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吳宇森的《赤壁》，還是值得一看

    7月11號晚，新加坡國家圖書館16樓，“亞洲導演係列”訪談，吳宇森推介了他的最新作品《赤壁》。近距離接觸吳宇森，談吐溫文爾雅，舉止風度翩翩。一個多小時的演講，聽眾們如癡如醉，不時報以熱烈的掌聲。原來，這位國際知名的大導演，也是可以這樣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

    吳宇森自嘲，自己是“三無”牌導演——沒有駕駛執照、不會用電腦、甚至沒有手表。而這些，似乎是現代社會都市人的最起碼要求。接著，吳導演又自暴，小時候家境貧寒，在公共圖書館裏學到了很多知識。這也許是吳宇森爽快地答應，在百忙中抽出時間，在國家圖書館接受訪談的主要原因吧。

    正是少年坎坷生活的豐富閱曆，加上孜孜不倦地汲取新知，鑄就了吳宇森獨樹一幟的執導風格，為他日後走出香港躋身好萊塢市場奠定了基礎。吳宇森麾下，《赤壁》的演員陣容，可謂是巨星薈萃。影帝梁朝偉飾演周瑜，可見吳宇森對他情有獨鍾並賦予重任。而新的《赤壁》電影，周瑜和諸葛亮嶄新的亮相，顛覆了在人們心中的固有傳統。吳宇森頗為得意的，還有創新的“龜殼八卦陣”，和現代的“光幻戰術”在新野大戰中的運用。

    出於對吳宇森的支持，還是老老實實去電影院看了《赤壁》。果不其然，《赤壁》劇本構思之獨特、戰爭場麵之宏大、角色詮釋之精湛，都是一流水準。作為一流導演的大手筆，無論是拍攝手法，或者是聲光音效之運用，電影《赤壁》似乎都無可挑剔。而兩個多小時的電影，僅是《赤壁》的上半部，卻不給人一點兒冗長乏味的感覺，電影院反而爆出陣陣笑聲，著實始料不及。把耳熟能詳的三國題材拍到這種程度，吳宇森的《赤壁》，可謂是前無古人了。這個電影的劇本，則是頗有說道。

    《赤壁》開場，就杜撰了曹操逼漢帝下詔“征劉備討孫權”、殺孔融祭旗的故事。而史料記載，建安十三年，曹操南下，戰略目標是割據荊州的劉表集團。而劉備當時投靠劉表，又不被重用，隻是作為劉表的附屬而已。隻是天算不如人算，關鍵時刻，劉表病死，接班的劉琮不戰而降。始料不及，劉備變成了打擊重點，恐怕也出乎曹操的預料之外。

    以“讓梨”而名聲大噪、美德留芳千古的當事人、官及北海太守的孔融，還真是曹操殺的。可孔融被殺，卻是因言獲罪，還涉及“不孝”之名，搞得史官不敢為他立傳。《赤壁》電影的“祭旗”說，純屬子虛烏有。孔融獲罪那個情節，也是擱不住推敲的。那個孔融，整個一個“憤青”，哪裏來的智慧？也許還真是“小時候了了”。

    孫權偏安江東已有三代，新近又討伐黃祖並屠城而據，勢力不容小覷。曹操乃戰略大家，初期如有心南下討伐孫權，恐怕後期就無赤壁戰敗之失。當然，史料是史料，電影是電影，曹操的赤壁之敗已是定局。吳宇森的電影裏，周瑜早就屯兵赤壁訓練水師，料準要在這裏與曹操一戰。曹操發動戰爭的真實目的，隻是為了傳說中的美女小喬而已。天時、地利、人和，史料加電影，曹操斷無不敗之理。

    吳宇森是香港人，又在好萊塢打拚多年，《赤壁》不免染上了一些痞子氣——孫尚香的“天下興亡，匹女有責”，讓人笑得胃痛。不過，這隻是一個噱頭，後麵程普還跟了一句調侃：“匹馬還有責呢！”接著，程普的戰馬便中了孫尚香的“黯然銷魂掌”，臨陣叛變把程普顛下馬去。堂堂的東吳大都督，對這個刁蠻公主無可奈何。也虧得了趙薇，作為本色演員，把什麽角色的無厘頭都發揮得淋漓盡致。

    而吳宇森的《赤壁》，幾乎每一個主角都有這樣的無厘頭——周瑜：“這麽冷還搧扇子？”諸葛亮：“因為我需要冷靜。”曹操：“欲望使人年輕。”關羽：“現在會讀書，將來就有飯吃”而劉備最沒來由的：“去東吳路途遙遠，需要體力，來，多吃點。。。”更使全場爆笑。

