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九日
你好嗎?
現已半夜一點半,剛才接你電話時,還是二十八日的晚上十一點,回來後,我便怎麽也睡不著了。看著以前寫給你和你回給我的信,越看越覺得,你,對我的感情始終是那麽的純真,熱烈。感想頗多,再也無法入睡。本想等到天亮再寫的,實在等不及了,隻好爬起來寫。
先說今天的電話吧。十一點睡的,可十一點半左右,樓下的李老師上來敲門,我卻沒聽見。你再打來,她從樓下的窗戶伸出頭來叫我,我才聽到。女兒給嚇得大哭。 其實你打到隔壁小江那兒更方便些。你打來是不是花太多錢,以後我打給你,好嗎?我可以去電報大樓打。打電話不必講事,可以寫信,寶貴的時間隻用來講重要的。真的,上次聽你笑聲朗朗,我心裏好過一些。這次聽你說想念我們,我便很難過。我不感到孤獨,隻是思念。可你多麽的孤獨,看到你在我以前出差時寫給我的信,就知道你是多麽的怕孤獨。那還是在家,在原工作處。可現在,你是在一個完全不同的陌生環境,聽到你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我能感覺得到,你是多麽的難受。
我會盡量多寫些,把孩子的情況告訴你,我會再去照張彩照來,你會好過一點。再等十幾天,我打給你,我會盡量多帶點錢。你錢夠不夠啊?一定要保證吃,不夠就借點,不要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一麵想我,一麵又擔心我。我真的沒事,一切都好。除了思念你,我從未感到如此深沉地愛你,以前也愛,可不同。經過那麽多的曲折後,我現在的愛更深沉,更完滿,我再不會猶豫了,我明白我的選擇是對的。我的愛人,你對我要千萬放心,不要想我之餘還要擔憂。我知道,那很折磨人的。
聽見你那麽痛苦,我的心都快碎了。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減少你的痛苦。隻有寫信,有時打個電話。現在才感到通訊不發達的痛苦了。我剛才在想,如有帶畫麵的電話就好了。
你要自己排除孤獨,找人聊聊,(當然人家也許有家,或忙)。有沒有同學聚會什麽的?我一邊勸你多與人交際,可也擔心,你也許會說我多心。朋友同事均說:你家老公絕對不會!今天樓下的孟老師還直誇你好:會體貼人,又有能力,也不會改變什麽的。可我還是擔心,你那麽孤獨,心裏苦。至於我,你絕對可以放心,我一點也不孤獨,我有女兒, 真是像別人說的,有個孩子,好過多了。真的,我隻是思念,想哭,但不孤獨,你能理解嗎?就是想看見,聽到,觸摸著你,看信也行。一旦無音訊,就心裏發急。這兩天,我正想著你能不能來個電話,你居然就打來了。聽見聲音也好,哪怕講一句。你的信估計走得慢,我每路過一次便要看一次信箱。,
女兒可乖了,不哭了,進到幼兒園後,還與我拜拜,再走到小椅前與小朋友們排排坐。阿姨說,有時還會哭,要哄。她年紀最小,不大合群。今天接她時,樣子真好笑,我站在門口看她,小朋友有坐著的,站著的,嘰嘰喳喳,鬧哄哄。可女兒卻安靜地坐在小凳子上,低著頭在拉一根粘在手上的麵條。阿姨連喊了她好幾聲,她都不理,我再喊一聲,才抬頭看到我。一個小朋友還跑來向我告狀似地,指著女兒:“她,她, ------ ”。早晨本是姐姐送的,哭了,後來我再送,陪她玩會兒,進去時,可能先已哭過,此時一邊拜拜,一邊嘴又撇著,眼淚開始打轉。進步多了,阿姨直誇她。
女兒現特能吃,回到家什麽都吃。問她會唱什麽歌,總是“小燕子”,大概她以為隻有這句才叫歌吧。 她總是自己唱一首兒歌:“大汽車,嗚嗚嗚。”這也是我以前教的,還沒忘。能從一數到十了。一回家就疊手帕,擱大腿上疊來疊去,疊成一團,再卷成筒狀飛機,飛來飛去,可愛極了。與以前不一樣了,特懂事。給她講道理她能聽了,回家後自己玩。問爸爸去哪兒了,會說“爸爸出國了”。教她 New York, 她說成溜了 K. 好笑死了。這一段再不說找爸爸了。但問她想不想爸爸,便說,想。再問她那兒想,便拍肚皮。今天晚上一直坐在便盆上,叫她起來,她說,等爸爸。
我愛咱的女兒,更愛你。人家都說女兒像你,性格都像,有主意, 我很高興。我會帶好女兒,為了你,我願意付出一切。咱倆患難與共這麽多年,彼此了解。心裏那份沉重的感情,使彼此都擔心對方會改變,知道多餘,可就是放不下。請你相信我,我心裏除了你,沒有任何人可以鑽進來了。
感慨多多,可一下又說不清。看你以前的信,特受感動。你回憶我們相識,相戀的日記,信件,我特愛看,那是你真情的流露。我還很感動的是,你的理想與抱負充斥在你日記裏,我由衷感到你是堅強的,我為你自豪。朋友都說要以你為榜樣呢。我真的自豪,不過,這不是單純的高興而已,是一種沉重的欣慰,有誰比我更了解這其中的艱辛?我不時譴責自己,過去對你關心支持不夠,有時甚至還拉你後腿,想來真是慚愧。那天送你後回來時的路上,你朋友說你並不怎麽用功,隻是真聰明。我真是又自豪,又自責。我會說給人聽一個細節,因家住得緊,你在廚房學英文時,女兒為了找爸爸,不斷地去拍打廚房門。
千言萬語歸一句,我愛你,想你,永不負你。在我心中,除了女兒便隻有你。甚至女兒也是你的影子。我隻想早與你團聚。人生一世,別的都是空的,隻有團團圓圓,享受人間真情,才是實的。等你穩定下來,開始辦我探親的手續時,你就不會孤獨了。因為那時計算時間使用倒計時,(分離時間),開始用減法, 時間會很快就到的了。(現在還是遙遙無期)。就有勁頭了,你說是嗎 ? 我想我會很有勁的,學英文,辦手續,準備東西,天天隻盼團聚的日子到來。那時,我們就都不會感到孤獨了。如果孩子不能一同來,就先辦我一人吧。
已是二十九日淩晨三點了,毫無睡意,隻是頭昏。女兒天天喊著要去坐飛機,我許諾今天帶她去。我們的女兒身體真好,別人的孩子送托都要生病,她卻沒有。
你多看看書,不要總坐那兒想,越想越難受。想時看看照片,會睡著的。就像我們在你身邊一樣。我會多寫信,讓你感覺我在與你說話,你既能聽到我,還能觸摸到我。我的愛,我就在你身邊,我們從未分開。
緊緊地抱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