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 博客訪問:
正文

阿巳: 高三故事

(2004-05-04 11:21:12) 下一個
高三故事(1) 阿巳 如果沒有在高二暑假再次碰到肖穹,高三也許會是無聊而暗淡的一年吧——很多年以後,小寒還常常這麽想。 每當“肖穹”這兩個字出現在小寒的腦子裏,同時出現的詞一定是“陰魂不散”。十年前小寒第一次見到肖穹,而這之後的歲月裏,肖穹就象個影子似的在小寒的視線裏飄忽來去,小寒也說不清他的存在對於她來說有什麽重要的意義,隻是除了小寒的親人之外,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象他這樣在小寒的生命裏存在了如此長的時間! 十年前……還是小學二年級的一節音樂課吧,不知道為什麽要兩個班合起來上。於是一個小寒從沒見過的小男孩和她坐在了一起,在她身邊指手畫腳、嘻嘻哈哈地鬧了一整節課,小寒當時被煩得頭都要炸了。可是當一年多以後這小男孩居然做了小寒同樓的鄰居時,小寒卻有著欣喜若狂的心情。——這小男孩當然就是肖穹! 那時候小寒長得又瘦又小,很不引人注意。而且她還是中間轉學過來的——大人們也許很難想象在小學裏麵一個轉學生的處境,那是注定要受到敵視與冷落的。小寒班裏的那些女生都不太友好,男生又不太屑於跟女孩子在一起,因此她沒有多少朋友。不過小寒很小就認得很多的字,沒人跟她玩她就把自己關在家裏與書為伴。因為這個緣故,所有的人都認為小寒是個文靜內向的女孩子,就連她的父母也不例外,甚至小寒自己也一度以為自己是喜歡孤獨的。但當她長大一些之後,她才發現了自己骨子裏活潑、外向且不安分的本質——在她的內心深處永遠有著與人交流的渴望,她從來不喜歡孤獨,小時候隻是沒辦法而已。 也許這就能解釋為什麽在那次音樂課之後,小寒總是有意無意地留心著肖穹的一舉一動了。雖然在那節課上肖穹的確搞得她不勝其煩,也可以說他整節課都在不停地欺負她,但事情過後,小寒的潛意識裏卻對那節課有著說不清的懷念。至少,她覺得這種欺負和班裏其他同學對她的冷落比起來要好得多——後者完全出於蔑視,而前者似乎更多地是想引起她的注意——雖然那時候小寒不能完全想明白這一點,但她幼小而孤獨的心靈裏還是感到了一些滿足。 她開始在課間上廁所、喝水的時候偷偷往隔壁班的教室裏瞟一眼,在做課間操的時候也裝做漫不經心地向隔壁班的隊伍裏張望,這讓她在學校的時光比平時多了一點小小的刺激,雖然還是沒人跟她一起玩兒,她自己卻覺得過得有滋有味的。但小寒怎麽也不會想到,四年級的時候她和肖穹居然搬到了同一棟樓裏。小寒當時被興奮和不可思議的感覺弄得整天如在夢中。她很清楚地知道,她終於要有一個夥伴了。 小寒每次去肖穹家,總是對肖穹床鋪底下的大箱子充滿了好奇和神往——那裏麵有全套的《丁丁曆險記》,還有各種各樣希奇古怪的男孩子們玩的小玩意兒。小寒纏著肖穹要借他的這些寶貝時,肖穹通常是不答應的,但最後總還是會讓小寒拿回家去。小寒已經很了解肖穹的這種脾氣了,就好象每次樓裏其他的小男孩來找肖穹時,肖穹總是對小寒大聲嚷嚷著不帶她玩兒,並極力在其他人麵前表現出對小寒的蔑視與不屑,但小寒很清楚肖穹實際上並不介意她跟在身邊,他和她一樣對他們之間的這種相處感到新鮮而有趣。 肖穹比小寒大半歲多,但比小寒還矮了半個頭,小寒常常想起寒冷的冬天裏他穿著單薄的小褂在雪地中奔跑,瘦小而敏捷的身影象野兔一般伶俐。他臉上總是一副壞笑,好象從來沒什麽煩惱。他能即興編出讓人笑得肚子疼的故事、能想出各種新的花樣來玩兒,他甚至還會自己做飯、修自行車。就是這麽個奇怪的小男孩,每天陪著小寒上學、放學、寫作業、看電視、做遊戲……和小寒一起消磨掉一天中的大部分時光。小寒的生活就這樣突然地充實起來了,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甚至有一年暑假,當肖穹去外地的親戚家度假時,小寒還因為寂寞無聊而偷偷地掉過眼淚呢! 不過和肖穹在一起並沒有改變小寒對讀書的熱愛,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已經不滿足於看那些童話故事或兒童文學了。五年級時,小寒從家裏的大書架上取下了《紅樓夢》,並深深地為之所吸引。當然她沒辦法理解書的全部內涵,但她癡迷於大觀園豪華氣派的景象、園子裏那些美麗人物的一舉一動、以及林黛玉和賈寶玉之間的纏綿悱惻。雖然班裏的孩子們總是開玩笑地嚷嚷著誰愛誰,但在這部書裏,小寒才第一次對愛情有了感性的了解,並朦朦朧朧地感到了它強大的魅力。從這以後,小寒開始越來越多地接觸成人書籍,那些遠比王子和公主的童話鮮活得多的愛情故事給予了她無窮無盡的幻想。她漸漸懂得了“青梅竹馬”、“緣分”、“命中注定”等等奇妙而甜蜜的詞,有的時候,她會幻想著把這些詞用到她和肖穹身上——肖穹會象小說中那樣,是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嗎?“也許吧!”小寒臉紅心跳地這樣偷偷想著,對未來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高三故事(2) 可是事情在六年級的一次課間操上起了變化。那天在小寒從來不去注意的三班隊伍裏,一個男生小聲地接了一句帶操老師的下茬兒,這句話鬼使神差地溜進了小寒的耳朵裏,她回過頭去,一個穿著很幹淨的布襯衫的男生衝她笑了一下。小寒當時非常驚訝:這男生怎麽長得這麽象肖穹?這麽多年竟然從來沒發現?課間操很快結束了,可是小寒總覺得那個男生的神情裏有一些讓她難以忘懷的東西,還有他的那件幹淨的布襯衫,莫名其妙地總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後來她常常會看到那個男生,每次她都會很留心,而他顯然已不記得小寒了。 不久以後,一個初夏的傍晚,小寒和爸爸媽媽在離家不遠的學校附近遛彎兒,走到一條幽靜的林蔭道上時,小寒突然看到那個酷似肖穹的男生遠遠地迎麵走過來。他仍然穿著一件洗得很幹淨的布襯衫,初夏的微風吹動著他柔軟的衣襟,小寒似乎能在風中聞到他衣服上微微的男孩子的汗香。他一點都沒注意到小寒,可是小寒的心沒來由地狂跳起來,跳到她快要不能呼吸、跳到她的大腦失去了一切思想的能力——這是她十二年來從未經曆過的一種感覺,肖穹沒有給過她這種感覺,任何一個人都沒有給過她這種感覺。她就在與他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長大與成熟的某一方麵的意義——她終於第一次品嚐到喜歡上一個男孩的滋味了。 小寒開始痛恨周末,因為學校突然變成了一個充滿希望的地方——課間在走廊上可以時常碰到他、做操的時候可以在隊伍裏瞥到他、三班上體育課的時候可以透過教室的窗戶在操場上看到他。。。。。。甚至連平時惱人的全校大掃除也成了一件可愛的事,因為在忙忙碌碌中總有一些能離他很近的機會,而所有的這一切都令小寒激動不已!她現在很少跟肖穹一起回家了,因為她更願意一個人在路上細細地回味這一天裏那個男孩子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態。晚上她也不出去玩兒,而是整晚整晚地對著書桌和牆壁發呆。好在小寒本來就顯得有些內向而孤僻,所以沒有什麽人注意到她的異常。 小寒就在這種半癲狂的狀態中度過了她小學中的最後一段時光。憑著以前紮實的學習功底,她最後還是考上了市重點中學。畢業典禮上,校長讓為數不多的幾個考上重點中學的孩子上主席台接受表彰。這也許是小寒自轉入這所學校以來最可以揚眉吐氣的時刻,她的成功無疑是對那些曾經蔑視過她的人最好的回擊。但是小寒並沒有想到這些,當校長念到“簡小寒”這個名字的時候,她隻是激動地想到那個不知名的男孩子終於可以知道她的存在和她的優秀。她站在主席台上和校長握手,整個年級的人都可以看到她,而她隻在乎他一個人的目光,她幾乎能感覺到他的注視了,但是當她的眼光在台下的人群中搜尋的時候,她看不到他。然後她突然痛徹心肺地想到:過了今天,她也許再也見不到他了! 一切也就這樣了,再怎麽刻骨銘心,她也隻是個孩子而已!在那個漫長的暑假裏,小寒惆悵滿懷又無可奈何。為了不讓自己呆在家裏胡思亂想,小寒又開始整天和肖穹泡在一起。肖穹隻考上了一所很普通的中學,他爸媽於是總以小寒為參照物來數落他。不過肖穹的學習成績一向不好,早已不在乎這些了,所以這並不影響他和小寒的相處。也許是真的長大一些了,他們不再隻是癡迷於那些小孩兒們的遊戲,而是用更多的時間來交談,小寒在這裏麵又發現了一種以前不曾體會過的樂趣——原來和別人交流自己內心中的一些想法是這樣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談得多了,小寒終於忍不住斷斷續續地向肖穹透露了自己這半年多以來的心事。肖穹對於這件事的具體細節比較感興趣,好奇地問了她很多奇怪的問題,小寒耐心地一一回答,而她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得到了自我解脫。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肖穹到後來也告訴了她一個類似的故事,發生在他自己身上,女主角是小寒班裏最好看的那個女生。 小寒真的感到萬分驚訝——她一直以為是她看多了大人們的書,才會有這些希奇古怪的念頭,這還曾經一度使她覺得羞慚。而從不愛看書的肖穹,怎麽也會和她一樣呢?是不是所有的同齡人都有過這樣的悸動,隻是她無從知道呢?震驚的同時,她也隱隱感到了心底裏的一絲醋意——為什麽肖穹喜歡的對象也不是與他朝夕共處的自己呢? 在很多年以後,小寒回想起那一個夏天,覺得當時肖穹肯定和自己有著同樣的心情和感受。雖然肖穹始終如一地保持著他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但一點點失落、一點點茫然同時還有一點點自我膨脹的感覺,伴隨著費翔傷感的歌聲,無可改變地成了那個漫長夏天的主旋律。 然後,9月第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小寒和肖穹懷著興奮而忐忑的心情到各自的新學校報到去了。嶄新的日子就要在他們麵前展開,過去的一切在那一天退得很遙遠。 高三故事(3) 當小寒已經完全適應了中學生活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簡直象變了一個人。她被壓抑了太長時間的活潑的天性在這個平等友愛的新環境中充分釋放了出來,讓她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女孩子一下變成了全班矚目的焦點。其實她的學習成績比起小學來是大有退步了,總在10幾名左右晃蕩,而且經常出些小小的事故讓老師頭疼一下。可是她和班裏的男生女生都打成一片,人緣出奇地好。