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爐記

芳香的迷醉是眾所皆知的秘密。中國數千年 的薰香曆史被遺忘了幾十載，終於在小資們的張愛玲式的浮華上海夢中還魂了。那縷縷嫋嫋的薄煙飄升起來，遊走在世間的是不能承 載的曆史厚重感，卻又浮遊著現代光怪陸離的迷思，永恒的是感觀對美的沉湎。從古埃及，古美索不達米亞，到古埃及羅馬，這忽忽 悠悠的香最早都用於祭祀神龕，所謂飄飄欲仙。然而人免不了羨仙，所以也就挪仙人的福禮為己用了。唯在中國這芳香的源頭產生於 人間煙火，發自於民間。最初中國的香爐以青銅鑄成，有雙耳，有提梁，卻也參照古時祭祀所用的禮器形狀。爐身活爐蓋上鏤有小孔 ，於是煙氣就從這些孔洞幽緩地飄出，彌漫在室內，如山嵐香雲浮動，恍若仙境。 從漢代興起到唐朝時達到了香薰的鼎盛時期。白居易《後宮詞》道：“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 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這“薰籠”便是宮內用於薰香的器皿。西漢後國外的香料也隨絲綢之路紛至遝來，印度的茉 莉花油、波斯玫瑰露、後來的印尼的丁香、安息膠、豆蔻、生薑、印度的天竺薄荷，都被廣泛地采用，單《本草綱目》裏就單獨記載 了20類植物香料的療效。到了宋代出現了瓷製的香爐 ，因為瓷器經不住香粉的薰烤，變成為士大夫的手中玩物。既然不用於薰香，各式材料都可以嚐試，玉、竹、木、翡翠等材質的香爐 都有出產，逐漸達到高峰。香爐所體現出的人神天人合一的精神，代表著淳樸自然的含蓄美，被納入當時的文人四藝：“烹茶、焚香 、掛畫、插花。”元明清後，香爐從上流社會的一個逐漸時尚符號變成民間祭祀所用，觀賞性也有所下降，也得已在街頭巷陌普及。 若不回顧曆史，總以 為aromatherapy是流行的新概念，其實文明有多老， 香薰的源頭就有多長。歐美人家芳香蠟燭(Scented Oil Candle) 飄散出的香味雖是他們堅持已久的傳統，卻絕對不是他們專利。不過,home fragrance已成為居家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是能夠打開人每個冰冷細胞的家 的溫馨味道。麵對林林種種的可愛薰香蠟燭，有著無所適從的茫然，於是選擇從它的衍生物開啟我的芳香之旅：用了10美元左右買了Glade品牌最新推出的Scented Oil Light Show。這盞電油燈離沉香爐的感念也許相去甚遠了，也缺乏別致的造型。我卻單愛它在幽暗出那變幻莫測 的飛舞流光，正如它氤氳的香味，象一塊華彩的溫潤綢緞輕輕將我包圍。現代的批量工業化產物裏仍然可以體味到不一樣的感覺。我 攝下了八幅燈光色彩變化時的圖片，是否有寶石在陽光下一般瑰麗? 正在等待一個真正的冬夜，點起我的現代香爐，看香味在燈光中流 轉、盤旋，讓窗外的月光、燈光和爐光在牆上演繹出一曲詠歎調，享受那溫溫脈脈、絲絲入扣的微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