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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11月19日 - 徐誌摩空難喪生

(2007-11-18 16:35:02) 下一個


1931年11月19日 - 徐誌摩空難喪生






1931年11月19日,徐誌摩由南京乘飛機到北平,因遇霧在濟南附近觸山,機墜身亡,時年34歲。


1

1897 年1月15日,徐誌摩出生於浙江省海寧縣硤石鎮,按族譜排列,取名徐章垿,字(左木右上酉右下灬)森,因父名申如,故又小字又申。筆名有南湖、詩哲、海穀、穀、大兵、雲中鶴、仙鶴、刪我、心手、黃狗、諤諤等。誌摩是在1918年去美國留學時他父親給另取的名字。說是小時,有一個名叫誌恢的和尚,替他摩過頭,並預言“此人將來必成大器”,其父望子成龍心切,即替他更此名。

徐誌摩是徐門的長孫獨子,自小過著舒適優裕的公子哥兒的生活。小時在家塾讀書,十一歲時,進硤石開智學堂,從師張樹森,打下了古文根柢,成績總是全班第一。

1910 年,徐誌摩滿十四歲,離開家鄉,來到杭州,經表叔沈鈞儒介紹,考入杭州府中學堂(1913年改稱浙江一中),與鬱達夫同班。他愛好文學,並在校刊《友聲》第一期上發表論文《論小說與社會之關係》,認為小說裨益於社會,“宜竭力提倡之”,這是他一生的第一篇作品。同時,他對科學也有興味。並發表了《鐳錠與地球之曆史》等文。

1915年夏,徐誌摩畢業於浙江一中,接著考入上海浸信會學院暨神學院(滬江大學前身),同年十月,由家庭包辦,與上海寶山縣羅店巨富張潤之之女張幼儀結婚。

生性好動的徐誌摩並沒有安心念完浸信會學院的課程,1916年秋,離滬北上,到天津的北洋大學的預科攻讀法科。翌年,北洋大學法科並入北京大學,徐誌摩也隨著轉入北大就讀。在北方上大學的兩年裏,他的生活增添了新的內容,他的思想注入了新的因素。在這高等學府裏,他不僅鑽研法學,而且攻讀日文、法文及政治學,並涉獵中外文學,這又燃起他對文學的興趣。這一時期他廣交朋友,結識名流,由張君勱、張公權的介紹,拜梁啟超為師,還舉行了隆重的拜師大禮。

他在北方上大學時期,親身感受了軍閥混戰的場景,目睹屠殺無辜的慘象。他厭惡這“抹下西山黃昏的一天紫,也塗不沒這人變獸的恥”(徐誌摩:《人變獸》戰歌之二)的社會,他決計到國外留學,尋求改變現實中國的藥方,實行他的“理想中的革命”。

徐誌摩懷著“善用其所學,以利導我國家”(1918年8月14日徐誌摩《啟行赴美文》)的愛國熱情,離開北大,1918年8月14日從上海啟程赴美國留學。留學第一年,進的是美國烏斯特的克拉克大學,他進曆史係,選讀社會學,經濟學,曆史學等課程,以期自己將來做一個中國的“哈彌爾登”。入學十個月即告畢業,獲學士學位,得一等榮譽獎。但他並不以此為滿足,當年即轉入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的研究院,進經濟係。徐誌摩他獲得了廣泛的哲學思想和政治學的種種知識。是年,“五四”革命運動的浪潮也輾轉波及到遠隔重洋的美國的中國留學生群中,徐誌摩也為愛國心所驅使,參加了當地留學生所組織的愛國活動,經常閱讀《新青年》、《新潮》等雜誌,同時,他的學習興趣,逐漸由政治轉向文學,因而得了文學碩士學位。

徐誌摩在美國待了兩年,漸漸感到厭倦,他又受到英國哲學家羅素的吸引,終於“擺脫了哥倫比亞的博士銜的引誘,買舟橫渡大西洋”,不料羅素個人生活發生意外的變故,致使他不曾達到跟隨羅素從學的夙願,結果“在倫敦政治經濟學院裏混了半年”,正感著悶想換路走的時候,這時,他結識了林長民及其女兒林徽因,並由於林長民介紹,認識了英國作家高斯華綏·狄更生。由於狄更生的介紹和推薦,徐誌摩以特別生的資格進了康橋大學皇家學院。

