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小築

南洋小築 瓜棚夜話 榴蓮飄香 追風稚子 憑欄問世 唐磚宋瓦 網事隨筆 一介村夫 南洋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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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哩哩 怎麽沒聲了?

(2006-12-24 20:12:31) 下一個

路過報攤,隨意瞥了一眼——“哎呀!”我吃驚地叫出聲來。頭版,頭條,大字,黑體,赫然印著——《相聲大師馬季病逝》!馬季,那個說相聲的馬季,就這樣走了,才60幾歲!我又一次感到,生命,原來可以這樣隨意完結的。

小時候,天天在醫院裏麵跑著玩,見過很多死亡,沒有什麽感覺。記憶中第一個死人,是被電線杆子砸倒的,拉到醫院就沒救了。那人躺在架子車上,大夏天,蓋著棉被,露著的臉蠟黃蠟黃。隨著家屬幾聲泣嚎,旁邊的人就喊:“死了死了,快蒙住臉!”我慌不迭地從樓上跑下去,把幾張草紙交給他們——就像給傳達室的大爺遞根煙一樣簡單。

大約4、5歲的時候,有一天,小姨告訴我——每個人都會死的,不會活過100歲。我又怕又惱,躲在房間裏大哭一場,又請姥姥主持公道,逼著她承認自己是胡說八道才算了事。不過,我多多少少還是相信了她的話。

1976年,吉林下了一場隕石雨,中國三大巨頭相繼辭世,一下子就結束了一個時代。作為小孩子的我,感覺到不是十分強烈。周恩來是年初去世的,那天黎明,很冷,我們跑步練拳,聽到了哀樂。對周恩來不是很熟悉,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們爭論的是到底是誰最先聽到的那個樸告。

朱德逝世的時候是夏天,我清楚的記得他的死是因為感冒。晚上在大院乘涼,我搬一個小板凳坐在角落裏,津津有味地聽院子裏的工程師們斥責醫生們如何無能——科技如此發達的今天,怎麽對一個小小的“感冒”都束手無策?弄得那些平時不拘言笑的白大褂們灰頭灰臉的。

毛主席的去世,真的像塌了天一樣。下午放學的時候,烏雲遍布,路邊好幾個小學生,依著牆放聲痛哭,我感到有些納悶。半路就聽到了那個消息,奔喪似地往家裏跑。晚上,樓下就搭起了靈棚——沒有人指使、沒有人命令,大家都自發的參與了悼念活動,每個人的悲痛都出自內心。學校、向陽院、公司、總公司、市裏——我不記得自己對著毛主席的遺像“三鞠躬”了多少次,但我好像沒有真的掉下一滴眼淚。我的心沉甸甸的,揮之不去的僅僅是一件事——一個大人、鋼鐵公司宣傳部的幹事,前些天一本正經地告訴我:中國,隻是鋼鐵的產量較低。再過十來年,一旦鋼鐵的產量上去了,共產主義就實現了——這件事,會不會出現波折?

認識馬季,大概就是那個前後。確切地說,是知道這個相聲演員的名字。在那個沒有電視、連收音機都沒有普及的年代。給普羅大眾帶來笑聲的,馬季,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之一。他當時說過些什麽段子,已經記不起來了,但他的一些經典台詞,大家都可以倒背如流,且在生活中廣為引用。後來,有了電視——黑白的、彩色的,看春節聯歡晚會,是親朋好友團聚的場合。唱歌跳舞的節目,照例是炒菜吃飯喝酒劃拳的時間,一挨相聲小品的節目,馬季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喊——“先停一會兒停一會兒,有相聲!”

相聲就是這麽一門大眾藝術!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地我懂得了欣賞歌舞音樂,知道了這個世界美好的東西是欣賞不盡的。對相聲,也就不太感興趣了。那年,馬季先生在春節聯歡晚會上,公開甩賣“宇宙牌香煙”,似乎是我對他最“新”的記憶,之後連他的名字也很少聽到了。

馬季就這樣走了,和偉人一樣,和普通百姓一樣,人都有“沒聲”這麽一天,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網絡上,馬季的名字成了新的“熱點”。對馬季的評價,似乎毀譽參半,很多人對他在文革中的作為耿耿於懷,也不放過他和候寶林大師的隔閡。其實,那是一個什麽年代?有幾個“眾人皆醉我獨醒”?馬季是演員也好,大師也好,泰鬥也好,他也就是那麽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兒,你指望他救大眾於水火?然而就是在那個年代,馬季,把為數不多的歡樂帶給了普通百姓。因此,我懷念尊敬他。

用他的一段台詞作為本文的結束——

啊哈哩哩,啊哈哩哩。怎麽沒聲了?汽車拐彎了。

馬季,把快樂帶進天堂!


                                                    2006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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