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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比天涯遠一程 - 職場、婚戀中的苦辣酸甜

(2004-03-21 12:16:21) 下一個
更比天涯遠一程 -- Jenny 日記 作者:吳越 到了天涯 以為走得夠遠 千回百轉後 開始明白 原來 有些東西 更比天涯遠一程 ---- Jenny 2003年12月25日 星期四 陰、有雨 聖誕快樂 & 生日快樂 曾經聽人說,25歲的生日一定要好好過,因為,那是女人青春的最後一季輝煌,過了二十五歲,就要開始為延緩衰老而奮鬥了。好啊,我苦笑一聲,為自己倒上一杯紅酒,然後,開始向一盒大號 Pizza 發起進攻。 去年的今天,是和路偉一起過的,好像也是兩人一起啃一個大號的 Pizza,你一塊我一塊,弄得滿嘴滿手的油,還嘻笑著拿油汙的手去抹對方的臉。記得路偉信誓旦旦的說,“明年這個時候,你肯定已經是我的老婆了。那時,我帶你到舊金山去度蜜月。” 可是路偉,現在你在哪裏呢?我們的蜜月又在哪裏呢?你說的話還沒有兌現呢。哼,此刻大概你已經和新婚的太太在享受舊金山溫煦的陽光了吧。認識八年,相戀六年,真不敢相信我們的感情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土崩瓦解。愛情真是個奇怪的、又堅強又脆弱的東西。它存在的時候,可以讓人茶飯不思,為伊消得人憔悴;而當它一旦逝去,兩個人又立即各走各的路 --至少其中的一個人可以義無反顧的走自己的路,從前的山盟海誓煙消雲散,誰當真,誰是傻瓜。 電話響了,是老媽打來的,照例羅嗦半天:工作要努力,力爭上遊;身體要注意,勞逸結合;出門開車要小心,天黑以後千萬不要出門,等等等等。平常嫌她羅嗦,現在卻覺得可貴,幸虧還有碎嘴的老媽,讓我在冷冷清清的25歲生日不至於過分孤單。 老媽才告一段落,話筒就被老妹搶了過去。這個丫頭永遠的沒心沒肝,隻知道一個勁的叫我給她買東西,什麽 CK的牛仔褲,CD的唇膏,這次又看上了雅絲蘭黛的彩光眼影,難為她對國外的品牌都如數家珍。有時候真的搞不懂,她就比我小兩歲 --準確的講,是十八個月零六天,卻可以那麽無憂無慮,天塌下來當被蓋。為什麽我沒有這樣的氣概,少了一個路偉就好像活著都有點興味索然了呢? 掛上電話,已是一個半小時之後了。我打個飽嗝,把剩下的小半個 Pizza 放進冰箱,一口氣喝完杯裏的酒,連澡都懶得洗就鑽進被子裏睡了。又睡不著,索性起床打開CD機,一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女聲在靜夜裏水一樣的流出來,溫柔體貼得叫人心碎: 我曾經相信 所謂的一見鍾情 在夢想輝煌的日子裏 愛情不容易 …… 心上沒有人 夜晚一盞燈 寂寞不必等 自己會輕輕來敲我的門 蔡琴怎麽會這麽明白我此刻的心境呢?還是天下的癡男怨女都是一個樣子? 不管怎樣,25歲的生日,我要在蔡琴水一樣的歌聲中入睡。希望能夢見聖誕老人,不要夢見路偉。 2003 年12月26日 星期五 多雲轉晴 隻有失戀的人才會覺得假期太長太長。 今年,我把所有的假期都堆在了十二月,從12月16號一直放假到1月4號,實在的是個決定性的錯誤。休假前,公司有些同事都問我有什麽計劃,我說準備在家vacation, 他們都是一臉驚訝,覺得我“暴殄天物”。我知道在很多美國人的眼裏,一年一度的大休假,如果不飛上幾千英裏去個蠻夷之地燒掉幾千塊錢帶一大堆紀念品回來,就是浪費掉了。又有人問起Alex (路偉的英文名字) 會不會來看我,我坦率的說已經和Alex分開了,他們便一副理解而同情的樣子,不再多嘴。在美國,注重個人空間,原來也不錯,至少失戀以後少了很多被人揭傷疤的機會。 一個人在家呆了十天,晨昏顛倒,整個人萎靡不振。今天晚上,Cindy打電話來約我明天去Shopping,我答應了。反正在家也沒事做,去就去吧,何況不用自己開車。 和 Cindy在讀書的時候就是好朋友,有時候我自己都奇怪,為什麽兩個個性如此迥異的人可以相處得這麽好。我是個家庭型的人,閑來喜歡做做菜,收拾收拾房間;Cindy 不僅不會,也不屑於下廚做羹湯,覺得那是“小女人為了討好男人才做的事” ,她的房間永遠亂七八糟,衣服褲子鞋子襪子堆放一氣,然而,這位小姐從狗窩裏跳出來後竟然還是一派端莊,實在不能不說是個奇跡。我喜歡讀書,中英文都看,有時也附庸風雅寫點小文章;Cindy 呢向來隻看兩種書 -- 工作上的參考書和時裝雜誌。我比較巴結,喜歡存錢;Cindy 則完全是“千金散盡還複來” 的氣概。 