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莧 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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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過一個批發蔬菜的小店，忽然，我看到了莧菜。
    於是，徑直走了過去，拿了一小把，給賣菜的阿嫂去稱。那阿嫂是“掛麵”熟的，好奇一個大男人怎麽會買菜做飯，就問我怎麽把莧菜做來吃。得到了滿意的回答，末了和我套近乎：“現在都剩下莧菜‘仔’了，下次給你留‘大隻’的。”我偷笑——無論是葷的還是素的，哪種東西不是“仔”的好吃？
    我對莧菜情有獨鍾，其實沒有什麽來由。
    莧菜這玩意，算起來是一個古老的品種了，綠的紫的綠底紫心的紫底紅邊的煞是誘人。不過，這種草本的蔬菜，對生長條件要求不高，無論是什麽地埂溝邊，隻要氣候適合，一把種子就生根發芽成熟收獲。
    小時候，在一個小城市生活，樓邊的空地都被開墾了種菜。印象中，莧菜吃過很多，買的時候很少，想吃了就去誰家“尋”一把。即便是買，市場上也就幾分錢一斤，上毛了一頓就吃不完。而莧菜唯一的缺點，就是存放不了多長時間。
    應該說，莧菜這玩意，我是吃“傷”了的。我有“奶奶”的時候，她就變著法地給我們做來吃——炒了吃煮了吃整個兒地吃剁碎了的吃利誘著吃威脅著吃，以致於我有一段時間，聽到家裏人喊吃飯就躲起來。大約整個夏季，加上晚春初秋，是有莧菜的季節，一天三頓飯，頓頓離不開莧菜，有不煩的？
    過了很久我才明白，很難說這是莧菜的錯。吃莧菜的日子，是很少見到葷腥的。唯一奢侈的吃法，就是“撻菜饃”——烙饃的一種、兩張麵餅、中間夾莧菜雞蛋。那時候，大約都不富裕，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很多人臉上都泛著菜色，就像現在過度減肥那種人一樣。
    有很長一段時間，莧菜似乎逃離了我的生活。上了大學，從此我就離開了家。喜歡什麽，就吃什麽，誰喜歡自己折磨自己呢？當然，吃自己喜歡的，有一個前提，限定在每個月25元人民幣的生活水平——包括吃喝拉撒睡讀書旅遊交朋友。生活費家裏提供10元，另外15元是助學金。那個時候，每個學生都有助學金，最貧困的大學生補助30元，每月還有剩餘呢。
    也就是這樣咯，吃喜歡的，沒有喜歡的不吃，沒錢不能吃。記得一年暑假，回到家裏，赫然看到地板上放著一把新鮮的莧菜。一種莫名的衝動襲來，於是放下背包，把媽媽從忙碌的廚房拉出來。就那一把莧菜，摘好、洗淨，用開水抄，用冷水鎮，最後拿辣椒蒜汁涼拌。
    那一餐，隻是涼拌莧菜加白米飯，卻是我記憶中為數不多的美味佳肴大餐之一。


    2008-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