    習慣了中國國內的戰爭大片，出場人物都以字幕介紹身份。而吳宇森的《赤壁》，看了半天趙薇林誌玲的表演，還沒有對上角色。也許是因為這個電影麵向國際市場，可外國人才沒有興趣搞清楚這些人物呢，有興趣他們也搞不清楚。《赤壁》電影的對白，生硬澀滯，缺乏口語感，更像香港台灣國外的普通話，七嘴八舌的朗誦大雜燴。那個日本人飾演的甘寧，麵目猙獰不說，跟誰講話都是咬牙切齒的。拜托，這世上真的找不到配音演員了嗎？

    吳宇森特別重視文化教育，所以讓曹操當麵嘲笑荊州降將張允的降書：“錯別字不少呀！”還語重心長地告誡他：“打仗要是這樣可不行呀！”新野大敗劉備逃亡途中，還讓關羽客串了教書先生。不過這位關老師顯然是業餘的，他教孩子們念的是“關關睢鳩，在河之洲。。。”有冇搞錯？你姓關，也不能這樣為你打廣告呀。

    關公愛惜自己的名譽，不隻是表現為這些。新野大戰和龜殼八卦陣裏，關公上陣，兩步一轉、三步一扭、四步一個亮相、五步一個姿勢，對手哪裏打得過？早就惡心得自殺了。周瑜去和劉備結盟，看到張飛在奮筆疾書抗曹標語。這個安排絲毫不影響張飛的本性，除了嗓門堪與帕瓦羅蒂的高音媲高卻不能媲美之外，戰場上的張飛，猶如滾了鬆油刀槍不入的大笨熊，哪來一絲武藝？

    劉備是織席販履之徒，地球人都知道，吳宇森還來普及教育——周瑜去和劉備結盟，劉備還在不緊不慢地編他草鞋，編了一大堆，還在編。劉備還說：“穿這樣的鞋，可以走得遠”，手下的關羽張飛馬上像托兒一樣稱讚那草鞋好。周瑜因此被感動了，從而悟出了“一根草容易斷、一把草斷不了”，“團結就是力量”這個真理。不過，關羽張飛實際上並不買劉備的草鞋，他們打仗的時候，穿的都是靴子。

    大美女林誌玲飾演小喬，在《赤壁》裏戲份還挺多，實屬畫蛇添足。兵臨前線大戰在即，還和梁朝偉光著身子翻上來翻下去。那個時節，周瑜嫌諸葛亮搧扇子都冷，還嘲笑他。可林誌玲“咵吒”脫了衣服，梁朝偉卻聽人家的肚子，還高興地唱起了無伴奏小調。不嫌冷了？隻能說天有不測風雲冷暖未知，再不就是他們身體倍兒棒。有人說，這裏埋著伏筆，林誌玲肚子裏的孩子，好像和曹操還有點關係。當然，這是傳說，估計不會有 DNA鑒定之類的較真。要知最後結果，還是要看下部分解。

    金城武的諸葛亮，多了三分帥氣，也多了三分傻氣，還時不常地往外冒。不過，孫劉結盟，正是諸葛亮出山第一功。“舌戰群儒”的諸葛亮，吳宇森的《赤壁》把他當成乳臭未幹的毛糙孩子，似乎更接近史實。吳宇森的《赤壁》，通過梁朝偉，打造了一個暫新的周瑜——博學仁愛寬厚堅毅隻是有一點兒自負，這也是符合史實的。

    吳宇森喜歡音樂，喜歡用音樂詮釋自己的作品，諸葛亮和周瑜的交談，就是兩人通過“弄琴”“鬥琴”“撫琴”達到了目的，值得稱道。《赤壁》的音樂總監，是一個日本人，大概是因為中國人跳不出三國的俗套吧。

    不過，吳宇森頗為自負的“光幻戰術”和“龜殼八卦陣”，我到覺得不很成功。前者用在曹操破新野追劉備搏望坡那一戰，劉備兵用盾牌反光照射曹操追兵落馬，這其實是《魔戒三部曲》白袍巫師的戰術。赤壁後山，諸葛亮用“龜殼八卦陣”，配合周瑜的“雁行陣”，盡誅曹操兩千步騎兵精銳。這個杜撰的故事，怎麽感覺都是《封神榜》的錦囊、《紅燈照》的套路。平地上擺陣，曹操兵馬在盾牌間傻乎乎地穿行，有點忒沒腦子了。話說回來，如果假設雲南石林裏麵擺這個陣，配合地勢催動陣型，編得才有點像。

    總的來說，吳宇森的《赤壁》，屬於戲說三國的一路，還是值得一看的。看一看，笑一笑，笑一笑，十年少，何樂而不為？不過，你要是當成了史實來看，我也沒辦法，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在先。 

    2008-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