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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月: 視角

(2005-01-10 10:28:20) 下一個

視角

-茹月

 

一年前因為換了新工作,住到了紐約的肯尼迪國際機場附近。我對於飛機場並不陌生,每年出差或者是旅遊都免不了在這大得讓人找不著北的巨型建築群裏迷糊一陣子。而每一次飛到天空裏的時候,最喜歡的是貼著舷窗俯視地麵上縮小了很多的道路和房屋。總是驚奇那些原來似乎巨大無比的建築從空中看去會向棋子一樣小巧,而那些寬闊的高速公路會彎彎曲曲的像一條細細的帶子。看著那些在高速公路上蠕動的車流,總是會忍不住地猜測,那車裏的人會不會抬頭,看一下我乘坐的這架飛機,正從他們的頭頂上經過。在印象中,從地麵上看,天上的飛機總是像小鳥一樣小小的,在高高的天空中飛翔。然後,忽悠地一下子從視線裏消失。沒有想過,這樣的一隻小鳥,真的與我麵對麵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不期然地,在一個下午,小鳥突然闖到了我的麵前。曾有的想象竟然全無半點真實。

 

那是在一個下午,離開公司回家的路上,因為堵車我無可奈何地跟在BUMPER TO

BUMPER的車隊長龍後麵蝸行。無意中向上方看了一眼,突然看見一架巨型波音客機懸在了視線的上方。它幾乎占據了全部的天空,機體上的舷窗和機頭的標記清晰可見。也許是被它的巨大身形震懾住了,我竟然聽不到任何來自於它的響聲。隻是不可思意地驚奇,那個巨大的鋼鐵物體怎麽就懸在了無任何支撐物的空中。這一情景僅僅有幾秒鍾,可是我卻覺得時間停頓了許久。在注視下,這個龐然大物,慢慢地從我的車頂飛過。它的姿態不是像鳥,而是像一條在海洋中遊戈著的巨大鯨魚。

 

從那以後,各式各樣的飛機總是這樣出奇不意地從我的眼前飛過。有時是波音,有時是空中客車。最奇怪的是協和超音速。它在空中不是在飛,而是像快艇一樣揚著頭向前衝。一點也沒有鳥在翱翔的瀟灑。看著眼前不時掠過的飛機,感覺在地麵上蠕行的我像一隻居住在海底的海螺,因為不能遊動,隻能夠看著穿梭而過的魚兒遊戈。而原本在我身邊從來感覺不到的空氣,其實像海水一樣也能夠承載一個巨大的物體。

 

飛機在不同的高度從我的頭頂飛過,突然間讓原本隻知道有地麵和天空的我感覺到了立體的空間。原來,在我的身邊不隻有腳下的大地和頭頂的天空,還有一層又一層不間斷的空間,就像是在海洋裏一樣,每一層海水,都可以任魚兒遨遊。不禁開始想像,如果我每天上班是從頭頂的樹梢行過,豈不是少了很多塞車的麻煩?而那時,看腳下的汽車和樓房,還會像在空中看時那樣渺小嗎?為什麽過去就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頭頂上也有一個活躍的空間呢?

看來,人的思維很難突破視覺(感覺)的限製。生活在地球表麵的我,在幾十年裏從沒有想過身邊的空間是立體的。當腳下踩著堅實的土地的時候,無論眼睛能夠看多遠,也隻能夠看到前麵的大地,一個二維的平麵。也因此,我的思維常常都是二維式的。隻有當掠過頭頂的飛機將眼睛帶到低空的時候,那原本就存在的立體的空間才突然清晰地呈現在我的麵前。也直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了立體空間的存在。

 

站在什麽樣的視角,就會有什麽樣的觀察,也才能夠有那個樣的思維和結論。這似乎是一個簡單明了的推理。但是在現實中卻很難被接受。我們最常見的情況是,從不同視角觀察的人,得到自認為唯一正確的觀點和結論,並由此而認定其他的觀點是錯誤的,因此而爭執不休。比如說,美國政府信奉人權和法製,就想當然地認為,凡是不能夠安照美國標準治理國家的政府都是腐敗政府,是應當推翻的政府。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夠理解,為何美國幫助其他國家的人民推他們的翻腐敗政府,常常是適得其反地引起那裏的人民對美國的反感。因為,美國根本就沒有試圖去理解其他國家的人民,也不會從他們的視角達到問題的解決。

 

站在別人的角度去思考,常常有意想不到的結果,也就更能夠理解別人。中央電視台的《戲劇人生》節目在電影《英雄》公映之後采訪了導演張藝謀。令我有些震動的是,張藝謀這個中國第一導演,竟然說他從來沒有指望過自己的任何電影上映之後會聽到讚揚的聲音,因為他的每一部電影都得到了很多很多的批評。在被問到他在2003年最大的心願是什麽的時候,他隻說了兩個字:理解。這是一個名導演對於自己的作品不能夠被理解的無奈。要求被理解真不能算奢侈。但是,別人做到它卻不那麽容易。因為,理解常常需要超越自己的親身體驗,站到對方的角度才能夠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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