!其中有一張插圖,我沒看文字,就能猜得出是蘇聯大哥的產品。結果正是高爾基的《我的母親》的選段,他著名的三部曲之一。

這兩本課本有最經典的三篇悼文,恩格斯寫的《在馬克思墓前的講話》,斯大林寫的《悼列寧》,和李瑛寫的《一月的哀思》,一篇紀念周總理的詩。也許隻有死亡才有紀念,但為什麽沒有悼念那位將工農階級從水深火熱處拯救出來的偉大人物的文章呢?

看見毛澤東寫的《我們的文藝是為什麽人的》和《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文化》,我打了個寒戰。曾經,有多少的生命為此死; 曾經,他們家人的眼哭得腫於泰山, 卻被某些人認為死得輕於鴻毛 

            在一篇打油詩形式的課文〈王貴與李香香〉中,我朋友的筆記是  “通過王貴與李香香愛情的波折,揭示了窮苦大眾的翻身解放和黨的血肉關係,歌頌了黨領導的土地革命鬥爭,揭露了地主階級的凶殘本性,並表現了王貴與李香香忠於革命忠於愛情的崇高品質。”好經典的中心思想啊!試問在文革的時候,揭露了誰的凶殘本性呢? 在沒有金錢的驅使下,是赤裸裸的權力欲望,想將他人變成奴隸或機器,自己升華成神。看見這些選段,我才更深刻地體會到魯迅的諷刺,“時間永遠是流駛,街市依舊太平,有限的幾個生命,在中國是不算什麽的。”是我們對曆史的冷眼相對,還是曆史對人性的冷眼相對?而誰在創造曆史呢?

            另外兩篇類似悼文的文章,一篇是魏巍的〈路標〉關於雷鋒的事跡,另外一篇是魯迅寫的劉和珍。他們寫的都是一些人短暫而有意義的一生。我在想,不知道他們的十六歲是怎樣度過的,是花季還是雨季呢。我踩過了這條泥濘的路,回頭看見,讓我摔倒的,是雨打落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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