我們的愛情觀也相差十萬八千裏:我篤信從一而終,“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Cindy 口口聲聲的“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她有一套“孟嚐君”理論,說找男朋友當如孟嚐君結交雞鳴狗盜,多多益善,然後慢慢揀、細細挑,去蕪存菁。更絕的是,Cindy說這理論是她外婆教的,原來花心也是可以家傳的。可惜的是,這種理論至今並沒有幫她找到如意郎君,相反,讓她落下個“不專一” 的名聲。 兩年前,我懷著甜蜜的心境告訴Cindy我和一個男人已經談了4年戀愛、將來想嫁給他時,她脫口一句“你和他睡過嗎”。當她知道我們還沒有“睡過”時,還竟然恬不知恥的說,你真要考慮嫁給他的話,應該在適當的時候先“睡”一下,男人啊,別看一個個雄糾糾氣昂昂的,其實中看不中用的很多,臊得我滿臉通紅,賭咒發誓從此再不和她談此類話題,道不同,不相與謀。不過,我們的友誼倒是奇跡般的保留了下來,也許,Cindy身上有什麽我缺少的東西,而我的身上,也有某些她缺少的東西吧。 去交房租,房東說隔壁空了幾個月的那個單元很快就會有人新搬進來,好像還是個中國人。這倒不錯,以後可以有個照應。 2003年12月27日 星期六 晴 今天 Cindy 一看見我就叫了起來,“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我弄成什麽樣子啊?” Cindy 把我拽到穿衣鏡前麵,“你仔細看看自己,以前學的那句宋詞,什麽‘風卷殘雲,人比黃花瘦’ ,說的就是你現在這副樣子。” “那叫‘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出自南宋李清照的‘醉花陰’ 。” 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好不了,懶得去看,沒好氣的說。 “Whatever, 反正你現在比黃花瘦。” Cindy 把我推出門拽上車,“走,是應該出去散散心,否則,你肯定悶出病來。” 一路上 Cindy喋喋不休罵路偉不是東西,“別看我有時嘴臭,平心而論,我還是看好你們兩個的,畢竟你們有很深的感情基礎。真是想不到他竟然甩了你,甩了你不說,居然還去娶個美國妞,簡直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 “不要這樣講,至少人家的陪嫁裏有一張綠卡。我有什麽?” 我苦笑。 “唉,要我說呀,” Cindy 臉上浮起一個壞笑,我知道她肯定沒有什麽好話說,不出所料,“那個路偉現在為了一張綠卡出賣色相,將來有他的苦頭吃。我在網上看見好多文章說西方女人在性方麵的要求遠遠超過我們中國女人,就路偉那小細胳膊小細腿,隻怕不是人家對手。”她擠擠眼,“就是前兩天,我看見一篇文章講一個中國男人娶了一個很漂亮的美國老婆,他倒是真心愛那個女人,但是後來發現妻子欲望特別強烈,活生生把他給嚇得陽萎。那美國女人哪裏受得了此等寂寞,最後兩個人不得不離婚。那篇文章裏對中國男人和美國女人的性生活有一個絕妙的比喻,你猜是什麽?” “是什麽?” “叫‘小蝦米遊大海’ ! 你說妙不妙?我看路偉啊,指不定現在可憐著呢。” 我不由“撲哧” 一聲笑了出來。Cindy 這個人口無遮攔,什麽都敢說,不過,還得承認她說的挺有意思,至少讓我心裏解恨了一點。 “對了,你沒叫 Mimi?” “當然叫啦,叫不動啊。人家現在嫁了個好老公又剛買了房子,哪裏有興致來陪我們這兩個倒楣蛋。”Cindy懶洋洋的說。以前,Cindy,Mimi和我在一家公司的同一個部門工作,關係很好。後來高科技被炒得很熱得時候,她們先後都離開了公司,據說工資翻了差不多一倍,還拿到很多股票,隻剩下我還在原地混日子。不過,風水輪流轉,現在經濟情況不好,待在穩定一點的大公司,就算薪水低一點,至少不會經常裁員,弄得擔驚受怕。 到了 Mall,很多店家都在進行 After Christmas Sale, 減價30%, 50%,甚至 70% 和 80% 的牌子比比皆是。人頭濟濟,好像全城的八婆都在今天出動了,環顧四周,都是興高采烈的八婆和站在一邊愁眉苦臉、等著刷卡的老公和男友們。 “哇,你看,這件衣服從129塊9毛9降到89塊9毛9,現在又降到49塊9毛9了。哎呀,這次我無論如何要把它買下來。你看怎麽樣?” 在一家內衣專賣店,Cindy 捧著一件黑色的褻衣大呼小叫。 “這種衣服… 太省料了吧。” 豈止是省料,其實就是用薄薄的蕾絲把乳罩和三角褲連起來,而那乳罩和三角褲本身也是用同樣半透明的蕾絲織成的。可以想像穿在身上一定氣象萬千。我忍不住加了一句,“我老媽要是看見了,一定會說這是‘雞’ 穿的。” “啊呸,你以為是穿給你老媽看的呀?這是穿給男人看的。” 不知是我還是我老媽惹惱了 Cindy, 她硬是拿了兩件,把我也推進了試衣間。 