同時她在文學和文藝方麵的才華也得到了充分的施展,作文無數次地成為全班、全年級、甚至全區的範文,比賽頻頻獲獎,還作了年級合唱團的領唱,參加各種文藝演出和聯歡會,真可謂風頭出盡! 有時候小寒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很難相信這就是以前那個受氣包似的小丫頭。特別是在初一的上半學期,當她經曆了那次令她驚慌失措的少女的初潮之後,她發現自己的身體上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本來她瘦小枯幹的一點都不好看,一夜之間她的肌膚卻奇跡般地豐盈潤澤了起來,眼睛也變得炯炯有神,整張臉上都煥發出從未有過的神采。連她的同學們都發現了她的變化,他們都說也許這才該是她本來的樣子。外貌的改善讓小寒更加有了自信,而她對生活的熱情也隨之越來越高漲,每天都過得燦爛多彩、忙得不亦樂乎。 肖穹也變了。小寒現在難得見到他,而每見他一次都會覺得他又有了新的變化。不過這變化小寒不知該如何評價才好——以前的肖穹,雖說學習成績不怎麽樣,但起碼還算得上是個幹淨整潔的乖孩子。可是現在,他的頭發變得又長又髒,嘴角還蓄起了淡淡的小胡子,總是穿著很痞氣的深藍色學生服和黑色懶漢鞋,脖子上掛著一條又粗又長的鐵鏈,看人的目光和笑容都有點邪邪的。小寒也有所耳聞:肖穹上中學後的好勇鬥狠在他的學校裏出了名,連高年級的學生都有些怕他。在某些個無所事事的周末,肖穹會到小寒的家裏去找她,滔滔不絕地向她講述著他這一段時間以來的生活——也無非是他和他那些所謂的兄弟們逃學、打群架、追女生的事,但那些武打片式的血腥的打鬥場麵,以及與異性最初的親密接觸,讓他眉飛色舞,眼睛裏放射出異樣的光芒,那神情令小寒既害怕又向往。 有時候小寒覺得肖穹的中學生活是和她的生活一樣燦爛的,雖然他們燦爛的方式是如此不同,但他們畢竟都第一次在生活中找到了表現自己的方式,不管這表現在別人眼裏看來怎樣,至少能夠令他們自己驕傲! 肖穹的變化並沒有在小寒那裏引起過多的反感,但卻引起了小寒父母的警惕。他們越來越不喜歡肖穹來家裏玩兒了,每次臉色都很難看。肖穹現在這個樣子在他們眼裏看來當然是個不可救藥的形象,更何況他還是個男孩子,小寒也不是小孩兒了,老讓他們兩個泡在一起誰知道會出什麽事!旁敲側擊了一段時間後,小寒媽媽終於向小寒下了最後通牒——以後禁止小寒再找肖穹玩兒。“那如果肖穹來找我怎麽辦呢?”小寒不服氣地提出質疑。“那就想個借口把他轟走呀!”小寒媽媽一點都不肯讓步,“你轟他幾次他自然就不會老來找你了。”小寒氣得和她媽大吵了一架,但結果無濟於事。 後來小寒和肖穹果然來往就越來越少了,小寒也知道她家裏人是為她好,擔心她學壞了,可是她覺得他們並不那麽了解肖穹。但有些事情和他們講道理是講不通的,隻好表麵上順著他們的意思,和肖穹偶有接觸也是很小心地不讓他們看到。 小寒初二那年,肖穹到底還是出事了。他在一次群架裏用刀把一個孩子捅成了重傷,出去躲了好幾天不敢回家,但他剛一回去警察就來了。那天晚上小寒已經準備睡了的,聽到外麵的警笛聲跑到陽台上,看見幾個警察正把肖穹帶上樓下停著的警車。那輛警車呼嘯著開走了,小寒當時一定是嚇壞了,她沒聽見鄰居們紛紛的議論,也沒理會她爸媽如何慶幸當初沒讓小寒再跟肖穹這樣的孩子在一起。小寒似乎根本就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些什麽,她在陽台上傻站了一會兒,然後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床上,無聲地哭了一場——她不是為了肖穹被抓走難過,而是為了他的不被人理解的年少時光。 那之後,肖穹的家很快搬走了,小寒沒有再見到過他,直到她17歲那年的暑假。 高三故事(4) 北京的夏天並不怎麽讓小寒討厭,但是太陽在灰蒙蒙的天空中隻有個模模糊糊的白輪廓,感覺不到陽光,卻從四麵八方都有熱氣包圍過來,還是那種讓人不能痛痛快快流汗隻是渾身粘乎乎的熱,這樣的天氣就讓人有點兒垂頭喪氣的了。小寒剛放假沒幾天,正百無聊賴地在街上溜達。一個男孩騎著自行車從馬路對麵穿過來,一個急刹車停在了小寒麵前。 “一個人瞎逛什麽呢?” 小寒抬起頭,麵前是肖穹笑嘻嘻的臉。小寒突然覺得這個鏡頭好象昨天還出現過,好象是以前肖穹無數次騎車從她後麵趕上來中的一次,好象他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一切都那麽親切自然。 不過他畢竟還是跟三年前不一樣了,頭發剃得短短的,胡子刮得很幹淨,最普通的白色文化衫和黑短褲也穿得整整齊齊的,雖然腳上那雙拖鞋顯著邋遢了點兒,但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還是很利落的。“改邪歸正了?”小寒有點好笑地想到。 其實小寒也不太一樣了。上了高中的簡小寒喜穿牛仔褲、文化衫,喜歡象男孩子一樣大步流星地走路,喜歡天馬行空地想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情卻往往什麽也想不明白;她依然愛說愛笑,依然有很好的人緣,卻比上初中時低調了許多,對學校組織的各種活動不抱任何興趣,從以前的熱心參與變為冷眼旁觀;她越來越不喜歡上學,數、理、化老師講什麽她聽不懂,於是在課上睡覺,曆史、地理、政治老師講課太乏味,也睡覺,語文她學得最好,可又因此覺得老師水平太低,索性連課都不去上了,隻有生物、體育這兩門課她還認真上,前者是因為老師講得有意思,後者是因為老師太嚴厲;她仍然喜歡讀書,但對初中時曾熱愛過的詩歌嗤之以鼻,把所有的狂熱都投入到了小說上,同時癡迷於流行音樂和美術欣賞;她有充裕的零花錢,和父母尚能相處融洽,偶有爭執也總以她的妥協告終,隻是背地裏陽奉陰違;她也和一兩個男生有過似是而非的感情糾葛,但最終雲淡風輕地沒有留下什麽值得懷念的東西。總之,這個時候的小寒崇尚個性、叛逆,卻又不怎麽自由;散漫、空虛,卻又總有巨大的壓力,一會兒覺得生活很美好,一會兒又覺得生活沒什麽意思。 肖穹的出現卻讓小寒有了一些溫淡的興奮,她昂著頭看肖穹,紮得高高的馬尾巴在她腦後晃來晃去。 “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家就住這邊啊,就那兒!”肖穹衝不遠處的一排高樓揚了揚下巴。 “你搬得不遠啊,怎麽也沒見你回來玩兒?” “怎麽沒回去過呀!我老去找王新他們玩兒,沒碰見過你,誰知道你忙什麽去了!” “也是!”小寒點了點頭,笑了,“跟王新他們住一個院兒裏,這幾年都沒怎麽見著,別說你了!小時候咱們幾個還天天一塊玩兒呢!” “哼,小時候不帶你玩兒你也得幹呀,天天屁股後頭跟著,大了就不理我們了!”肖穹把屁股挪到了車後架上,兩隻腳撐在地上,從兜裏掏出一根“駱駝”點上,叼在嘴裏東張西望。他從小就這樣,跟小寒說話從不正眼看著她,顯得有一搭無一搭的。 “上我家呆會兒?沒人!”說這話的時候,他終於轉過頭來認真地看了看小寒的臉。 高三故事(5) 小寒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跟著肖穹走到那排高樓前了,就算他家有人又怎麽樣呢?他家有誰不認識她簡小寒?去肖穹家本來就曾經是她生活中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現在又有什麽不可以? 爬了兩層樓,繞了幾個圈兒,肖穹掏出鑰匙開了一個單元的房門,撲麵而來的熟悉的氣息讓小寒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肖穹還是住在她住的樓裏,根本就沒搬走,要不怎麽這屋裏那股特殊的味道一點兒都沒變呢? 進去後才發現屋子的格局和布置都跟以前大不一樣了,肖穹的小屋就在一進門的地方,小寒就不再往裏走,脫了鞋直接進了他的屋子,腳下的地毯軟軟地踩著很舒服。屋子很小,也就9平米左右,天花板很低,除鋪了地毯外沒做其他任何裝修。小寒發現屋裏既沒桌子也沒椅子,隻靠牆放了幾個坐墊,她就盤腿在上麵坐了下來。這時她留心到了肖穹的床,就在坐墊的旁邊。其實那也許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床,隻是一個厚厚的床墊直接放在地上,用白色的床單裹著,堆著枕頭和沒疊的毛巾被,枕頭旁邊有好幾個遙控器和一些雜七雜八的低級武俠小說。坐墊對麵是一個黑色的電視櫃,上麵有一台18寸樂華彩電,格子裏是影碟機和音響。到處都是煙缸,不管你呆在哪兒手邊都會有一個,而且每個煙缸裏都有或多或少的煙頭。 這間小屋子簡單、淩亂,談不上任何品位,卻透著一種很特別的懶洋洋的舒適。尤其是那張床,躺在上麵可以隨手夠到任何需要的東西,讓人覺得這屋子的主人可以一整天躺在床上不用起來似的。 果然,肖穹一進屋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靠在枕頭上順手打開了電視。 “你還在那學校哪?”肖穹一邊不停手地換著台,一邊繼續有一搭無一搭地跟小寒說話。 “啊,還在那兒呢!” “行啊!聽說那兒的高中要分很高的。你開學該上。。。。。高三了吧?” “對。”小寒想趕緊把這個話題岔開,這是她最不願意談的事情,“你現在幹嘛呢?” “我?我上中專呢!”肖穹說著突然很自嘲地笑了,“嗨,不是什麽正經學校!我初中那學校原來差點兒把我開了,後來好說歹說蹲了一級,湊合拿了個畢業證,想再考什麽學校是沒戲了,誰能要我呀?後來我媽托關係給我找了這麽一個私立的中專,交錢就能拿畢業證的那種——也就是給我找點兒事兒幹,跟人家說起來麵子上好看點兒,其實沒什麽用,一個是學曆估計國家也不承認,再一個,學財務,你說我是能幹這活兒的人嗎?” 小寒也笑了,是沒法把肖穹和會計聯係在一起!說起他初中時候的事,小寒想了想,很小心地問他:“你現在還打架嗎?” 肖穹正在點煙,含著煙搖了搖頭,“不打了。”他終於吐出了一口煙,說道,“以前什麽都不懂!現在都這麽大了,不想再讓家裏人著急了,我媽身體也不好。就是不為家裏人,我自己讓人家打傷了,或者再進去,也不劃算哪!其實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可打的?老實呆著挺好!” 小寒很少聽肖穹說這麽正經的話,一時倒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兩個人安安靜靜地看了會兒電視,突然門鈴響起來。 肖穹看了看表,邊罵著邊從床上蹦起來去開門:“媽的,準是徐洌,這孫子每天一到飯點兒就上我們家蹭飯來!” 一陣開門聲和笑罵聲之後,小寒看見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孩子直接往裏麵的客廳走去,看不太清他的模樣。肖穹路過屋門口的時候,小寒站起身叫住了他。 “我回去了!” “行!你家裝電話了吧,給我留個號碼,哪天有空找你玩去!” 小寒從背包裏找了張紙,撕成兩半,先在一張上抄了肖穹的電話和呼機號,放進包裏,然後在另一張上寫了自己的電話,遞給肖穹。 “走了,bye-bye!”小寒背上包,徑直向門口走去,肖穹幫小寒開了門,說:“不送了啊!丟不了吧?” 小寒頭也沒回,舉起左手比了個OK的手勢,下樓去了。 高三故事(6) 小寒的房間比肖穹的小屋子大多了,也漂亮多了——裝修考究,全套的進口家具,牆壁上有精美的油畫和掛毯。可是小寒卻沒來由地羨慕肖穹的屋子,特別是那張低低的,可以躺在上麵一整天不用起來的床。相比之下,她的鋪著漂亮床罩的席夢思床顯得太高,而且床頭邊上就是那張寬大的寫字台,讓人每天一醒過來就覺得沒有再在上麵賴下去的理由。 小寒的習慣是泡在寫字台前麵的皮椅裏,能泡上好幾個小時。有時候她什麽也不做,隻是在那裏發呆,但她隻要坐在那兒就會給家裏人留下正在用功的印象,比坐在別的地方都更合適,也更塌實一點。於是她就象長了根兒似地呆在那兒,無聊則無聊矣,起碼落個耳根子清淨。 從肖穹家回來以後,小寒又以半躺的姿勢坐在她那張皮椅裏了,腦子裏一片空白。想過去的事情有些不合時宜,沒有那份閑情逸致;以後的事情又不敢想——她早就聽說過好多高三學生不堪忍受壓力自殺或發了瘋的事,自己倒是不至於到那個地步,但“高三”這個詞留下的陰影是怎麽也抹不去了。可是眼下,“高三”成了馬上就要麵對的、無可逃避的現實,讓人一想起來就覺得不寒而栗卻又無計可施。雖然小寒的學校人稱保險箱,升學率每年都沒下過99%,可是以小寒現在的成績,誰能保證她不會成為那1%呢? 本來幾個月前小寒還是滿樂觀的。她們學校跟別的學校不一樣,到高二結束的時候才分文理科班。小寒早就想好了,她是打定主意要上文科班的:她語文最好,英語也不錯,曆史、政治這些東西隻要背背就應該和大家差不多,剩下一門數學糟糕一點,可是文科班的學生有幾個數學學得好的呢?這樣她高考的把握就大多了。何況在文科班她還可以報考自己喜歡的中文係或新聞係,將來當個記者、編輯、作家什麽的,那是她的第一理想。 可是等到真要報名分班的時候,小寒的如意算盤全白打了。她爸媽說什麽也不同意她報文科班,理由是她們學校一向重理輕文,分到文科班的學生都很差,老師也不好好教。小寒哭笑不得,她又能算什麽好學生了?到理科班不是明擺著去給人家墊底嗎?可是老爸老媽卻不讚同小寒的自知之明,他們固執地認為小寒的理科課程補一補是一定能趕上去的,何況小寒的語文那麽好,這在文科班顯不出來,在理科班就是優勢了。至於小寒的理想,他們認為學純文類專業根本就是一件很沒前途的事情,不在考慮的範疇之內。 吵了整整三天,小寒實在懶得再爭下去了。她父母認準了的事,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的。他們愛怎麽就怎麽吧!她從把報名表交上去的那天起,腦子裏就是一片空白了——還有什麽可再想的呢?且不論她能不能考上大學,就算考上了也沒辦法再學她喜歡的專業,頂多學個半理不文的經濟類,但這和她的理想差得太遠了。 小寒算是對考大學這件事徹底失去了興趣,但是她父母並沒有。有一天,她爸很嚴肅地對她說,如果她考不上大學,他一輩子都會覺得很失望的。小寒一聽這話,心就直直地沉了下去,虛弱得差點暈倒。她不上大學沒關係,但她用什麽來背負父親這一輩子的失望呢? 時候她也問自己:就算沒有家裏的壓力,不考大學她又能去幹什麽呢?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麽主張,好象擺在麵前的也就隻有這一條路了。雖然看不到路的盡頭是什麽樣子,但除了走一天算一天之外,還能怎麽樣?還能怎麽樣呢?? 高三故事(7) 小寒家新裝修過的客廳裏似乎總是有能引起肖穹興趣的東西,這時候他正懶懶地半躺半靠在寬大的皮沙發裏仔細地欣賞一個他剛翻出來的錫杯。這杯子高高的,有個細腰,壁很厚,通體散發著銀白色光澤,那光澤暗淡、低調卻很迷人。杯把兒是一個鍍金的裸女塑像。這是小寒的爸爸半年前從馬來西亞帶回來的。 肖穹把它拿在手裏翻過來掉過去地看了半天,最後終於總結性地說道:“給我吧!” 肖穹最近隔三岔五地來小寒家玩,都是趁她父母不在的時候,每次看到什麽好東西最後準是這句話。 小寒毫不猶豫地一把將杯子從肖穹手裏搶了過來,“什麽就給你呀?你怎麽瞅什麽都好?我要全答應你我家早讓你搬空了!” “那倒不用,隻要你們搬出去讓我住進來就行了!看來你們家人這兩年混得不錯,看看這屋子,弄得跟宮殿似的!” 肖穹說著一歪身子,舒舒服服地仰麵躺在了沙發上,象是要好好體驗體驗住在宮殿的感覺。 “起來!”小寒過去扯了他一把,“成天到晚跟沒骨頭似的,逮哪兒往哪兒躺!你怎麽懶成這樣?” “無聊唄!我那個破學也上完了,我實在想不出該幹點兒什麽才好!”肖穹看了小寒一眼,突然坐起來對她說:“哎!要不然過幾天咱們去遊樂場玩兒啊?我再叫個哥們兒!不過說好了,可是得你掏錢!” 小寒知道肖穹兜裏向來都沒有幾個錢,他的哥們兒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要是真一起去玩,也隻能是她掏錢了,誰讓她的零用錢多呢?不過她倒是挺願意去玩玩的,閑著也是閑著! 於是她答應了! 天氣竟然難得的好,天空瓦藍瓦藍的,太陽一臉燦爛地掛在天上,有點熱,但並不是很難受。 “肖穹倒是挺會挑日子!”小寒邊想著邊走下樓去。出了樓門向西走了5分鍾,就看見一高一矮兩個人正站在路邊的公共汽車站牌下。 小寒有些近視,不過仍能看出矮的那個是肖穹。旁邊的那個男孩子比肖穹高了半個頭的樣子,腦後梳了個辮子,穿條仔褲,精赤著上身,一件白襯衫隨隨便便地搭在胳膊上。他的皮膚在陽光下看起來是那種很迷人的棕色。 那男孩背對著小寒,從背影上看似乎是第一次去肖穹家碰到的那個。叫什麽來著?小寒一路琢磨著走到他們身邊。肖穹早看見她了,等她走近了,指指身邊的男孩說:“這是徐洌!” 高個兒男孩轉過頭來看她,小寒接觸到他的目光,在一陣眩暈的同時,感到了一絲徹骨的寒意。這男孩子有一張幾近完美的臉,棱角分明、非常有男人味兒的那種,和他一頭不羈的長發、挺拔的身材以及結實的肌肉都配合得恰到好處。相形之下,旁邊的肖穹顯得比任何時候都更加蒼白瘦小。 隻是他的目光太冰冷了——他看著小寒不像是在看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像是一件沒有生命而且與他沒有任何關係的東西。那雙漂亮的眼睛裏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色彩。 不管怎麽樣,小寒還是以她一貫的禮貌對他微笑了,但那雙眼睛裏的寒意卻沒有退去半分。尷尬間小寒聽到肖穹對那男孩介紹:“簡小寒!”那男孩微微點了一下頭,就把頭轉開去再也不看她一眼了。 小寒忽然覺得很沒意思,連跟肖穹都似乎沒什麽好說的了。一時之間氣氛竟有些沉悶,平時貧了吧嘰的肖穹不知怎麽也沒了話,隻是揣著手站著。 高三故事(8) 好在車很快來了,三個人上了車,肖穹和徐洌坐在一起,兩個人漸漸開始有說有笑了起來,小寒一個人在後麵默不作聲地看窗外的風景。 一路上的情形大致如此,兩個男孩越聊越高興,已經到了眉飛色舞的地步。小寒沉默寡言地跟著他們,肖穹偶爾跟她說句話,她也提不起什麽精神搭理他。小寒簡直後悔透了:本來想高高興興地出來玩玩,誰知道肖穹找了這麽個不通人情的怪物來,看來這一天是注定沒什麽意思了。早知道這樣,真不應該答應肖穹,憑什麽我活該花錢請這麽個連理都不愛理我的家夥玩兒?這不是有毛病嗎? 等到了石景山遊樂園門口的時候,小寒已經沒有一點玩的興致了,恨不得馬上回家,又想想已經都到這兒了,臨陣退縮也不是辦法,這才極不情願地掏錢買了三張通票。 排隊進門的時候,徐洌把一直拿在手上的襯衫穿上了,扭頭笑著對肖穹說:“咱們也得文明一下兒!”小寒雖然對徐洌沒有多少好感,但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也確是讓她有點兒心神蕩漾。 夏天遊樂園裏人總是不少,他們逛了一會兒,決定先去玩兒“海盜船”。上了船肖穹和徐洌一左一右把小寒夾在了中間。剛坐穩徐洌就跟肖穹說:“我還真有點兒害怕,哥們兒玩這些劇烈的不太行!” “你丫少跟這兒裝孫子!”肖穹罵了他一句。鈴聲響了,肖穹大聲跟小寒說:“你要是害怕就揪著徐洌的小辮子!” “我才不怕呢!”小寒很不以為然地說道。 接下來的幾分鍾裏,小寒隻聽到自己和肖穹的尖叫聲。有一次蕩到最高點的時候她偷偷瞧了徐洌一眼,發現他真的麵無人色,連叫都叫不出來,心裏不禁暗自好笑。 從海盜船上下來,他們站在一個售貨亭旁邊商量下一步的去向。肖穹要去玩兒過山車,徐洌心有餘悸地說:“你們去吧,我可盯不住了!剛才這海盜船就差點兒要了我命!” “你丫也忒聳了!”肖穹異常氣憤,“那你丫來這兒幹嗎來了?早說咱們去別的地兒好不好!” “你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反正過山車我是死也不玩兒!” “操,我算服了你了!”肖穹轉向小寒,“你怎麽著?去不去?” “我也不太想玩兒。”小寒很是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這話。她實在是不願意單獨和徐洌呆在一起,但更不願意玩過山車,主要是上次在別處玩的時候碰到點小事故,至今還後怕。她隻希望肖穹也放棄玩過山車的打算,跟他們一起去玩別的。 可是肖穹說:“那你們倆等著我吧,我得玩兒,我最愛玩過山車了!”話沒說完就顛顛兒地跑走了。 小寒站在那兒有點兒不知道怎麽辦好,想找點兒話說,徐洌卻出人意料地先開口了。 “走,咱們坐觀覽車去!別跟這兒傻等著他了,待會兒再找他吧!” “行!”徐洌能主動跟她說話讓小寒高興多了,當下跟著他往觀覽車那邊兒去了。 “你還上學呢吧?我聽肖穹說你該上高三了,學校還挺不錯的!這麽說你應該還比我大點兒!”路上徐洌一直很溫和,跟小寒說這說那。 等他們坐上觀覽車的時候,小寒對徐洌已經完全沒有開始時的隔膜了。車廂裏他們麵對麵地坐著,車緩緩上升,小寒笑了笑說:“沒想到你還挺和氣的!我剛開始見到你以為你特厲害呢,都有點後悔跟你們出來了!” 徐洌聽了這話竟挺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這人見著生人就那樣兒,可能是戒備心理太重了。一般在一塊兒呆會兒就好了,除非是特別令我討厭的人。” “那看來我還不怎麽讓你討厭!” “那是那是!” 他們看了一會兒外麵的風景,車已經過了最高點開始下降,徐洌指著下麵的某處地方跟小寒說:“那兒應該是蘋果園,我家就住那邊。” 小寒根本沒辦法找出徐洌所指的具體方位,隻看見下麵一片蔥蘢,於是說:“挺好的,看上去很漂亮!” “嗨,沒什麽好的,跟農村差不多!我家住平房,冬天還得生火呢!” “這點是挺討厭的!”小寒表示理解,“不過郊區空氣好,不像城裏老髒了吧嘰的!” 徐洌沒再說話。小寒專注地看著下麵嬉水樂園裏的一個人怎樣從最高最陡的滑梯上衝進水裏,轉回頭來的時候,和徐洌的目光碰了個正著,這才發現徐洌剛才一直在看她,心突地跳快了一拍。 徐洌仍然不肯移開目光,就那麽定定地大膽地看著小寒。小寒被他看的不知怎麽辦好,隻好笑了一下,又往窗外看去了。 “你有男朋友嗎?”