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農民為什麽不敢泡咖啡館?

徐鐵人

在這樣一個寒冷的雨天,我最想跺進一個散發著誘人的香味的咖啡館,找一個臨窗的座位,軟軟地坐在沙發上或者看本雜誌,或者麵對著窗外的景色發呆... 中國的農民(其實何止是農民)未必不希望象歐洲的農民一樣坐在咖啡館裏消磨時間.最開始他們中的一些人或許還不習慣咖啡的苦澀和泡咖啡館的愜意與浪漫,但他們一樣渴望舒適閑散的生活.阿文是我多年前廣告公司的同事,她的老公一直獨自在意大利工作和生活.阿文因為在我們公司裏獨當一麵並擁有很高的收入,所以她對於移民歐洲也沒有什麽過多的渴望-除了每兩年一次的歐洲探親以外,和他的老公也屬於聚少離多的那種牛郎織女型夫妻.最近,原來的同事都聽說了阿文離婚的消息,據說,分手的原因比較特別--阿文不愛泡咖啡館,也反對老公泡咖啡館.阿文老公越來越討厭中國人(當然包括阿文)身上的那種一心想著如何發財的浮躁...     我們原以為阿文老公在意大利從事什麽白領工作,後來才知道他在米蘭的一家中餐館當廚師.原本按照我們中國人的推算,以阿文老公不錯的收入應該早已經在意大利買個象樣的房子了.可是,久居歐洲,阿文老公學會了歐洲人悠閑的生活方式,這一點和國內的廚師還真的不太一樣,同時也讓我們稍感意外--據說他沒事喜歡抱本書泡在咖啡館裏,一旦有了假期便計劃著到世界各地旅行,平時也和意大利人一樣熱中於欣賞歌劇,參加各種派對,而對於中國人最擅長的存錢這一"好傳統"卻沒能很好的繼承下來,以至於阿文到意大利探親的盤纏基本都靠自己的能力來解決了.對於老公的這一沒出息勁兒阿文頗為不滿並因此產生矛盾,以至於倆人再也無法保持夫妻的名分而徹底地分手了.       其實對於他倆的分手我們幾個老同事也早已經有了預感.前年,阿文老公回到闊別八年的北京探親.在阿文特地為老公舉辦的接風晚宴上,我們還就國內的房地產熱展開了一場小小的辯論.那天的晚宴在一番禮貌的寒暄之後很快就又被車子房子的話題所充斥.阿文老公以非常不屑的口吻批評國人對於房子的態度.以他看來,普通人根本就沒有必要去為房產商們捧場.大家根據能力租一套房子來住沒什麽不好,還可以把錢用來旅遊和度假,何必把自己一家老小的日子搞得象個苦行僧一樣呢.況且,即使大家都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就意味著擁有生活的幸福了嗎?出於禮貌,我們一幹人對他的觀點並沒有參與過多的辯論,倒是阿文毫無顧忌地和老公展開了一場"廝殺".大罵老公沒有出息不知道攢錢出國八年還沒什麽存款等等.而她老公呢,並沒有因為久居亞平寧而換成了拉丁脾氣,隻是在阿文略微停頓的時候適時地給以溫和的反擊.他認為,國人這幾年來越發顯得浮躁了.每個人都希望發財,甚至很多人還抱著一夜暴富的心態,太多的人忘記了怎樣從生活中去尋找樂趣(他們甚至也沒有心思在生活中去尋找什麽樂趣).這樣的人即便是發了財也並不能給自己帶來真正的幸福...阿文老公說,在歐洲很多人熱中於學習各種花式咖啡的製作,卻並不是為了開咖啡館或是為了到咖啡館某職而隻是源於對生活的熱愛.但在中國,倘若一個女人隻是出於愛好而去學習咖啡的製作,多半會遭到反對甚至奚落!(大多數)中國人都碌碌地過著沒有品位的生活...     那場辯論以不歡而散告終.我卻想起個多年前聽到的笑話.     火車上,一個美國人對於法國人的"懶惰"深惡痛絕,對鄰座的法國人說:你們法國人太懶惰了,整天就知道泡在咖啡館裏或是玩女人...     法國人問:那你們美國人幹什麽呢?