身材豐滿的 Cindy 穿起那件性感內衣,黑色的蕾絲襯著她雪白的皮膚,果然是秀色可餐。Cindy逼我穿上另一件,很滿意的打量著,“其實你的身材很不錯啊,皮膚也好,注意挺胸收腹,你現在這個樣子啊,要是路偉見了,擔保他後悔。”我卻是渾身不自在,覺得自己像隻被拔光了毛的雞,一個勁央求她快點讓我脫下來。 Cindy 買下了那件褻衣,一臉如願以償的滿足感,“知道嗎,這件衣服我從今年5月就看中了,一直等著它減價呢。” 我終於在 Cindy 的白眼下沒有買,而是挑了一套厚厚的法蘭絨睡衣褲 --天曉得我什麽時候能再找到一個男人,在沒有人抱的冬夜裏,至少自己要穿得暖和一點。 今天購開絲米羊毛衫一件,睡衣褲一套,牛仔褲一條,卡其褲兩條,皮鞋一雙,襪子半打,資生堂粉底一盒,倩碧潤唇膏一支 (9塊9毛9 -- 是我有生以來買的最貴的潤唇膏,倒要看看它有什麽特別的) ,共計美元248塊5毛6分。 說來也奇怪,花了錢買一大包東西回家,心情竟然好多了。 2003年12月31日 星期三 陰 今天又是一覺睡到快12點才起床,胡亂吃了點東西,決定把家裏的衣服好好的dejunk一下,為新的一年做好準備。 我把衣櫃裏所有的衣服都拿出來,一件一件的檢視,把已經過時和不常穿的歸成一堆,再把容易搭配的放在衣櫃最顯眼的地方。前兩天,我看了一本有關服裝搭配的書,裏麵說衣服不在於多、而在於精,所以呢,每個季度都要仔細的檢查一下衣櫃,把過時和不實用的衣物毫不留情的扔出去。書上說得很有道理,讓我磨拳擦掌,躍躍欲試準備大幹一場。 在整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過去的生活中有太多路偉的影子,多得以致於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品味究竟是什麽。路偉最喜歡的顏色是藍色,所以我幾乎所有的衣服都是藍色係的 – navy blue 的大衣,dust blue 的羊毛衫,light blue 的襯衫,一直到 baby blue 的內衣;路偉喜歡穿 Ralph Lauren 的套頭毛衣,所以我也買了一件和他配成情侶裝,即使我非常不喜歡那個繡在毛衣領子上的 RL 商標;我沒有一條膝蓋以上的短裙,因為路偉說過他不喜歡自己的女朋友露出大腿 --想來他不會介意看別人女朋友的大腿罷;衣櫃裏幾乎所有的鞋子都是平跟的,為了隻有穿平跟鞋才能讓隻比我高3英寸的路偉顯得高大一些。 我悲哀的看著一床的衣服,那一床的衣服也示威似的瞪著我,仿佛在說,哼,你以為你能把我們怎麽著,做夢! 服裝書上隻教了我怎麽搭配衣服、怎麽去蕪存菁,卻沒有教我如何把另一個人無微不至的影響從過去裏抹掉。他的習慣、他的品味、他的喜歡和不喜歡,早已隨著愛逐漸逐漸的交織進我的生命。而當那個人一旦離去,想在一夕之間將影影綽綽的回憶一筆勾銷,是一件何等艱難困苦的事情。 Dejunk 的結果是我把幾乎所有的 junk又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隻把兩件已經穿了好幾年的運動衫歸進了垃圾袋。 隔壁的新鄰居搬來了,門口堆著大小的紙箱。門開著,沒看見人,傳出來一把蔡琴的歌聲,原來還是同好。喜歡蔡琴的歌,十有八九是個女孩子。我張望了兩下,沒有動靜。算了,暫時不打擾人家了。 2004年1月1日 星期四 多雲、有大風 今天醒得早,不肯起床,裹在被窩裏和Cindy 堡電話粥。 Cindy 的情緒不好,因為昨天,她發現自己的男朋友“紅杏出牆” 。 “他要是找個像樣一點的女人,我或許還可以接受,可是你真的沒看見……長那副德性,天曉得他會喜歡她哪一點。” Cindy 氣鼓鼓的說。 “那你打算怎麽辦?” “打算怎麽辦?我已經辦了。我告訴他,我們就地分手、一刀兩斷。他倒還有臉反過來說他如何如何愛我,跟那個女人不過是一時昏了頭,要我再給他一次機會,我沒答應。莫名其妙,這次我要是原諒了他,擔保他還會有下一次的。那種人,本來我就不是很看得上,沒想到,他先來跟我玩花槍。真是的,明明自己不要臉、有了女朋友還要在外麵花女人,還一套一套的理論,說什麽愛情需要寬容和諒解,需要兩個人一起努力去 work things out,倒像是他在教訓我。到最後看看沒什麽希望,話鋒一轉,說兩個星期前我配眼鏡時那副架子的錢是他付的,一百二十五塊,既然現在要分手,為了公平,希望我能還給他。我氣得發抖,馬上寫張支票扔給他,他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說可恨不可恨!” “Cindy,我建議你下次找男朋友還是找個中國人,同文同種,容易溝通。而且,我總覺得中國男人比較重感情,做事情不會隻憑著自己高興。”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果然,“那你的路偉呢?