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雨:實心眼老範

實心眼老範

                                            ---楓雨

 

老範是個實心眼。比如說吧，要是有人請客，而且告訴他幾點來並且不要帶東西，他會一分不差而且肯定什麽也不帶，甚至沒有一瓶葡萄酒或給女主人買一束花。飯吃到最後大家都不動筷子了，隻有老範，拿著筷子不放下---才隻吃了個半飽，又不好意思再吃。於是主人說：“那什麽，老範你沒吃飽吧？慢慢吃，別客氣。”老範於是把所有盤子裏的菜全包圓。為了不掃主人的麵子，也為了這麽多菜，剩了多可惜！碰到不挑理的主人呢，一笑便罷了，知道老範人實誠；如是碰上個愛挑理的呢，當麵也是笑嗬嗬的，可當老範走後，一定會對老公說：“這人怎麽這樣！”於是老範便從此少了許多飯轍。這倒也沒什麽，不會影響老範的食欲和飯量，也許隻會冷不丁打兩噴嚏。

 

有一次，一對夫婦朋友從外州來玩，暫住老範家。老範熱情招待，特意還把自己的臥室讓給客人住。朋友很感動，對老範的媳婦讚揚老範的實在。媳婦說：“他呀，沒別的優點，就是個實心眼。我老勸他腦子要活點，該改改。不然要吃虧！可他不聽！” 朋友的妻子說：“這說明老範心眼好啊！不能改！現在這世道，就缺實誠人呢！” 老範的媳婦想：“話誰不會說呀！敢情他不是你老公！”老範可是眉開眼笑，要不是那是朋友的老婆，他真要過去拉著人家的手表示謝謝這些誇獎。

 

朋友天天早出晚歸，不管多晚，老範一定等他們一起回來吃飯。朋友終於有點過意不去，有一天臨出門前說：“今天你們別等我們了。”老範一揚眉：“那怎麽行！”口氣堅決，不容置疑。朋友於是說：“那這樣吧，我們明天就走了，今晚我們請你們全家吃飯！”“那行。”老範不想駁朋友的麵子，答應了。

 

晚上到了吃飯時間，媳婦要去做飯，老範給攔住了：“今天朋友請客！”於是一家靜等。也許是朋友那天玩性特別濃，想著在離開前把這裏的風光和風土人情，風味小吃都盡收眼底，腦子裏和胃裏，反正是又回來晚了，兒子在一旁叫肚子餓，媳婦說：“我還是去做點飯吧？”老範卻立即給予製止：“說好的，你又吃了，那人家回來怎麽交待？” 媳婦沒辦法，隻好給兒子找點餅幹先墊巴墊巴。等啊等，等到燈火闌珊了，才見朋友夫婦二人興致勃勃地回來。進門就跟老範講他們今天的見聞，向他展示買的紀念品，卻沒提吃飯的事。老範這時已經餓得有點頭暈了，勉強支撐著，和他們說笑。最後終於忍不住了，問了一句：“你們吃飯了嗎？”意思是想委婉地提醒一下。朋友妻子說性正濃，正眉飛色舞地說到怎麽砍價一半買了一隻玉鐲：“你猜怎麽著，賣主要我們三千，我說不行，最多一千，然後作出要走的樣子，嘿！他立馬同意了！……啊？吃過了，吃過了！（回答老範的問話。）……後來我想呀，我是不是應該再砍砍？……”“咕嚕嚕……”一陣銅鑼響，朋友妻子止住了話題，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原來是老範的肚子在敲鼓。“你還沒吃飯吧？”“沒有，不過，也不太餓。”朋友終於回過神來：“嗷！對了！說好今天我們請客的！”於是要拉老範一家出門。老範說：“你們不是已經吃過了嗎？況且這麽晚了，店鋪要打烊了，算了吧！”朋友說那怎麽行！那我成什麽人啦？說出的話得算數！老範愛聽這話。於是一行人踏著月光出門，找來找去找不到還沒關門的館子，最後終於發現麥當勞還開著，朋友有點不好意思，還想再找找，兒子可是高興了，一路衝了進去，老範的肚子實在也不容再等了，他說：“就這兒吧，孩子喜歡。”

 

於是大家一擁而入。店裏沒有客人。隻有兩個服務員正打瞌睡，心裏正抱怨值班，不能去會女朋友，罵著資本主義的殘酷剝削。冷不丁看到老範一夥，嚇了一跳。弄明白是來吃飯的，才機械地問他們要什麽。兒子一馬當先，要這要那，服務生卻苦著臉一連說了幾個 “Sorry”,原來是沒有了。還是老範聰明，簡單幹脆地問：“你們還有什麽？”服務生指著爐子上放著的幾個包包說就這些。“有薯條嗎？”“這個……我可以現炸,……隻要你們要的多。”

 

結果，風卷殘雲，老範一家當晚席卷了麥當勞。

 

事後，老範依然我行我素，朋友見麵說的客氣話依舊當真，沒辦法，誰叫老範是實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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