美國人回答:勤奮工作啊!     法國人又問:那麽勤奮地工作又是為了什麽呢?美國人:當然是掙錢啦!     法國人:掙錢之後幹什麽呢?美國人想了想說:用掙來的錢去享受生活啊!     法國人暗自得意地問:怎麽樣享受生活呢?美國人回答說:譬如泡泡咖啡館,和女人聊聊天...     法國人終於按奈不住了,嘲笑起美國人:你們美國人真苯,我們法國人不用象你們那樣拚命工作就已經享受你們理想中的生活啦!,法國人花時間在咖啡和女人上麵不就是你們拚命工作的目的嗎?     其實法國人並非是什麽懶惰,他們恰恰最善於享受生活,並發現生活中的點滴樂趣.一杯咖啡和一本書就可以享受一個浪漫的下午;一片叢林和幾聽啤酒就可以享受一段溫暖的陽光;一張CD和幾片奶酪就如同一頓豐盛的大餐...把塞納河岸邊鋪成柔軟的沙灘享受日光浴這樣的創意也隻有浪漫的法國人想得出來,並讓全世界的人們羨慕啊.     我們中國人何不學學法國人的生活態度呢?大家何必自尋煩惱去作什麽房奴?何必為了多掙二十塊錢去加什麽班?何必把錢都攢起來不用而僅僅去享受中國式的(空有一個銀行存款數額的)"數字生活"?     其實,我們中國人何嚐不想過那種悠閑的生活呢?我們一樣會吟詩作畫,品茗弄琴.中國的女人何嚐不願意也在家裏鼓搗出卡布其諾或愛爾蘭咖啡呢?又有誰不願意瀟瀟灑灑地體驗在ShoppingMall裏花錢的樂子呢?但是,我們中國有自己的特殊國情--社會保障係統還不夠完善,許多家庭還有各種各樣的後顧之憂.這就使得絕大多數普通的中國家庭還不敢象歐洲人北美人那樣放心地消費,他們還要考慮將來的退休養老,考慮升學和生病等等一係列的問題.隨著國民經濟的不斷發展,尤其是涉及公民社會保障的保險業的不斷發展,希望這些問題將會逐步地得到解決吧.     所以說中國人不是不願意泡咖啡館,而是我們還沒有徹底打消喜歡泡咖啡館的人們對未來生活的諸多疑慮:麵對著龐大的教育支出,高昂的醫療費用,不斷上漲的房價物價以及手裏不斷貶值的鈔票,誰又能夠安安穩穩地泡在咖啡館裏看一下午的閑書呢?想一想哈裏波特的作者在其窮困潦倒的情況下居然可以每天泡在咖啡館裏撰寫這部曠世巨著,讓我們聽來也隻有羨慕的份了...     在中國目前的情況下,能夠享受失業保險生病保險等各種社會保障的人口還不足全民的五分之一.我們廣大貧困的農民還得不到最起碼的社會保障.在此強烈呼籲國家能夠盡快建立起覆蓋全民尤其是農民的社會保障體係,讓老百姓真正做到困有所求'病有所治'老有所養,到了那時,一旦中國人也沒有了後顧之憂,普通人包括普通農民盡情泡咖啡館的日子也就不會太遙遠了吧...     中國人一樣熱愛生活崇尚浪漫,隻是我們(尤其是廣大的農民)目前還沒有這樣的主客觀條件.中國農民所以不敢泡咖啡館是因為他們還在為生存做著頑強的掙紮,看一看廣州火車站外為了養家糊口萬裏迢迢來尋找工作的農民工茫然的眼神,指望他們也穿著休閑的靚衫灑著香水泡咖啡館難道不是一種矯情嗎?當我們讚歎著上海那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驚詫著北京那未來感十足的鳥巢體育館的時候千萬不要以為我們已然邁入了現代化的行列!不要忘了距離奢華咫尺之遙的阡陌裏農民們不分晝夜揮汗如雨的身影!隻有當這些普通的農民哪一天(隻要願意也)可以自如地出入漂著清香的咖啡館的時候請再自豪吧!       希望咱中國的農民能夠盡早自信地坐進街邊的咖啡館,那時,我將放聲歌唱中國農民沉醉於咖啡濃香的優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