不是照樣甩了你去遊大海?依我看,男人無論國界,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隨你說吧。我祝你好運,快點找到個新的。”我有點惱火的岔開話題,“對了,我隔壁新搬人來了,人家也喜歡蔡琴。” “我怎麽總覺得隻有老女人才會喜歡蔡琴的歌?” 大概是失戀的緣故,Cindy 今天口德甚差。 “那是你自己不懂得欣賞。” 我懶洋洋的說。 掛上電話,我起床,把所有要洗的衣服打成一個大包,拿到樓下的洗衣房裏放進洗衣機。上樓的時候,目睹了戲劇化的一幕:一個眉清目秀的女人掄起臂膀“啪”的抽在一個男人臉上,飛快的轉身跑進電梯關上門。那個男人捂著臉愣了幾秒鍾,然後追了上去,一邊叫著“等一下、等一下”,電梯門已經關上,他就衝向樓梯,蹬蹬蹬的跑下去。 這簡直像某個狗屎電視劇裏的場景。這兩個人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不會就是我的新鄰居吧? 肯定是那個男的幹了什麽很不地道的事情,否則,為什麽會在新年的第一天挨這麽一巴掌,而且,挨了以後還會乖乖的搖著尾巴跟上去? 2004 年 1月 5日 星期一 晴 早上被鬧鍾惡狠狠叫醒,連說幾句fuck後無可奈何的爬起來。整整二十天的假期,一下子又要回到朝九晚七的工作日程,心情怎麽好得了? 我草草洗漱、化妝完畢,背起包就衝出門,來不及了,到了公司再吃早飯吧,反正辦公室裏還有餅幹。今年剛訂下的 New Year Resolution第一條就是“堅持天天吃一頓高質量的早餐”,為此,我還一本正經的去買了一套三件的不粘鍋。可惜,看來新年的第一個工作日就要打破這一條了。 在電梯門即將關上的一刹那擠進來一個人,我定睛一看,正是那天被扇了一巴掌的那個男人,精確一點,應該說是個男孩子。高個子、瘦瘦的臉頰、板寸頭。讓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穿了一件綠白條子的襯衫,墨綠外套,同色墨綠的燈芯絨褲子,還背了一個墨綠色的大書包。雖然顏色並不相衝,可是一個大男人穿了一身綠,多少總有點滑稽。我不由多看他兩眼,他發現我在看他,轉過頭來,眯起圓圓的眼睛,嘴角拉出一個微笑,唇邊竟然還有一個酒渦,像個孩子。我也對他笑笑。 到了公司,大部分的人還沒來,我先到打印間去晃了一圈 --其實我並沒有打印什麽東西,隻是因為我們部門主管的辦公室就在打印間旁邊,晃一晃好讓她看見我一早就來辛勤工作了。果然,Kristin 已經端坐在辦公室裏,而且抬起頭給了我一個明朗的微笑,說,“早上好。假期過得怎麽樣?” 我和 Kristin 寒喧幾句,無非是假期去了什麽地方之類。 我心情愉快的回到辦公室,衝了一杯 Milo,吃下兩片巧克力餅幹,一股香氣飄來,我知道一定是Emily 來了。Emily 和我是對頭 --我們已經做了整整兩年半的對頭,而且還將做下去,直到我們中間的一個人升職。我們公司行政結構相當複雜,一個部門往往分成好幾個層次。我們的部門二十個人,連主管共分成六個層次,我和 Emily 同處於倒數第二層。糟糕的是那個層次上隻有我們兩個人,競爭目標單一,不成對頭也不可能。Kristin 好像有個習慣,越相互看不慣的人,她越是要安排在一起,所以,我和 Emily便天長日久的粘在一起,永遠做同一個項目,用同一個辦公室,大概是為了便於合作和互相監督吧。 我一見 Emily 心裏就來了氣,假期前 Kristin 曾吩咐我們兩個人一起做一個項目明年的計劃,誰知道 Emily 自說自話的寫了個初稿就去跟 Kristin 表功,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裏。好在 Kristin 很拎得清,叫我們先討論後把終稿給她,否則恐怕又讓她占了便宜。這個女人,吃相難看,不可不防。 防歸防,見了麵還是得客客氣氣的打招呼,然後一起討論計劃,表現團隊精神,即使明知道這個人剛剛出賣了我。做人真煩。 今天公司餐廳裏有我喜歡吃的蛤蜊濃湯,好久沒吃了,真香。 2004 年 1月 7日 星期三 晴 老天也真怪,休假的時候幾乎隔天就要下雨,不下雨的時候天也總是陰沉沉的。等我一上班就天天陽光燦爛,好像存心氣人:你看,天氣這樣好,你就是得乖乖的在鴿子籠一樣的辦公室裏窩著! 今天早上一到辦公室,電話留言機上的紅燈就閃個不停。一聽,是 Kristin 叫我十點半到她的辦公室去。Kristin 有個煩人的習慣,有事找人喜歡打電話通知,打電話沒找到人就留言,而在留言裏從來不說是什麽事情,甚至不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弄得人家心裏七上八下很不是滋味。 熬到了十點半,我走進 Kristin 的辦公室,發現 Emily 也在那裏。