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st Rundle Scramble --- 爬上了龍脊

"March 25, 2023. Summited West Rundle in Banff. 16 km round trip, elevation gain 1760 m, 10.5 hours. There was deep snow in the gully and on the way up through the forest, and icy snow covering the dragon's back. The weather was unpredictable, with the sun shining while it was snowing. It was the most difficult winter hike/scramble experience of my hiking life."

這是上周六爬了Mount Rundle West End 回來時，我在日記本上潦草寫下的記錄。它是那麽呆板無趣，就像這段時間的我一樣沒有生氣，一點也沒有剛剛完成了此生最大的挑戰之後應有的興奮與熱情。我的心是從什麽時候起變得這樣波瀾不起的呢？是不是因為最近一年以來我練習打坐的原因？這樣的我是不是類似於行屍走肉了？想到這裏我不禁有些難過。不過我已經學會了讓自己的心變成旁觀者。那個旁觀的我靜靜地看著這些念頭和情緒，看著它們像漣漪一樣在心中漸漸地消散了。

我又看了一遍昨天做好的視頻（https://youtu.be/CY4hSOR3-7M），終於有了一些感動，並確實地意識到在冬天登頂West Rundle in Banff的確是我有生以來最大的壯舉。說起West Rundle這座山，在爬山界可以說是無人不知，因為它是Banff的四大名山之一。另外的三座名山是Banff地標城堡山Mount Castle 和 Mount Cascades，還有大名鼎鼎的廟山Mount Temple。 而Mount West Rundle則以既高又長極其考驗體能而著名，即使是在天氣狀況良好的夏天，體能良好的登山客也需要爬8~10小時才能登頂。它的中文名字叫龍脊，是因為在登頂之前有一段高達幾百米的陡峭山脊，脊上是大片的岩石，岩石上隻有一些微微凸起的石塊，像龍背上的鱗片一樣。龍脊兩側都是懸崖，如果一不小心就很容易一失足成千古恨了。我曾聽說有一個認識的山友夏天爬龍脊是不小心滑倒受傷，療養了一年才又敢重新出山。

我曾在三年前的夏天登頂龍脊兩次，每次都花了10個小時以上，而且那時的我比現在更加輕盈矯健。所以當我看到山水有緣的領隊群山和樂逍遙組織這次的冬爬龍脊活動時，我的本能反應是不可能！這太不可思議了！簡直是mission impossible！兩個領隊是看到大名鼎鼎的攀岩高手Logan Gibson剛剛登頂龍脊的視頻後才決定去探險的。Logan在YouTube留下了這樣的記錄：“Little early to be doing this one but wanted a challenge to see where my fitness is at. Above the gully there was a bunch of potholing in waist deep snow which tested me big time. From the dragon back and up to the top the snow was manageable, but the ridge was a bit gnarly, the only part where I had to do some scrambling to make the peak.” 從他的視頻看來，雖然出樹線之前的壑穀和叢林中積雪很深，但龍脊上的雪並不算很厚，但即使是Logan也還是花了13個小時才爬完了龍脊。盡管登上龍脊非常艱難，但是他的鏡頭中冰雪皚皚的龍脊實在是無比的壯麗。因此領隊們說：這次爬龍脊不一定要登頂，能爬多歲是多少，隻要出了樹線景色就非常美了！

我實在是太想在回國之前再看一眼雪山了。我已經訂好了4月初回國的機票，我的心也飛向了處處春暖花開的家鄉。但我知道，置身於繁花盛開的故鄉時，我又會無比想念這裏的壯美雪山。就像有一段時間我做的視頻裏喜歡引用的那首《南山南》的歌曲裏唱的那樣：“你在南方的豔陽裏大雪紛飛，我在北方的寒夜裏四季如春。”這種矯揉荒誕的語境本是我的理智所排斥的，但是它所散發的情緒穿透了我的理性而侵入我的心中，引起莫名的悸動憂傷。我知道自己無論身處多麽溫暖如春的地方，都會想念這銀裝素裹粉妝玉琢的雪山。所以，當我看到群山說目標並不是要一定登頂時，便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報了名，心想能上多少是多少，看一眼雪山就好。

