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酒咬緊牙關,在越來越陡峭的山路上繼續行走。路邊的岩石看起來灰蒙蒙的,與周圍的白雪混在一起,一片灰白蒼茫。她記得不久之前,天空還是蔚藍的天空,岩石還是湛藍的岩石,而似乎就在一轉眼之間,天色就變了。
夜晚就要來臨了。
山頂依然遙不可及。上帝的指尖如同利劍似地指向天空。而在上帝的指間艱難爬行的她,渺小如蟻,奄奄一息。
“上帝啊!請你救救我!” 詩酒模糊地想。
眼前突然出現了較大一片空地。走到空地邊緣,她發現路已經到了盡頭。從這之後,公路開始蜿蜒而下。
原來這盤山公路隻能到達半山腰之上。天啊!原以為公路能直達山頂呢!這麽看來,滑雪道也隻是攔腰修建,而不是從山腳直達山頂的。
那麽,山頂的溫泉木屋也隻不過是個傳說,或者隻是清兒自己的美好想象而已?
她的心中一沉,感覺一隻冰冷的巨掌猛然揪緊了她的心。難道,這就是終點?不!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一定有什麽辦法。。。先想辦法安頓過夜,到了明天再想辦法。一定會有辦法的!她絕望地想,同時掙紮著爬上路邊的巨石上,仔細觀望。
站在巨石上,她的視野豁然開朗。麵前是一條二十多米寬的滑雪道,如同一道雪白的瀑布飛流而下,在蒼茫的天色下,山腳似乎冒出渺渺白煙。
飛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銀河落九天
李白的詩句很自然地湧了出來,同時還有他的《蜀道難》。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她記得最讓人揪然變色的兩句:“地崩山催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當年這裏發生過大雪崩,可不就是“地崩山催壯士死”嗎?而這裏甚至沒有天梯石棧相鉤連的。
不對,這裏也還是有“天梯”的痕跡。她看到滑雪道邊有一些鐵鏈和鋼柱,想必是當年供滑雪者上山用的吊車的遺址,現在早已廢舊不堪。
她靠在冰冷的鋼柱上,開始慢慢思考。
怎麽辦?從這裏折回車中?但是她已經疲憊不堪,也許很難支撐著回到車裏。而且汽油好像隻剩下一半了,就算能回到車子裏開機取暖,也不知道能支持多久。
或者更簡單一些,就從這滑雪道滑下山去。她的背包裏準備有折疊式的簡易滑雪棍。但是她並不是有經驗的滑雪者,而且這滑雪道廢棄多年,非常險峻。從這裏滑下去,與自殺無異。
更主要的是,就這樣半途而廢,她感覺很不甘心。實在是很不甘心。
那麽就隻剩下一個辦法了。就是在這空地上露營,想辦法燒火取暖,挨過這寒夜之後,再想辦法登山。她的背包裏有個小帳篷和睡袋,也有打火機和蠟燭。。。多虧自己上山之前上網搜索過,為爬雪山做了充分的準備,帶上了必要的東西。雖然這麽一來,這個背包巨大而沉重,在路上差點兒就要了她的命,不過現在看來,就隻能靠這背包裏的東西救命了。
她撐起登山棍,緩緩地朝空地走去。
突然,她看見岩石一邊,斜臥著一隻巨大的盤羊。它灰粽色的身體與灰色的岩石融成一體,一點也不顯眼。而它的弧形巨角抵著岩石,頭微微仰起,棕色的眼睛正靜靜地望著她。
它靜靜的身體和眼神不知為什麽看起來流露著沉重的憂傷。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