Kristin滿臉堆笑,先把我們倆狠狠的誇了一頓,說我們在過去的一年裏通力合作,表現很好。然後說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正當我以為她準備給我們發獎金 -- 至少給一兩天休假的時候,Kristin 說,“Jenny, Emily, 你們這個項目一直缺一個項目經理,所以,我準備今年從外麵招一個新人進來。人選已經有了,這個人擁有非常豐富的項目管理經驗,而且在麵試的時候表現出了很強的領導和組織能力。我昨天已經把正式的 offer letter 寄給了他。不過,我知道,他也接到了其它公司的 offer,所以,我把你們的名字和電子郵件地址也給了他,告訴他可以直接和你們聯絡,了解更多有關這裏的情況。我非常希望他能夠最終選擇來我們這裏。” Kristin還在那裏喋喋不休,我偷偷看了Emily一眼,她的臉色不好。自從去年三月我們的項目經理調到洛杉磯分公司以後,這個位置一直空著,我和Emily都卯著勁想爬上去,可是,我們兩個人都輸了。那場戰爭是Emily打響的,從去年初她就開始有意無意的排擠我,想在工作中占上風。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她比我早進公司兩年,組裏和她一批進來的人都升了上去,她當然要抓緊這個機會,但我無法忍受的是她想通過貶低我來抬高她自己,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的信條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我也決不容人家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所以,我們暗暗的較了一年的勁。此刻,我看她神情呆滯,嘴唇微張著,好像有什麽話要說又說不出口,心裏明白她肯定比我更不好受,倒有點同情她了,心想這個 Kristin 真是冷血,明明這麽一個破事,還要說有個好消息。 回到辦公室,Emily像隻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的半天沒說話,隻是盯著電腦屏幕發怔。過了好一會兒,好像突然醒了過來,意識到日子還是得過,於是開始打字,不過特別用力,像是在虐待鍵盤。 這樣下去,我們倆豈不是誰也升不上去,要永遠做冤家對頭?或者這就是 Kristin 想要看到的局麵?要命。 2004 年 1月 9日 星期五 晴 今天打開電子郵件信箱,看見一封郵件來自一個叫 Jason Cai 的人。奇怪,工作上我好像從來沒有跟哪個 Jason 打過交道,而我又從來不用公司的電子郵件賬號收私人郵件。 打開郵件一看才恍然大悟,原來此人就是老板兩天以前提過的那個“擁有非常豐富的項目管理經驗,而且在麵試的時候表現出了很強的領導和組織能力” 的新人。 再往下看,倒抽一口涼氣,此君開門見山的給我提了十個問題,第一個撲麵而來是“你每天早上醒來最想幹的是什麽?” 以下還有“你為什麽選擇為這家公司工作?” “你在工作中最喜歡什麽?” “你在工作最不喜歡什麽?” “你在工作中遇到的最大挫折是什麽?” “遇到挫折你是怎麽做的?” 等等,來勢洶洶。 我被這個趾高氣揚的牛人鎮住。現在高科技行業形勢低迷,失業率高居不下,在這個當兒,能找到一份工作已是萬幸,要是我肯定早已千恩萬謝接受下來,可是他卻大有還要好好挑揀一下的氣勢,可見來頭不一般。不過,對他的這種態度,我從心裏有點不以為然,總覺得自我感覺太好了一點。 不以為然歸不以為然,問題總是要回答的,而且還要認真對待。Kristin的態度很明朗,此人要想方設法把他拉進來,要是他覺得在我這裏受了慢待,一撅蹄子不來,老板能給我好果子吃嗎?再說,他要是來了,那就是我的頂頭上司啊。 Emily也接到了一封一模一樣的郵件,她關上辦公室門,沒好氣的嘀咕著,“你每天早上醒來最想幹什麽?什麽意思?我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是想上廁所難道我也告訴你?你說,他問這個幹什麽?” Emily終於明白去年我們倆是鷸蚌相爭而讓 Kristin漁翁得利,對我的態度好了很多,今天還破天荒的帶來了我最喜歡吃的 Peanut butter M&M 巧克力豆。 我被Emily逗笑了,心想英雄所見略同。不過,我沒有多說什麽,雖然Emily和我之間已經從敵我矛盾轉成了內部矛盾,隻要兩個人還是平級、做一個項目,矛盾就永遠會存在,防人之心不可無。 折騰了一個上午,腦子都快絞幹,終於把十個問題都答好。想來想去,在第一個問題下麵寫上“每天早上醒來,我最想喝一杯熱熱的Hazelnut coffee,以確保我有飽滿的精神去麵對一天富有挑戰性的工作。” 