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柞裏子:2011的美國:選舉篇(上)

(2012-01-02 20:55:51) 下一個

 

 2011既非大選之年,亦非中期選舉之年,然共和黨內的競選運動業已進入密鑼緊鼓的階段。何以使其然?因為2012年就是大選的年份。

 美國號稱民主製,究其實,則不如稱為兩黨製為妥。何以言之?因為多年來除去民主、共和及其前身外,並無其他政治勢力可言。總統選舉的結果,無一例外由這兩黨的候選人勝出。國會的選舉,無論是參議院抑或是眾議院,也基本上由這兩黨囊括。偶有所謂獨立候選人在國會選舉獲勝,而勝出者之所以成為獨立候選人,大抵因在民主黨或共和黨內競選失利,故不得不另尋出路,其實還是兩黨黨人之一。

 然則2011年為何隻有共和黨人動如脫兔,而民主黨人卻靜如處子?因為身為民主黨人的現任總統奧巴馬還有連任一屆的權利。現任總統在本黨內競選連任而失利,在美國曆史上一共隻發生過5次,而最後一次發生在遙遠的127年前的1884年。換言之,挑戰同黨現任總統,成功的希望幾乎等於零。不僅如此,挑戰同黨現任總統,還可能被黨棍子們視為小人、叛徒、內奸,從而斷絕將來的政治前途。既然如此,也就不難理解為何2011的競選活動僅僅限於共和黨一黨了。

 

 競選的目標在於贏。如果贏的希望渺茫,有多少人會關注競選活動?即使有,料想無多。2012年共和黨有勝出的希望麽?就現任總統奧巴馬的表現而言,有。何以知其然?奧巴馬上任三年,麵對金融危機束手無策,致令經濟走向不明,失業嚴重,草民忿懣,以至於出現占領牆街的轟動。據Rasmussen Reports每日民調20111223日公布的結果,奧巴馬的強烈支持率隻有25%,而強烈反對率卻高達38%。如此糟糕的狀態居然還是自715日以來的最佳狀態。

 問題在於,就共和黨候選人的表現而言,即使有希望勝出,希望也不大。何為而作此言?回答之前,不妨先看看共和黨的主要候選人都是些什麽樣的人物?

 競選伊始,被輿論看好的是Mitt RomneyMitt Romney是什麽人物?簡言之,馬薩諸塞州前州長。多說幾句呢?George Romney之子。George Romney又是什麽人物?身兼商人與政客雙重身份。從政前的George Romney是美國汽車公司的CEO。“美國汽車公司”是一家汽車公司的名字,並非泛指美國的汽車公司。1982年以前,底特律的汽車工業號稱四大,那第四大,就是這家“美國汽車公司”。1983年“美國汽車公司”未能挨過當年的經濟危機,被法國的雷諾汽車公司收購,從此化為烏有一先生。不過,“美國汽車公司”的衰亡,同George Romney沒有任何瓜葛。早在1962年,George Romney就依循美國“商而優則仕”的陽光大道,棄商從政了。從政之後,連續三屆當選伊利諾伊州州長。1968George Romney年有意問鼎白宮,在共和黨內競選時敗在尼克鬆手下。在尼克鬆第一任總統期內,出任住房與城市發展部部長。

既然George Romney是這麽一位顯赫人物,稱Mitt Romney為太子黨未嚐不可。不過,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身為太子黨者亦未必自己都不靈光。Mitt Romney在斯坦福大學就讀一年,因信仰原因退學前往法國傳教,回國後亦因信仰原因而轉入伯民翰·楊大學,大學畢業後進入門檻極高的哈佛法學院與哈佛商學院的跨院班。雖說太子黨跨越名校門檻大都易如抬腳,就讀之後的學習成績還得憑自己的本事。畢業時Mitt Romney在法學院名列前1/3,在商學院名列前5%,雖然談不上傑出,顯然遠較同為太子黨的小布什為優。畢業之後,Mitt Romney從商,先後任職於一流商業谘詢公司Boston Consulting GroupBain & Co.;爾後創辦投資公司Bain Capital,商績卓著;Bain & Co.遭遇困難之時,Mitt Romney臨危受命,出任Bain & Co.CEO,令Bain & Co.得以重振雄風。由此可見,Mitt Romney無論是在校抑或是在商,都絕對不是花花公子型的太子黨。

 1994Mitt Romney步其父之後塵棄商從政,挑戰由小肯尼迪把持多年的參議院議席,以失利告終。2002Mitt Romney東山再起,成功當選為馬薩諸塞州州長。在州長任上,Mitt Romney因三項政務而引人矚目。其一,簽署了一項極其類似如今奧巴馬總統推行的醫療保險法案。其二,對同性戀婚姻合法化舉棋不定,從含糊的支持轉為明確的反對。其三,對人工流產之合法化,同樣出爾反爾,從支持轉為反對。