徐誌摩在英國也住了兩年,在英國,尤其是在康橋的這段生活,對他的一生的思想有著重要的影響,是他思想發展的轉折點。在康橋,他深深感到“大自然的優美,寧靜,調諧在這星光與波光的默契中不期然的淹入了你的性靈”(徐誌摩:《我所知道的康橋》)。徐誌摩忘情於康橋,沉迷於大自然,乃是因為他以為現實社會是醜陋的,生活是痛苦的,隻有大自然是純潔的,美好的,為要救治這個社會和人們,醫治當前生活的枯窘,最好的辦法是:離卻墮落的文明,回向自然的單純。隻有接近自然,才能回複人類童真的天性,社會的病象就有緩和的希望。

他在康橋接受的是貴族教育,他是那麽讚賞英國,那麽留戀牛津和康橋。他喜與英國名士交往,他廣泛地涉獵了世界上各種名家名作,也接觸了各種思潮流派,在這個時期,孕育了他的政治觀念和社會理想,胚胎了他的自我意識 ——理想主義,他自己要成為一個“不可教訓的個人主義者”。 康橋的環境,不僅促成並形成了他的社會觀和人生觀,同時,也撥動了他的求知欲,觸發了他創作的意念。他開始翻譯文學著作,他翻譯了英國作家曼殊斐兒的幾個短篇,德國福溝的小說《渦堤孩》,法國中古時的一篇故事《吳嘉讓與倪阿蘭》,意大利作家丹農雪烏的《死城》和伏爾泰的作品《贛第德》。同時,他詩興大發,寫了許多詩,他的“心靈革命的怒潮,盡衝瀉在你(指康橋)嫵媚河中的兩岸”《徐誌摩:《康橋再會吧》。他崇拜的偶象不再是美國的哈彌爾登,而是英國的雪萊和拜倫,他“換路走”入詩人的行列。


2

徐誌摩本來與詩是一無家族淵源,二無個人癖好,可是,在英國康橋大學留學期間,卻一反往常,不寫則已,一寫不止,形成了他詩歌創作的暴發期。這時期他雖然寫了那麽多詩,現今零碎散見於一些報刊雜誌的也僅二、三十首,大部散失掉了。但從尚能見到的有限的詩篇中,也還約略可以窺見徐誌摩初期詩作的狀況和他的思想印痕。

1921年秋天,他認識了“人豔如花”“才女”林徽因,徐誌摩與她交往甚密,隨後談起戀愛,並有論婚嫁之意。於是,徐誌摩在1922年3月向張幼儀提出離婚,認為他們不應該繼續沒有愛情,沒有自由的結婚生活了。自由離婚,止絕苦痛,始兆幸福,這是徐誌摩的單純的理想主義,他在追求著一種理想的人生,他感到生命似乎受到“偉大力量的振撼”,他要發抒,他要歌吟,因此,象《情死〉、《月夜聽琴》、《青年雜詠》、《清風吹斷春朝夢》等表現愛情和人生理想的詩歌,也就構成了他這期詩歌的重要內容。再有,他所以傾向分行的抒寫,是他接觸了大量的英國文學藝術,拜倫、雪萊、濟慈、哈代等的作品令他入迷。他吹著了這股“奇異的風”——歐風,他踏著他們的路,於是借助詩的形式,把他的思想感情“奇異”的表現出來。

因此,徐誌摩對英國康橋這段生活分外留戀,他不無感慨,異常興奮,他大量作詩,他這時詩情洶湧暴發的情景,在他的題為《草上的露珠兒》一首長詩中有所反映。這是迄今為止我們見到的他的最早的一首詩,這首詩不僅表達了他當時的抱負和誌趣,而且形象地傳達出他的詩緒洶湧的狀態,他開放創造的噴泉,他放喉歌吟,因此,他要做一個詩人了。 這些早期詩歌,總的是調子清新,情緒高揚,反映了“青春的呼喚,燃點著希望燦燦” (徐誌摩:《春》)。同時,也開始多方探求新詩的形式,詩式比較多樣,但尚未定型,有自由體,新格律體,也有西洋詩體,甚至還有無標點詩,但講求音韻、節奏,格式的勻稱和整齊,要求“聲調流利好聽,形式輕盈柔美”,這也正是徐誌摩作詩的一貫追求。

英國康橋的生活固然使他迷醉,但思鄉懷國之情纏繞著他,於是在1922年8月離開歐上,啟程回國。回國途中,曾在新加坡、香港、日本稍作停留,經曆兩個月的旅程,於10月15日到達上海。