雖然還是別扭,可是再也想不出更好的答案,隨它去了。 Jason,且讓你得意一時,等你進來了,Kristin 自會慢慢的收拾你。 2004 年 1月 10日 星期六 多雲 晚上Mimi 請我和 Cindy 在 downtown 的一家意大利餐館吃飯,慶祝她又升了一級。 這家餐館很考究,餐具都是鍍銀的,侍者們一個個打扮得光鮮體麵、笑容可掬。打開菜單,裏麵全是意大利文,看了半天才認出一個字pizza。 Mimi比我們晚到十分鍾,穿著一件灰色的風衣外套,配黑色高領開絲米羊毛衫,領口上一枚小小的鬱金香銀別針,低調而高雅。她坐下以後,手上一枚亮晶晶的鑽戒直紮我的眼睛。 “這麽大的鑽石,你老公舍得花錢啊!” Cindy 第一個叫了起來。 “哪裏,才一克拉而已。不過,Tiffany的東西,一克拉就已經夠貴的了。”Mimi淡淡的,卻把戒指不凡的來曆說得很清楚,這個手法,小學作文課上老師就教過,叫做“先抑後揚” ,我偷偷掀了掀鼻子。 Mimi是混出頭了,是啊,自己事業上一帆風順,又嫁了一個比她更一帆風順的老公,車子開的是BMW,房子買了六十多萬帶山景的,老公對她又這麽好,真不知道她還有什麽事情可以煩心。Mimi 早在讀書的時候就下定決心要嫁一個“高尚” 的老公,所以,在我和Cindy結伴出去釣魚爬山shopping瞎混的時候,她忙著去參加酒會,和她“高尚”圈子裏的朋友去打高爾夫球,現在如願以償。人的功夫用在什麽地方,是看得出來的。 點菜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Cindy 和我一樣,整個菜單隻找到一個英文字 pizza,就跟侍者說“我要這個 pizza” 。侍者微笑著說“小姐,其實,這個不是 pizza,是 pizza bread” 。Cindy 被他弄得一頭霧水,便指著菜單說,“那我就要這個” 。我笑著說,“我也要這個” 。Mimi 的臉色很難看,等侍者走了以後,她不悅的說,“你們不知道菜名為什麽不問我呢?” “我隻想要個 pizza 啊。” Cindy 說。 “Pizza bread 和 pizza 是兩回事啊,真是的。” “唉,兩回事就兩回事好了。就算我點錯好了。” Cindy 嘟著嘴把餐巾放在膝上。 沒想到 Mimi 不依不饒,“你剛才那樣,多沒麵子。” 這下Cindy 被惹惱了,她把兩條眉毛擠到一起,“SO? 丟臉也是丟我自己的臉,關你什麽事?” 這頓飯不歡而散。 Mimi 買單之後就走了,我開車先送 Cindy 回家。 路上,Cindy一直把頭靠在車窗上,我以為她還在生氣,就隨口勸了她幾句。右轉彎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她在哭。我立刻把車開進路邊一個停車場,拉著她問“怎麽了” 。 Cindy 一把抱住我足足哭了十幾分鍾,把我身上那件 Kenneth Cole 的毛衣當作抹布,擦滿了鼻涕眼淚。 Cindy 一邊哭一邊嘴裏還念念有詞,“Pizza 怎麽了? Pizza 怎麽丟臉了?” 一連重複了好幾十遍。 “沒有啊,Pizza 不丟臉啊。” 我忍著心疼衣服,輕輕的拍著她,像哄孩子一樣,“是Mimi 不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是被她那個勢利眼的老公帶壞了。你怎麽跟她一般見識呢?” “我不是跟她一般見識!” Cindy 突然從我懷裏抬起她滿是淚痕的臉,“我不是跟她一般見識,我是妒忌她,我就是妒忌她! Mimi 她哪點比得上我,現在混得這樣好,有錢,有房子,有戒指,有老公疼,她什麽都有,怎麽能不趾高氣揚?我呢,我有什麽呢?我是一個小癟三,連菜單都看不懂! 我連菜單都看不懂!” Cindy今天晚上的反應著實嚇了我一跳,從我們認識到現在,她一直都是大大咧咧、喜歡嘲笑別人也善於嘲笑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麽傷心,看來這次的失戀對她打擊不小。 我完全能體會她的心情,因為我也感到同樣的淒涼 --我們三個當中,Mimi沒有Cindy漂亮,比不上我聰明,可是她實際、懂得為自己爭取機會,所以,她混得最好。有什麽可說的呢? 我發動車子,打個 U-turn 一路轉上高速。與其回家麵對孤燈一盞,不如遊車河去也。 2004 年 1月 13日 星期二 多雲 今天,收到了那個 Jason Cai 的回信,很簡單的一句話,“非常感謝你回答我的問題” 。 什麽東西,我花了整整一天絞幹腦汁就換來這麽一句話?怎麽從頭到尾好像是我又被 interview 了一遍?活見鬼。 快到午飯時間,我們部門裏有名的 BMM (big mouth man) Charles 走進我們的辦公室,一進來就神秘兮兮的把門關上,“Guess what?” Charles幫我糾正了兩個錯覺:一,和英國王子同名的男人應該至少有一點帥;二,飛短流長是女人的事情。