2008年,Mitt Romney放棄連任州長的機會而問鼎白宮。在共和黨內競選之時,Mitt Romney的摩門教派信仰以及在州長任上表現出的反複無常成為其主要阻力。破費11千萬美元之後,Mitt Romney僅贏得280票,距所需1191票相去甚遠,遂放棄競選,改而支持最終贏得共和黨提名的總統候選人麥凱恩。值得一提的是,在這11千萬美元之中,有45百萬出自Mitt Romney自己的錦囊,可見“錦囊羞澀”這四個字與Mitt Romney絕對無緣。

2008年的Mitt Romney是麥凱恩手下敗將,2008年的麥凱恩是奧巴馬的手下敗將。即使Mitt Romney在共和黨內勝出,2012年卷土重來的Mitt Romney能對付得了奧巴馬?

不能說沒有。因為如今的奧巴馬已經從朝氣蓬勃、眾望所歸的新秀轉變而成因循苟且、無所作為的政客,而Mitt Romney呢?還是2008年的Mitt Romney,並無新聞可述。在新聞大抵就是醜聞的如今,沒有新聞就是萬事大吉的同義語。就這種意義而言,Mitt Romney的形勢可以說略有進展。據Rasmussen Reports每日民調20111223公布的結果,Mitt Romney僅僅落後於奧巴馬3個百分點,遠比麥凱恩當年的慘敗要好。

 

這時候就預測Mitt Romney麵對奧巴馬的結果,當然為時尚早。Mitt Romney得先擊敗共和黨內的競爭對手,才能有希望與奧巴馬一決雌雄。

Mitt Romney在共和黨內的主要競爭對手是誰?

競選初起之時,好像是Rick Perry。與Mitt Romney不同,Rick Perry草民出身。早年就讀於德克薩斯州州立農業與礦業大學,主修畜牧。在校時參加軍訓班,畢業後一度在空軍服役。1984Rick Perry以民主黨員身份當選德克薩斯州眾議院議員,1988年曾為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戈爾效力,1989年宣布退出民主黨、加入共和黨,1990年以共和黨員身份當選德克薩斯州農業專員,1994年連選連任,1998年競選副州長成功。2000年州長小布什競選總統獲勝,辭去州長之職就任總統,Rick Perry從而由副扶正。200220062010三度連選連任以至於今,是美國目前連任日期最久的州長,也是德克薩斯州曆史上任期最久的州長。2008年,Rick Perry出任共和黨州長聯席會主席。Rick Perry的政治資本,大抵如此。

太子黨的優勢來自上層社會的關係網,無論政治製度為何,這種關係網的力量都不容忽視。民主政治的特點之一,是草民也可以有草民的優勢。草民的優勢何在?曰:草民的優勢來自下層社會的認同。不過,並非但凡草民出身,一定能夠博得草民的認同。能否博得,還得看個人是否有無魅力。Rick Perry有,所以一開始被輿論看好。不過,民主政治的另一個特點卻令Rick Perry栽了跟頭。什麽是民主政治的另一特點?曰:要有口才。在民主製度下,草民出身而不能言善辯者,鮮能勝出。Rick Perry既然能夠連選連任德克薩斯州州長,衡之以常理,口才應該不是問題。然而一上全國性的電視辯論節目,麵臨時間的限製與得失的壓力,Rick Perry應對能力的不夠,立即如小蔥之拌豆腐。在119日的電視辯論中,Rick Perry聲稱如果他入主白宮,將砍去三個部門。哪三個部門?Rick Perry說有商務部,有教育部。再說一遍,還是隻有商務部與教育部。第三個呢?幾經結巴之後,Rick Perry不得不承認他說不出來了。從此以後,Rick Perry失寵於媒體,人氣一落千丈。

 

Rick Perry人氣節節下降之時,Herman Cain異軍突起。稱Herman Cain為“異軍”,首先是因為Herman Cain是黑人。共和黨的政要雖然不乏黑人,黑人的絕大多數畢竟還是認同民主黨。老美雖然未必有以夷製夷的說法,並不等於沒有這樣的想法。比如,奧巴馬派遣華裔充當駐華大使顯然就有以夷製夷之意,無奈國人不明者眾,忙不迭喝彩的還不少。如果共和黨推選出Herman Cain與奧巴馬對抗,上演一場以黑製黑的好戲,老黑們的選票還會如2008年大選時的一邊倒麽?還真說不好。

Herman Cain為“異軍”,還因為Herman Cain居然有Purdue大學的計算機學碩士學位,早年還居然幹過計算機學這行當。如此這般說,因為美國從政者大都法學院出身,靠現代技術吃飯者尤其罕見。36歲之時Herman Cain進入商業管理這一行,先後在Burger KingGodfather's Pizza等餐館大展拳腳,商績燦然可觀。再往後,Herman Cain進入財界,一度擔任堪薩斯聯邦儲備銀行行長。參予競選之時,身兼專欄作家與脫口秀主持人的雙重身份。

