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老公出國,女兒還不滿兩歲。我像所有的留守女士一樣,既要工作,又要照顧孩子。對於什麽時候能來美探親,一點把握也沒有,以為就是天長地久。後來老公告訴我,三個月能搞定,我簡直是不肯相信。
但就在這不長不短的三個月裏,為了安慰那遠在萬裏的老公,我竟幾乎天天寫信,每隔三天便寄往太平洋彼岸,以聊補我不在他身邊的缺失。當然,我也是在透過寫信,串起我倆那純真的愛情,以及父親與女兒的質樸親情。
今天讀來,除了對女兒的趣事還記憶猶新之外,對於那遠失的愛情,我已是恍如隔世。人事已非,傷痕漸愈;往事如煙,記憶久遠。可喜小女已成人,高我一頭。讀來仍像當時的情景。不忍棄置,還是收錄在此,一並來還原我那有苦有樂的,無論前世冤家,還是今生有緣的半世婚姻吧。
八月二十一日
剛送走女兒,侄女在洗衣服。我想到你可能在盼我的信,本打算等收到你的信再寫給你的,那樣你就要等到二十天之後了。不如早寫,讓你有個看的,思鄉之情會減弱些。
女兒是最揪心的,她最近總煩燥,哭鬧,不讓她姐姐弄,不送幼兒園不行,可以先送半天。阿姨說,中間一段還可以,送去時要哭很久;我陪她玩一陣,進去時又不幹了。撒尿不蹲下,阿姨把她摁到廁所便盆上,她便跑出來站住尿,每次我去接她時,褲子都濕的。我擔心冬天怎麽辦。
昨天作入托體檢了,寫的“正常”,血色素12.9%,醫生說有點貧血;五元素還沒出來。其他體檢未做。
天天就說要“找爸爸”,說“爸爸去公園了。”不知從何說起的。我告訴她:“爸爸去紐約了。”她便跟著說,不懂何意。我一厲害,她便嚷嚷::“媽媽打屁屁。“有時也說:“姐姐打屁屁。”有時並說“阿姨打屁屁。“不知是不是真的。反正最近對屁股特別感興趣。一天到晚總喊要拉巴巴,有時是真的,可經常放空炮,屁股一沾便盆就起來。是緊張的緣故?反正最近挺反常的。
有點低燒,好點了。你也不必擔心。她不要她姐,總咬她,昨天還把她姐膈脖咬傷了。
我一般帶著女兒玩,侄女幹事較多。對於侄女的工作安排,,我也是不知該怎麽辦。沒有北京戶口,又無技能。
家裏就這兩件事令我煩心,最近情緒還未調整好。剛送你回來,我一點勁兒都沒有了。走路都軟綿綿的。這兩天好點了,我捉摸著該看看英語了。現隻對英語感興趣。(人的心情也挺怪的啊!)。但不知能否學好,我沒把握。
那天送你進去後,我還守在門口,他們都說你會再出來一下。但後來聽那個去鹽湖城的女孩的媽說,你已進去了,不會再出來了,我才死心。告訴你,人的眼淚挺怪的,在你進去托運行李時,我在外麵哭得挺傷心的,後來你真的進去且不出來了,我卻沒眼淚了。隻想再看到你,找飛機場;後出去到機場右側機坪上,看到幾架飛機停下與起飛,一看飛機的牌號不對;直到看到右側一架起飛,大家都說是你的那架,才放心地走了。
你寫信請多說你的情況。比如住的,吃的,穿的,合不合適;還需什麽,女人都穿什麽衣服?我好準備。與你合住的中國人是你老師嗎?關係融洽乎?語言吃力嗎?反正我都想知道。
你走時說起碼要等一年,此話當真?別人都說可早一點。你偏說那麽晚,且不止一年似的。我似乎耐心不夠,惡劣的環境,煩躁的心境,孩子的哭鬧,更加重我的煩悶。不過,這都是可調整的,我都能忍。
你不必掛心。那天電話裏聽見你笑聲朗朗,我想老天保佑,別人受的苦難,在你也許會化為烏有。一切順當,輕鬆通過。在外注意安全,保重身體,稍有不適,就不要粗心大意,鬧大了就不好了,又忙人又浪費金錢。注意衛生,修飾,也可擦點美容霜,皮膚會舒服點。你不大注重這些,可現在人們都很注重打扮。你那天打電話是中午打的吧,這裏是晚上十一點了。我們已睡下了,隔壁的小江叫我接電話,他們還在打麻將。可否早點打?別吵醒人家。打一次多少錢?同屋對你好嗎?
你不在,有一種失落感,空空的。很抽象,說不清。實實在在的想念還不太嚴重,可能是有希望馬上團聚的力量在支撐著。如果沒有希望,或希望渺茫,我想會支撐不住。
美國真是那麽美好嗎?(他的注釋:good question!)
但願你一切順利,身體康健。
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