徐洌突然這麽問了一句,小寒的心跳得更快了。但還沒等她回答,車已經降到了地麵,他們趕緊下去了。 高三故事(9) 沒看見肖穹的影子,徐洌提議繼續去玩激流勇進。船往最高的橋上爬的時候,小寒看見好幾條船一個接一個地停在了橋的最頂端,不禁緊張起來:不會又碰到什麽事故吧?萬一這麽多船一塊兒衝下去,還不撞個粉身碎骨? 想到這兒,小寒對坐在身後的徐洌說:“糟了,好像出故障了,怎麽辦?我可有點兒害怕了!” 徐洌很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沒事兒,有我呢!” 這話並不能讓小寒踏實多少,但至少令她感覺很溫暖。 他們的船以半仰的姿勢在快到頂端的部分停了幾分鍾之後,前麵的船開始向下衝了。還好,是一艘衝到底駛遠之後,下一艘再衝,不是小寒想象的那個樣子。 終於輪到小寒他們的船了,她和徐洌隨著船體慢慢由上仰變成下俯,一起深吸一口氣,在一聲長長的尖叫聲中隨著船一起以極限速度衝了下去。叫聲停止的時候,水花濺了他們一身。 上岸後,他們在不遠的地方看見了肖穹。他也正四處尋摸他們呢。聽說他們兩個已經玩過了急流勇進,肖穹表示極度的憤慨:“你們兩個也太不夠意思了!也不等我一塊兒,又讓我一個人玩呀!不行,你們倆得有人陪我再玩一次,要不然我得跟別人坐一條船了。” 小寒這時候心情正好,而且本來也挺愛玩這個,主動提出陪他去玩兒。買完票,徐洌在下麵等他們,兩個人又去排隊。 上船的時候,肖穹非要坐前麵,小寒隻好讓給他了。到了橋上,船又像上次一樣堵在了上麵。小寒知道沒事,但想嚇嚇肖穹,於是故意說:“啊!恐怕要出事,我害怕!” 肖穹半仰著極不耐煩地說:“怕什麽怕?有他媽什麽好怕的!” “你這人真沒勁!”小寒不滿地拿膝蓋頂了他一下,“一點兒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你看人家徐洌多溫柔!” “他怎麽了?” “剛才我們坐的時候也這樣,他說:‘沒事,有我在呢!’” 肖穹一聽這話就噗地樂了:“你別理那孫子!他在?他在管個屁用!” 小寒大笑,一不留神船已經衝了下去,這笑就生卡在了嗓子裏,隻聽到肖穹誇張的叫聲。 上岸的時候,肖穹伸手去拉小寒。這竟引起了小寒些微的失望,因為她想起剛才徐洌好像沒有這麽做。等小寒在岸上站穩後,覺著肖穹的手稍稍握緊了她一下才鬆開。 或許隻是我太敏感了吧?小寒這麽想了一下,很快把這件事丟到腦後了。 接下來,三個人一起在笑鬧、尖叫中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其歡樂融洽的氣氛和來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玩得差不多了,在快餐店稍微吃了點兒東西後,他們決定回家。在車上還是肖穹和徐洌坐在一起,小寒自己坐。可能因為玩累了,大家都有點蔫頭耷腦,不怎麽說話,看起來像各懷心事。 小寒先到家,下車前跟那兩個人說再見,有意無意地多看了徐冽一眼。徐洌也隻是對她笑著點了點頭就算告別了。 如果喜歡上一個人僅僅因為他長得帥,這算不算很膚淺?自從那次從遊樂園玩回來,小寒就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 可是她得承認自己確實是有那麽點兒喜歡上徐洌了吧?反正她老是想著他,那天一起玩的情形回憶了一遍又一遍,因為回憶得太多,反而記不起來他具體的樣子了。 就算是光因為他帥又怎麽樣呢?在小寒這個年紀,這就可以是很充足的理由了。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比如說,學校裏也不乏痞氣十足的男生,但是就算他們再怎麽能折騰,和徐洌,包括肖穹比起來,也還是單純、規矩得多。肖穹隻是懶散、玩世不恭。而徐洌給小寒的感覺,他就是老老實實地呆在那兒,身上令人不安的危險氣息仍然暗暗湧動、無處不在。 小寒很渴望去冒一冒險,在這樣一個因看不清未來而百無聊賴的夏季。 何況還有觀覽車上的那次對視。如果沒有這個,小寒可能什麽都不會去想。但是那雙漂亮而冷漠的眼睛突然在注視你的時候充滿了柔情蜜意,誰能抗拒得了這種誘惑? 高三故事(10) 小寒開始有事沒事地往肖穹家跑,希望能在那裏碰見徐洌,或者至少從肖穹嘴裏打探到點什麽。可惜這願望總沒有實現,徐洌一直沒去肖穹那兒,肖穹也不提他。小寒是不好意思直截了當地去問肖穹的,不知道為什麽她很怕肖穹看穿她的心思,也許就因為徐洌是他的哥們兒吧。 小寒就這樣備受煎熬地度過了一個多星期,終於有一天肖穹似乎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說:“徐洌那天問你來著!” 當時小寒正坐在肖穹小屋的地毯上看電視,猛然聽到這句話心忽悠地沉了一下。“問什麽呀?”小寒眼睛沒離開電視,耳朵卻豎起來了。 “問你是個怎麽樣的人。” “你說什麽?”小寒裝出有點好笑的樣子問。 “我說還行,挺有錢的。他說那我傍她吧!”肖穹說完這話,和小寒一起樂了。 小寒好不容易抓住這個話頭,再也不肯輕易放棄,繼續問道:“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不太好說!初中我留級以後才跟他到一個班,那時候他坐最後一排,長頭發一甩,迷倒班裏一片女生。可是丫也挺苦的,他爸他媽一直鬧離婚,現在也沒離成。有段時間他不回家,大冬天睡學校走廊裏,天天就吃烤白薯,結果落下病了,一到冬天就有點兒輕微哮喘。這孫子打起架來特狠,屬於不要命的那種,可是學習在我們這幫哥們兒裏是最好的。初三的時候也是因為打架讓局子抓了,回來學校要開除,本來讓家裏來說說也就沒事了,可是丫也太有個性了,二話沒說,收拾東西就走人了。其實真是挺不值的,眼看要畢業了!” “那他現在幹什麽呢?” “他們家那片兒有個大哥在香山開了個歌廳,後來他就一直在那兒幫忙。他們一塊兒混的那幫人,什麽都幹,挺亂的。我跟那些人都認識,但不願意深交,就是跟徐洌還不錯。” 肖穹告訴小寒的這些,讓她有些吃驚,但又都像是意料之中的。她有一點害怕,但又因為這害怕而更想接近徐洌了——他過的是她所完全不了解的另一種生活,她很想看看那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終於,她裝作漫不經心地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咱們哪天找他玩玩去吧!” 肖穹帶著研究性的目光盯著小寒看了一會兒,小寒覺得臉已經漲紅了。但是肖穹終於把目光移開,以他一貫隨便的口氣說:“行,下禮拜吧!” 小寒在星期日的早上接到肖穹的電話。 “出來吧!你不是想去徐洌那兒嗎?都跟他說好了,小蔣也一塊兒去!” “小蔣是誰呀?” “蔣偉呀!你不記得啦?” 小寒這才想起來了,蔣偉小學和她同班,印象中是個麵容清秀的小男孩兒,愛掉眼淚,跟個姑娘似的。後來和肖穹考到一個學校了,想不到他們至今還混在一起。 “今天不方便呀,我爸我媽都在家!”小寒小聲地對著電話嘀咕。 “那怎麽了,你都多大了?跟他們說一聲不就完了嗎!你要是今天不去,下次可就不定什麽時候了啊!”肖穹開始威逼利誘了。 小寒為難地想了一下,終於下決心道:“那好吧!” “那咱們從我們家這邊兒走,你趕緊過來,到樓下找個公用電話呼我!快點兒啊!”肖穹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小寒躡手躡腳地去廚房找她媽,心裏頗有些做賊心虛的忐忑。她一般周末和晚上都不會單獨出去的,因為這種時候出去玩總要費上一番口舌,還免不了被他們數落一頓。小寒對這點實在已經厭煩之極,所以沒什麽太吸引她的事就盡量老實在家呆著了。 可是今天不同,她拚著被數落死也得溜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呀!好在今天早上的電話是她自己接的,要是讓她媽接了聽見是個男生,她連瞎話都沒法編了。 高三故事(11) 小寒她媽正在廚房裏刷牛奶鍋呢,小寒過去把事先已經想好的借口說了一遍:“媽,餘晴找我去看電影!” 餘晴是她的高中同學,關係一直不錯,她媽聽了也就沒表示反對,隻是說:“早點回來啊!學習這麽緊,別一出去就玩上沒夠!” 這正是讓小寒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的那種話。平心而論小寒也真是出去玩的不多,可隻要一提出去玩她媽就立刻提學習,好像小寒是整天泡在外麵不回家似的。不過今天小寒也隻好忍氣吞聲,反正她媽已經答應她了,她爸就不會反對,她就知足吧! 出門前,一直在客廳看電視的小寒她爸說:“早點回來啊,現在外邊亂著呢!” 小寒答應著飛快地衝出門去,心裏暗暗祈禱餘晴千萬別今天給她打電話。 有的時候,小寒不那麽確定自己到底能不能瞞過她媽,她總覺得每次她說瞎話的時候她媽不一定就看不穿,隻不過不愛理她就是了。 在小寒的教育問題上,她爸隻是起點兒泛泛的說教作用,大道理講了不少,具體問題一點兒不抓。隻要她媽不在,小寒她爸能天天帶著小寒玩兒,等到小寒考試砸鍋了,才想起大發雷霆,但過不了幾天又一切照舊。 小寒她媽可就不一樣了,平常對小寒看得特緊,根本見不得小寒玩兒,必要時還親自輔導。但小寒要是真考不好她媽倒也不說什麽,頂多幫她找找原因。小寒雖然平時厭惡她媽老管著自己,但不得不承認她媽在和她以及她爸的對敵鬥爭中充滿了智慧,有時真是讓她佩服。 比如有一天她爸謊稱晚上要去奶奶家,她媽打電話過去發現她爸根本沒在那兒。小寒心想這下可有好戲看了,沒想到她爸回來她媽根本不急,該怎麽著還怎麽著,就是特隨便地問了一句:“你今天沒去她奶奶那兒吧?”結果她爸立刻就招出是去打牌了,並解釋了半天本來是想去奶奶那兒的,後來沒去成。她媽特寬容地表示了理解,一點兒都沒不依不饒的。小寒覺得自己將來結了婚能學到她媽的三成就不錯了。 小寒自己也有數次撒謊被她媽當場拆穿,這種時候她媽一般都不說什麽,留你一個人無地自容去。這招真是高,小寒往往比被臭罵一頓還要難受,以後再說謊就覺得特不踏實。 被這麽個高智商的老媽守著,小寒的日子可想而知。 見到蔣偉的時候小寒著實嚇了一跳。當年那個麵容清秀的小男孩現在已經胖得不像樣子了,而且還莫名其妙地長了一腦袋白頭發,遠遠看上去像個老大爺。 蔣偉見了她也稍微愣了一下,才笑著說:“喲,都這麽大了!走大街上都認不出來了!” 小寒樂了,說:“聽起來好象你是我什麽多年不見的長輩似的!你怎麽樣,還行吧?” “我也該上高三了,還在以前那個中學。” “是嗎?打算考哪兒啊?” “沒想好呢!嗨,就我們那破學校,估計也沒幾個能考上的,我也就是瞎混混,跟你們可沒法兒比!”蔣偉管肖穹要了根煙,接著說:“怎麽樣?我看你肯定是指哪兒打哪兒了吧?” “別逗了,我打哪兒指哪兒還差不多!” 他們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小寒朝一直沒說話的肖穹努了努嘴,對蔣偉說:“你可有點兒不求上進啊,怎麽跟這種不良少年攪到了一起?小心被他帶壞了!” “嘿!”