他還讓我領悟到一點: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一個男人致力於做什麽事情,那麽,他往往能做得比女人更好。就好像雖然有成千上萬的家庭主婦,專業的廚師十之八九是男人。認識Charles以來,總覺得他最大的專長就是在部門裏搜集和散發流言。秘密對於他來說,就像剛患感冒病人的噴嚏,不打出來滿身不爽。所以,我們部門的人花邊消息特別靈通,比如市場部的小眼睛日本美眉和客戶服務部的長頸鹿德國哥哥在公司停車場上拉了一下手,比如測試A組的印度組長在美國尋覓知音未果、不得已準備下個月回印度相親,比如我們老板Kristin的年齡應該在35和38之間而還沒有結婚,等等。不僅如此,這位在大學副修心理學、不到三十就開始謝頂鼓腹的先生還具有極強的偵察和推理能力,可以由一葉而知秋至,由一斑而窺全豹。所以大家流傳一句話,“什麽事情你告訴了Charles,就等於告訴了整個部門,外加半個公司”。他每次散布流言的標誌就是關上門,聳起眉毛,給你來一句,“Guess what?” 這次他帶來的消息非同小可,“聽說公司要把我們這個點搬到海外去!” “你聽誰講的?” 我和 Emily 異口同聲的問。 “一陣風吹來的。” Charles 故弄玄虛,“不過,記住了,這種事情隻要有人傳,就肯定有影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去哪裏?” 又是異口同聲。 “聽說還沒最後定下來,可是,基本上不是印度就是中國大陸。” 他說得很肯定。 “可是我們不是還在招人嗎?那個 Jason 什麽的不是就要來了嗎?” “你以為我們公司現在還跟以前一樣,阿貓阿狗的一旦招進來想呆多久就呆多久?現在這個經濟情況,公司招人、裁人都是為了短期效益考慮,今年需要人就招,明年不需要了就叫我們走路。這還不簡單?” Charles 講得我和 Emily 都汗毛凜凜。 Charles 雖然八卦,可是消息還是很靈通的。要是一切都如他所說,大家飯碗一起敲掉,那該如何是好呢?我有點害怕。 2004 年 1月 15日 星期四 多雲、有小雨 看來上次Charles說的不是空穴來風,這兩天公司裏對在海外設點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有多種版本,可是個個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簡直像下個月大家就得卷鋪蓋滾蛋一樣。 要是真的把我們這個點搬到印度或者中國,該怎麽辦呢?會把我們裁員嗎?公司裏有些人已經做了很多年,早有綠卡,將近退休,心態就比較輕鬆一點,覺得就算公司解散,至少也還有個不錯的package可以拿,開口閉口回國養老。可是我們這些小字輩,讀書、出國、再讀書、找工作,過五關斬六將,哪一關不是血淚斑斑?現在,總算稍微安定一點,又要立刻打道回府,算是什麽回事呢?也去養老嗎?當年留在國內那些同學,這些年下來,都大大小小的有了個頭銜、積累了些資曆,我一味好強、拚了命往美國鑽,到如今,還不是給人家打工? 去印度就免提了吧,雖然從小就向往泰姬陵的月色,可從來沒有想過到那裏去工作,也從來吃不慣任何一種咖哩。中國呢?隻怕就是公司搬過去,也未必肯帶基層的小土豆過去;往海外移,圖的就是一個省錢,要是連窩端了,還有什麽意義? 再去念書嗎?有時加完通宵班後,也曾忿忿起過這樣的念頭,覺得賣力已經足夠、何苦賣命,大不了再去念個學位,可是事到臨頭,卻再沒有這份瀟灑。念書,什麽時候都可以念,年輕的時候不抓緊時間掙點錢,更待何時? “海歸”嗎?一沒有資金,二沒有項目,隻會幹腦力勞動世界裏的“重體力活”。像我這樣的人,國內其實遍地都是,回去從頭開始找工作,有什麽了不起的優勢?想想自己心裏都怵得慌。 像我這樣的人,其實也蠻尷尬。雖然跟舊日同學吹牛的時候可以舉出大公司的牌子來嚇嚇人,工資換算成人民幣聽上去也是挺大的一個數 -由於虛榮心使然,大半還不舍得算稅後的,可是,個中酸甜苦辣,還不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公司諾大,等級森嚴,什麽樣的人進去不是石沉大海,我就聽說過有一個部門裏一半人是MIT畢業的,另一半來自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倒自然而然結成兩派鬥個沒完沒了。在這樣的環境裏,想升一步都難於上青天,而老是升不上去呢,處境更加糟糕;一天靠十個小時對著電腦屏幕翻來覆去倒騰那些無味的程序,到了周末十有八九還得加班加點;最讓人難受的是神經都仿佛因此變得格外脆弱,一點風吹草動都可以嚇個半死,唯恐敲掉手上飯碗。 