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日零點,大保森節到來。廟裏的住持拉起一道深紅色的金絲絨布幔,把神像遮擋起來,開始頌經。大堂上的信徒們,雙手合十,盤膝而坐,隨聲吟唱。外麵依然亂哄哄的,信徒們做什麽的都有。似乎興都教的規矩,不是十分嚴格。住持頌經完畢,引來火種,大保森節活動正式開始。信徒們陸陸續續地過來,向神靈膜拜, 忽然,大廳左邊的帳篷裏,傳來陣陣聲嘶力竭的叫喊,人群起伏湧動。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突發事件,趕過去一看,隻是覺得雙腿發軟頭皮發麻全身緊張——原來,那裏正在進行“刺嘴穿舌”! 興都教的這種“刺嘴穿舌”苦行,不知道源於什麽典故。在舉行這個活動的時候,信徒們的親友在一旁加油呐喊。我看到其中一個舞者,扭動身軀,頭顱左伸右探,舌頭吞吞吐吐,像極了一條大蛇。聯想到興都廟裏蛇的雕像很多,這“刺嘴穿舌”,是不是和蛇的傳說有關呢?! 信徒們來到廟裏,首先要沐浴淨身。一部分信徒采用“刺嘴穿舌”的苦行,以表示對神靈的忠誠。信徒們的“刺嘴穿舌”,通常由一個的親朋好友幫助進行。旁邊一定有另一個,負責呐喊口號——“荻不叻荻不叻荻巴哩!”,周圍的信徒,則會齊聲附和——“荻巴哩!荻巴哩!”。我不懂那口號的意思,猜想大概是——“神靈保佑你,你可以!”“你可以!你可以!” 那被穿針的信徒,我想當時已經麻木了——有人貼著耳朵高喊口號,有人圍著眾所期待——連我這無關的人都有些緊張,隻管機械地“唰唰唰”地按動快門。神靈在心,我無法體會他們當時的感受。我注意到,很多信徒眼睛都是紅的,也有人流下了眼淚。完成了“刺嘴穿舌”,信徒們被授予獻花編織的花環,他們頂著錫罐奶壺,向神靈祈禱保佑,便開始四公裏的赤足徒步征程。最終,他們把鮮奶,奉獻給另外一個興都廟的神靈。我想,完成了整個儀式,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升華”。 大多數的信徒,不管男的女的,都會在額頭插著三個相連的針飾。有一個孩子,額頭上已經插上兩隻針,第三隻無論如何都插不下去。隻好現用砂布打磨,就在那孩子的眼皮底下,曆時良久,額頭皮膚上隨之扯動。他的父母就在旁邊,似乎無動於衷。也許是我的同情之心表露得太明顯,那孩子還偷眼看我。不過,那孩子自始自終都表現得非常勇敢和堅強。我想,通過這件事,這孩子已經成熟了。 對神靈的信仰和崇拜,是我們這樣的“無神論”者無法理解的。有幾個信徒,表現得非常激動,歇斯底裏的樣子。有一個青年,被兩個同伴扶著,觀看“刺嘴穿舌”儀式,忽然地大喊大叫,又蹦又跳,騷擾了他人,幾個壯漢都拉不住。被那穿針者,用一種白色的粉末向他當頭撒下,他立馬安定了許多。那種白色的粉末,是事先調製的,用來塗抹穿針處,我想有麻醉和止血的作用。 到了2、3點,“刺嘴穿舌”的呼喊口號聲此起彼伏,鼓樂隊也陸續趕來,為那些信徒加油打氣,興都廟整個地人聲鼎沸熱火朝天。我已經用完一個1G的記憶卡,剩下的大約還可以拍200多張,還有一整天呢,應該節約點。我來回走動,尋找新奇,看到一個剛剛進來的華人小夥,也是掂著相機。我就告訴他:“你來晚了,剛才穿針的場麵你錯過了。”他笑了:“剛剛開始呢,剛才的隻是小菜!”——隻是“小菜”,我差點兒暈倒! 事後證明他是對的,我錯過了很多更精彩的場麵!新加坡的業餘攝影愛好者,感覺也就那麽20幾個,聖誕節牛車水焰火遊行等等,都是這麽幾個人掂著長短相機在拍,幾乎都有點臉熟了。天還沒亮,我光著腳,背著大包走來走去,感覺又累又困,就找了一個牆角坐下小憩。 忘記了做的什麽夢,感覺有人貼著我的耳朵大喊——“The music is so noisy!”我嚇了一跳。睜眼一看,原來是一個洋妞坐在我的旁邊,隔著柱子和我說話。我沒有聽懂:“What?”她又重複了一遍,我還是沒懂。她隻好用單詞“Music、Noise”,又用手勢比劃。我才明白,付之一笑:“Yeah!yeah!”她又指了指我的身後,我欠欠身,她伸手拿出一個礦泉水瓶子,扭開蓋子喝了起來。真是暈——我靠著人家的礦泉水! 看看天色,已經有些微亮。我洗把臉,到外麵的咖啡店吃了點東西。尋思著,怎麽才能盡快地買一個記憶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