肖穹叼著煙斜了小寒一眼,“我招誰惹誰了?小蔣還用我帶?我的壞全是他教的!你自己不是也整天跟我在一塊兒嗎?不怕我把你帶壞了?” “我從小就跟你在一塊兒,早就有免疫力了!” 他們就這麽一路說笑著到了香山腳下的一個練歌房,這兒門臉兒不大,看著挺不起眼的。小寒跟著肖穹他們走進去,一進門是個挺大的廳,裝修得頗為俗氣,一個長得很糙,滿臉滑稽相的男孩子正閑坐在門口的一圈沙發上。 “海子!好久沒見了啊!”肖穹點頭兒跟那個男孩子打招呼,過去遞了根煙。 海子一邊接煙一邊笑眯眯地看了小寒一眼,對肖穹說:“你們來找徐洌的吧?他還睡著呢,我上後邊兒叫他去!” 三個人坐在沙發上等,過了一會兒,走廊那頭出現了一個高高的身影,小寒的心開始怦怦地狂跳起來。 高三故事(12) 徐洌還是上次那身打扮,衝肖穹和蔣偉打了個招呼,然後看了小寒一眼。小寒發現他的眼神又恢複了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冷冰冰地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小寒本來充滿歡欣和期望的心一下子就掉到冰窟窿裏了。 徐洌坐在肖穹旁邊和他們兩個閑聊了幾句,小寒在一邊如坐針氈。這時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徐洌趕緊站起身湊了過去。肖穹告訴小寒,那就是徐洌他們的大哥。 小寒注意看了兩眼,那中年人戴副金絲邊眼鏡,穿得整整齊齊,看上去非常斯文,實在不像什麽壞人,倒像個知識分子。小寒開始覺得肖穹以前說的是不是有點兒太誇張了。 他們兩個說了一會兒話,那個大哥向肖穹他們笑著點了點頭,說:“來啦?隨便坐啊,讓徐洌給你們弄點兒水!我還有點兒事,先忙去了!”說完就走到後麵去了。 徐洌跟肖穹說:“我大哥讓我現在幫他辦點兒事,要不你們仨先上山轉轉去得了,估計等你們下來我也忙完了。” “也行!”肖穹邊說邊站了起來,衝他們倆招了招手,說:“走吧,咱們上山玩會兒去!” 小寒跟著他往門外走,直到出門,徐洌仍沒有看她一眼。 上山的路上小寒心事重重、沒精打采,她後悔這麽莽莽撞撞地跑來,未免有些太自作多情了,看徐洌的樣子,好像連她是誰都不記得了呢!這個人真的讓人摸不透! 那兩個人倒是興高采烈,邊走邊看路邊上擺攤兒賣小玩意的,不時拿起某件東西仔細端詳,還假模假式地跟賣東西的砍砍價,最後什麽也沒買。 走到香山公園門口,大家都有點兒累了,也不想浪費錢買門票,找了棵樹底下坐了一會兒,就下山去了。 徐洌真的是讓小寒有些無法適從的,因為等他們一回去,徐洌就親切而熟絡地膩上來,寸步不離地跟著小寒,帶她在練歌房裏到處看,對另外那兩個人幾乎是置之不理。前後態度差距這麽大,弄得小寒真以為她剛才是沒認出來自己。 很長時間以後小寒跟肖穹聊起這件事,肖穹說:“徐洌那人就那樣兒,有時候對我們都那樣,一會兒特熱情,一會兒又愛搭不理的。” 小寒跟著徐洌到各個房間轉了一大圈,又扯了一大通閑篇之後,問他:“你在這兒都做些什麽呢?服務員嗎?” “服務員有小姐呢,用不著我!”徐洌感到好笑,“我們幾個人就是在這兒盯著,幫我們大哥跑跑腿兒,有事支應一下兒!我晚上一般不回家,就睡這兒。” 小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再問了。 他們去找一直呆在廳裏的肖穹和蔣偉聊天,那倆人大概也看出什麽來了,跟徐洌開著不鹹不淡的玩笑。 “你留這兒吃中午飯吧!”徐洌看著小寒,特懇切地說。 “那我們呢?”肖穹趕緊問。 “當然一塊兒了!廢什麽話呀!”徐洌瞪了肖穹一眼。 “嘿,真不錯!以前我們來怎麽沒趕上這好事兒?看來以後還是得帶女的一塊兒來!”肖穹和蔣偉在一邊兒吃吃地壞笑。 小寒想了一下,跟徐洌說:“那我得打電話跟我們家人說一下,讓他們別等我了!” “那好辦!”徐洌立刻站起身把小寒帶到了前台的電話機旁邊。 小寒拿起話筒,徐洌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小寒有點兒臉紅,看了他一眼,徐洌笑了笑說:“我得看著你撥號。我一般看人家把電話號碼撥一遍就能記下來,要不然記不住。” 小寒笑了一下,撥通了電話。講完掛斷以後,徐洌說:“我撥一遍,你看看對不對。” 徐洌的手在電話的鍵上按了幾下,小寒點點頭,說對了。 “嗯,我以後每天給你打一個電話!”徐洌認真而又鄭重地對小寒說,小寒笑了笑,心裏一陣竊喜。 午飯就是外麵買的盒飯,裏麵有很多肥肉。小寒一塊兒一塊兒地丟到徐洌碗裏,她很喜歡這個有點兒撒嬌性質的小動作。徐洌把她扔過來的肥肉全吃了。 吃完飯,他們三個人都覺得該走了,徐洌送他們到公共汽車的停車場。等車的時候,徐洌指了指小寒脖子上的一條墜著銀色十字架的黑絲絨項圈說:“送給我行嗎?” 這是小寒特別鍾愛的一件東西,她想了想,還是解下來給他了。 肖穹在一邊不滿地大叫:“你就這麽給他了?以前我怎麽管你要你都不給!” 小寒什麽都沒說,隻是笑。徐洌把那項圈在手腕上纏了兩圈扣住,剛剛好做成一個手鏈。他抬起手來欣賞了半天,說:“以後我天天帶著!” 小寒心裏比喝了蜜還甜,肖穹站在一邊,神色幽怨。 車來了,小寒衝徐洌擺了擺手說再見,就跟著肖穹和蔣偉向車走去。走到一半,小寒看見徐洌追過來,拉著她的胳膊帶她走回了剛才等車的地方。 高三故事(13) 小寒心神不定地站在徐洌麵前,往車上瞟了一眼,看見肖穹正坐在車窗旁向他們張望。 徐洌看了小寒一會兒,說:“上次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有男朋友了嗎?” “你問這個幹嗎?”小寒簡直是明知故問了。 “要是有,我希望你就別再繼續交了!”徐洌神情凝重地說。 “為什麽?”小寒自己都覺得自己在說廢話,同時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因為,我想當你的男朋友!”徐洌說完這句話一動不動地盯著小寒,漂亮的眼睛裏放射著異樣的光芒。 小寒這下真的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了,還從來沒有哪個男孩以這種直白、大膽的方式向她表白過,何況還是一個她也很喜歡的男孩,這真是一種讓人無比興奮的體驗,中間還夾雜著一點點不知所措。 小寒就在意亂神迷之中被徐洌攬進了懷裏,她先是本能地掙了一下,隨即把頭貼在他的襯衫上,隱隱約約的汗香味是如此地撩人心扉。她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看見他正慢慢地俯下頭來,那張迷人的臉一點一點地向她貼近。。。。。。 小寒本該乘坐的那輛公共汽車在一陣馬達轟鳴之後開動,車後卷起了陣陣煙塵。 等徐洌終於把小寒鬆開的時候,公共汽車早就沒影了。 “這下可壞了!”小寒不禁沮喪起來,“我不認識回去的路,也不知道怎麽轉車!你能送送我嗎?”小寒滿懷希望地看著徐洌。 徐洌有些為難,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很抱歉地看著小寒說:“我下午還有事啊!” “噢,那沒關係!”小寒還是很通情達理的,“那你告訴我怎麽坐車就行了!” “這個好辦!”徐洌笑著摸了一下小寒的頭,“你不是和肖穹家住得挺近嗎?那你就坐剛才那趟車到北宮門,然後倒941就行了。就是你到北宮門以後得自己在停車場看一下站牌,看在哪兒上車。” “嗯,那應該沒問題!”小寒雖然心裏仍有點兒忐忑,但也隻能這麽說了。 等車的當兒,兩個人免不了又說了些甜言蜜語,直到車來才依依不舍地告別了。 很順利地在北宮門下了車,小寒開始找站牌。正挨個兒看呢,忽然瞥見肖穹慢慢悠悠地從一棵樹後邊晃了出來。 “你怎麽還在這兒呢?”小寒著實吃了一驚,她在香山那邊兒等第二趟車等了好長時間呢。 “等你呢唄!”肖穹有點兒不耐煩地白了她一眼,“就你那麽笨了吧唧的,回頭再丟了!” 小寒的心裏湧起一絲淡淡的感動,跟著他往一個站牌處走去,蔣偉坐在站牌下麵的椅子上。 “徐洌跟你說什麽了?”肖穹邊走邊隨隨便便地問。 “沒說什麽!” 肖穹看了小寒一眼,不再打聽了。 小寒到家已經3點多了,好在她爸媽並沒有說什麽,於是她整整一下午都做努力學習狀,其實一直在回憶上午發生的事情。 傍晚接到徐洌的電話,說是想聽聽小寒的聲音。小寒心裏甜得都有點兒發酸了,但因為家裏人都在,沒敢多聊。掛斷電話的時候小寒想,這就是所謂的兩情相悅吧! 小寒在這之前還沒有過什麽真正意義上的男朋友,隻是朦朦朧朧地對某些男孩產生過一點兒感情,或者朦朦朧朧地覺得某些男孩對她產生了感情,其實無非都是心裏想想的事兒。她們學校對學生管得不是很嚴,校園裏很是有一些公開出雙入對的情侶,小寒有時候還挺羨慕他們的,現在終於自己也嚐到這種滋味了。 不過這件事是不是來得有些不是時候?正好趕在要上高三這麽個節骨眼兒上。其實小寒心裏覺得這恰恰是一種適時的安慰,就因為是在這麽個節骨眼兒上,她才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一些新鮮的、刺激的東西來支持她的精神。從這個意義上看,徐洌出現得太是時候了! 高三故事(14) 第二天早晨小寒還在夢中,就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了。她跳下床一把抓起話筒,希望能聽到徐洌的聲音。 但話筒裏傳來的是肖穹帶著點兒氣惱的質問的聲音:“你是不是又想跟徐洌好了?” “什麽叫‘又’啊?”小寒同樣氣惱地反問道。被猛然這麽一問,她有些慌亂,同時又有點兒莫名其妙,肖穹這麽一大早兒給她打電話就為了說這個?發什麽神經啊?況且這“又”字從何說起?她從來也沒有過別的男朋友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肖穹恢複了正常的語氣,又接著說:“你跟著徐洌吧,跟著他比較有前途。”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呀?”小寒都有點兒哭笑不得了,肖穹今天到底是怎麽了?極度的不正常!再說小寒從來也沒想過把自己的前途和徐洌聯係在一起。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肖穹才說:“要不然你今天找我來吧!” “我今天不想出去!”昨天跑了一天,小寒真是懶得動了。 “來吧!求求你了!要不我找你去?” “我看算了吧,你今天怎麽怪怪的?你還是好好跟家歇歇吧!” 肖穹磨磯了一陣,終於說:“那算了,就這麽著吧!”話音剛落,電話就掛斷了。 “有病!”小寒恨恨地嘀咕了一句,撂了話筒。 這麽一折騰,小寒睡意全無,到屋子裏轉了一圈,發現爸媽都上班去了。於是給徐洌撥了個電話,那邊說他一早出去了。小寒心裏有點失望,掛了電話又躺回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唉,這一天該幹點兒什麽好呢? 徐洌仔細端詳著小寒說:“其實你真算不上漂亮!”