不得不承認,美國是個很能給人幻想的地方:豐富的物質、便宜的電器、帶草坪的大房子;Vogue雜誌裏的名牌香水大大方方放在Macy’s的櫃台上任人試用;偶爾也可以犒勞一下自己買一個Gucci的皮包之類的;假期大家談著去大峽穀或者黃石公園玩;股票幾個月之內漲幾倍甚至十幾倍;一轉眼又是哪個同事把本田換成了淩誌。前幾年,高科技產業火爆,衝得我們暈暈乎乎,看著工資單滿心歡喜,儼然以中產階級自居。現在方才明白,花無百日紅,什麽東西都是盛極必衰,好景不再,一旦沒了工作,原先以為理所當然的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 天氣不好,大家的心情也一樣陰沉。整個公司,恐怕隻有打掃餐廳和廁所的工人還是成天笑嘻嘻的。 這個時候,想想還是 Mimi 有先見之明,早早給自己找了個好歸宿。 晚上無聊,隨手拿來一本亦舒的雜文集,裏麵引金庸小說的一句“紅顏彈指老,刹那芳華”。“刹那芳華”,何等美麗而無奈的句子,讓我看得發呆。 或者,真的像 Mimi 曾經說過的,living is more important than life – “生存比生活重要”,先找一張綠卡加飯票是正經? 2004 年 1月 17日 星期六 陰 今天又被 Cindy拉去逛 mall,說什麽這個時候每家店都要清庫存,東西會大幅度減價。 Cindy說Mimi給她打過電話道歉,不過,她覺得自從Mimi結婚以後,就漸漸跟我們疏遠了,大家就算聚到一起也少有共同話題。她覺得好像失去了一個好朋友。 我說,“其實,Mimi這個人心腸不錯,隻是有時不大顧及人家的感受罷了。算了,人家結了婚,有了家庭,接觸的人、考慮的事情都多了,怎麽能還要求她跟我們這兩個女光棍一樣呢?” 說到結婚,我突然想到我們公司向海外搬的說法,問 Cindy,“你們公司現在怎麽樣?” “苟延殘喘。好在人不多,船小好掉頭,混口飯吃而已。你們呢?” Cindy 懶洋洋的說。 “你走了以後裁了兩批人,好在規模都不大。今年把所有的臨時工都趕回了家,我們一個人當兩個人用還不夠,現在又聽說好像要把我們整個點給端到海外去。那樣的話,大家都要失業了。早知道這樣,不如當時跟你一起走了算了。” “不會吧,你們那個點那麽大,上千個人,都往海外搬,得多少費用?”Cindy拿起一瓶Opium的試用裝往手腕上用力噴了兩下,“聞聞,真是其它哪個牌子都趕不上 Opium 性感。” 我無精打采的把鼻子往上湊了湊,“就是因為規模大,人多,才值得往海外搬。你想想看,我們一個人的工資到了那邊幾乎可以養十個同等資曆的人,軟件行業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力資源了,能把員工的工資減到十分之一,公司何樂不為呢?” “哼,現在的公司真是越來越聰明了,與其從外國招勞工來剝削,不如直接跑到外國去剝削更爽。” Cindy 冷笑一下。 我問 Cindy,“你們公司還要招人嗎?” Cindy想了想說,“我們部門眼下不招,其它的部門我可以幫你打聽一下,不過不樂觀。現在這個行業人浮於事,隨便哪個主管招人,根本不登廣告,隻要叫周圍的人推薦一下,什麽崗位都好多人爭。我們主管去年招一個半年期的臨時工,兩天之內就收到了十幾份簡曆,有很多還都是被大公司裁員的,條件相當好。現在,我們老板動不動就把這件事抬出來,用意不要太明顯: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還能有個飯碗捧,算是很幸運的,還不給我老實一點?” 我不由想到了那個Jason Cai,這種時候他還能搭那麽大的架子,究竟是什麽來頭呢?管他什麽來頭,到時候公司往外一搬,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逛了一天,小腿酸得發麻。回到家,打開信箱,取出一堆帳單、廣告,裏麵夾了一封信,收信人一欄寫著“Kevin Li”, 旁邊用中文寫著“李嘉文”。李嘉文,這不是小時候看過一部動畫片“花仙子”裏麵那個帥男孩的名字嗎?怎麽會到了我的信箱裏呢?仔細一瞧地址,B樓239號,就是我旁邊那一間。肯定是郵遞員投錯了信箱。 我輕輕的敲隔壁的門,家裏沒人。我把信從門縫底下塞進去,一麵心裏想著,這個人名字叫得真好聽,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呢?不會就是那個穿一身綠的男人吧?那麽,那個扇他一巴掌的潑辣女人又是誰呢?他的老婆?女朋友?上帝保佑她的名字不要叫“小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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