回國後,徐誌摩開始了另一種生活。現實社會的紛擾,擾亂了他內心的平衡,有時還感覺精神上的煩悶和焦躁。於是他將自己的感受和體驗訴之筆端,開始了文學創作的生涯。


3

1922 年秋徐誌摩回國後,他的詩情沒有中斷,繼續詩歌創作並公開在各種雜誌上發表。《誌摩的詩》是徐誌摩自己編選的第一個詩集,集中篇什大都是1922—— 1924年之間的作品,這個詩集的出版,使他名聲大振。在這本詩集中可以約略見出徐誌摩在回國初年的生活思想狀況,以及他所“泛濫的感情”。大致是:抒發理想和表現愛情的;暴露社會黑暗和表達對勞苦人民的同情的;探討生活哲理的;以及寫景抒情的。

他滿懷英國康橋式的人生理想,期望在中國實現他的理想主義。《雪花的快樂》是《誌摩的詩》開卷第一首,它可算作徐誌摩早期詩歌的代表作之一。作者運用雋秀柔和的筆調,描繪了雪花優美的形象,生動地寫出了雪花的快樂。詩的節奏輕快,調子舒展明朗,意境優美。

其它如《為要尋一顆明星》、《這是一個懦怯的世界》、《我有一個戀愛》、《嬰兒》、《多謝天!我的心又一度的跳蕩》等篇,與《雪花的快樂》一樣,者”表達了作者對理想的追求。它們既是抒情詩又是愛情詩,表現了對人生自由的向往和對戀愛自由的渴望。要求人生自由、戀愛自由正是他的理想主義的內容,因此,這二者往往密不可分的交織在一起。然而,他的理想主義與中國的社會現實存在著距離和不可調和的矛盾,他與林徽因的戀愛結果遭到破滅,他所追求的理想的人生和理想的社會終不能實現,於是,使他憂鬱、苦悶。因此,這些詩篇也程度不同地蒙上了悲涼的氛圍,成了“苦悶憤怒的情感的無關闌的泛濫”(茅盾:《徐誌摩論》)。這種消極悲觀的思想情緒在那些小詩中,表現得更加明顯,如《消息》、《一星弱火》、《問誰》等。

1924年4月,印度詩人泰戈爾來華,給徐誌摩的生活和創作帶來了一定的影響。他與泰戈爾建立了友誼,泰戈爾給他取印度名素思瑪(Susima)。5月底,泰戈爾離滬去日本,徐誌摩與他同行,《誌摩的詩》中的《沙揚娜拉》那首詩,就是逗留日本期間寫成的。徐誌摩擅長於抒情詩,同時也喜歡寫泰戈爾那樣的哲理詩。

《誌摩的詩》中,有一些是描寫貧富懸殊窮人痛苦生活的詩篇。這類詩數量雖不多,但內容比較充實,反映了社會現實生活的某一側麵,具有一定程度的社會意義。《誌摩的詩》中還有一些寫景抒情詩,比如《滬杭車中》。

這個詩集就整體看,反映生活的容量是不大的,內容的發掘是不夠深刻的,思想感情也並非全是那麽積極和健康。但從它的表現技巧看,“幾乎全是體製的輸入和試驗”(陳西瀅:《新文學運動以來的十部著作》)。詩的形式變化多樣,有長詩,短句,自由詩,散文詩,更多的是對西方的詩式進行試驗。這一時期,是徐誌摩詩式的試驗期,也是他詩歌技巧的磨煉期,他是在摸索和試驗中顯露出他詩人的才華和詩歌的獨特風格的。

徐誌摩作詩就十分注意意境,《誌摩的詩》中大部詩作,形成他獨辟的藝術境界,如《雪花的快樂》,作者把對理想的追求的主觀感情與客觀的自然景象交融互滲,從而化實景為虛境,創出了一個優美的藝術境界。

此外,他的詩歌具有形象性,可感性,這得力於他的豐富的想象力。他的想象和比喻不僅與眾不同,而且,他能把看來比較抽象的事理,化為生動、可感、可見的具體形象,象《毒藥》、《白旗》、《嬰兒》是三首內含哲理的散文詩,他也使出了藝術想象的本領,依仗這種特別的感受力去描繪事物。

《誌摩的詩》有它的特色,有它的成功,也有它的缺陷,也有敗筆。撇開內容不談,就以表現形式來說,洋味較濃,民族化不足,有的詩句顯得生澀和矯揉造作,在韻式和韻的運用上也有不規整之處,詩的技巧還不十分成熟。