笑著親了親她的麵頰,又接著說:“不過我覺得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有好多女孩做不到這一點。” “你怎麽知道我就心地善良了?”小寒倒是寧願他誇自己漂亮。 “感覺!你第一次對我笑的時候我就感覺出來了!” 小寒笑了,著迷地看著他的眼睛,現在那裏麵再也沒有以前的寒意了。她喜歡它們滿盈著溫柔的樣子。 “那你以前和別的女孩好過嗎?”小寒其實根本不在乎這件事,但她就是想這麽問問,像撒嬌似的。 “也有!我初中的時候喜歡我們班班長,一直到初三才追上,好了一個星期就分手了!”徐洌抬起左手腕給她看,上麵有一條紅繩編的手鏈,右手腕上是小寒上次送給他的項圈。“你看,這條就是她送給我的,我一直都帶著。她是我唯一在乎過的女孩,然後就是你!當然,中間還有一些其他的女孩,但她們和你不一樣!” 說到這兒,正好徐洌的大哥走過來,於是徐洌補充道:“就像我們大哥的傍家兒和我們大哥的老婆就不一樣!” 這個比喻給小寒的唯一感覺是:這個大哥對徐洌是有著非常深的影響力的,他完全可以左右徐洌的一言一行以及是非觀念。 這是小寒第一次獨自到香山來找徐洌,她馬上就要開學了,這之前怎麽也得再見徐洌一麵。 徐洌的大哥看見她,溫和地衝她笑了笑,把徐洌叫過去了。 海子笑眯眯地走過來,坐在小寒身邊跟她胡扯了一通,一直到徐洌又走回來。 “我大哥說今天帶我們幾個出去買衣服,你也一起去吧!”徐洌對小寒說。 高三故事(15) 已經立秋好幾天了,雖然還是熱,但感覺清爽了許多。這樣的天氣讓人心情舒暢,小寒蹦蹦跳跳地跟著徐洌他們上路了。 剛剛開始戀愛的小寒還不好意思像街上那些情侶們那樣旁若無人地勾肩搭背、摟摟抱抱,隻是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和徐洌牽牽手,或是看著他笑呀笑。 徐洌今天心情也不錯,話也比平時多了起來,時不時地湊到小寒身邊摟一下她的肩膀。 一起去的除了徐洌的大哥和海子,還有兩個小寒見過但不知道姓名的男孩兒。所有的人都清楚徐洌和小寒的關係,偶爾看見他們兩個人親熱,隻是在一旁笑。 徐洌的大哥一路上策劃著要給他們幾個人買身什麽樣的衣服才好,這衣服似乎是有點兒工作服的性質的,在他的構想裏,最好是深藍色的雙排扣西服,比較適合年輕人穿。 他半是自言自語,半是和大家商量似的說了半天,最後忽然轉向小寒:“正好,你給參謀參謀!” “我可不懂西服什麽的!”小寒笑笑,不過徐洌的大哥這麽說讓她心裏挺高興。 他們一行人坐車到了東單,七拐八繞地進了一家門臉兒很小的服裝店。小寒估計徐洌的大哥肯定和這家老板認識。 果然,他們一進門就有一個30多歲濃妝豔抹的女人迎上來,熟絡地和徐洌的大哥拉家常。說了一會兒話,她打量了一下徐洌他們幾個人的身材,招手讓他們跟她到後麵去試衣服,小寒一個人留在店裏。 過了一會兒,徐洌他們每人穿著一套藍西裝從後麵走了出來,挨個兒在鏡子前麵照。 “怎麽樣?”徐洌邊照鏡子邊問小寒。 “不錯!挺精神的!”小寒由衷地說。徐洌高高大大的,穿西服的確很好看,比那幾個人都更像樣兒。 他們試得差不多了,徐洌的大哥問小寒:“你不挑一件?” 小寒趕緊搖了搖頭,她是不會輕易接受別人的饋贈的,況且她也從來不在這種小店裏買衣服。 徐洌的大哥和老板娘嘀嘀咕咕地忙了一陣,就讓徐洌他們拿好衣服準備走了。老板娘殷勤地送到門口,讓他們慢走。 已經是中午了,徐洌的大哥看了看表,跟徐洌他們說:“咱們去老賊那兒吃飯去吧!” 於是小寒又跟著他們坐車來到了香格裏拉附近的一個小胡同裏,徐洌的大哥走到一個看起來還有些規模的飯館門口兒,往裏麵喊了句什麽,就看見一個滿臉堆笑的胖子搖搖擺擺地走了出來,應該就是剛才說的老賊了。老賊後麵還跟著一個瘦瘦高高很利落的中年女人,看樣子是他的老婆。 兩口子招呼著他們在飯館兒外邊兒挑了張圓桌坐下。女人叫過來個夥計向他交待了一些菜,讓他趕緊去弄,然後又問徐洌的大哥:“老六和幾個小兄弟今天喝啤的還是喝白的呀?” “來啤酒吧,天兒熱,喝啤的痛快!” “行,我讓他們先搬一箱過來!姑娘呢?姑娘喝點兒什麽呀?”女人笑眯眯地看著小寒。 老賊聽見這話也笑笑地看了小寒一眼,說:“小姑娘不會喝酒呢吧?喝芬達吧!”說完轉向女人,“給小姑娘來一大瓶兒的!” 小寒感激地衝他笑笑,老賊溫和地點點頭,開始和徐洌的大哥天南海北地聊上了。 菜和酒水都上齊了,女人笑著讓他們慢慢吃,自己又回店裏忙乎去了,留下老賊一個人陪他們。 席間隻有徐洌的大哥和老賊相談甚歡,其他人都話很少,規規矩矩地悶頭吃喝,不時給大哥和老賊的杯子裏添點兒酒。 幾瓶啤酒下肚,徐洌的大哥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老賊說話卻有些不大利落了。小寒開始還聽他們聊,漸漸沒了興趣,也隻顧自己吃東西,偶爾跟徐洌小聲說幾句。吃著吃著卻被偶然溜進耳朵的老賊的一句話嚇了一跳。 老賊半眯著眼睛,伸手指著聳立在不遠處的香格裏拉飯店說:“看見那飯店了嗎?當初蓋的時候可是老子掏的錢!他們讓老子當董事長、總經理,老子根本就沒興趣!” 小寒驚訝地打量著這個穿著破背心、破短褲的胖子,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不過是一句醉話。 徐洌的大哥卻不動聲色,點頭稱是。徐洌他們則像根本就沒聽見一樣。 高三故事(16) 酒足飯飽,徐洌他們準備回香山。徐洌的大哥看了小寒一眼,跟徐洌說:“反正下午也沒什麽事,你送你朋友回家吧!” 於是徐洌和小寒一起向老賊告別,先走了。 徐洌也有點兒喝高了,一路上東倒西歪,不停地趴在小寒耳邊說情話。坐在車上,徐洌摟著小寒的肩膀,嘴幾乎貼在小寒的耳朵上,神秘地說:“小寒,我跟你說,其實我們都不是什麽好人!” 小寒雖然早就聽肖穹說過,這會兒聽徐洌親口說出來,心中還是一凜,同時被徐洌嘴裏的酒氣熏得喘不過氣來。她把徐洌稍稍推開了一點兒,問:“怎麽不是好人呢?” “我們幫別人討債。。。。。在我們那片兒收保護費。。。。。。唉,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你看見我們大哥了沒有?你看他斯斯文文的像個知識分子?其實他狠著呢,犯的事兒多了!可是這麽多年就愣沒折警察手裏,你說有多牛逼!” 徐洌說起他大哥,眼睛裏閃動著興奮而崇拜的光芒。 小寒真有點兒害怕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徐洌看了看她,說:“不過你放心,我們的壞不會用在你身上,我們都會保護你!” 小寒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對他說:“我過幾天就開學了,可能不能老去找你了!” “沒關係!”徐洌疼愛地摸了摸小寒的頭,“你好好學習吧!我每天給你打電話,有機會就過來看你!” 小寒回家以後,心煩意亂地想了半天,提筆給徐洌寫了一封長信。大意是希望他能擺脫現在這種危險的生活方式,做些正經事,最好是能再上上學,或者自己補一補高中的功課,參加個成人高考什麽的。信寫得語重心長、言辭懇切,寫完後小寒看了兩遍,終於又給撕掉了。 一方麵,小寒覺得她說的這些話徐洌是不會聽進去的,倒顯得自己事兒事兒的。雖然她是徐洌的女朋友,但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還到不了她可以去教訓他的地步。另一方麵,盡管小寒很喜歡徐洌,可是她也沒把握到底能跟徐洌在一起多長時間,那又何必操這個心呢?還是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晚上,小寒躺在床上回想這一天碰到的那些人——徐洌的兄弟們、徐洌的大哥、服裝店的老板娘、老賊兩口子,他們和她平時所熟悉的那些人是那麽不同,但他們給她的感覺都是溫暖而親切的,沒有一個人讓她感到害怕。由此她認定他們本質上都是好人,壞也許隻是他們生存的一種方式吧!這種方式中肯定有著不為她所了解的陰暗麵,小寒本來抱著好奇的態度,但現在她希望她永遠都不要去了解。她隻喜歡生活在陽光下,她寧願相信她身邊的人都是好人! 高三故事(17) 中午11點,小寒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不管怎麽不情願,開學的日子還是如期而至。報到的時間在下午,小寒靜靜地聽著時鍾的秒針跳動的聲音,想著自己馬上就要成為一個高三的學生了,這個時刻已經越來越近,而她無計可施。 小寒所在的一班被編為理科班,大部分人都留了下來,多了幾個從被編為文科班的六班分過來的學生,其中一個叫關凱的男生分在了小寒的同桌。 位子全都重新安排過了,小寒坐在靠窗的第二排。周蔚蔚坐在教室中間,和小寒隔了好幾排的座位。 周蔚蔚從初中起就跟小寒同班,初二的時候成為小寒最好的朋友。可能是因為兩個人太好了,好得連老師都不忍心把她們倆分開,因此高中她們才又分到了一個班。 在學校裏她們是形影不離的,去哪兒都在一塊兒,互相之間無話不談。隻是周蔚蔚家住的太遠,因此假期她們很少見麵,開學見到了,自然很親切。 其實周蔚蔚和小寒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雖然周蔚蔚也活潑開朗,但她身上所體現的理性的東西卻更多一點。她做什麽事都井井有條,中規中矩。小寒動不動就曠課,周蔚蔚卻是連遲到一分鍾都不肯的。雖然這並不影響她們兩個人做朋友,但多少還是給小寒帶來了一些煩惱。主要的原因是周蔚蔚學習成績太好,從初中到高中,始終是班裏數一數二的好學生,高中還當了班長。對此小寒並無半分嫉妒,問題是小寒的父母總是拿兩個人比,每次考試看完小寒的成績,必問周蔚蔚的,這樣小寒自然就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次次都是被數落一頓。 周蔚蔚聽小寒抱怨,就讓小寒下次跟家裏說她也考得不好。可不知道為什麽小寒還真是不好意思撒這個謊。再說也沒什麽用,一開家長會就全明白了。 除了這個小問題,周蔚蔚和小寒之間始終相處融洽,親如姐妹。 和周蔚蔚相比,餘晴倒是和小寒更加臭味相投一點,兩個人都愛玩愛鬧,憎惡學習,喜歡看《機器貓》,並且都酷愛吃烤羊肉。開始的時候是兩個人放學後一起滿大街找烤羊肉串的,後來小寒發現新疆村的烤羊肉更好吃,於是倆人隻要手裏有幾個閑錢就結伴跑去撮一頓,每次都吃到走不動為止。 小寒覺得,她和周蔚蔚之間的友誼是聖誕卡片式的,友好的微笑、親切的低聲細語,永遠充滿了彬彬有禮的溫情;而和餘晴之間的友誼則是水滸式的,更多了些男孩子們的豪爽。 不過餘晴是高中才和小寒一班的,因此和小寒的交情始終沒能超過周蔚蔚。現在餘晴分到了文科班,上課的時候沒人再能跟她傳傳小紙條什麽的了,因此她感到特別遺憾。 先是亂哄哄地發了各種各樣的輔導書和練習冊,在桌上堆了一大摞。然後學習委員在黑板上給大家抄課程表。小寒發現這個學期除了體育所有的課都是兩節連堂了。她是已經下決心從明天起無論如何都要認真上好每一節課的,但語文仍然不想上,因此這樣的課程安排給她提供了十分良好的逃課時機。