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54)
2025 (2)
克利夫蘭的棒球場周圍栽有百十株銀杏樹,近日刮了幾天大風,地麵上和草叢裏掉落了一層果實,我看了著實心動。
銀杏俗稱白果,在我的家鄉江蘇是農家重要的經濟作物,一家隻要有幾棵白果樹,全家的零用錢就有著落了。白果的傳統吃法是煲湯,將剔去胚芽的白果仁放在雞、鴨湯裏煲,葷、素什錦中也常用它做配菜。記得兒時在關帝廟裏讀私塾,庭院中有棵已經生長了幾百年的古銀杏,居然還年年結果。我們拾回來,放到灶灰裏、腳爐裏烤著吃。
二十年前的秋、冬,我正在弗吉尼亞大學探親。校園裏有很多銀杏樹,緊靠我住處的藝術學院,沿路就有二、三十棵,樹徑盈尺,結實累累。圖書館側邊的五六棵特別高大挺拔,足有四五層樓高,看來已有一兩百歲的高齡,說不定還是傑斐遜創辦弗吉尼亞大學時栽植的呢!銀杏樹是冰河時期的遺物,原產於中國,這幾棵樹或許是移居北美的先行者吧!
那裏的銀杏樹多是雌株,結果極多,每天早上看到地上散落著一層,清潔工人用強力吹風機集中起來,鏟到垃圾車裏運走。而且成熟的持續時間很長,從晚秋到嚴冬,每天都有從樹上往下掉。我帶兩隻塑料袋,到落果密集的地方,不是撿也不是拾,而是用雙手捧,不到十分鍾,就能裝滿兩袋拎回家。先是將銀杏果反複搓揉、掏洗,去掉果實外層的肉質狀果皮,因為這層物質有較強的腐蝕性,所以要戴上手套操作。洗淨後的白果,再一粒粒地用小榔頭敲,或者用鉗子夾,以便剝去硬殼。得到的白果仁,還要剔去胚芽,才算是成品,用三明治袋子裝起來放到冰箱的冷凍室裏。那時我的女兒尚在讀研,沒有小孩,我和老伴實在閑極無聊,加工白果正好讓我們消磨時間,增加了生活的趣味。這樣加工出來的成品,差不多送遍了周圍的華人朋友(美國人不吃白果),直到發現冰箱裏實在塞不進了,我們的加工作坊才歇業。半年多後女兒畢業搬家到波士頓去就職時,冰箱裏還剩下幾袋留給了鄰居。
從此我每到一個新的住地,總要察看周圍有沒有銀杏樹,有沒有白果可撿,但直到住進克利夫蘭的老年公寓後,才再次發現這一片銀杏林。有一次在和公寓裏的老夥伴們閑聊時,我說起撿白果的事,引起了人們的興趣,提出要我帶路去拾。在約定的時間,我領著六七個老友前去,每人都撿了一塑料袋回來。
此地的銀杏林樹齡較短,雌株也少,所以結果不多。果實雖小,但果仁特別軟、糯,淡綠如玉,微帶清香,質量一流。不過,由於已過去了二十年,現在的我,再彎腰或下蹲,已經感覺是艱難和危險的動作。更何況老伴離世後,再也找不到往日加工白果時的那份心情和興致了,今天我隻不過是做了一次響導。
據說第二天和第三天都有人去撿白果,而且有新成員加入,我聽了心中暗喜,能為這群身處異鄉的老弟、老妹們,找到一項消磨時間的活動,私心甚為欣慰。我開玩笑說:“如果你們中有人以後開辦了采收、經銷白果的公司,別忘記給我保留百分之一的原始股份啊!”(此為原稿)
世界日報2016、01、26 <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