4

《翡冷翠的一夜》是徐誌摩的第二個詩集,是他的1925至1927年部分詩歌創作的匯集。這一時期徐誌摩的思想和生活發生了一個較大的波折。1924年4月,他在北京認識了陸小曼,並著了魔似的與她熱戀起來,此事招致社會的非議和家庭的反對。但他倆全不顧這一切,可一時又難以解決,徐誌摩在十分痛苦和矛盾的心情下,於1925年3月11日啟程出國歐遊,想暫時擺脫一下生活上的苦惱和困境。他在意大利的翡冷翠(即佛羅倫斯)住了一段時間,他將他的傷悲,他的感觸,托付紙筆,寫了不少詩,因此,這部詩集就題名為《翡冷翠的一夜》,這個詩集,除了有哈代、羅賽蒂等英國作家的譯詩外,還有象《西伯利亞》、《在哀克刹脫教堂前》那樣漫遊歐洲時對異鄉他國生活的感受。他也寫了一不少愛情詩篇。《翡冷翠的一夜》,可以看作是記敘了當時他和陸小曼之間的感情波瀾,他的熱烈的感情和無法擺脫的痛苦。

1925年和1926年,中國的革命運動蓬勃興起,五卅事件與三?一八慘案引起他的“憤慨”和“悲切”,為紀念 “三?一八”,他寫了《梅雪爭春》,揭露了軍閥屠殺無辜,連十三歲的兒童也慘遭殺害。在《大帥》、《人變獸》的詩篇中,暴露了軍閥活埋傷兵、殺死人民的血腥罪行。他的思想起了“波折”,“流入懷疑和頹廢”,認為現在是受罪時期,因此,不少詩篇失去樂觀調子,相反染上了一層憂鬱、失望、逃避現實的頹廢色彩。他詛咒生活,讚頌死亡,要辭別人間去殉戀愛。想象奇特,思想灰暗。當然,這個詩集也還有少量調子比較積極明朗的詩篇。

這個詩集在藝術技巧上如聞一多說的“確乎是進步了”。對詩的形式技巧更加注意推敲,除了在詩式上更多樣化,什麽對話體,打夯歌、豆腐幹式;既有敘事,也有抒情,他也醉心於詩的音節與格律。

在《翡冷翠的一夜》之後,徐誌摩還出個兩本詩集,一是由他自己編選,1931年出版的《猛虎集》,一是由他人編選,1932年出版的《雲遊》。這兩個詩集中收錄的詩歌,多數是徐誌摩後期的作品。1927年後,徐誌摩的思想經過“波折”,他那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的政治理想完全破滅,另一方麵,他對工農革命又感到恐懼和抵觸,他的思想陷入深深的矛盾和絕望。他這一時期創作的詩歌,大部與現實生活脫離,抒寫他自己“微妙的靈魂的秘密”。有的詩歌無病呻吟,充滿了悲觀厭世的情調。而且,他的思想立場與進步的革命潮流相抗衡,他竟不顧詩歌藝術的基本要求,將赤裸裸的政治概念搬人詩中,用來攻擊馬克思主義和無產階級革命文學運動。他在極度幻滅和絕望的時候,又仗持尼采的哲學來鼓勵自己。

在《猛虎集》和《雲遊》中,出現了內容和形式很不統一的狀況,大部詩歌的內容是這樣空泛和貧乏,但卻越來越追求形式的整飭和美觀,不論在詩行的排列,音韻的鏗鏘,節奏的明晰,用詞的推敲上都較前幾個詩集有了變化和發展。對此,茅盾有過很恰當的評論:“圓熟的外形,配著談到幾乎沒有的內容,而且這淡極了的內容也不外乎感傷的情緒——輕煙似的微哀,神秘的象征的依戀感唱追求:這些都是發展到最後一階段的現代布爾喬亞詩人的特色,而誌摩是中國文壇上傑出的代表者”(《徐誌摩論》)。


5

徐誌摩不僅寫詩,同時也寫散文,在其全部創作中,其成就和影響更為顯著的,除詩歌外,恐怕就要數散文了。甚至有人認為他的“跑野馬”的散文比他的詩好。

徐誌摩一共出版過《落葉》、《自剖》、《巴黎的鱗爪》三個散文集和一個單篇散文《秋》,計三十三篇(未收集中還有不少)。除《秋》篇寫於1929年,其餘三個集子的大部作品均完成於1925——1926年間。他的散文內容涉及的範圍也較廣泛,有對人生理想的漫評,有觸及時政的論說;有對往事的懷想和追憶,也對藝術發表見解和評說,有一事一議的小品,也有說長道短的書評。他的散文表現了很強的個性,他的自我思想感情的剖露,哲理和詩情的融合,散文的詩化,三者合而為一,構成了他的散文的“別一世界”。