小寒感到非常滿意! 忙亂過後,班主任終於開始講話了。小寒的班主任是個30多歲打扮入時的漂亮女老師,教他們英語,平素為人和氣,幾乎從沒有大聲訓斥過任何一個學生,因此頗得人心。她簡要地分析了一下今年高考的預期形勢,講解了一下高三全年複習課程的大致安排,又說了一番鼓勵大家的話,整個報到過程就算結束了,明天起正式上課。 高三故事(18) 班主任一宣布大家可以回家了,周蔚蔚就從幾排課桌中間衝過來找小寒去學校裏的小賣部喝酸奶。她們到六班看了一眼,沒找著餘晴,估計是已經走了。去小賣部的路上周蔚蔚滔滔不絕地給小寒講著暑假裏看的新電影、聽的新磁帶以及去大連旅遊的經曆,後來掏出一疊她姐從美國寄來的照片給小寒看。 周蔚蔚的姐姐周菁菁在北大上學時經常過來找周蔚蔚,由此和小寒的關係也很不錯。她們高一結束的時候周菁菁大學畢業,直接和男朋友一起奔美國而去了。 “你姐在那邊兒肯定過得不錯!看看笑得多開心!”小寒端詳著照片說,“人都胖了!你姐夫也一樣。我怎麽看人家留學都沒這麽滋潤呀?” “那是!”周蔚蔚不無得意地說,“他們倆都拿全額獎學金,在實驗室裏幫忙還能掙錢,足夠他們生活了。不用像別人那樣去打工什麽的。” “那你肯定也是大學一畢業就投奔你姐去了?” 周蔚蔚認真地點點頭說:“應該是這樣吧!” 其實小寒早就了解周蔚蔚的想法,她是絕對要踩著她姐的腳印前進——先考上北大,然後大學四年主攻TOFEL和GRE,畢了業就走人。 小寒為此由衷地羨慕周蔚蔚,因為她有目標,奔著那兒踏踏實實地努力就行了,不像她,連個大概方向都沒有,再怎麽努力也不知道勁兒往哪兒使呢! 實力上的差距倒在其次! 喝酸奶的時候小寒猶豫了好幾次,終於還是沒把徐洌的事告訴周蔚蔚。 本來她們之間是可以無話不談的。比如以前小寒對哪些男生動了什麽樣的心思,周蔚蔚全知道;周蔚蔚偷偷地喜歡校足球隊最帥的那個男生,小寒也了解得一清二楚。但是關於徐洌,小寒怎麽琢磨怎麽覺得還是不要讓周蔚蔚知道為好,因為小寒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事有點出圈,恐怕不是周蔚蔚所能接受的。何況她現在也沒有什麽懸崖勒馬的意思,搞不好周蔚蔚一害怕,就此跟她斷了交情也未可知。 至於餘晴,她們倆之間玩玩鬧鬧,但從不談及感情上的事。隻有一次,餘晴午休的時候接到一封信,看完後兩眼發直地歎息了半天,又說:“世界上為什麽要有他呢?”小寒看在眼裏,但終究沒好意思問她什麽。 看來她和徐洌的事在學校裏是找不到什麽傾訴的地方了! 開學不久,周蔚蔚就立刻全副身心地投入到了學習中,課間不是一個人對著練習題苦思冥想,就是和其他人討論,再不就是追著老師屁股後頭問問題去了,一天也和小寒說不上幾句話。有時候小寒課間坐在座位上,遙望著周蔚蔚埋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課本,時而皺眉思索一下,時而兩隻手比劃著電流示意圖一類的東西,時而又在草稿紙上寫寫算算,那副專注的神情還真讓小寒有些羨慕。 一個人能全神貫注、專心致誌地做點兒什麽,真的是一件值得羨慕的事情! 其實小寒開學以後的這兩周,自我感覺也還在狀態上,起碼老師講什麽都能聽明白,幾次統練成績也還說的過去,令她多少找回了一點兒自信心。 不過她沒辦法像周蔚蔚那樣,學習起來能坐在椅子上一整天屁股不挪地方,她對於自己從根兒上就不感興趣的東西無論如何也不會太熱情。所以大多數的課間,她都和餘晴混在一起,打打鬧鬧、吃吃喝喝。 小寒也挺羨慕餘晴。高一高二的時候,餘晴和她的情況差不多,也是文科課程好,理科課程一塌糊塗,每次考完試排名次,她們倆的名字總是離不了太遠。現在餘晴如願以償地進了文科班,再不用理會令人頭疼的物理、化學,剩下的功課大都是些得心應手的,看起來就比小寒過得滋潤多了。 餘晴本以為小寒肯定是上文科班的,結果小寒報了理科班,在她看來無異於自尋死路。每每和小寒談及此,總是扼腕歎息。 高三故事(19) 小寒挺喜歡她的座位,上課聽得沒勁了,一扭頭就能看到窗外的操場,看看那些上體育課的老師和學生。往遠處看能看見淡淡的起伏的山脈,小寒不知道那是什麽山,不過她總把它想成香山,想著徐洌就在那兒。 徐洌在幹什麽呢?小寒開學以後還沒見到過他,隻是每天通一個電話而已。香山太遠,小寒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總往那兒跑。再說徐洌也不讓她總過去,小寒自己也明白,那裏並不是一個太適合她去的地方。 小寒其實是挺想去看看徐洌的,不僅僅出於想念,還有一種從學校中暫時逃脫的欲望。 下課鈴聲響起,老師收拾著書本和大家說再見。小寒迅速從書包裏摸出一些錢塞進口袋裏,飛也似地衝出了教室。 肖穹昨天打電話,讓她中午過去玩玩。她也有日子沒見著肖穹了,反正肖穹家離她們學校不遠,午休時間又長,過去看看也好。 敲門的時候,小寒就聽見肖穹家裏傳出打打鬧鬧的聲音。過一會兒門開了,門縫裏探出一個留著板寸的腦袋——是個陌生的男孩子,皮膚很白很光滑,有一張月牙形的臉——腦門和下巴突出,中間往裏凹,眉眼倒還端正,但莫名地給人一種油頭粉麵的感覺。 這男孩看了小寒一眼,便轉過頭拉長了聲調對著屋裏喊:“肖穹,有個妞兒找你!” 肖穹迎出來,把那男孩搡到一邊,讓小寒進來。小寒走進去才看見屋裏還坐著一個男孩兒,留著挺長的分頭,一臉的青春痘,似笑非笑地看看小寒又看看肖穹。 肖穹大大咧咧地指了小寒一下,跟那倆男孩兒說:“這是徐洌的媳婦兒!” “媳婦兒”這個稱謂令小寒很不習慣,但知道他們都這麽說,也就沒表示反對。 那倆男孩兒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說:“哦,就是她呀!聽徐洌說起過!” “這是耿晨。”肖穹先指指開門的男孩兒,又指指一臉青春痘的男孩兒,“這是夏楊。” 小寒笑著分別衝他們點點頭兒。 “你叫什麽名兒啊?”耿晨問。 “簡小寒!” “喲,挺好聽啊!”夏楊開口了,“唉,聽說你是個高材生,要考大學了。那我先考考你怎麽樣?你跟我說說,這個單詞怎麽念?” 夏楊指著自己穿的紅T恤上印的一個英文單詞看著小寒。 “這個,boy呀!” “什麽什麽?”夏楊裝出一副沒聽清的樣子,伸長了脖子問小寒,“簸箕?” 大家都笑起來,小小的玩笑讓他們之間的氣氛融洽了很多。 耿晨正抱著一袋麵包大吃特吃,忽然想起什麽似地問小寒:“你還沒吃飯呢吧?快過來吃吧,再不吃可沒了!” 小寒過去掰了一塊兒。夏楊又跑到客廳,毫不客氣地從冰箱裏拎了一大桶可樂出來,從屋裏翻出幾個杯子,邊倒邊問小寒:“你喝嗎?來點兒吧,別客氣!” “操!這是他媽誰家呀?”肖穹在夏楊腦袋上摑了一巴掌,扭頭跟小寒說:“你可不知道他們倆,隻要一來,我們家冰箱裏那點兒東西就算是保不住了!有一回沒剩什麽東西了,他們倆可倒好,愣翻出來一大塊兒黃油給生吃了,我算是真服了!” “不就是幾口吃的嗎?至於嗎你?”夏楊不屑地看了肖穹一眼,“瞅你丫扣兒的!” “聽見沒有?聽見沒有?”肖穹恨恨地指著夏楊對小寒說:“就這倆孫子,吃著我、喝著我、拿著我還罵著我!” 小寒叼著一口麵包,笑得咽不下去。 耿晨笑嘻嘻地看著小寒啃麵包,說:“不好吃吧?趕明兒讓夏楊給你做一頓!他可是正經廚子,剛從廚師學校畢業的。” “別別,我就是瞎學學,也沒有實踐經驗!”夏楊對小寒說,“你想吃好的得找耿晨,他在必勝客幹,你去那兒想吃什麽就跟他說,吃完你就抬屁股走人,有他給你兜著呢!” “是嗎?你在那兒都幹嗎呀?”小寒饒有興味地問。 “什麽都幹!”肖穹搶著幫耿晨回答了,“跑堂、收錢外帶烤匹薩,他全行!” “啊?烤匹薩都會?真棒啊!”小寒由衷地讚歎道。她挺愛吃匹薩,沒想到那麽好吃的東西眼前這個人就會做。 她這麽一說大家全樂了,耿晨說:“那是個人就會!都是送來的半成品,有客人點了,放烤箱裏一烤就行了!” 小寒為自己的無知感到慚愧。 夏楊看了看表,忽然提議道:“唉,正好小寒來了,要不幹脆咱們下午一塊兒找徐洌玩兒去得了!反正也沒事兒幹!” “行啊!”耿晨和肖穹都沒意見。 “我下午還有課呢!”小寒很想去,但有些為難。 “少上兩節不要緊吧!”他們幾個人一起煽動道。 小寒仔細琢磨了一下,今天是星期五,下午的統練剛好取消了,就兩節課。第一節是自習,逃了沒關係,但第二節是體育,這是萬萬不敢逃的,小寒一見到體育老師就像耗子見了貓。不過現在到下午第二節課還有好幾個小時呢,去看看徐洌就馬上回來,應該還趕得上。 “那好吧!”小寒終於說,“不過咱們不能呆的時間太長!我三點半之前必須趕回來上體育課!” “沒問題!”大家歡呼雀躍著擁出門去,打了輛麵的直奔香山。 高三故事(20) “你媽給你找的那個飯店,你到底去不去呀?”在車上,肖穹問夏楊。 “不太想去!”夏楊抽了口煙,搖了搖頭,“我不想幹廚子,一輩子給人做飯,太沒意思了!” “那你丫這一年不是白學了?” “還說呢!我媽為這個都跟我吵了好幾回了!不過我死活不去她也沒轍。學什麽也不一定就得幹什麽呀!你還學會計了呢,你真打算幹呀?” 肖穹樂了,說:“我這兒還打算去學學法律呢,騙個律師證什麽的。” “你歇了吧你!”夏楊不耐煩地衝肖穹揮了揮手,“那麽多法律條款你能背得下來?打死我也不信呀!” “嗨,這不就是找點兒事幹嘛!耿晨好歹還有個工作,咱們倆也不能老這麽漂著呀!” “那說正經的,回頭咱倆一塊兒去報個駕校,考個車本兒,你看怎麽樣?以後實在不行就當司機去唄!” “不想一輩子給人做飯,想一輩子給人當驢呀?不過,我倒是也挺想弄個車本的!”肖穹認真地考慮了一下,“就是還得跟我們家人商量商量,要不然我哪兒弄錢去呀?” 耿晨看了看車窗外,說:“唉,到香山植物園了嘿!夏楊你還不趕緊拿衣服把腦袋裹嚴實了?” “為什麽呀?”小寒大惑不解地問。 “你別理他!我就是有點兒花粉過敏。”夏楊笑了笑。 “過敏了會有什麽反應?”小寒繼續刨根究底。 “也沒什麽,就是臉上長痘!”耿晨替夏楊回答道。 小寒仔細看了看夏楊,說:“我看他不過敏臉上痘也不少!” “嘿!”夏楊敲了一下小寒的腦袋,大家全樂了。 徐洌顯然沒想到大中午的這麽一大幫人會跑來找他,更沒想到小寒會一起來,不過他見到小寒還是蠻高興的。看樣子他和夏楊、耿晨也有日子沒見了,歌廳裏沒什麽其他人,幾個男孩就坐在沙發上,抽著煙,聊著他們共同認識的人以及他們各自近來的情況,小寒插不上太多的嘴,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著。 聊了半個小時之後,大概是沒有什麽新鮮話題了,大概也是想給徐洌和小寒留一點單獨在一起的時間,肖穹他們提出要上外麵溜達溜達。 “你怎麽不上課?”他們幾個走出去之後,徐洌問小寒,語氣中帶著點責備,但嘴角卻不自覺地掛著一絲笑意。 “我中午去找肖穹,他們突然說要過來,我就來了。反正下午第一節上自習,沒關係!”小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徐洌,伸出手來輕輕地抱了他一下,“我想你了!” 一朵燦爛的笑容綻開在徐洌臉上。他摸了摸小寒的頭發,說:“以後不許這樣啊!” “你那兩個朋友挺有意思的!”小寒忽然說。 “你說夏楊和耿晨?”徐洌多少有點意外,“你以前沒見過他們?