如果以上所述涵蓋Herman Cain履曆的全部,2012年還真可能會破天荒,出現一場以黑對黑的混戰。可是不巧,Herman Cain在搖身一變而為專欄作家兼脫口秀主持人之前,曾經充任全國餐館協會的總裁。全國餐館協會是為美國餐飲業服務的院外遊說公司。顧名思義,院外遊說公司幹的自然是院外遊說的行當。所謂院外遊說,就其名義而言,是“遊說”國會參、眾兩院議員,令其通過或阻撓對某特定利益集團有利或不利的立法。議員憑什麽會替某特定利益集團說話?當然要有好處。故質而言之,所謂“遊說”,其實就是“合法行賄”。無論合法與否,行賄之舉皆非君子所宜為。標榜清高的奧巴馬因而在競選之時信誓旦旦以抵製院外遊說為己任。然而,奧巴馬上任伊始卻提名軍火業院外說客William Lynn 為國防部副部長,提名反煙草業院外說客William Corr為衛生署副署長。由此可見,院外遊說公司勢力之強,遠遠超過奧巴馬的想像。

在這麽一個勢力強勁的行當裏混過,應該是好事,為何而說“不巧”?因為Herman Cain在全國餐館協會總裁任上“不巧”接連遭遇紅顏知己與紅顏非知己。什麽是紅顏知己?不言而喻。既然不言而喻,姑且按下不表。什麽是紅顏非知己?說白了,就是一廂情願的追逐對象。如果事態止於Herman Cain有意而對方無心,有過紅顏非知己並不足以成為新聞。可是“不巧”,Herman Cain的言行超越了男女授受不親的原則。雖然性騷擾的控告在全國餐館協會替Herman Cain出資賄賂原告之後以庭外和解告終,畢竟留下可稽之案。

既有如此把柄留在人間,Herman Cain何以仍舊敢於競選總統之職?難道是肯尼迪、克林頓在白宮泡妞的豔聞令Herman Cain以為生活作風的不夠檢點無傷大雅?如果Herman Cain果然如是想,說明Herman Cain愚不可及。風流還是下流,並不取決於事情本身的性質而取決於當事人的地位。已經貴為總統,則婚外泡妞是風流;想當總統還不曾當上之時,婚外泡妞就是下流了,更遑論泡妞不成而反折一把米!如果Herman Cain並不曾這麽想,難道是以為女方既已接受賄賂,就不會再反唇相噬?如果Herman Cain果然如是想,說明Herman Cain於政治還是門外漢。即使女方本來無心揭發,Herman Cain的政敵難道不會唆使挑動?既然女方可以接受Herman Cain的賄賂而息事,難道就不能再接受Herman Cain政敵的賄賂而生事?

自從有兩位女士相繼揭發Herman Cain的性騷擾行徑之後,Herman Cain並無退出競選之意。如何還能堅持?除去靠臉皮厚之外,還能有什麽別的辦法?不過,嘿嘿!別會錯意,臉皮厚不等於唾麵自幹。唾麵自幹在美國社會等於自尋死路。臉皮厚的意思不僅意味著擦幹自己的臉,還意味著往對方臉上吐唾沫。怎麽吐?Herman Cain在接受電視采訪時聲稱:女人都撒謊。言外之意是: Herman Cain好端端一身清白,無奈受玷於撒言。聲稱女人都撒謊,難道他Herman Cain不怕得罪全美國的女選民?也許Herman Cain的意思不過是想把自己打扮成不好女人的真男子,從而增強其否認的可信度。不巧,他的這句話得罪了他的那位紅顏知己。一位姓“白”的黑女挺身而出,在電視上坦言她與Herman Cain兩人享有長達13年之久、一直維持至今的情人關係。

促使WhiteHerman Cain這致命一擊的動機何在?也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理性,也許是難以按奈的一時衝動。當然,動機如何,對於Herman Cain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而結果是名副其實的致命一擊。123日,Herman Cain宣布暫停競選。所謂“暫停”,自然隻是保全麵子的措辭,其實就是宣告退出了。誰說隻有國人好麵子?分明是人類的通病!

隨著Herman Cain一起退出政治舞台的,還有Herman Cain提出的“三九稅率”提議。所謂三九稅率,指對交易、所得、買賣皆征取9%的固定稅率。“三九稅率”是否公平、是否可行,固然可以爭議;“三九稅率”擊中了美國稅法繁瑣、苛細、偏袒、漏洞百出的要害,實無可爭議。可惜,“三九稅率”同桃色新聞沾了邊,不會再有人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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