我實在是一個非常有福氣的人，這一生中雖然也經曆過一些波折，但總是時時處處都能遇到貴人、化險為夷。我從身邊的人所得到的愛護幫助總是遠遠比我所付出的多得多。這一次也是這樣，雖然天駿因故無法同行，隊友們的同心協力友愛互助彌補了他的空缺，令我不至於感覺空漠。而這一次的隊友水平也都很高。領隊群山在最後的時刻因公退出，隻有樂逍遙領銜出戰。她是一個熱情堅強的女子，雖然比我年輕了十歲，是隊伍中最年輕的，但她的體能和技巧都非常好，是卡城爬山群聲名遠揚的女神級人物。一路上，她堅定溫暖的聲音一直鼓舞著大家，是我們的定心丸，定海神針一樣的存在。她拍照的水平也很高，越是在惡劣的環境和天氣下，她越用心捕捉隊友們勇敢艱辛的身影。這一次她拍下的照片和視頻就有300多幀。我做的視頻中很多鏡頭都是她拍攝的。

除了樂逍遙之外，其他隊友也都有很多令我感動之處。我慶幸自己的天性中有這樣柔和的一麵，總是很容易就看見其他人美好的地方，並且會因之發自內心地感佩，也許這就是我能有福氣的原因吧。我看到胡大夫一直都勇猛向前，絕大部分的雪路都是他開出來的；看到恩愛的Jessica夫婦形影不離、身手不凡，在艱險的地方也挺身而出做開路先鋒；也看到阿華夫婦的堅韌不拔。阿華的先生這兩天身體不適，猶豫再三才勉強出山，但他在登頂前的大雪坡上，當其他開路先鋒都精疲力盡時，也忍耐著向前開路。這些堅強勇敢的隊友所散發的圓滿的正能量，一直源源不絕地傳遞給了我。仰望著他們堅毅不拔的身影，體能最弱的我也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

這條路真的很難，難到也許從冬天到春天也隻有寥寥無幾的勇者才敢涉足。就像我回家之後翻看自己用手機拍下的照片後對攝影大師李才子說：“我太沮喪了！我根本就沒能拍出雪山之壯美的萬一啊！”時，他說：“川，你去的地方是全世界沒幾個人能去得了的了。。。我建議你先在自己家四周拍攝一些小品練習構圖和光線等等。。。拍攝極簡練習主題突出等。然後登山時想好了再拍。不要覺得好看便拿起手機就拍。要思考、思考、想好了再拍！”。而還沉浸在挑戰成功後的虛榮中的我隻是輕飄飄地回答他：“確實，我們剛上去的山世界上沒幾個人能去得了。好的以後我會先思考再拍，記住了！”我心中真正記住的，其實是他的那句“你去的地方是全世界沒幾個人能去得了”。也許要在很久以後，我才能真正記住並做到“思考、思考、想好了再拍。”

親臨其境的體驗以及從高處看到的風景有可能藉由攝影而傳達嗎？也許吧！即使是隱約的影子，也有可能在不經意間給予某個有緣人以某種啟示或能量，至少我希望這篇文字和圖片會是如此，就像那天的路上，Logan走過後留下的痕跡給予了我們莫大的幫助與安慰一樣。隻有在最寂寥的荒野上走過的人才能體會到那樣的痕跡是多麽的珍貴，多麽令人欣喜若狂。。。風吹過也會留下痕跡，而我們走過的每一步也不會白費。當我們曆盡艱辛終於登頂時，本來陰雲密布雪花紛飛的龍脊頂峰突然變得陽光燦爛，雪光璀璨的群山在藍天白雲之下美輪美奐、壯麗無比。那真是上天給我們的嘉獎啊！那一刻，所有的艱辛都得到了最好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