第一個散文集《落葉》,完成於他創作的“泛濫”期,共八篇,內容各異,表情達意的方式也不盡相同。談人生,談社會,談政治,談藝術……不受任何約束。首篇《落葉》是在1924年秋天,他在北京大學任教授期間,應北京師範大學的邀請,所作的講演稿。他企圖回答青年學生提出的如何解決生活的枯燥和苦悶的問題。《落葉》篇貫串其間的是“感情”二字,通篇宣揚人的感情、“真的人情”的重要和作用。要使生活不痛苦,隻有“抽出人道的同情的纖微”來綴補這個破爛社會的大網。徐誌摩正是基於這種資產階級人道主義的觀點,執信人的感情的無限作用,在生活本體與大自然裏。“他認為人若要擺脫人世的苦惱和壓迫,就要爭得自由發展的“真純的個性”,最好的途徑是到大自然去生活去沐浴。因此,有人說他“《落葉》詩篇是充滿著浪漫蒂克的自白,充滿著康橋時代的憧憬。”(穆木天:《徐誌摩論》)

繼《落葉》之後,在1927年和1928年,徐誌摩又相繼出版了《巴黎的鱗爪》和《自剖》兩個散文集。這兩個集子的內容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麵,寫他在1925年出國歐遊的所見所感,以及解剖、省察自己的思想靈魂,因此,在“自我”和“感情”這兩點上都比《落葉》集更為突出和顯露。《巴黎的麟爪》集中的《巴黎的鱗爪》、《翡冷翠山居閑話》、《我所知道的康橋〉、《天目山中筆記》、《吸煙與文化》等篇,是屬於寫景抒情散文一類。醇厚的興趣,活潑的情緒,叢集於筆端,便構成了這類散文的抒情特色了。

鬱達夫曾把徐誌摩一路的散文家寫作的散文的共同特征,歸結為“帶有自敘傳的色彩”(《中國新文學大係?散文二集導言》)。徐誌摩《自剖》集的第一輯《自剖》輯共六篇,大部可以歸入這一類。這些自剖性的散文,作者的心胸是暢露的,文筆也是生動的,然而,調子是低沉的,認識是空幻的。

徐誌摩的一部分散文,如同他的一些哲理詩一樣,具有啟迪思考的哲理性,又具有濃鬱的詩情,使得哲理和詩情兩相融合,這構成了他的散文又一特點。作者在獨自領略風光妙處的同時,總在宣揚他那“人類應該回歸自然,與自然融合”的觀點。他的階級立場和政治觀點是顯而易見的。

徐誌摩散文藝術上另一與眾不同的地方,是他的不少散文和詩很難嚴格的區分。他將詩和散文二者黏合在一起,難以分開,是他“自己的另創一格的詩的散文”(趙家璧:《寫給飛去了的誌摩》)。是一種詩化的散文,或散文的詩化。徐誌摩這種散文詩化的傾向,是與他在接觸社會現實過程中,思想產生振動和鬱積,而又急於表達的一種“急不可待”情緒的反映。


6

徐誌摩在其將近十年的創作生涯中,除了主要寫作詩歌和散文外,同時還寫了一些小說、劇本並從事翻譯工作。他先在1923年2月11日,《努力周報》上發表了第一篇小說《一個不很重要的回想》,此後斷斷續續又寫了一些,共計十一篇,後以《輪盤》為題合集出版,這是他的唯一的小說集。

他的小說不外乎寫中國留學生的生活和外國的某些社會風尚,同時也有一些取材於中國社會的某些生活側麵,題材是不廣的,容量是有限的。他的小說多用浪漫主義的筆法,著力於人物的內心感受的發掘和心理活動的刻畫。在小說中,作者又好用詩的句型、豔麗形象的比附,抒情的筆調,因而,他的作品帶有浪漫的抒情色彩,具有“獨特的華麗”(沈從文:《輪盤?序》)的格調。他的小說有的情節過於簡略,近於速寫,不那麽“完全”;有的隻是“直著寫,沒有曲折,也少有變化。”(《輪盤?自序》)必須指出的:他的小說多數寫司空見慣的男女戀愛,很少觸及當時社會的具有普遍意義的尖銳問題。