我還以為你早就認識他們了呢!” “沒有啊!今天中午剛認識的!” “是嗎?不過看你們好像已經很熟了似的!” 小寒不無得意地笑著點了點頭,“那是!我的人緣一向很好!” “那倒也是!”徐洌對此表示讚同,“他們兩個和肖穹都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學,一直都是很不錯的哥們兒。不過肖穹是後來留級了才過來的,所以我們都比他小。說起來特有意思,以前肖穹還沒轉過來的時候,我有一次去他們班找人,看見他站在講台邊兒上抽煙,當時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特怕他!” “啊?你怕他?”小寒感到難以置信,“就他那麽又瘦又小的,你還打不過他不成?” “說不上來,就是一種感覺,覺得他那種樣子挺讓人害怕的!其實打架的時候,你看著人高馬大的人,不一定真厲害。有的人看起來瘦小枯幹,可是打起架來就是在玩兒命,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肖穹就是這種人,學校裏沒人不知道他。那時候他特牛逼,每天上學往馬路邊兒上一站,看見有穿我們學校校服的人騎車過來,甭管認識不認識就把人家叫住,讓人家帶他到學校,愣是沒有人敢不帶他的!你就可想而知他在學校裏的地位了。沒想到他後來到了我們班,和我成哥們兒了,真是世事難預料!” “真沒想到!”小寒也是感慨萬千,“我原來也聽他說起過在學校裏的事,但沒想到他能這麽厲害。我跟他認識這麽多年,怎麽沒看出來呀?” “不過肖穹對朋友是很夠意思的!”徐洌若有所思地說。 “哎,對了!我想起來以前肖穹也跟我說你打架特狠,還說你學習也不錯!你們倆怎麽像互相吹捧呀?”小寒笑眯眯地看著徐洌說。 徐洌聽小寒這麽說,咧開嘴頗有些得意地樂了:“你還別說,我當時學習確實是挺不錯的!每門功課都在80分以上,比他們幾個都強!再說我還是體育特長生呢,要是當時沒被開除,肯定也能上高中,說不定也能考上大學呢!” “那多可惜呀!你也可以接著再念書呀!”小寒試探著對徐洌說。 徐洌卻很堅決地搖了搖頭:“我已經沒那心了!現在讓我讀書我也讀不下去,就先這麽瞎混著吧!” 小寒還想再說點什麽,肖穹他們幾個卻一陣風似地衝了進來。夏楊對小寒說:“我們要進山裏玩去!你去不去?” “你跟他們玩玩去吧!”徐洌也勸她,“正好我手頭上還有點事,也不能老陪著你!” “可是我待會兒還得回去上課呢!”小寒看了看表,為難地說。 “唉呀!別上了,回頭就跟你們老師說你病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夏楊說著,幾乎是生拉活拽地把小寒拖走了。 高三故事(21) 正是看紅葉的時候,往山上走的遊人熙熙攘攘。肖穹他們又是一路上邊走邊看路旁賣東西的,走到一半,幾個非常高大的人從他們身邊經過。小寒根本看不清楚那些人的模樣,隻注意到她們身上非常顯眼的紅色運動服。夏楊卻大叫道:“唉!那不是中國女排的嗎!”小寒扭過頭去看,那些人卻已經走遠了。 “不行不行!我得找她們簽名去!你們誰有紙和筆?”夏楊邊向那邊抻著脖子看,邊問他們。 耿晨從褲兜裏摸出一根圓珠筆,紙卻誰都沒有。 “你算了吧,人家都走得看不見影兒了!”肖穹勸夏楊道。 “我追呀!好不容易碰上了!得,沒紙我讓她們簽衣服上得了!你們幾個等我會兒啊!”夏楊說著一溜煙似地跑走了! “這傻B!”肖穹和耿晨同時搖搖頭說道。 他們進了路邊的一家賣旅遊紀念品的小商店等夏楊。小寒一進門就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在買護身符。賣東西的胖女人小心翼翼地從櫃台裏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玉觀音,舉在半空中,半眯著眼睛,對著它念念有詞,又用手指在空中彈了幾下,這才鄭重地把它掛在了中年男人的脖子上。 中年男人交了錢,走出了商店。胖女人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看,突然對站在旁邊看的小寒他們說:“這個人,肯定活不長了!我會看,他臉上帶著相兒呢!” 小寒他們嚇了一跳,麵麵相覷,半天才點了點頭兒,趕緊出店去了,像是生怕胖女人也從他們臉上看出些什麽。 剛出門就看見夏楊一臉沮喪地回來了,肖穹和耿晨湊過去打趣地問:“怎麽著?簽哪兒了?快讓我們開開眼!” “簽個屁!我根本就沒找著她們!”夏楊把他們兩個推開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繼續往山上走。 快到香山公園門口的時候,他們拐了個彎,進了一個小山穀。這兒一個人都沒有,他們順著曲曲折折的小路往裏麵走。山穀裏滿目蔥蘢,空氣清新,每走一會兒就有小溪活潑潑地從腳底下流過。螞蚱在路旁的草叢裏上竄下跳,小鳥在樹枝上嘰嘰喳喳地蹦來蹦去。 大家的心情都變得格外開朗,一路上歡聲笑語。 走了大概有20多分鍾,他們找到了一塊很高的平平的大石頭,爬上去坐著看風景。坐了一會兒,小寒想起了她沒去上的那節體育課,開始擔心起來,漸漸變得有些悶悶不樂。 “怎麽了?怎麽半天不說話?”夏楊看了小寒一眼,問道。 “沒什麽!我在想我沒去上課,回去怎麽交待呀!”小寒撅著嘴,滿臉幽怨地說。 “嗨!你這會兒想它幹嗎!”夏楊滿不在乎地說,“反正也是沒去了,想也沒用,該怎麽就怎麽吧!你看,這兒景色多好,所以你現在就應該高高興興的,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對,我們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耿晨搭話道。 小寒聽了他們的話,心情果然好了許多。 肖穹對耿晨說:“我可有日子沒見陳輝了,你怎麽不帶她來玩兒呀?” “她得上班兒!我現在見她都困難!”耿晨叼著煙,閑閑在在地說。 “她還在那個飯店幹哪?幹嗎不去她爸的公司啊?” “誰知道!可能她自己不想吧!” 小寒好奇地問耿晨:“陳輝是你女朋友嗎?” “什麽女朋友!”肖穹白了小寒一眼,“那是他媳婦兒!你看不出來吧?耿晨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耿晨和夏楊一起笑起來,小寒知道這隻是一句玩笑話。 “叫媳婦兒多難聽!”小寒說出了她一直以來的感覺。 “怎麽難聽了?我們都這麽叫!” “我不喜歡!” 耿晨忽然拉了拉肖穹和夏楊,三個人小聲嘀咕了幾句,忽然迅速地站起來,跳下石頭跑走了。 高三故事(22) 小寒一點兒都不慌張,等他們幾個都跑得沒影兒了,才慢吞吞地從石頭上跳下來,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走了一會兒,看見肖穹正匆匆地迎麵走來,看樣子是來找她的。另外兩個人卻不見了蹤影。 “他們倆呢?”小寒問。 “不知道!”肖穹邊說邊轉過身跟著小寒一起往外走。 “你怎麽最近老不來找我?”肖穹忽然問小寒道。 “我不是開學了嗎!沒什麽事兒老去找你幹嗎?” 肖穹沉默了一會兒,說:“哼!跟徐洌一好就把我忘了吧?沒我你能認識徐洌嗎?” “這麽說我還應該對你感恩戴德了?”小寒好笑地說。 “行!你就沒良心吧!”肖穹點點頭,威脅道,“小心我們待會兒把你扔到深山裏沒人的地方,你就在那兒自生自滅吧!” “你敢!”小寒笑了,“你真把我扔在山裏看你怎麽跟徐洌交待!” “那怎麽不能交待呀?徐洌還能把我怎麽樣?我是徐洌的哥們兒!”肖穹說。 小寒對這話感覺有點不舒服,衝口而出一句:“那我還是徐洌的媳婦兒呢!” 話音剛落,頭頂上便響起一陣響亮的笑聲。小寒抬起頭,看見夏楊和耿晨正騎在路邊的一棵棗樹上摘棗。 “說了這話,你可真算是入了我們這夥了!”兩個人說著從樹上跳了下來。夏楊提著衣服的下襟,裏麵兜著滿滿的大紅棗。耿晨和肖穹爭著過去從裏麵拿棗吃。 “你怎麽不吃呀?”夏楊嘴裏塞著棗,含糊不清地問小寒。 “我不敢吃!棗裏麵老愛有蟲子!”小寒最怕蟲子了,所以一向不怎麽吃棗。 “蟲子怎麽了?吃下去還是肉呢!”耿晨說。 夏楊拿了一個棗咬了一半,舉給小寒看:“你看,沒蟲子!好吃著呢,嚐嚐吧!” 小寒禁不住鼓動,小心地從夏楊的衣服裏挑了一個完好的,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拿出來看看,裏麵很幹淨,沒有蟲子。於是放心地擱到嘴裏吃了,甜絲絲的,味道很好。 吃完了,小寒向夏楊伸過手去,還要一個。小寒攤開手等著的當兒,耿晨突然把一個東西放在小寒的手心上,小寒定睛一看,是一隻又肥又大的螞蚱,嚇得大叫一聲,丟開了。 夏楊笑著遞給小寒一個棗,小寒才咬了一口,就看見紅紅的蟲子包,再次大叫一聲,把棗丟出去好遠,再也不肯吃了。 他們興高采烈地回到徐洌那裏,看看表已經四點多了,也該回去了。徐洌照例送他們去停車場。 等車的時候,忽然起了很大的風,太陽也不見了蹤影。小寒想起書包還在學校,這時候回去不知道還能不能拿得到,拿不到回家怎麽交待呢?還有那節該死的體育課!她越想越煩,有點後悔這麽不管不顧地玩了一下午,心情漸漸惡劣起來。 夏楊對徐洌說:“喲,刮風了。你看小寒穿這麽少該冷了,你還不趕緊把自己的衣服脫給她。 徐洌看了小寒一眼,滿不在乎地說:“至於嗎?哪兒那麽嬌氣呀!” 本來隻是一句玩笑話,這時候卻讓小寒感到分外的委屈,正在這時車來了,肖穹他們拉著小寒上了車,小寒甚至都沒來得及跟徐洌告別一下。 在車上坐定了,才想起來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徐洌了。夏楊和耿晨在一邊對小寒說:“快,再回頭看一眼,馬上可就開車了!” 小寒心中的萬般煩惱在一瞬間湧上心頭,沒再回頭看徐洌,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夏楊他們在車開之後才發現小寒哭了,也不明白是為什麽,趕緊百般勸慰,又說了很多逗趣的話,才讓小寒破涕為笑。 小寒和肖穹在離肖穹家不遠的地方先下了車,一起走了一會兒。肖穹忽然問:“你剛才在車上怎麽了?” “沒什麽!突然有點兒心煩。”小寒停了一會兒,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我的書包和自行車都在學校呢,還得回去拿,也不知道教室鎖門了沒有!” 肖穹沒吭聲,小寒看了他一眼,說:“要不然你跟我去一趟?” 肖穹還是沒說話,但是和小寒一起過了馬路,表示他同意了。他們在街上擁擠的車輛中間穿行,肖穹邊左顧右盼地注意著從兩邊開過來的車,邊輕輕地握住了小寒的手腕,到了馬路對麵就放開了。 從小時候起,肖穹每次和小寒一起過馬路,總要握著她的手腕,象是怕在轉眼間把她遺失在車流中。 街道上擠滿了正急著趕回家的人群,街邊商店裏或小攤上各種食物的香氣飄散在傍晚的空氣中,就像肖穹的手心留在小寒手腕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