徐誌摩也熱心倡導過戲劇活動。1923年新月社成立時,他積極組織戲劇活動,還創辦過《劇刊》,也演過戲,但是他很少寫劇本。他隻寫過一個劇本,叫《卞昆岡》,還是與陸小曼合寫的。沒有發生什麽大的影響。在徐誌摩的文學生涯中,翻譯倒是一個重要方麵,他的翻譯與創作幾乎是同步進行的。他寫詩也譯詩,他創作小說、散文,也翻譯小說散文。曼殊斐兒一共有兩個短篇小說集《園會》與《極樂》,共二十多篇,徐誌摩選譯了其中八篇,自英國康橋譯到中國上海,並在1927年,以《曼殊斐兒小說集》白上海北新書局出版。1925年,他在編《晨報副刊》時,又翻譯了伏爾泰的小說《贛第德》並連載於副刊,後於1927年6月由上海北新書局出版,並列為“歐美名家小說叢刊之一”。同年八月,他和沈性仁合譯的英國作家詹姆士?司芬士的小說《瑪麗?瑪麗》,也由上海新月書店出版。此外,他還譯過一些詩和散文。徐誌摩的翻譯也有他的偏愛,他說“除了曼殊斐兒是我溺愛,其餘都可算是偶成的譯作。”(《瑪麗瑪麗·序》)


7

人們看待徐誌摩及其創作總是把他與新月派連在一起的,認定他為新月派的代表作家,稱他為新月派的“盟主”,這是因為新月派的形成直至消亡,都與他發生著密切的關係,他參與了新月派的整個活動,他的創作體現了新月流派鮮明特征。

從成立新月社到逐步形成一個文學流派——新月派,曆時約十年,徐誌摩始終在其中起著重要的作用。

1923年春上,徐誌摩在北京辦起了俱樂部,編戲演戲,逢年過節舉行年會、燈會,也有吟詩作畫,徐誌摩出於對印度詩人泰戈爾一本詩集《新月》的興趣,提名借用“新月”二字為社名,新月社便因此而得名。

1925 年以前,徐誌摩自己除了作詩以外,還聯絡新月社成員從事戲劇活動。1925年10月,徐誌摩接編《晨報副刊》,並於1926年4月1日,創辦了《晨報詩刊》,這時,聞一多已由美國回國並參加了《詩刊》的編撰工作。除第三、四兩期由聞一多和第五期由饒孟侃負責編輯外,其全各期均由徐誌摩主編。發表的《詩刊弁言》和《詩刊放假》也是徐誌摩執筆。《詩刊》的撰稿人努力於中國新格律詩的創作和關於詩藝的探討,所以,《晨報詩刊》的創辦,標誌著以“使詩的內容及形式雙方表現出美的力量,成為一種完美的藝術”(於賡虞:《誌摩的詩》)的詩歌流派——新月詩派的形成。

1927年春,新月社一些成員由於政治形勢的變化及其它種種原因,紛紛聚集到上海。此時,徐誌摩也與陸小曼結婚並移居上海。徐誌摩四出訪友,奔走聯絡,與聞一多、胡適、邵洵美、梁實秋、餘上沆、張禹九等在上海環龍路環龍別墅辦了個新月書店,由胡適任董事長,餘上沈任經理,後由張禹九接任。

1928年3月,徐誌摩一邊在光華大學,東吳大學,大夏大學等校擔任教授工作,一邊又創辦了《新月》月刊。《新月》一共出刊四卷四十三期,至1933年6月終刊,不僅刊出新月派成員的著作,其中也有鬱達夫、巴金、丁玲、胡也頻等思想傾向進步的作家作品。不過,這已是新月派活動的後期,後期新月派,其成員雖各有差異,就其整個政治傾向而言,卻是日趨反動。但是新月派從事詩歌創作,研討新詩的這條“連索”似乎還沒中斷。

1931年1月20日,徐誌摩與陳夢家、邵詢美等又辦了一個《詩刊》季刊,出了四期,陳夢家在1931年9月,從《晨報詩刊》、《新月》月刊和《詩刊》上選了十八家詩人八十首新詩,編成一本《新月詩選》,從這些待作中,多少可以見出新月詩派的基本麵貌和特色。

1931年11月19日,徐誌摩因飛機失事而去世,新月派為梁實秋、胡適等人所左右,到了1933年6月1日,《新月》出至四卷七期而停刊,隨後,它也便銷聲匿跡了。


徐誌摩名作欣賞 《再別康橋》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裏的豔影,
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橋的柔波裏,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
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
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
撐一支長蒿,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斕裏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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